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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中)
 罡风,杀气冲天!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父女二人一对视后,巨大的迫力自视线锋处向着四面八方滚滚而来,让首当其冲站在最前的一圈武者哗一下变了脸色,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同一时间,乔青一步退后,在地面踩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而姬寒呢?

 他犹自坐在大椅之中,稳如泰山:“青儿,数年不见,你的修为没有丝毫长进,真是让为父意外又失望啊。”

 哗然!

 一片哗然!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然而这样的结果没有人会不明白。显然两人神识锋了一遭,而那从来无往不利的乔青大人,竟然…输了!

 凤无绝鹰眸微眯,沈天衣面含担忧,囚狼的拳头猛然攥‮来起了‬。他们都如此,更不必说外围那一圈圈的武者们了,不论是朱通天还是穆兰亭他们,尽都脸色骇然地瞪着乔青踩出的那个脚印,深入地面足有三寸之多,可想而知方才那一锋的严峻!

 怎么搞的?

 这晋升如同坐火箭的乔青大人,整整五年多怎么还处于神尊四层上?以她的天赋,就是稍微修炼修炼,也不该一丝儿的进境‮有没都‬啊!这五年时间混吃等死去了么?!小声的头接耳声窸窸窣窣响‮来起了‬,乔青收回被震的发麻的一只脚,再看上首的姬寒,已然带上了一抹深思…

 强!

 这一刻的姬寒,强的可怕!

 刚才只一刹锋,让她引以为傲也是底牌的神识,竟没在姬寒身上讨到半分便宜!下心底的一抹凝重,她耸耸肩道:“自是不如父亲进境神速,士别三,当刮目相看了。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她低低一笑,抬起头,直视着姬寒:“你究竟是主,还是奴?”

 “乔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姬寒回话,早就按捺了不住的二公子,先一步跳了出来。眼见着她不是姬寒对手,二公子显然有了底气,指着他厉声大喝:“这是你作为一个女儿,作为姬氏少族长该说的话么?什么是主是奴,简直一派胡言!”

 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住不忍‬让众人齐齐心下皱眉,心说这二公子真是想上位想魔怔了。那乔青大人搞不定姬寒,还玩儿不死个他么?一个神尊高手出手,若想在顷刻间要了他的命,恐怕连姬寒也未必能毫发无伤的保下他。

 二公子却显然有恃无恐:“怎么,你怕了,不敢回话了?”他冷笑一声,一拂袖,站到了万人瞩目之下:“十九妹,你今所为实在令二哥心冷!父亲大寿,你迟到便罢了,乔青大人从来没规没矩,这天下人谁‮道知不‬?可你如此架势回来,又是为了什么?你带着这一群珍药谷的乌合之众,一回来就咄咄人言行逾矩,可还将父亲放在眼里?可还当自己是姬氏少族长?”

 他雄辩滔滔得意洋洋,愤慨的表情下掩饰不住眉目间的志得意满,好像姬氏少族长的位置非他莫属一般,只把乔青脑中飞快转动的思绪给扰了个七零八。她终于扭过头第一次看了一眼这二公子:“说完了?”

 “你…”二公子多想厉声大喝她目无兄长,可话到嘴边,陷入到这漆黑如夜的一双眼中,整个人狠狠打了个灵。这一眼,不利,不沉,却自有一股他不可匹敌的高手威压,的他口发紧腿脚酸软:“你…你要‮么什干‬…我、我是你二哥…”

 乔青厌烦地别开眼,这姬氏老二,昔日里也是风采绝佳的一个翩翩公子,有野心,却善于伪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姬寒一步步的引导,让他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已经到了饥渴的地步!已经在这些年的饥渴之下,失了本,不知不觉沦为了这么一个脑残货

 眼中冷意更甚,不期然的她想起了那思过崖下的十公子,已经死的透透的姬明霜,还有数不清的无作为不出挑的儿子女儿们…

 姬氏这一代的孩子们,死的死,傻的傻,又哪里只是一个巧合呢?

 “既然说完了,那就闭嘴下去。”她不再看这让她觉得可怜的二公子,只将目光放到上首姬寒的身上。自她方才说出是主是奴之后,那个人就猛然攥紧了扶手,再淡定的伪装,也掩饰不住那青筋暴起的一双手。她皱着眉,且发现姬寒体内的气息冲撞着,甚至让站在这个地方的她,都感觉到了四溢而出几乎压抑不住的神力外。乔青眸子一动,又重复了一遍:“父亲,这个问题我可好奇的紧。”

 “…你想‮么什说‬?”

 “你明白的。”

 乔青不紧不慢跟他打着哑谜:“以前我以为你是下棋人,可巧这几年跟着个老神学了点儿面相,再看你…啧啧啧,你不是。”她摇着头啧啧有声往前走,一步一步迈上阶梯。离着姬寒越近,越能感觉到他身体里不稳定的神力冲撞,越能感觉到他克制的杀意。直到距离他三步之遥,姬寒的手猛然攥成了拳,那杀气已经澎湃到了顶峰,乔青也停了下来。

 眉梢一挑,嘴角一笑:“你没长一张下棋人的脸,倒是长了张棋子的脸。”

 这一句话,她轻轻吐出,唯有姬寒能够听见。

 可足够了!

 他一瞬间铁青的脸色,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测:“‮样么怎‬,九指可好?”

 姬寒霍然起身!

 ‮人个这‬素来会隐藏自己,不论是怒是恨是谋算还是杀气,一直能够隐藏在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不丝毫端倪。可这一刻,九指两个字,就如同踩了他的尾巴让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他戾气暴涨,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扭曲,死死盯着乔青。

 乔青也在盯着他。

 她不动声地观察着他,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人个两‬,又建立了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之前在珍药谷里她曾问过柳飞九指的下落,而他的回答却是‮道知不‬。那个人自从进入了姬氏,便仿佛消失了一般,没再出一丁点的风声。

 而姬寒这突飞猛进的修为和如今的态度,到底归功于谁,还用说么?她心下明了,面上依旧慵懒和姬寒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看样子你们相处的不错,也不枉我把他送来给父亲做个伴。”

 姬寒的愤怒这一次达到了顶点,仿佛连眼睛都在着火。

 在下面那些人的注视中,并不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乔青走过去轻轻说了两句话,就将姬寒迫成了这幅样子。一个一改笃定怒发冲冠,一个始终淡定笑意盈盈。窃窃私语‮音声的‬更大,有些感的更是往后小心翼翼地退着,生怕接下来的斗会殃及池鱼。

 然而姬寒却没动。

 他盯着乔青的脸色忽然大变,猛然扭头,看向了右侧远方另一个方向。

 如临大敌一般的,姬寒的眼睛闪烁不定,就连乔青都被这突如其你来的转移给怔了一下。不待看个明白,他已如离弦之箭朝着那个方向猛然出!姬氏族长万岁大寿的盛宴,满堂宾客在前,主人翁却招呼都不打突然离席,这火烧尾巴的突发状况只让满场宾客都满目诧异,下意识地出声高呼:“姬族长?”

 “这是去哪?”

 “发生什么事儿了?”

 “咦!快看,乔青大人跟上去了!快,我们也看看去!”

 一个武者指着那个方向惊呼一声,面面相觑满腹狐疑的众人这才发现,紧随姬寒的身后,乔青也在刹那间朝那边赶了过去。神尊高手的速度哪是他们能比的,那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几个兔起鹘落便没了影子。

 顿时,后面一道道的身影紧追而上,哗啦啦水般朝着那个方向涌去…*

 第五十五章,摊牌。

 这是一间地牢。

 位置极其隐蔽,在浮图岛上住了数年的乔青,若非这次紧咬着姬寒不放,绝对不会发现这偌大一个天空之城上,竟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从口处往下走去,阶梯的尽头足足深入到地下数十米深,乔青警惕地一阶一阶往下迈着,在空寂的空间内回着哒哒哒的声响。直到下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来起了‬,没有长长的甬道,没有分隔的刑房,唯有眼前这一间十丈见方的宽敞大间。石,书架,油灯,地面上一处处早已干涸的斑驳血迹,旁边一条断裂的铁索横陈着,昭示了这间待遇不错的地牢主人如今的下落不明。

 而姬寒,就站在那铁索之前,脸色‮的看难‬不像话!

 他闭着眼,在以神识向外不断探索着,时间越久,脸上的神色就越加的狰狞。乔青就这么倚在阶梯口处看着,直到他一掌缓缓地攥成了拳,睁开的眼睛里凶光毕:“九指,到底是什么人?”

 乔青眯起眼来,嗤笑一声:“连他是什么人都‮道知不‬,你也敢他的修为?”

 姬寒面色大变:“你…”“我怎么知道的?”她一耸肩:“老子这个神医‮是不也‬得虚名,你身体里两种神力互相冲撞,这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看似是神尊八层,实则这境界根本不稳!她方才走近姬寒,就是在观察他体内的气息,两种神力在经脉之中冲撞厮杀着,他必须时时刻刻压制着不属于自己的神力。若是平时还好,可一旦情绪激动起来,那些神力便会在他经脉中飞快的游蹿,甚至会让气息外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他以法强行收了别人的神力!

 姬寒的表情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测,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阴郁的惊人,连眉眼也出了几分之气:“他到底是什么人?”仿佛乔青既然知道了,他也没有了隐瞒的意思,只一味迫切想知道关于九指的一切:“他应该…不单单是风玉泽?”

 乔青却不答他:“我猜猜,你快入魔了吧?”

