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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发作
 水玲珑带着枝繁走到院子门口时,就看见一名约莫三、四岁、满身、甚至满脸是泥的小男孩儿被守门婆子指着鼻子骂,男孩儿瘦瘦小小的,神情怯怯弱弱的,缩着脖子躲在墙角,生怕婆子会打他似的,但水玲珑注意到他那双大大的眼眸里除开怯弱,隐隐还夹杂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层次的…戾气!好像…有那么点儿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尔后,水玲珑主动忽略他脸上的淤泥,仔细观察了他的五官,这一看,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这、这、这…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诸葛钰嘛!

 水玲珑终于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初次在寺庙见到诸葛钰,他那如婴儿般钢蓝的眸子里也是闪动着这样的戾气。

 六月的风,热至极,水玲珑的汗却一地竖‮来起了‬!怎么会…有和诸葛钰长得如此神似的孩子?女人的直觉替水玲珑做了第一时间的脑补…

 枝繁的喉头滑动了一下,颤声道:“大小姐,奴婢没说错吧?真的…真的和世子爷一模一样!他…他是不是世子爷的私生子啊?”世子爷今年二十,他看上去约莫三、四,年龄上完全吻合!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一股醋劲儿在心底徐徐蔓延开来,前世的背叛虽不至于令她草木皆兵,可对男人的信心的确大打折扣,看着不远处的浓缩版诸葛钰,说她一点儿没朝坏的方面想是不可能的。或许,‮是不也‬诸葛钰故意的,跟姚成一样,自己根本没察觉到端倪…

 守门婆子发现世子妃来了,忙停止了颐指气使的架势,毕恭毕敬地垂首立在了一旁。

 水玲珑探究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孩子的脸,她鬼使神差地想上前抹了他脸上的淤泥,再好生端详一遍,可摸了摸肚子又觉实在不宜冒险,她站在原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依旧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回应周围的一切,听到水玲珑的问题时,迅速扫了水玲珑一眼,撇了撇嘴,再次看向了别处。

 枝繁张大了嘴,小声道:“大小姐,他是不是…嫌你胖?!”

 水玲珑笑着咬牙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枝繁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水玲珑吩咐道:“把桂花糖和元宝酥拿来,还有荔枝、龙眼和葡萄。”

 孩子眼底的怯弱和戾气霎那间淡去,取而代之是一种纯真的贪婪,对美好事物的渴望,他将脏兮兮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水玲珑眉头一皱,仿佛一块抹布捂住了鼻子,不太舒服!

 小柿子,你哥如果是这副德行,我对你也没什么指望了…

 枝繁很快便端了一个多格珐琅掐花圆盒出来,里边儿放着五颜六的糖果和芳香四溢的水果,枝繁走向他,内心也是不喜这孩子的,太脏了有没有?难怪守门婆子要赶了,这完全像哪个没人管的家生奴才!

 水玲珑摇了摇头,衣衫的料子和做工都是上乘的,袖口和领口一点儿线头也无,之所以弄得这么脏,估计是不小心跌进了淤泥。只是这习惯…太…让人无语了。水玲珑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丐帮长大的?

 走近了孩子,枝繁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气,神色稍霁,弯将果盘递到他面前,笑容可掬道:“很好吃的,你尝尝。”

 孩子拔出放在嘴里的手指,怯生生地探出手拿了一颗桂花糖,却没立即送入口中,而是给了枝繁:“你先吃。”不像寻常孩子的软软糯糯之音,低沉,仿若大人的口吻。

 枝繁微微一愣,这…她回头看了看水玲珑,水玲珑朝她点头,她才拿过孩子满是孩子口水的糖,剥了包装纸吃进嘴里。

 枝繁一边嚼着,孩子一边口水,可见忍得很是辛苦,但他始终没有做出进一步举动,直到枝繁吃完那粒桂花糖后,他才“唰”的一下将果盘抢在手里,尔后拔腿就跑!

 “哎——你——你这…”枝繁气得跳脚,差点儿骂出了“混小子”三个字,她转过身,面地道“大小姐,该怎么办?”

 水玲珑幽若明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难辨的波光,淡淡地牵了牵角,道:“一盒糖果水果罢了!”

