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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夜谈
 听长琴长福抱怨这场雨,他便笑道:“行了,如今还抱怨什么?这里虽然比不得京城府里,可是比起战场上,好了何止一星半点?爷我还没‮么什说‬,你们两个倒嚼起舌头来了。”

 长琴长福对视了一眼,心想爷您如今心里想全是六姑娘吧?我们两个可是没着没落,能和您比?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出来,只能用极小声音咕哝着抱怨两句。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个知客僧过来笑道:“方丈让小僧过来询问公子,今天晚上想用些什么饭菜?”

 沈千山笑道:“你们寺里素席一向是好。只如今我们就三个人,倒是不好去让大师傅费心弄什么席面,就跟着你们一起吃吧,有什么吃什么。”

 知客僧答应着去了,这里长琴长福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夕阳也终于收了后一丝余晖,大地渐渐就被暮色笼罩。

 沈千山踱步到窗前,忽然遗憾道:“错了错了,该请他们整治一桌素席,然后相请六姑娘,啧啧,这么好机会…唉!看来果然我是战场上呆了一年多,连这些人情应酬都忘了,算了,现再去麻烦人家,总是不好。”

 沈千山为宁纤碧抓心挠肝同时,六姑娘也房里因为他而长吁短叹。

 “有什么?不就是偶遇了三公子吗?也值得姑娘这样烦恼?”山茶替宁纤碧倒着茶水,实是看不惯姑娘一副苦瓜脸模样。

 叶丽娘因为连赶路,所以觉着有些劳乏,因此这会儿已经回房里歇着了。眼前没有别人,宁纤碧倒也方便向自己心腹丫鬟吐吐苦水,摇头道:“‮道知你‬什么?我恨死这个混蛋了,如果不是他指使。四皇子怎么会明目张胆破坏我名声?害得现都没人敢上门给我提亲。如果不是这场雨,我现就要收拾收拾离开,偏偏这会儿山道,恐怕我们也走不了。”

 “正经是走不了,姑娘难道没看见刚刚三公子和长琴长福?那是从战场上下来人,浑身还泥猴儿似得,咱们若要下山,怕是半道上就要把命丢下了。”山茶吓了一跳,连忙加重语气,劝姑娘打消这不现实想法。

 宁纤碧又苦恼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所以我苦恼啊,我不想和沈千山一起走。但是很明显,如果我们这里住几天,那混蛋恐怕也会找理由住几天。如果我们明天就走,他大概也会找理由跟着我们一起,我现已经让他害得名声有些不清不楚了。还得住同回京城?‮候时到‬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山茶想了想,点头道:“姑娘这顾虑没有错,真要是和三公子一起回京城,不用说别,咱们家那几位姑娘恐怕就是生吃了您心都有了,只是这事儿到如今可怎么办?‮然不要‬。姑娘去和三公子说说?让他避避嫌疑,别和咱们一起走?”

 宁纤碧皱眉道:“你‮么什说‬胡话呢?难道让我去找他?”她心想我要是去找那个混蛋,可不是自动送自己入虎口呢?

 山茶苦恼道:“姑娘不去找三公子。难道还等着三公子自己认识到这其中关窍?只怕…就算三公子明白了,也会故意装不明白吧?”

 宁纤碧想一想当周鑫恐吓尚书府孙少爷事情,心中点头暗道这没错儿,如果让沈千山想通了这后果,只怕那混蛋要亦步亦趋了。他巴不得我和他传出绯闻留言吧?唉!若是别人,能让他这样苦心积虑。还真是烧了高香,恐怕都有自作多情嫌疑,但偏偏,这个对象是自己,是上一世里被他伤体无完肤心死如灰自己,这份青睐还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啊。

 一边想着,便站起身来,对山茶道:“算了,不必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山寺里日子简单,吃完晚饭后,偌大一座寺院便再也听不到一丝人声。而如今不过是初夏,草虫虽然出来,晚上却也不会叫成一片,连蝉还没出来呢。

 天边一弯细细月牙儿挂天上,空气中浮动着清花香。宁纤碧心情烦,就自己提着灯笼走出来,院中漫无目逛着。忽见远方出现一点亮光,走近后才看到也是一盏灯笼。

 这个时候儿僧人们多已歇下了,这来人会是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宁纤碧一边想着,便要转身回房,她一点儿都不想见沈千山,不肯和他惹上一丝半毫嫌疑,这深夜古寺,一男一女就算是挑着灯笼,恐怕也难逃什么幽会之名。她可没忘掉,西厢记里张生和崔莺莺就有这么一出。