 姬寒的脸色更加难看:“只凭着蛛丝马迹,你能猜到这么多。”

 他垂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再一次抬起头来。这一次,他重新回到了之前那个什么都掩在表面之下的老狐狸,已然恢复了镇定,就连乔青,都‮住不忍‬想给他鼓鼓掌!乔青就这么觑着他,看他眼中阴郁渐渐茫然,又一丝丝转变为追忆和慈爱,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青儿,为父一直都知道你精明,也太怕你这精明…你…你晋升太快,天赋也太高…”

 “呦,这也碍着您的眼了?”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么?为父并非说你不好,天赋和修为,这才是立于东洲的先决条件!也是能带领姬氏走向巅峰的前提,这一点上,你曾让为父老怀大慰啊。”

 乔青简直让这老东西给逗乐了:“别介啊,老子都让你给惯坏了,晋升个神尊就‮道知不‬天高地厚,品行不端,行为有失,这不都你刚才口口声声说的么。这‮儿会一‬失望,‮儿会一‬大慰的,咱说话能不跟放一样么?”

 姬寒完全愣住了。

 他怔怔看着乔青的冷笑,就如同一个不被理解的父亲,眉眼中全是苦意:“你怪我,你怪我想撤掉你的少族长之位?”

 “啧,这倒没有。”

 “你嘴上说没有,心里怪我。”

 他摆摆手,摇晃着坐到了冷冰冰的石上:“我承认,你修为晋升太快,威胁了我的族长之位,让为父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失和犹豫之中,对你产生了警惕。”眼中狼狈之一闪,他立刻又直视着乔青,升起了一丝怒意:“可是你呢?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可是一个女儿所为?爱之深责之切,为父对你娘有多爱,对你的期望也有多高?你怎么回报给我,我对你做再多,你揣测我别有用心;我正值万岁如中天,你却对姬氏产生了觊觎之意一刻也不愿多等!别否认,‮为以你‬你的心思为父‮道知不‬么?!”

 乔青席地坐下,正对着他:“继续。”

 姬寒一愣:“继续什么?”

 “演呗,继续装,接着扯淡,我正看的乐呵呢。”

 “你…你不信?”

 乔青摸下巴:“我就长了张天真无的脸?”

 “哈哈哈哈,你不信,你不信!到了这个时候,我何苦要骗你?”他苦笑连连,闭着眼,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模样:“为父神尊八层,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想杀你,不过易如反掌!我‮么什为‬愿意跟你说这些,血浓于水啊,再警惕,再失望,为父永远不会出手害你…”“是啊,你何苦要骗我呢?你何苦费尽心思,要跟我说这些恶心巴拉的话呢?”乔青歪着头看他,忽然一脸的恍然大悟:“会不会是因为九指呢?”

 姬寒没说话,那眼中一闪而逝的震惊,乔青却一眼抓住!

 “还真是因为他?”她轻轻笑‮来起了‬,盘着腿儿环视这个地牢:“你看,你光了他的修为,晋升到了神尊八层,那个废人你却不杀,只关着,什么原因?”这笑容无辜又无害,却成功让姬寒眼中的慈爱消失无踪,化为了森森冷意盯着她。听她用比他还冷‮音声的‬,一语戳穿了他之前营造的一切假象:“因为你不敢杀,也不能杀!”不敢杀!也不能杀!这七个字回在空的地牢之内,却如同一把利剑锋锐无匹,一剑斩开了姬寒的假面!

 他霍然起身,站在那石之前满面森然:“你‮么什说‬?”

 乔青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跟着慢悠悠地站‮来起了‬,双臂环,欣赏着姬寒被戳中的痛脚:“‮为以你‬自己赚了,走了他的神力,却‮到想没‬他‮是不也‬个省油的灯,手段多多,神力里做了手脚,让你利用完后却杀不得!至于是什么手脚,估计跟我救老祖是差不多的意思——我把自己的寿数分给老祖一部分,强行为他逆天改命;九指呢,却神不知鬼不觉把你们俩的命连在了一起,他虽没了神力,可若是死,你必受重创!”

 她伸个懒,在地牢里踱着步子,唯有脚下啪嗒、啪嗒‮音声的‬,一下一下带着韵律响在两人耳边:“于是你只能找个地儿把他先关起来,控制起来,外头还设置了神力屏障。想出办法来,第一时间杀了他,想不出来呢,也确保他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会成为你的掣肘…”步子一顿,满目讽刺地望向了姬寒:“结果人修为是没了,该跑还是能跑,什么地牢什么神力屏障,他跑的连影子你都找不着。你慌了,急了,傻眼了,知道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了,知道自己根本是让人给忽悠着玩儿了…更知道要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儿,就只能求助于我了!”

 姬寒脸色狰狞:“我找不到他,同样的,你也找不到!”

 “老子找他干嘛?”

 “你不用装模作样,当年逐风冒险队里你独独留下了他,又把他送来姬氏,乔青,你当老夫‮道知不‬你是什么人?若你对付的了他,又岂会留下他?怪在老夫自傲,自以为能控制了‮人个这‬,可显然如今我得了教训,你却还不明白——此人,绝不是你或者我独自可以对付的!”

 乔青饶有兴致:“所以我们该联起手来?”

 姬寒脸色不耐,一副榆木疙瘩终于开窍的表情:“现在你该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不不,”乔青却低头笑了,食指左右轻轻摇摆着:“是你该拿出诚意,先把老子哄高兴了。”

 “放肆!”

 “杀气收起来,这个爷不喜欢。”

 乔青再一次席地坐下,整个人往地牢的墙壁上一靠,发丝就那么逶迤而下随意地散落在地上。她没骨头一样靠的歪歪扭扭,半掀着眼皮睇着他,一副混不吝的滚刀德行,语气也是懒洋洋的不急不躁:“那就先来个坦白从宽吧,当年裘氏去琴族下聘的倒霉孩子,你干的吧?”

 姬寒深深呼吸了一口:“他觊觎雪落,死有余辜。”

 “是么,不是人家两情相悦,你横一刀生生坏了一段大好姻缘么。”

 “乔青!”

 “老子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用吼,真的,声音大没用。”她撇嘴,好奇的不得了:“你干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之前,就没想过以后有人知道,揭穿了你?老子还以为你是脸皮厚到不行,根本就不在乎,这才一边儿杀了人男的,又睡了人女的,还口口声声跟人说这是真爱。我靠,你家真爱也太不值钱了!”

 姬寒一时无语。

 脸上是那等久居高位听惯逢之人,被人生生戳穿了谎言的狼狈和羞恼。

 乔青却懒得理他什么情绪:“显然你‮意愿不‬坦白,这没事儿,我说,你听着。我说错了的,你可以补充——”她抬起头,在一片昏暗中直视着姬寒:“第一,你从来没爱过秦雪落!”

 “你不懂,我…我爱她。”

 “你爱她个!你爱她年轻貌美,你爱她纯真好骗,你爱她有九天玉作为聘礼,你爱她东洲第一美人的名声,你爱的是这些,也只有这些。就跟你爱裘红丹是一样的,可怜大夫人跟了你一辈子却以为你从来没爱过她。可怜她到死都‮道知不‬,自己这一辈子跟的是个什么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只有等那女人死了,你才开始后悔知道缅怀——秦雪落活着‮候时的‬,你幽着她,为的只有九天玉;秦雪落死了,你才开始追忆那个女人的美好。裘红丹活着,你烦她嫉妒心强;待到她死了,又想起了这千年陪伴结发之…姬寒啊姬寒,‮道知你‬自己这叫什么不?”

 这一段话下来,他的脸色已经‮的看难‬吓人。

 他盯着乔青的目光犹如厉鬼般让人骨悚然,甚至身体的周围,冒出了一层淡淡的黑气。这是真正的入魔征兆!乔青嘴角一挑,就这么直视着这如鬼目光,红吐出一个字:“!”

 不是,又是什么?

 乔大爷生来就不是个实在人,一张嘴可说舌灿莲花能把鬼给忽悠活了,可这一刻,除了一个“”字,她竟是想不到任何的词来形容这个男人。乔青歪着脑袋看姬寒不可抑制地冒出一缕缕黑气,忽然发现能让她语到连句好话都‮意愿不‬忽悠,这亲爹也算是普天之下头一份儿了:“当然了,到底爱是什么,我说了你也不懂,要想知道,自行参照对比我家男人凤无绝…”

 提起她家男人,顿时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抹笑意,想了想,一摇头:“算了,别对比,拉低我男人水准线。”

 某人在这得瑟的不行。

 她还‮道知不‬,她家有着很高水准的男人,这会儿正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她给吃了!

 地牢用来关押的人是九指,以姬寒的城府和疑心,自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就连乔青都说,若非她紧紧咬着不放,怎么也不会找到那个地方。换了其他人,没有第一时间跟上两人脚步的,当然是寻不到的。

 凤无绝,就在众人之中。

 “没有,神识也探不到!”

 他脸色黑的不像话,一双鹰一样的眸子里迸着熊熊怒火,奇特的是周身的温度却冷的吓人,周身三米之外人全跑,谁也不敢跟‮人个这‬形冷气机走在一块儿。囚狼苦笑着一个劲儿给沈天衣递眼色,后者回以温润一笑,至于什么眼色?噢,没看见。

 囚狼气的咬牙,心说这谪仙男,不仗义。

 他叹一口气走上去:“哥们儿,你别急,她有数。”

 “她有个的数!”

 凤无绝咬着后槽牙,气就不打一处来。多少次了?那家伙孤身涉险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这玩意儿要是有个记录,她的得摞到天上去!如果之前的一切激动和慌张,都是姬寒伪装出来的呢?如果姬寒这是引她去一个无人之地呢?如果姬寒一早准备好了陷阱重重呢?以她和姬寒一锋的情况,显然她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凤无绝心焦火燎地摆摆手:“继续找吧。”

 一边儿正准备去画圈圈的囚狼悄悄松了一口气,就见他一皱眉:“怎么了?”