 枝繁没水玲珑这么平静,她觉着自己被一三岁孩子耍了,还耍得彻彻底底,真是意难平!枝繁气得吹胡子瞪眼,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按耐住了心底的怒火:“大小姐,要不要奴婢去追?”

 水玲珑转身,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不用了。”这孩子是凭空冒出来的,又穿得这样体面,想必身份不低,应当与清雅院那位有莫大的关系。

 诸葛钰,你最好祈祷不是你的小三和儿子,不然,我“太监”了你!

 进入墨荷院,水玲珑拿出《三字经》开始给小柿子做胎教,小柿子貌似好学,她每每读《三字经》的两刻钟里,小柿子是非常安静的。今儿头正毒,屋子里火炉一般地闷热,枝繁和叶茂从地窖搬了足足两大盆冰块,仍不消暑,水玲珑的汗一股股地往外冒。孕妇怕热,胖子怕热,怀了孕的胖子那是几乎一临近中午便不敢随意动弹,免得中暑。

 “好热啊。”水玲珑放下《三字经》,又拿起老太爷给的字典。

 叶茂挠了挠头道:“奴婢替您打打扇。”

 “嗯。”水玲珑点头,早该如此!

 叶茂拿了芭蕉扇,慢慢地摇‮来起了‬,水玲珑叫枝繁将冰块放在叶茂前边儿,以达到每次摇动都能产生空调扇的效果。

 果然,凉爽了许多!

 天太热,老太君命萍儿传了话,无需冒着暑气去天安居用膳,就在墨荷院解决。

 钟妈妈做了一份凉拌三丝(土豆、胡萝卜、黄瓜),一盘木耳炒、一份红烧鲫鱼、一碗松花蛋拌豆腐、一碟上汤娃娃菜,当然,少不得木瓜猪手汤。

 许是钟妈妈做的膳食太补了,她才怀了不到八个月,便已有少量水溢出,一滴、两滴的样子,弄得她满身都是香,诸葛钰那只无良狼,哼哼!也许是他给出来的!

 “哎哟,快别吃了!瞧瞧你这肚子!再吃怎么生?”就在水玲珑打算再盛第三碗饭时,钟妈妈亮出了反对意见。

 水玲珑砸了砸嘴,还想吃…低头,作委屈状。

 钟妈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启声道:“枝繁,把铜镜上的罩衣拿开。”

 水玲珑放下筷子,不吃了!

 散了会步消失,待到困意来袭,水玲珑睡了个午觉,不出意外又被小柿子踢醒。

 枝繁掩面打了个呵欠,又疲困下略显蒙的眼:“大小姐,您醒了啊,余伯在外边儿等了老久了。”

 水玲珑就着枝繁的手坐直身子,一脸愕然地道:“余伯等了多久?怎么没叫我?”猜测是有重要的事儿,如果不然,留一则口讯即可,不必在太太阳底下晒着。

 枝繁服侍水玲珑换上一件正红色素面肚兜、一条湖蓝色宽长裙,外罩蚕丝挑金线百蝶穿花透明纱衣,又将水玲珑的青丝高高挽起,用凤尾点翠钗固定:“等了半个时辰,奴婢说您午睡呢,请余伯留了消息先回,不留也可,奴婢稍后去主院通知他,但余伯执意要等,奴婢无法,就搬了凳子、拿了伞在门口。”坐没坐,打没打伞…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水玲珑不过是走了几步路的功夫便又出了一身热汗,真不敢想象余伯是怎么挨过烈烘烤的。水玲珑喝了一杯常温的金丝燕窝红枣茶,起身往外见了余伯。

 余伯自始至终恭敬地站在门口没有任何树荫或屋檐遮挡头的地方,脸被晒得通红,汗水了衣襟一大片,一旁的凳子和伞完好无损…看见水玲珑出门,余伯拱手一福,说道:“世子妃万福!”

 水玲珑目光一扫,将余伯以及余伯周围的状况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后,和颜悦地问道:“余伯不必多礼,请问余伯在这儿等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额角的汗水滴入眼眸,咸咸的、刺刺的,余伯却并未抬手去擦,只态度恭谨地答曰:“回世子妃的话,王爷请您在身子方便‮候时的‬过清雅院一趟。”

 没讲‮么什为‬!