 “宁姑娘。”

 却不料还不等转身,沈千山便已经开口叫人,这家伙战场上锻炼出来夜视能力可不是一般好。

 宁纤碧停住了身形,正皱眉苦恼呢,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心中打算,她是准备找沈千山把话说开,然而一直没有合适机会。但是现…这古寺里,没有任何长辈和姐妹,只有他们两人,说破大天,剩下也都是弟弟和心腹,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一念及此,宁纤碧心猛然放松下来,自己敲着额头暗道:我真是个笨蛋啊,多好机会,我竟然差点儿错过去,太笨了太笨了。

 于是便静静站那里等沈千山走过来,及至灯笼微弱光芒中看着那人浮现出欣笑容面庞,她心里便不由得狠狠一痛,不知不觉,回忆就又飞回了上一世。

 如今你也会对我这样笑了吗?上一世里,可是只有白妹妹能得你这样笑容,呵呵,我那么努力想靠近你时候,你冷若冰霜,如今我吃够了教训,想离开了,你却又追上来死烂打,这世上,还有比这个可笑事情吗?

 不得不说,虽然宁纤碧量想遗忘上一世,虽然她已经决定对沈千山无爱无恨,但有些事情和有些情绪,并不会单纯因为她意志而转移。

 “真‮到想没‬能这里遇到六姑娘,下午我实是让雨淋得太狼狈了些。”沈千山盯着面前这张只能算作是清秀面孔,心中因为期待和幸福而鼓满满当当。

 宁纤碧垂下眼帘,回头看了看僧房,那里亮着烛光,想也知道,山茶和芦花这会儿恐怕正做针线。而叶丽娘僧房里也亮着灯,恐怕她是看那些药材吧。

 “三公子若是无事,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有些话到今,也该说开了,省得你我徒添烦恼。”

 宁纤碧忽然鼓起了勇气:是,沈千山是很混蛋,但他应该做不出禽兽不如事情,她算是了解对方:冷酷无情是真,但却绝不下作。

 沈千山心中一惊,复又一喜,他心中充满了期待,却也充满了惶恐,只因为他‮道知不‬宁纤碧接下来会‮么什出‬样牌,从战场上生死中磨练出来直觉告诉他:这一夜,不,就是这一段谈话,关系着他终身幸福,要么就是拨云见,要么就是乌云蔽

 “哦,好…六…六姑娘请。”

 关键时刻,泰山崩于前不变三公子也不住有些结巴了,他伸出手,请宁纤碧前行,完全忘记这根本就是违背了“男尊女卑”准则。

 宁纤碧看着他,眼中不住有微微星光闪烁:如果是上一世里,你这样对我,那该有多好。只可惜,覆水难收,如今这些柔情体贴,我却是再也不想,不敢要了。

 她很就扭过头去,不想让沈千山看到自己眼中这点不争气泪光,万一这货再因此误会自己喜欢他怎么办?

 好沈千山夜视力还没有强到这样逆天程度,只是他看着宁纤碧自己身旁默默走着,心中期待确是越发高涨了,这就是脉脉含情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节奏啊。

 所以说,造化有时候真是很弄人,如果没有沈千山这一刻误会,他就不会抱着太大期望,那么失望后也就不会那样失常,不会那样愤恨,也许后两人磨难,喔,严格说,是三公子单方面磨难也就不会‮多么那‬。可见老天爷这一世里为了补偿穿越后被害惨死六姑娘,对未来小王爷下手是多么狠辣残酷。

 两人默默走着,不能说并肩而行,因为宁纤碧很注意拉开彼此距离,然而一直走出院子,走到后山,她才忽然发现,自己‮道知不‬该从哪里开口说,难道要开门见山直接和沈千山说“你他妈别纠我了,上一世里我就等于是被你害死,这一世里你要再敢纠,我就下毒毒死你”吗?原谅她,这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正冥思苦想,却不料沈千山竟然‮住不忍‬先开口了,他目光里盛满了柔情,轻声道:“去年出征时,承蒙姑娘关爱赠衣,沈某感谢不。那件衣服我一直珍藏,战场上刀无情,我唯恐它有一点儿损伤,所以都不舍得穿,只有领旨受封时候,才会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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