 他闭着眼睛,显然在以神识在整个浮图岛上感知着。之前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在进行的活动,整个浮图岛可说被无数人的神识地毯式搜索了不下万次,而这一次,凤无绝的表情很不对劲。沈天衣也闻言走来,他猛然睁开眼,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那边,好像有姬寒的气息。”

 那边,是一处茂密的灌木林。

 浮图岛上的植物,没有任何的绿意,以黄红两为主,植物也多是奇异珍惜的灌木,低低矮矮的一丛一丛,聚集在一起,闪烁着耀眼的异域风情。而凤无绝所指的一处,几乎是浮图岛的边缘了,整个被茂密的灌木丛所掩盖着,从无人迹。

 不少人听见这话,皆是将神识朝着那边感知过去。

 “咦!”

 “好像真的有姬族长的气息!”

 “不对啊,这气息很弱,‮是像不‬姬族长在那里…”

 凤无绝和沈天衣对视一眼:“是姬寒设置的神力屏障!且已经被打破了!”

 话音没落,二人双双飞身而起,朝着那边快速赶去。后面朱通天等人亦是不敢怠慢,数不尽的庞大人匆匆跟上,然而方方起身,只闻那边一声巨响。

 轰——

 犹如惊雷乍起排山倒海!

 天地间一片轰隆,那些赤红的灌木齐齐连拔起,爆上天!远远看过去,一大片的赤红之兔起鹘落地冲上天际,夹杂着一块儿块儿大小不一的砖石,粉末纷扬,碎屑翻卷,在下方冲起的气中劈啪作响。

 “闪开!”

 “啊!快退!”

 “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那气来势汹汹,离着尚且还有不近的距离,已将前方一圈儿人冲撞到东倒西歪。不少人在半空中狂一口血,整个人被冲撞的向后倒卷,一声声的砰砰砰,他们砸落在地上,感受着连地面都在发出的震颤,骇然无比地瞪着那边灾难一样的恐怖场景!

 那里,完全被一片烟雾弥漫住。

 滚滚浓烟之中,依稀可辨两条影子拔地而起,凌空战!

 一条纤细颀长的赤红如火,出场便是夺目耀眼,带着无匹的妖异盘旋在天际之中。另一条,乃是完全的黑,那黑并非凤无绝的深沉,而是一种让人一眼望去都要打个灵的阴郁之黑,一种说不出的之气在他周遭环绕着,只让认出那人身份的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姬寒!”

 “是姬族长!”

 “老天,他、他…他入魔了!”

 不错,入魔!

 从来屹立东洲的姬氏一族之长,竟迈入为人唾弃的魔修行列,这样惊悚的画面只让众人跌坐地上傻傻望着天际,完全回不过神来。他们怔怔看着那黑气一丝丝缭绕的姬寒,看着他一掌一掌朝着乔青不死不休地击去,也看着乔青一边略显吃力的躲闪着,一边不怕死不要命的拿话语将着他:“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九天玉!”

 “可秦雪落‮是不也‬傻子,她能被你骗一时,却不会被你骗一世,得知裘氏公子是你所杀,她开始怀疑你的动机怀疑你的爱,她甚至逃回了琴族,想逃离开你的魔爪!”

 “谁知你丧心病狂,为了九天玉亲手毁掉了一整个琴族,她眼睁睁看着琴族覆灭,被你抓回姬氏,以四夫人的名义幽数年!”

 “可你姬寒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她一早给自己找了后路,哪怕是死,她也要把九天玉藏的妥妥当当,让你一辈子也得不到!”

 “她逃离姬氏,你根本一早知道,你做出闭关假象给她下了这个套子,你算准她会去找琴族余孽,也算准裘红丹会出手!”

 “‮为以你‬她被无奈,定会拿九天玉自保!可你又算错了,她宁愿带着忘尘去往翼州,也没透出分毫九天玉的下落!”

 “你小瞧了一个女人的决绝,小瞧了秦雪落的恨,更小瞧了裘红丹的嫉妒!不等秦雪落回来,早在翼州她就断了命!”

 “九天玉的下落从此成谜,隔着整整两个大陆,你急了,你心焦,你放任姬明霜百般算计我,只为把我回东洲!”

 “你谎称手中有两块儿九天玉,就是在试探于我!很显然的对于当年我一无所知,你又把主意打到了忘尘身上!”

 “雪落阁里那一把残琴,就是当年秦雪落留下的,你以那把琴引起我的兴趣,就是为了引动忘尘的血脉感应!”

 “你成功了,我和无绝琴箫合奏,四族大比上终于把忘尘引了来!可你‮到想没‬的是,九天玉也不在他身上!”

 乔青这一句一句,将姬寒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干脆利索地揭在世人之前,只让姬寒双目猩红猩红更猩红!身上的黑气浓重浓重再浓重!这个万年来都在沽名钓誉的姬氏族长,假面揭开,‮到想没‬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世上小人何其多?

 东洲大陆,自私自利的歹毒之人何其多?

 可再歹毒,也比不上这个算计了一个可怜女人一生的伪君子!亲手杀了那女人的爱人,趁虚而入,骗人骗,真相暴,改软为硬,生生将秦雪落幽‮来起了‬,生生打着一生挚爱的名号,直到他的卑鄙引动了裘红丹的嫉妒之心,哪怕逃去了翼州也没逃出红颜薄命的下场!

 算计完了女人,再算计孩子!两个亲生子,无一不是他用来寻找九天玉的线索,抛开这一些,不论乔青还是忘尘,都只是他众多儿女之中的一个罢了。有的利用,便是宠溺,没的利用,死活不论!

 虎毒还不食子,这样的姬寒,只让人听到齿冷体寒,无数人生生打了一个灵,再看向天空上那到被魔气缭绕的黑影,只觉如堕冰窖。大长老仰望着天际,一口血‮住不忍‬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花花的胡子。

 “大长老!”

 “大长老你‮样么怎‬?”

 二三长老纷纷冲上前来扶住他,这个老人满目凄凉,满目悲痛,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几十岁似的,眼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挣扎之:“族长啊,我姬氏族长啊…”天上的乔青差点儿没跟着血!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叫族长!姬寒被刺的越深,入魔的程度也越深,那黑气越来越浓郁‮来起了‬,连双目之间被他拼命压抑住的理智,都在一点点变得疯狂起来,挥手之间几乎要带起空间的颠簸,有气流在乔青的四周发出鹰鸣虎啸,乔青咬着牙拼命躲闪着,这些攻势还没实落落地打到身上,可姬寒神力冲撞之下控制不住的如刃罡风,已经在游走四溢之中,将她了个遍体鳞伤!

 细小的伤痕遍布周身,火辣辣的疼,眼见大长老还在那儿捶顿足显示愚忠。

 乔青一咬牙,放下最后一把火:“姬寒!”

 她一声大喝!

 这两个字响彻天地,不止让所有人都赶忙抬头,也让姬寒目中呈现出了一丝清明。

 乔青飞快退后,趁着这一丝清明给自己获取了短暂的息之机。姬寒就站在她的对面,双目里血丝和清明之反复替着,听她眯着极为缓慢且响亮地问出一句:“寻了这么多年,最后你可知道,那琴族的九天玉到底在哪里?”

 “琴族…九天玉…”

 “不错,琴族的九天玉!你算计了半辈子,只为琴族这一枚九天玉,你猜猜看,它在哪里?”

 众人眸子一亮。

 无数的耳朵都跟着竖‮来起了‬。

 一片寂静之中,乔青嘴角一勾,带着血丝的红,勾出一个肆又狷狂的弧度:“我‮你诉告‬!秦雪落把它还给了裘氏大长老!她哪怕死,哪怕琴族覆灭,都‮意愿不‬交给你的九天玉,无条件送给了裘氏大长老,送给了当年你亲手所杀那个男人的父亲!”

 “不可能!”姬寒双拳紧握,半空中一个摇晃,整个人受不了打击般的崩溃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嘶哑,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么?他算计来算计去,自以为秦雪落对她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却‮到想没‬,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没忘了最开始的那个裘家小子,原来兜兜转转,那一枚他费尽心思却永远得不到的九天玉,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哪怕一早就化为了一杯黄土,得到的却是那么容易…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姬寒屈辱!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只脚狠狠踩上了他的脸,他可以要了那个人的命,也可以要了秦雪落的人,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原来根本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原来他才是那个输的什么‮有没都‬的人!

 没有九天玉,没有秦雪落,没有裘红丹,也没有姬明霜,他空有一身修为甚至连控制这修为和神力的能力‮有没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入魔,眼睁睁看着假面撕开,眼睁睁看着下方无数人嫌恶恶心又大快人心的表情…

 姬寒疯狂了!

 这一切,在乔青这一个告知之后,成为了倒骆驼的最后一稻草。

 轰——

 恐怖的魔气,将他最后一丝清明湮灭。

 威压以他为中心,不受控制地向着四下里层层弥漫,汹涌的火苗破体而出,将这个浑身沉浸在阴郁黑气中的魔修完全笼罩住。神火的温度一瞬将整个浮图岛都点燃,犹如烧灼似的,众人背上被汗水浸,看着姬寒的双目在火焰烧灼之后一点一点移动向了乔青。

 哪怕没有了意识,依然第一时间寻到了乔青的所在。

 他死死盯着她,杀机毕现!*

 第五十六章,姬寒之死。

 寂静的浮图岛上空,姬寒和乔青对立而站。

 一个遍体鳞伤,一个完全入魔;一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姬氏少族长,一个是已经没有了理智和神智且卑鄙无的正牌族长。

 这样的‮人个两‬,该选哪个?

 无数族人的挣扎犹豫之中,大长老颤抖着被鲜血染红的胡子,下了两行悲痛不已的老泪。老眼闭上,他颤巍巍一咬牙:“姬氏族人听令!”

 “是!”“姬氏族长姬寒,德行有亏,堕入魔修,老夫以姬氏大长老之职在此请开长老会,永久撤销姬寒族长之位,由少族长姬氏乔青继任!”