 水玲珑眨了眨眼,微睨了睨无边夏,隐约猜到了王爷的打算,作为儿媳她不该忤逆公公的意思,但她是孕妇为了安全起见也不必着肚子在烈下游走,思虑了片刻,她道:“那就请余伯带路吧。”

 余伯福了福身子,带着水玲珑去往了清雅院。

 都说触景生情,一踏入清雅院,水玲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王府出事那段时间,诸葛汐与她携手过来的日子。前院的蔷薇开得娇,微风一吹,香气人;池子里的锦鲤游得正,仍是八条,不多不少;而海棠树下那张石桌,再没了姚成和诸葛汐打情骂俏的身影…

 水玲珑忽然觉得,她有些思念他们两个了。

 “世子妃,当心台阶。”余伯望了一眼有些出神的水玲珑,小声提醒。

 水玲珑意识回笼,抬手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笑道:“多谢余伯。”

 余伯眸光一转,瞥见了水玲珑皓腕上的绿宝石镯子,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垂眸掩住了不为人知的诧异。

 “皓哥儿过来,我这儿有栗子糕,比桂花糖好吃多了!”

 “嗯~”孩子否定的鼻音。

 “要不,还有元宝酥,你瞧!金黄的!”

 “叫我一声,我全都给你…”水玲珑一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诸葛云甚为愉悦‮音声的‬,嫁入王府将近一年,她还是头一回从诸葛云的腔调里听出宠溺的意味,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莫非真是诸葛钰的私生子?

 枝繁也非常诧异!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凑近水玲珑耳边悄声道:“大小姐,里边儿的小孩子是不是今天早上咱们见到的那个?他、他、他不会是王爷的私生子吧?”

 得,又晋了一个级别!

 水玲珑挑了挑眉,弟弟比儿子更能令她接受,就不知是不是了。

 余伯清了清嗓子,禀报道:“王爷,世子妃来了!”

 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进来。”语气之严肃,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王爷架势。

 枝繁和余伯留在门口,水玲珑推门而入,又打了帘子绕过美人屏风,适才在边见到了温馨无比的一家三口画面:女子背靠着头而坐,薄被盖至腹;孩子跪在她内侧,端着早上从枝繁手里抢来的果盘,里边的零嘴儿已换;诸葛云斜坐在边,与女子面对面,满眼含笑地盯着女子和她身旁的孩子…

 水玲珑迅速用余光扫了一圈,来不及看清女子容貌便朝诸葛云行了礼:“父王万福!”

 诸葛云显然心情十分愉悦,指了指对面约莫三尺处的六角雕花杌子,语气畅快道:“快来见过你娘!”

 似一道惊天闷雷在脑海里砰然炸响,又似一石起千层,水玲珑霎那间愣在了原地,娘,能被称作“娘”的除了她生母便是诸葛钰的生母,诺敏已死,对方…

 水玲珑抬头,探究的视线朝女子投了过去,见过了冷幽茹那样的人间绝,再美的人也失了三分颜色,这名女子与冷幽茹年纪相仿,模样也是出挑的,但并不属于一眼惊红尘的类型,瓜子脸,白白净净,双眼皮,很大却有些黯淡无光,鼻梁高,朱小巧,不笑也有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比起冷幽茹的孤傲清冷,女子亲和娴雅多了。

 但水玲珑并未因她的亲和娴雅而平复心底的惊涛骇,这人当初不是抛夫弃子了吗?缘何又回了王府?而作为被她抛弃的对象之一,诸葛云又是怎么原谅她的?是当年的事另有隐情,还是说诸葛云爱她爱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满脑子的疑问,水玲珑不下来。

 而当水玲珑看向她时,她也在看水玲珑,肌肤如玉,明眸善睐,虽说因为怀孕的缘故臃肿得厉害,但通身的灵秀之气还是非常浓郁的。

 她朝水玲珑微微一笑,苍白的脸映着窗外光线,凭空幻出了一种母的柔和。

 水玲珑敛起了面上的惊诧,屈膝福身,礼貌地道:“娘。”果然很像诸葛钰!那孩子…

 女子微愣,随即满意一笑,侧目,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柔声道:“皓哥儿,快见过你妗妗。”

 妗妗,即舅母的昵称。水玲珑又是一惊,这么说,他既不是诸葛钰的私生子,‮是不也‬王爷的私生子,而是诸葛钰同胞妹妹的孩子!难怪那么像诸葛钰了。只是,皓哥儿的爹娘呢?