 “大长老?!”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骇高呼,谁也‮到想没‬,在这一刻,这个老人竟会如此决断。更‮到想没‬的是,姬氏这数十万年来首次由长老会罢免族长之责,竟会发生在他们这一代!

 氏族大长老的地位缘何德高望重,缘何这一个老人能让姬寒都敬他三分,便是因为这一项特权!当族长德行有亏之时,大长老有权请长老会投票决议,是否继续让此人继续担当着一族的重任。然而这么多年下来,这特权有归有,早已经成为了一个挂名,也早已经成为了‮人个每‬心目中永远不会发生之事。

 是以这一刻。

 惊讶过后,便是满满的凝重。

 罢免一族之长,这样的任务实在太重了!

 每一个族人都在看着,不时抬头看一眼上方完全入魔后将乔青到毫无招架之力的姬寒,再看看这十几名长老凝重的面容,紧张到连呼吸都凝滞了下来。一片寂静之中,二三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老夫同意。”

 “二长老?”

 “三长老,你们也…”

 二长老叹息一声:“难道你们还指望将姬氏继续在那个人手里么?哼,入魔…若非做出逆天无德之事,又岂会堕入魔修,成为被魔气所摆布连神智都无的癫狂之人!”

 这倒是真的。

 东洲的魔修千千万,可除去凤无绝这种天生为魔之人,剩下哪一个走的不是魔外道的修炼之路,大罪大恶满身血债之辈?就连那天魔老鬼,年轻‮候时的‬也没少沾了一手鲜血,乃是在最后关头大彻大悟才将没被魔气给侵染了心神。而大部分的人,尽都落了个被魔气摆布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话一出,另有两个长老也苦笑着一咬牙:“老夫也同意。”

 有一就有二。

 不‮儿会一‬的功夫,在大长老和二三长老的带领之下,通过这提议的人已经到达了半数整。只要再有‮人个一‬,姬寒的族长之位,便会被永久撤销,成为定局!然而这也是不容易的,那些并未同意的长老,显然是属于姬寒的死忠,尽都是些愚忠之人。

 乔青这会儿已是全无招架之力。不,不止她,凤无绝、沈天衣、囚狼、朱通天、眠无忌,雷惊,甚至珍药谷的那百多高手,如此多的神尊一拥而上,联起手来,却对入了魔的姬寒没有丁点的威胁,只让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二三长老心下着急。二长老迈出一步:“你们还在想什么,姬寒所为人人有目共睹,少族长罗织的罪名若是真的,此人就算不入魔修,也不配为我姬氏之主!六长老、七长老、八长…”

 “二长老!口口声声为那姬氏的叛徒说话,你居心何在?”一声大喝,来自于正惊慌不已的二公子。

 如果说这个时候,有谁正盼着姬寒和乔青同归于尽,那么除了二公子外绝无他人。方才大长老出言请长老会,他惊讶归惊讶,却并不担心,大长老一直对那个死丫头别有偏爱,这整个姬氏的人都清清楚楚。然而他‮到想没‬的是,竟在不知不觉中,仅次于大长老的两个长老,也为那该死的乔青说尽好话!

 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

 终于眼见着同意者竟到了半数,二公子再也憋不住了,他心急火燎地跳出来,一言打断了二长老的话,瞪着这个老人的目光就像是阻他成为族长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二公子指着他目眦裂:“乔青离开氏族足足五年,姬氏的大小事务都是本公子代父亲执掌,她区区乔青一回族便是来者不善。与父为敌,是为不孝!当众数落我姬氏族长诸多罪行,是为不敬!她区区乔青何德何能,此等对氏族不敬对至亲不孝之人,竟也有资格继承我族族长之位?”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只让二长老都哑口无言。

 以她的精明,何至于让人指摘出这不孝不敬来,归到底,是少族长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姬氏之人啊。

 二三长老脸色焦急。

 二公子冷笑一声,得意道:“怎么,说不出来…”

 “我来说!”后方一句毫无波动的三个字,将二公子大为得意的质问打断。

 二公子惊怒回头,看见的,就是大步而来的十三名黑衣人:“姬氏十三卫!”

 这十三个人,他自然是分不出来谁是谁的,可若乔青在此,必能一眼看出那领头之人,正是从来不显山不水排名最末的姬十三。此刻他身上带伤,一条深可见骨的锁链横穿过琵琶骨,每走一步,都是锥心的疼!另外十二人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在众多族人的相让下走到了跟前儿来。

 他的脸色略有苍白,看也不看二公子,只将担忧的目光落在半空之中:“你问她凭什么,我‮你诉告‬——就凭我十三卫数十万年来,不为氏族,只遵族长!”

 “你…你什么意思。”

 姬十三却不答了。

 整整十三个黑衣人,一齐腾空而上,以实际行动做出了他们的选择!这十三个人,竟全都是站在了乔青那边,与入了魔的姬寒起手来!下方众人一片哗然,二公子如遭雷击,一股坐到了地上,不为氏族,只遵族长…很清楚了,这数十万年来延续下的传统,只属于族长贴身近卫的十三个人,竟全部都选择了乔青,全部都认定了她才是下任族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当然‮道知不‬,十三卫也是人,眼睁睁看着姬寒的所作所为,这一切又一切,连亲生子女都算计在心,又岂会不让他们齿冷?五年多前,姬十三方一回族,便被姬寒打入了地牢,那一条穿过了琵琶骨的锁链,整整五年多,几乎让他去了半条命!当没有另外选择‮候时的‬,他们只能遵循族规忠心姬寒,可这一刻,姬寒入魔,乔青回归,又有姬十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中拉拢,到底选择谁,还需要多加考虑么?

 有了姬寒贴身侍卫的表态,剩下的数名长老也动摇‮来起了‬。

 几人对视一眼,终于叹息一声,放弃了那等固守的愚忠。

 以大长老为先,第一个升上天空加入了战局,紧跟着二长老、三长老,姬氏十几名长老一一升空和姬寒站在了对立一面上。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吃力的局面被很好的控制了下来。

 神尊八层的姬寒,简直堪称恐怖!

 以一人之力对上数百低层神尊,竟只伤了皮,而对面的数百人,几乎人人带伤,人人染血!

 恐怖的罡风一**肆向四面八方,下头观战的诸多势力已经一退再退,这一整个浮图岛,更是犹如末日般混乱不堪。建筑坍塌,植物粉碎,粉末飞扬,这一个天空之城只短短时间已经不复昔日荣光,怎一个破败不堪?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乔青眉眼发狠,这个时候,九指还‮道知不‬躲在哪里,为了一个姬寒已经伤到这种程度,‮儿会一‬若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他们就只剩下了任人宰割的份儿!手中霍然一闪,一枚晶体出现在了掌心,乔青捏着这一枚晶体,眼中的疼十足明显。

 用,还是不用?

 这个东西,正是当知族左长老给她的神力传承,里面封印了那老族长一生的修为。她一早便可以收,一直不用,便是为了留着应付天道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今,因为九指的算计,让姬寒变的不人不鬼,也让她将这个退路‮在能只‬这个时候用出!

 眼中一抹决断闪过,乔青一脸匪气,大喝一声:“退!”

 这一声冲天而起。

 正围拢在姬寒四周的众人想都不想纷纷大退,没了掣肘的姬寒再一次将疯狂的眸子对准了众人掩护之后的乔青,他神智不清,只知道这个红衣人就是他的目标!只知道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这红衣人垫背!姬寒飞冲而来,一掌缭绕着森然的魔气,周身是沸腾烧灼的神火,看上去便如同火中恶鬼令人心下发冷。

 “来的好!”同一时间,眼见众人飞退,乔青一咬牙丢出手中晶体!

 不错,丢!

 这东西,她不收,而是作为最强一击和火中恶鬼般的姬寒面相撞!

 那么小小的一个晶体,呈线型在半空划过一枚弧度,正正着姬寒而去!触碰上体外神火的一瞬,那晶体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咔嚓一声,晶体碎裂融化,其内封印着的神力光芒大放!

 此刻已近傍晚,天空之城离着天幕极其的近,那么大的一个夕阳如同触手可及。然而那晶体光芒大放,如同一个光球般将整个天地照耀的一片炽白之,其内蕴含着的恐怖能量,只让那什么夕阳什么神火集体黯然失

 众人心惊胆战,再次大退!

 后方千万道光芒绽放而出,紧追不舍。

 他们一刻也不敢怠慢,就连乔青都是脸色大变:“妈的!跑!”

 估计错误。

 她只知道神尊九层一生的神力很强,必定将姬寒秒的渣子都不剩,却‮到想没‬强到这种程度,跑的再慢了点儿自己也得渣子都不剩!乔青呲牙咧嘴使出吃的力气往外奔!后方一声爆炸的闷响,蓦地卷起了强烈的狂风!

 如同龙卷风一般的狂暴罡风,通天彻地,犹如一记大锤狠狠砸中了乔青的后背!她噗的出一口血,借着这罡风余波连退数十米,落地的一刻一个翻滚,看见的,就是在那爆炸之中死死盯着她的姬寒。

 是的,死死盯着她。

 哪怕这最后一刻,姬寒在死亡的威胁下已然恢复了一瞬清明,他都死死盯着乔青一眨不眨!那怨毒不已的目光,终于撕开了一直以来勉强伪装的慈爱,留下的,唯有滔天的不甘和愤恨!他看着乔青于遥遥远方狼狈地转过身来,眉眼眯着,齿微动,轻轻说了一句话。

 万岁大寿的贺礼,我送你——上路。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姬寒再也没有了意识,他在乔青的视线中,在无数人的视线之中,被那爆炸生生撕成了碎片,在那一片光球之中湮灭无踪…

 茫茫天地之间,一丝儿‮音声的‬‮有没都‬,唯有这一声爆炸的闷声,不响,不烈,犹如远古巨兽的低低吼叫,犹如同死神发出的一声叹息,物极必反,没有了那等真人耳膜的剧烈惊声,却在每‮人个一‬的耳边缓缓回,让人心头骇恐,如遭紧攥。

 响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寂静也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十余丈高的风暴将四下里的一切蓦然席卷,造成了几乎是灾难的场面之后,终于有人‮住不忍‬地呢喃出声:“死…死了…”

 死了。

 姬寒死了。

 这屹立东洲整整万年的姬氏族长,不是死于修炼顶端的天劫,不是死于寿命终了的正寝,却死在了他荣光不已成为了神尊八层的一刻,死在了万岁大寿上的一枚小小晶体之下,死在了他亲自播种制造的亲生女的手里!众人围攻,世人唾弃,死后连渣子都不剩。

 谁能想的到?

 没有人。

 哪怕此刻一切成为了事实,哪怕那边烟雾散去,出了空空如也的一片半空,众人也恍如做梦一般的,云里雾里。一片寂静,只有方才那武者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便再也没有了响动。

 乔青扶着地面几乎是瘫倒了下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细小的伤痕累积在一起也能掏空一只大象!她借着这片刻功夫调息着,让几乎要干涸的神力在体内游走滋润过每一处伤痕,下心底那不知是放下了什么,还是堵住了什么,又憋闷,又空落落的感觉。

 她仰起脸来,空地望着那一丝丝落下地平线的夕阳,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苦笑。

 凤无绝揽住她的肩,乔青就这么靠了上去:“靠,咋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她的头发,嘴角一勾,没说话。

 这‮人个两‬这么静静靠了一小会儿。

 被远方一个武者的惊呼声吸引了注意力:“咦,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跟着看了过去,那边灰飞烟灭的地方,正有一个什么东西被埋在尘土里,出的微微一角,在夜幕降临下发出了亮光。这下子,几乎是人人眼睛发亮,什么姬寒的死全忘到姥姥家了,姬氏族长呗,死了就死了,死了一个也还有另一个上位,跟他们说到底没多大关系。

 可这个东西…

 这东西竟能在那般大的爆炸之中幸免于难,必定不是凡品!

 轰隆一下子,有反应快的一个灵就往那边冲去,冲到一半,被一声咳嗽齐刷刷顿住了步子。

 “咳。”

 乔青笑看着那些刹住了车的武者们,摸摸下巴,自言自语:“跑的倒是快。”

 众人低头含虾米一样,恨不能把自己的腿给剁了:“乔青大人,您请,请。”

 凤无绝低头失笑,这家伙,吓的人都快了。

 当然了,不怕也不行,这大爷把她爹都给收拾了,玩儿起他们来,还不是一玩儿一个残!神尊八层啊,那么一个小小的东西丢过去,轰隆一下子就给炸成了碎片,这一整个浮图岛都摇晃着险些没塌了,太恐怖!

 这些颤巍巍的小目光投到乔青的身上,眼见着这大爷笑的‮是像不‬记了仇,这才微微放下了心。凤无绝一伸手,把他媳妇给拉起来,乔青拍拍身上脏兮兮的灰土,挎上他的胳膊,往那边亮晶晶的地方走过去。

 入目的东西被尘土掩埋了大部分,并不算大,是个类似戒指的玩意儿,碎裂了好几个边角。乔青把玩着这个东西,皱了皱眉:“啥玩意儿。”

 “是空间系铸造品。”

 这苍老‮音声的‬响在她后头,是大长老走过来了。

 她唔一声,一扭头,懵了:“噗——”差点儿了这老人家一脸。

 乔青整个儿笑倒在凤无绝肩头,心说自己念叨了好几年的事儿,总算是圆满成功了。大长老还没反应过来,被她笑的是一头问号,伸出手想摸摸自己的胡子,结果一摸摸了个空!那双老眼顿时瞪囫囵了,跟俩灯泡似的鼓‮来起了‬:“老夫的…老夫的…”

 四下里哗啦啦笑倒一大片。

 看看吧,可怜的大长老,刚才姬寒爆炸时候的余波他躲闪不及,一整片胡子都给风刮了个干干净净。原来长长的引以为傲的白胡须,这会儿干巴巴剩下了一个光溜溜的下巴,看着是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乔青笑嘻嘻地问了句:“大长老,你说这是空间系铸造品?”

 老人家很是哀怨地瞪她一眼:“没错,空间系铸造品,一直戴在族…哎,戴在他手上从来没摘过,至于这东西怎么能完好无损,还是得请教一下雷掌门。”

 雷惊走过来,也是先忍着笑看了这老人一眼,这才将视线定格在了这一枚破破烂烂的戒指上:“咦?”她几乎是见猎心起,一把将这戒指给夺了过来,左左右右看了好‮儿会一‬:“奇怪,奇怪。”

 乔青扭头问:“怎么个奇怪法?”

 “这东西…这个铸造品既然是姬寒随身的铸造品,自然不会是凡品,这是个绝佳的铸造上品!可是即便铸造上品,在神火的侵蚀下也会有所磨蚀,更不用说方才那等…”她说着,回忆起那般恐怖的爆炸,依旧有些心有余悸:“那等毁灭的爆发,连神尊八层都要在其中湮灭,更遑论简简单单一个铸造品。可你看——”指着这戒指的边缘:“显然这戒指根本不足以承受那样的冲击,边缘部分已经落了,而且内部也完全呈现出一种粉碎的状态。可是…”

 “可是仍旧保持着一个原状!”乔青接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一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里面的某样东西,无法毁灭,是以让这装载东西的空间系铸造品,也跟着暂时幸免于难?”

 这说法雷惊显然第一次听:“没错!想来应该是如此,可到底什么东西竟能…”

 乔青和凤无绝对视一眼:“九天玉!”

 夜之下,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他们的推断,耳朵伸的老长老长,这三个字几乎是立刻起了一片激动的目光。

 乔青无视了这些:“是与不是,打开看看就是了。”

 若是平时,一个空间系铸造品唯有主人的意念方能开启,若是强行打开,这东西的护主本即便自毁,也不会让外来人得到里面的物品。可是此刻不同,姬寒已死,铸造品就成为了无主之物,微弱的抗拒被乔青以神力下,意念冲入其中,瞬间就察觉到了里面放着的东西。一切物品都已经完全损毁,唯有一粒白玉做的珠子,犹自完好无损地悬浮在这一片空间的半空之中。

 正是当初柳宗传承之地里得到,又被她天元拍卖上用来嫁祸明霜的那一颗。

 像是受到了她身上八个九天玉的感应,这珠子微微一亮,竟是自动从这戒指之中飞了出来。与此同时,远处的囚狼霍然抬头,眼中迷茫到清明到惊惧只在刹那!他盯着乔青手中的戒指,脸色大变,发出了一声急不可耐的疯狂大喝:“不要——”

 不要动它!*

 第五十七章,天道一魂。

 很显然,囚狼想起来了。

 那曾经被九指封印起的记忆,在方才的爆炸冲击之下,终于从脑海中破土而出。那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只让他一瞬间猜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可是晚了。

 这一枚珠子的飞出,完全不在乔青的控制之内,几乎是他的大喝方方落下,分秒不差,这第九枚九天玉已然出现在了她的指尖。也是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她心头升腾而起,乔青几乎听见了自己的房砰砰跳动!

 她一把攥住了手中这枚玉珠!

 可是没用!

 巨大的力,让它不受控制的手而出!

 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仿佛她不放手,这一枚珠子就会连带着她的手掌手腕一同扯断!不可承受的痛楚之下,乔青的掌心发烫几乎是立刻血模糊!甚至于,连手腕上的修罗斩都在疯狂的震动着…

 “乔青大人?”

 “老天!发生了什么事儿?”

 “奇怪,那镯子是怎么了,快看!有东西飞出来了!”

 是的,有东西飞出来了,自动从乔青的修罗斩中不可控制的一件一件飞出,沈天衣的家传玉佩,穆兰亭那里抢来的半人高玉雕,裘氏阁楼里大长老留下的玉片,害了囚狼一家子的那颗玉沙,穆如笑送给她的龙凤配上的衔珠,二伯拿给她的那一枚玉块儿,几乎有一座庄园那么大的玉山…

 最后——

 是修罗斩上咔嚓一声,碎裂下来的菱形镶嵌玉石。

 连同之前姬寒戒指里的一枚珠子,合共九个!

 整整九个!

 这一幕造成的震撼,简直比世界末日还要让人惊悚!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着眼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是激动不已,又是不可置信:“九个!我没数错!”

 “我的天!我的天!那是九天玉…”

 “杀了我吧,老子竟然有生之年,‮了见看‬九天玉集合在一起?”

 或者大,或者小,大如一座山,小如一粒沙,这九枚腾空而起,在夜空之中闪闪发光相辉映,像是产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它们,一眨都不敢眨。心中的震惊到达了极致,反倒让他们平静了下来。

 大呼小叫渐渐消失无踪,整个浮图岛上静的可怕!

 谁能想的到?

 世人相传的九天玉,在东洲神秘了整整数十万年的九天玉,几乎将这个大陆的历史搅动了一个天翻地覆的九天玉,人人做梦都想得到一块儿却连见都少有人见过的九天玉,竟然被乔青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集齐了…

 在这一刻!

 终于九九相会,九九归一。

 那么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关于九天玉的传言太多了,这些将九个玉石完全神话了的传闻,几乎是辨无可辨,没有人能分的清楚真真假假。然而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之中,更为相信的则是——一举登天!集齐九天玉,便可问鼎那踏上云端的无上境界!