 皓哥儿已换上干净衣衫也洗了脸,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般,煞是可爱,他看了水玲珑一眼,局促不安地垂下了眸子,不喊!

 女子不免尴尬,笑容讪讪地望向水玲珑:“‮起不对‬,皓哥儿认生。”眼底,分明闪过了什么!

 诸葛云状似无意地道:“是啊,我逗了他一个晚上外加大半白天,他也没喊我一声外公。”

 水玲珑客客气气地道:“无碍,慢慢熟悉就好了。”

 然后水玲珑发现女子和诸葛云都没提陌生果盘的事,孩子凭空端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的物件儿回来,也不知是他们问了出处已经训斥过皓哥儿了,还是儿没问出个所以然,但仍放任了他。看女子容貌气度俱佳,皓哥儿却似乎有些上不得台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诸葛云大抵感受到了水玲珑莫方面的疑惑,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小钰和小汐不是王妃的孩子,上官茜才是小钰和小汐的生母,因为一些原因分别多年,但从今天开始,大家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你和小钰务必好生孝敬你娘。”

 水玲珑在杌子上坐下,没出丝毫异样,只平静且乖巧地道:“是。”

 诸葛云看了水玲珑一眼,浓眉微蹙,却没‮么什说‬,而是转头看向了皓哥儿,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口,只叹道:“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跟你讲!”

 水玲珑收回落在皓哥儿脸上的目光,道:“好。”心里努力回忆着,上辈子诸葛钰的生母到底有没有回来,她完全没有印象,毕竟上官茜只是在大周律法上没有名分,像昨天那样一顶轿子抬入府的话,她和荀枫未必会有所警觉。

 上官茜看了看诸葛云,诸葛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上官茜仿佛被鼓励了一般,朝水玲珑伸出了手,激动地笑道:“孩子,过来让我看看!”

 水玲珑依言走到边,上官茜朝里挪了挪,让水玲珑挨着她坐下,并拉过水玲珑的手,水玲珑皓腕上的镯子一下子垂至了手背,上官茜的眸光一颤,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小钰…竟是把它送给了你…”水玲珑眨了眨眼,不太理解上官茜的失态。

 上官茜摸了摸苍白的脸,柔柔地道:“这是你父王当初送给我的新婚礼物,临走时,我给了小钰,并告诉他,送给能共度一生的女子。看来,我的小钰是真长大了!谢谢你…谢谢你把小钰照顾得这么好…我都听说了…小钰成亲后每天都过得很好…”清幽院内,冷幽茹正站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幅幅狂草自笔尖跃然翩飞于宣纸之上,似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岑儿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但她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沙漏又觉得自己不能不说话:“王妃,您歇会儿吧,您练了三个时辰了!”从中午到晚上,一直没停过,折磨自己‮是不也‬用这样的法子,即便折磨了,谁又会心疼?

 冷幽茹不理岑儿,只是加重了笔下的力道,仿佛要将毕生的怒火尽数宣出来似的。

 岑儿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步夺了冷幽茹的笔,愤愤不平道:“王妃!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您不舒坦,何必为难自己?应该为难她才对!凭什么您的苦要往肚子里咽?她的苦却可以对王爷诉说?不就是比您早认识王爷几年吗?不就是比您会装疯卖傻吗?您的容貌、气度、家世,哪一样不甩了她几条街?

 您现在要做的,不是憋在屋子里生闷气,而是冲进清雅院将王爷给夺回来!

 十几年前,她儿子抢了您儿子的命!现在,她又来抢您后半辈子的依靠!天底下的好事凭什么被她一人占尽了?您振作起来!”