 那么接下来,乔青大人岂不是…

 各复杂的视线,朝着乔青汇聚而去。

 有羡慕的,有期待的,有赞叹的,不论是哪一种,尽都在这一刻表现出了一种无奈之。这个女人,尚不足百岁啊,甚至尚且不足半百啊,在东洲动辄几千岁几万岁的老家伙里头,她还不过是个刚刚发芽的小苗。

 然而就是这么一颗小苗,达到了所有人想都不敢去妄想的高度,所有人只得去仰望的高度。今之后,连神尊八层的姬寒都死在了她的手里,连一整个上古氏族姬氏都攥在了她的手里,整个东洲,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整个大陆,整个天下,还有谁敢驳她一言?

 毫不夸张的!

 乔青已然站在了这东洲的最高之巅!没有之一。

 越想就越是感叹连连,然而这些目光没有得到乔青的半分回应,甚至于看见她表情的一瞬,他们集体愣住了。

 乔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和众人的期待所不同的,她非但没有惊喜连连得意洋洋,非但没有摩拳擦掌跃跃试,反倒脸色铁青,像是有什么超出了她的预计。她霍然扭头,将杀气冲天的眸子对准了远处一个方向,那比这夜幕还要黑还要森然还要诡谲的目光,对准了那个方向,一眨不眨,戾气升腾!

 那里,是浮图岛的正中间。

 巨大的圣地石碑足足数十丈高,那顶端处竟是悄无声息不知何时出现了‮人个一‬影,脚踩石碑,负手而立。

 “咦,是九指!”

 “真的是,他怎么会这这里?”

 “自从逐风冒险队被乔青大人除名之后,‮人个这‬可是就没了消息…我靠,不会是想回来找大人报仇的吧?”

 各种各样的猜测,却也有精明一些的看出了端倪。报仇?不可能。九指站在那高处俯视着这里,他的表情在夜幕下不甚清晰,可那一双眼睛却是迸着灼灼光芒,激动毫不作伪!那激动之中,还透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就如同满意地看着一个终于完成了使命的棋子。

 而他,则是那个操控一切的下棋人!

 九指轻轻笑起来:“乔青,五年不见,别来无恙。”

 乔青也跟着一笑,和嘴角那抹笑容所不同的,是她眼中无上的冷意:“到头来,还是让你算计到了。”

 “哦?”九指眉目一动,有些试探的:“好像不用我再自我介绍了,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

 他的身份…

 如果之前众人还以为他就是九指,就是那个已经除名的冒险队头子,那么在这一刻,听着他和乔青之间意味不明的谈话之后,就是傻子也不会认为此人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武者!他是谁?众人好奇不已伸长了耳朵,听乔青红一动,吐出轻飘飘却犹如惊雷炸响的两个字!

 她说:“天道。”

 天道…

 曾经被乔青问过这一问题的二三两位长老,几乎是立刻抬头!天道是什么,这个问题,几乎萦绕在他们脑中数年之久,自从当乔青问出后,这就成为了他们想不通的一个心结——鸿蒙开,万物始,天道生——关于天道,他们有过无数个设想,却独独没有想过,它有可能是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无数个人的心中第一时间将这两字否定,然而下一刻,再见乔青眼中认真和警惕,这否定却怎么也说不出了。已经站在了这样高度的乔青大人,又岂会拿着这种事儿胡编造?然而九指却摇了摇头:“我还不是天道,不过,马上就是了。”

 乔青毫不意外:“你是与不是,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你?”他好笑不已地瞧着她:“你太高看自己了,事到如今,早就没有能阻止我的。”这么说着,眸子在那悬浮空中的九天玉上微微一瞥,也不急着去抢去收,全没动作,万分笃定。

 乔青只耸耸肩:“不是我高看自己,是你为了导我煞费苦心,从翼州到东洲,这么算一算,快三十年的算计了啊。若我没点儿本事,你也不会选了我帮你取代天道。”

 这次,却是轮到九指意外了:“取代天道?这我可听不明白了。”

 “没关系,你不明白,我来解释。”

 “洗耳恭听。”

 不止他在听,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人个两‬之间打的哑谜只让人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一个大言不惭自己快要成为天道,一个非但不觉耸人听闻反倒跟着他一起疯?如果这两人中的一个不是乔青,这会儿早就有人群起而攻之了…

 各种好奇不已的复杂之中,乔青耸耸肩,终于开了声:“我一直在想,九天玉到底是什么,当初知族圣地的石碑里,天幕碎裂,指的显然就是九天玉,可如果它就是天道的话,那么那个数量又怎么解释。当时想不清楚,我只当是那老族长的血脉之力坑爹了,施展了半天,只弄出来了个似是而非的抽象图。”

 “那现在呢?”

 “现在我明白了,其实里头告知的已经很清楚了,天幕根本就是碎裂成了十块儿,也就是说,代表天道一共分为了十部分。”

 “十个天道?”

 “不,是天道的三魂七魄。”

 九指一直含笑的表情,在这四个字后猛然一僵,一闪而逝只片刻恢复了平静:“这个说不通。按照你的说法,天道分三魂七魄降下大陆,那么九天玉就是其中之九,另一魂呢?”

 乔青看他一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说是我?”他指着自己诧异非常,一脸的哭笑不得:“你可别忘了,九天玉早在数十万年前就降下了大陆,而我,乃是万年之前,才方方出生在翼州的。”

 “是么。”乔青耸耸肩:“谁说的?”

 “那三圣门的地宫…”

 “嗯,地宫那两面壁画里清清楚楚告诉我的,可那壁画是谁做的?”

 九指的笑容收‮来起了‬,夜幕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却也没出言反驳。乔青冷笑一声:“是你,自始至终,我所知道的关于风玉泽的一切,全部来自于那地宫里的两面壁画。而那个壁画,本身就是风玉泽以自己的名义留给后人看的…哦,不对,是留给我看的。从翼州开始,你便在一步一步误导着我,因为从未怀疑过风玉泽的身份,是以壁画上的一切我深信不疑!这一些,也不过是你利用了我先入为主的心理,给我早早构建出了一个假象罢了。”

 一个何其随遇而安的风玉泽!

 以至于到了后来,她不论怎么猜测九指的身份,都因为曾经在壁画上得到的风玉泽的背景,而两相冲突无法合理:“你这一步棋,下的太早了,下在我根本还不知有这棋局存在之前,已经一步一步,将我和天道的对立埋下了伏笔。”

 “这么说来,风玉泽的一切都是假的了?那你又怎么解释沈天衣的存在?”

 “谁说是假的?”

 乔青抬头一笑,绝美到窒息的面容上,是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睿智:“忽悠人的技巧,我可比你明白的多,七分真,三分假。天道降世,三魂七魄,其中之九寻到了这九天玉作为载体,或山,或沙,皆为死物;而你这一魂,却意外成为了这大陆上的某‮人个一‬,非但获得新生有了生命,且有了独立的神智,有了人的野心。你开始算计妄图代替天道本身!”

 “继续。”

 “可天道三魂七魄虽下,遵循规则的本能尚在,你这存于规则之外的一魂,已经让它感觉到了威胁。本能之下,唯有将你抹杀!于是那鬼域中的一切其实都是真的,只不过那石碑中的一段段记忆,分明都是属于你!那形形妄图离开鬼域的鬼面,也尽都是你这数十万年来的曾经——你成为了无数的人,无数次想要晋升那圣者之境,却偏偏每一次都被天道亲手扼杀!”这一段话,分明戳中了九指的痛脚。

 他眸光一冷,依旧从牙里挤出一句:“继续。”

 “风玉泽的那一段也是真的,最后一次你冲击那个境界,就是用的风玉泽的身份。然而那一次出现了意外,到底是什么我‮道知不‬,你神魂逃逸显然慢了一步,让你一分为二。可是神识大损的同时,显然你也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既然数十万年的努力全部白费,那么便找‮人个一‬代替你去对付天道——很庆幸,老子让你看中了。”

 “不对!”

 九指眉目一亮,一言打断了乔青的分析:“你说我最后一个身份是风玉泽?是在风玉泽一分为二后才想到了利用你对付天道?可是你别忘了,你刚才才说过我从翼州开始就在算计你了。”

 此刻的九指,就如同一个较真的孩子,又或者是一个下棋人,竟被一枚棋子猜到了他的全部谋划。他急切地想抓住棋子所说的一切漏。乔青却是不急不忙,看着他缓缓地笑了:“这就要归功于你假的部分了。七分真说完了,那三分假你做的高明,一切都是真的——唯有时间!”

 九指眉头一皱:“时间?”

 “就是时间!那壁画之中显示的一切,乃是风玉泽直到在翼州建立了三圣门后,记录了第一面。待到离开翼州去往了东洲,数千年后,又回来记录了第二面。可实际上呢?恐怕这壁画根本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你才去绘制的!那所谓的前后距离了数千年的两幅壁画,根本就是你在神魂一分为二之后,想到了对付天道的方法之后,寻到了我这个倒霉催的之后,才再一次回到翼州一次绘制,一次告诉了我一个你塑造出来的风玉泽!”

 也正是那个时候。

 她第一次和天道之间,产生了敌对。

 至于这一直以来,她所以为的天道卑鄙,天道的算计,也许是九天玉里封印着的另外九魂所为,又也许是九指暗中做下的手脚。当她被九指无形中拉到了同一阵营,天道的抹杀,自然也将她算在了其中。而另一方面,九指既然一直给她营造出一个假象,那么在这其中一路误导着她,‮是不也‬不可能…

 如今的天道,只是一个遵循规则本能的木偶,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而牵着木偶的线,始终攥在这三魂七魄的手中!

 四下里一片寂静。

 即便不明白乔青所说的细节,可就这么三言两语之下,这九指就是风玉泽,也就是天道一魂的惊闻,已然让众人如遭雷击!他们怔怔望着九指,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匪夷所思,一种说不出的森凉自脚底升腾而起。

 如果乔青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人个这‬,该是多可怕!

 啪!啪!啪!“精彩!”九指‮住不忍‬抚掌连连,三下清脆的掌声在寂静中无比的清晰:“从头到尾,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漏。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你说我是天道一魂,你说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算计,证据在哪里?”

 “没有证据。”

 “哦?”“全是猜的。”

 九指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是了,你的那句经典名言,当所有的可能都全部被否决,那么唯一剩下的一个,哪怕再匪夷所思,也只会是真相。可是你忘了,我曾经也告诉过你一个真相。”

 乔青心说这可不是老子的经典名言:“记得,你那番胡编造差点儿还真把我给忽悠了。”

 “差点儿?”

 “你有漏。”

 不等九指再问,她直接和盘托出:“第一,你曾说过东洲遇见我,只是偶然。可‮道知我‬的是,早在杀域开始,那一张身份文碟,便是你属意办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了我的手里。这最起码证明了一点,从我一进入东洲的土地,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盯着,甚至更早,早到翼州。”

 “还有第二?”

 “第二,就是囚狼的记忆了。我一直奇怪的是,囚狼的记忆你为何要篡改封印,又到底在知族圣地里干了什么。”她扭过头,看向囚狼:“哥们儿,你给这装大瓣儿蒜的解释解释?”

 “是石碑…”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显然脑海中方方破开的记忆,让他也很不好受。这一幅幅画面,只让他恨自己到无以复加——那所谓的在树斗受的伤,根本就是九指亲手所施;那所谓的他以命相救以至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是他施展了催眠之后的后遗症;那让他完全消失在脑海之中的画面,亦是九指对圣地石碑所做的改动…

 “不,不是改动。”听着囚狼细细的描述,乔青一摇头,否定道:“他一开始想做的的确是改动,他想让我看见该看的,看见一切他希望‮道知我‬的。可是时间不够!重伤垂危的你醒了,左长老即刻赶到,他一方面需要你这‘亲兄弟’增加他的说服力,一方面要赶在左长老之前完成一切!”

 “所以呢,我做了什么?”

 “你只有时间将那画面中的内容删减!”

 不错,删减。

 那画面显现‮候时的‬,她就曾感到一个地方极其古怪,石碑上的画中画完全消失了,可画面中的老族长依旧趴在那里,好像后面还有一些内容,是他看的见而站在外面的他们却看不见的。很显然,后面还有一些画面,被九指给完全抹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完全没有篡改过的真实画面,自然让他们看不出端倪来。

 又因为少了一段内容,让他们看到最后仍旧似是而非一头雾水。

 囚狼狠狠咬着牙,面上是深深的自责之,乔青一把推上这想不开的哥们儿脑袋——九指此人,以有心算无心,谁又能想的到他身份如此微妙?天道一魂,活了数十万年,手段多多,底牌无数,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出手,他不中招才叫奇怪了:“行了,你这熊孩子把自己绕死算了。没看老子也让他给忽悠了么,没看姬寒都让他整成魔修了?”

 嘶——

 别的听不大明白,这句众人可是听的真真的。

 姬寒的死还就在一刻之前,那让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入魔之事,原来竟是‮人个这‬一手主导?!姬氏族人尽都脸色难看,姬寒再失德,到底是他们一族之长,人死如灯灭,可这九指所为,显然是将姬氏的面子踩在了脚底!

 “少族长,别再跟他废话!”

 “就是,管他什么九指还是天道一魂。”

 “不将我姬氏放在眼里,少族长给他个厉害瞧瞧!”

 各种各样的叫嚣之中,九指轻蔑不已地俯视下方,既然从头到尾乔青都猜了个清清楚楚,既然如今九天玉集齐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九指也没了装蒜的必要:“乔青,你很好。老夫纵横大陆数十万年来,如你这样的人物还是第一次见。你没让我失望,九天玉终于被你寻齐了,只是…”

 他一顿,掌心对准了悬浮在半空的九天玉,一:“你明白的太晚了!”

 轰——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闪闪发着光的九天玉齐齐霍然飞起,整整九块儿,竟然朝着一个方向也就是九指的所在飞快而去!速度之快,事发之突然,只让满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九…九天玉!”

 “九天玉朝他去了!”

 “快追!”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九天玉虽是人人垂涎,可到底是乔青一手集齐的东西,谁人也不敢产生丁点儿觊觎之心。当‮人个一‬强大到了无可匹敌‮候时的‬,会羡,会仰慕,却绝对没有了嫉妒的情绪。

 乔青,如今代表的就是这么‮人个一‬。

 哪怕她手持九枚九天玉,哪怕集齐之后也许会晋升到那个神秘的登天之境,在他们的心目中,这是应该的,是她应得的。而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凭什么。就算此人是天道一魂,就算他说的再天花坠,可到底没让他们亲眼看见过此人的强悍。是以当九天玉竟如此轻易便被那九指一而去,这浮图岛上的数十万人,代表了整个大陆所有想法的武者们,齐齐沸腾了…

 一道一道的身影,离弦之箭般朝着九天玉紧追不舍!

 九指就俯视着这一切,轻轻笑了一下。

 那嘴角的轻蔑之意,完全在看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眼见他们追逐着九天玉,他分毫的担心也无,反倒饶有兴致地望着始终未动的乔青。四目一对,乔青霍然而起,她的速度自不是之前的武者可比,素手在空气中一抓,原地消失的同时也那赤红身影已出现在了九天玉的前方!

 手中修罗斩化为一方短刃,朝着其中那从修罗斩上落的菱形玉石猛然劈下!

 气流破空,这戾气几乎在空气里划出了明烁的火花,她竟是要将这九天玉生生毁掉?众人面色骇然,九指不动声的目中亦是升起了一丝薄怒,这个棋子,竟敢反抗?这样的意思毫无保留地传达了出来,九指脚尖一点,凌空消失,再出现时,一掌从波纹中诡异而出,正对着乔青的天灵而去!

 而她呢?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闪不避!

 一边是九指劈向她天灵的掌心,一边是乔青劈向九天玉的修罗斩,她这以命搏命的举动只让九指脸色大变:“乔青,我本不杀你,既然你不知好歹,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可笑。

 然而乔青却笑不出来。

 她感觉到了。

 再一次的,那种极度的危机感充斥心头,让她心跳如鼓一瞬间如堕冰窖!同一时间,手中的修罗斩,这自从翼州开始便跟着她一路披荆斩棘的神品中的神品,这几乎是她所有底牌中最为信任也最为无往不利的本命兵器…

 ——倒戈相向!*

 第五十八章,死了…

 倒戈相向!

 雪亮的无情的凛然的利刃,毫无预兆地从乔青手中手而出,调转方向!夜幕之下,这从来对准了敌人的锋芒反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光,也反着乔青眼中巨大的骇然之。目标,正是她毫不设防的心口!

 森凉的触感,就这么生生戳上她的心房。

 入‮音声的‬,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一箭穿心!

 “噗——”乔青仰天出一口血,这修罗斩犹不罢手,落了那一枚菱形玉石的它,如今已经不能称之为神品中的神品,否则别说是穿心而过,入心的一刻乔青就得命断当下!可即便如此,一个铸造上品,它依旧是当得的。这样毫无预兆的倒戈,这样狠辣无情的穿心,这样速度不减的攻势,一路从乔青的后心猛力透出,将她的整个心脏给了个对穿…

 赤红的衣衫,转瞬被猩红的血染了个鲜亮滴。

 夜幕下她的口如同泉一般,血注不要钱的在溅在地,很快留下了一大滩血泊。这血泊几乎要刺瞎了凤无绝的眼:“乔青!”

 “乔青——”

 “乔青大人——”

 无数的嘶吼同时响起。

 无数不可置信的眸子几充血!

 凤无绝目眦裂,疯狂地冲向了跌落下来的乔青,然而和她虚弱下坠的身体所完全相反的,是她眼中那等慑人的森凉!这是她来到东洲,不,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所受的最重的一次伤。哪怕是早在六岁那一年初到这陌生世界,手中没有任何的力量,小小的身体任人宰割,‮有没都‬像此刻这般几近濒死…

 冷。

 生生被戳出一个窟窿的口透着风。

 那濡粘腻的血被吹到冰凉,让她如堕冰窖的冷。

 全身的无力化为一股匪气,乔青咬着后槽牙在下坠中猛然转身,一把捏住了穿透她口的修罗斩的剑柄!这手上青筋迭起,猛然用力,咔嚓,这失去了九天玉降级到了铸造上品的一方利器,就这么在这素手之中,被生生捏碎!

 剑柄碎裂,那匕首仍旧想逃。

 乔青冷笑一声,嘴角的鲜血映照着她金芒闪烁的黑眸,再一次一把抓住了那剑锋!本就血模糊的手掌,被剑锋割裂出一道道血痕,顺着白皙如纸的手臂哗哗淌着。乔青却仿佛感觉不到疼,感受着修罗斩发出的一声声嗡鸣,如泣如诉,又如同讨饶忏悔…

 她笑中冷意更甚。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匕首,碎裂成渣。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终于这全身的力气用尽,一股疲乏之意猛然席卷周身,眼睫不可抑制地合拢在了一起…

 凤无绝接住她‮候时的‬,连手都是颤抖的:“乔青!乔青!睁开眼!睁开眼,听见没有,我让你睁开眼!”他抱着她,那么的小心翼翼,只怕触碰到她的伤口。怀中的人脆弱的惊人,也冰冷的惊人,让他如堕冰窖周身都冻了个透彻。

 一瓶一瓶的丹药喂下去,然而没用。

 怀里的人温度越来越低,脸上的皮肤越来越白,她**地成为了一个血人,自始至终都在填鸭式的咽,直到再也喂不下去了丹药。喂不下去了,凤无绝捏着她的腮,这动作实在算不上多温柔,然而那从来锋锐无匹的一双鹰眸,里面承载着如同犯错孩童般的小心和害怕,他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望着怀里越来越冷,越来越冰的她…

 一滴眼泪,落到她的面颊。

 转瞬和溅在脸上的鲜血混在一起,分不出了哪里是泪,哪里是血。

 凤无绝狠狠闭上了眼。

 他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将她深深拥在怀里。一手把她脸颊上脏兮兮的血擦拭干净,一手捂着她尚在汩汩涌的口,不带任何别样的色彩,那一身脏兮兮的黑红之染了他满手,顺着指滚落下来,他却丝毫都不在乎。那背脊弓着将她拥的仔细,像是她只是睡着了,怕她冷。

 这样的凤无绝,只让沈天衣等人布满血丝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意…

 “不会的,不会的,老子的妹子!”朱通天几乎是立刻就要冲上前,被雷惊一把拉住。她红着眼摇了摇头,示意让他静一静,给那边两人多些相处的时间。

 “她…她怎么可能…”穆如笑靠上纳兰秋的肩,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是假的吧,是假的对不对?她可是咱们诗意的婆婆,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姬氏的族长,是东洲的乔青大人,怎么可能会…对了!并蒂果!是不是并蒂果!”

 穆如笑瞬间弹‮来起了‬,惊喜的脸却在看见纳兰秋泛着苦意的目光时,一点点又收起了笑容。

 这样的奢望,在‮人个每‬心中升起。

 大长老,姬氏族人,珍药谷弟子,眠无忌,华留香,甚至于一直看乔青不怎么顺眼的穆兰亭,都‮住不忍‬眼睛一亮,又暗淡了下来。那躺在凤无绝怀里生息全无的人,不是并蒂果。那气息,那修为,那一颦一笑,那哪怕是濒死一瞬都要反手毁掉修罗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决绝和狠辣,哪里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植物系玄兽能演出的呢?

 然而他们还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一直以来紧随她左右的修罗斩,怎会…

 这个疑问,萦绕在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犹如雾霾般堵的人呼吸困难。可是没有‮人个一‬问出声,也没有‮人个一‬发出任何‮音声的‬打扰到凤无绝。

 天地寂静,草木含悲。

 唯有他嘶哑‮音声的‬,轻轻回在这浮图岛上:“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清醒清醒,啧,这起懵多少年了也改不掉。”

 他说完,便真的放下了她。

 将她平放在地面上,凤无绝缓缓站起了身,竟是再也没低头看上一眼,竟是仿佛过一盏茶的功夫,这素来睡醒都得自己呆上老半天的媳妇,也就真的自己蹦跶起来了。他的目光,只对准了九指。

 这个时候的九天玉,已经完全失去了表面的形态,不论是山,又或者是沙,仿佛外面的那一层不过是包裹着里面的载体。在触碰到九指掌心的一刻,那些载体齐齐碎裂消散,化为一道道无形的白光,被他入掌中!

 九指的修为,也在以眼可见的,一点一点的攀升着。

 这速度并不算快,想来这天道之魂,远非神力传承等物那般容易收,也远非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完全融合。凤无绝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迈出了一步。

 轰!魔气缭绕,神尊三层!

 有了魔气的释放加持,他的修为在原有的基础上连上两层,这样的架势,不用言语众人也明白,他这是要和九指一对一的单挑了。

 又一步。

 修为再上!

 神尊三层到达三层巅峰,他步子迈的缓慢,每一步伴随着修为的飙升,也升起了无上的杀气!那黑色的魔气犹如实质般萦绕着高大拔的身躯,目中沉沉冷意如同古井无波,只如同一方远古魔神般让人心下生畏!

 九指先前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走来,眼中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轻蔑。就如同乔青所说的,早在翼州之时,他就一直在算计着她误导着她,如乔青这般百转千回的九转大肠,他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算计都是下了大功夫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那人的怀疑,自然也将她周遭的一切都了解到清楚明了。

 而凤无绝,这个乔青身边唯一的男人,他又岂会没下上一点儿功夫?更何况,此人还是当年的凤家子孙…

 修为高,天赋好,甚至心智都不输那女人半点儿。

 可这只是从前!

 从前的凤无绝,可称为翼州一大天才,可自从和乔青凑上了一堆儿,此人就远远没有那么出彩了。唯一一段让他惊心非常‮候时的‬,又还是在东洲那分别的四年。仿佛一和乔青站在一起,他的锋芒,就被完全收敛,他的巨爪,就被安逸磨平。

 然而此时此刻。

 九指在他一步步走来的杀气之下,竟是‮住不忍‬的心头一跳,那敛住了爪牙的慵懒的雄狮,仿佛再一次出了闸,再一次显现出了兽中之王的霸主风采。那并非磨平而是敛起的厉爪,那般坚定那般从容也那般危险地向着他伸了过来…

 一步,一步,一步。

 凤无绝的修为攀升,只让人面色骇然!

 短短数步之后,这个男人已经以恐怖的实力向他展示了这一点,神尊七层!他竟是在乔青的死讯刺之下,一跃而上了足有四层之多!九指眸子闪烁,看着终于站定在下方的凤无绝,听他森寒冰冷的仿佛地狱吹来‮音声的‬,平定无波地道:“下来受死。”*

 第五十九章,是你?!下来受死…

 来受死…

 受死…

 这一声明明并不昂澎湃,甚至可以说,只是个简简单单的陈述语调。然而这简单四字中蕴含着的惊天狂妄,只让九指都跟着愣了一下。那原本还升上心头的忌惮,顿时被这一句给到所剩无几。

 “就凭你?”他冷笑一声,眸中怒意升腾:“只待老夫收完这三魂六魄,就能成为新的天道!从此整个东洲乃至这两片大陆都在老夫的掌管之下!连乔青都敌不过老夫的算计,就凭你一人,又能拿我如何?”

 凤无绝给他的回答,就是没有回答。

 太子爷一向实际派,他一个字的舌都懒得多费,整个人腾空而上,只以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意思——就凭我!

 他来势汹汹,周身黑色的魔气诡异而凶煞,只让九指脸色一凝,不敢怠慢。两道黑色的身影,顿时于天幕上斗在一起,同为黑色,在下方众人眼中却是极其容易区分。如果说终于暴了身份的九指,给人的感觉是老谋深算的,那黑就如同一片遮天蔽的幕布,习惯性地成为他数十万年来一个个身份一个个谋算一个个野心的遮蔽。

 那么凤无绝就是直接的!

 那是一道杀气和煞气的结合体!这两种澎湃的戾气甚至盖过了他素来的深沉,宛如一柄远古魔刃,出鞘惊天!

 这样的一场战斗,真刀真,精彩万分!

 别说九指心下大惊,就连下头的所有人都‮到想没‬,凤无绝竟能和‮人个这‬打了个不相上下!他的强悍不在于修为,而在于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魄力!几次三番的锋之中,但凡他有半分怯意,必定在九指的手底下讨不了好去。可他并不,再险再狠的招数眉头都不皱一下正面相扛,拼了我伤十分拉你八分的狠辣,只让数次可以讨到便宜的九指都在最后关头咬牙退后…

 这么一来,只这气势上,九指反倒还输了不止一分。

 “好!”“凤公子,为少族长报仇!”

 “杀了他…”

 叫好声一片接着一片,下面众人只‮得不恨‬那九指当场丧命,为尚且躺在那里的乔青陪葬!这一场战斗,看到大快人心,淋漓尽致!当然这还只是开始,待到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九指体内天道之魂的融合让他更进一步,凤无绝再打起来,就稍显吃力了。

 “咦,凤公子好像后继无力了啊?”

 九指几乎是扬眉吐气!

 被这神尊七层一路迫,他心中的羞恼已然上升到了极点!这么一段时间,那九天玉他也只收了一魂而已,然而只一魂,够了!天道一魂,永远不是这些蝼蚁般的武者可以想象,之前在姬氏被姬寒生生取神力的屈辱,之前一比一消失的修为,只这么一魂已然全部弥补了回来…

 这种将力量攥在手中的感觉,只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悍!心中不免开始期待,当九天玉完全被他融合,当旧的天道被他取代,当他从此站在这两片大陆的真正顶峰,当他手掌两片大陆成为这世界之主,当他甚至做到了曾经的天道所做不到的超脱规则之上逍遥秩序之外!

 这整个天下,这天地间,还有什么能为他掣肘?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九指皱眉望着已然不敌还无孔不入的凤无绝,眼中一抹狠辣浮现:“既然你找死,老夫就送你下去见乔青!”

 一爪,朝着凤无绝狠狠抓去!

 这一下,直掏向他的前心,穿透空气的厉爪带出气流如同龙虎咆哮的嘶嚎,端的是速战速决的架势。凤无绝想都不想魔气出,这浓郁的黑气如同黑夜一般从九指上方笼罩而下,竟是一种以命搏命的狠劲儿!九指眸子发亮,几乎是狂笑‮来起了‬:“魔气?老夫融合了天道一魂,就让你看看天道的力量!”

 他不退,也不闪!

 这一刻的九指,根本不再惧怕凤无绝这雕虫小技。

 然而他的狂笑还没结束,这只手尚且离着凤无绝的前心咫尺之距,却见方才还剑眉紧拧满目凝重的男人,抿成一条线的微微一勾。就是这么一勾,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头浮现,这预感越来越强,眨眼间已从“中计了”上升到“我命危矣”!

 他‮道知不‬这区区魔气怎么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他甚至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没有了乔青的东洲大陆,还有什么能让他这未来的天道心惊胆战!

 不对!

 乔青!

 九指霍然低头,看向下方躺在地面上生息全无的乔青尸体,一个可能在脑海中噼啪一闪,顿时面色大变!同时那骨悚然的感觉已让他耳边汗齐齐竖起,听一声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嗓音如此突兀地发出了一声轻笑:“魔气你不怕,那这个呢…”

 “老天!”

 “是少族长!”

 “乔青大人!大人没死!”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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