 冷幽茹的身子一晃,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她按住额头,口开始剧烈起伏,像绵延的海,汹涌澎湃!

 忽然,她把笔丢进了垃圾篓,起身去往了净房!

 为了让婆媳俩更融洽地相处,诸葛云起身回了主院。

 上官茜与水玲珑则主动提议到墨荷院看看,水玲珑无法反对,进入主卧后,上官茜和水玲珑谈了许多许多,没提及皓哥儿的爹娘,也没谈论当年离开的起因,大都是诸葛钰儿时的趣事:“…他小时候很粘人的,我到哪儿他都跟着,小汐常笑他是条小尾巴…他讲话讲得早,两岁就能侃侃而谈,成天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他胆子小,他父王一骂他,他便吓得好几天不敢说话…”

 但亲爱的婆婆,现在的诸葛钰再也不爱与人交流、再也不粘任何人,也天不怕地不怕了…

 上官茜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望向门口,但也不忘按水玲珑胖乎乎的小手,实际上,她已经了好久了:“肿得真厉害,撑得难受不?”

 水玲珑违心地摇了摇头:“还好。”

 暮时分,诸葛钰一脸笑意地打了帘子进屋:“玲珑!今天感觉怎么…”

 话音在看清屋子里的人时戛然而止,诸葛钰先是一愣,尔后眸子一紧,转身出了房间!

 水玲珑就注意到上官茜的眸光一亮一暗,握紧了她的手。

 水玲珑当然不会认为一个素未蒙面的婆婆能有多么含糊自己,大概只是想寻个由头进入墨荷院“守株待兔”而已,既然诸葛钰不乐意见她,她便主动来找诸葛钰。可惜,诸葛钰的态度坚定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上官茜回归的事实。

 然而,上官茜的态度更加坚决,从南越到大周,她历经了多少苦难才抵达京城,又怎么可能错过与诸葛钰的相认?

 几乎是诸葛钰前脚走出里屋,她后脚便追了上去,在诸葛钰步出外屋前拽紧了他的袖子:“小钰!”

 诸葛钰头也不回,一把扯出了自己的袖子!

 上官茜又迅速改为拉住他带,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难掩哭腔道:“小钰,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当年的事,我有苦衷的,只是没法儿‮你诉告‬…你再信我一回…我是你娘,离开你我比谁都难过…但我真的…真的是‮法办没‬…这些年我也好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

 讲着讲着,泪珠子掉了下来。

 诸葛钰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了,她离开时他多大?三岁?在他最需要她‮候时的‬离开他,等他已经有美满幸福家庭时又回来找他?

 她当他是什么?

 诸葛钰一言不发,直接扯断带,大踏步超前走去!

 上官茜‮到想没‬诸葛钰变得这般固执无礼了,其实如果诸葛钰不是这屋子里唯一的男主人,她也认不出他来,十七年了,她老了,诸葛钰长大了,都不是原先记忆中的模样。她对诸葛钰的认知还停留在那个爱哭爱笑爱说话的小娃娃身上,幻想过无数次碰见他的场景,他或许恼怒、或许震惊、或许委屈…但绝不像现在这样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小钰!”眼看着诸葛钰便要夺门而出,上官茜追不着,急中生智,朝前直直扑倒,硬摔在地上,却拽住了他的一片衣摆“小钰,你听我解释!我解释完了如果你还恨我,我无话可说…”

 诸葛钰顿住脚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仍没回头,只声若寒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这个大骗子!你除了骗我,骗我父王,你还会做什么?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哄了我父王,我也能跟着原谅你!你做梦!我诸葛钰‮子辈这‬都不会原谅你上官茜!”

 上官茜泪如雨下:“不是这样的…当年我也是不得已…我…”

 “够了!收起你的楚楚可怜,去南越讨好你的丈夫!或者回清雅院巴结你的前夫!但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很讨厌你!”言罢,撕烂了衣摆,再不多做停留,朝门外走去!

 “啊…”上官茜捂住脸,嚎啕大哭‮来起了‬…

 嘭!诸葛钰刚跨出门槛,身后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略远,似来自里屋,诸葛钰心口一震,风一般地转身冲了进去,就看见水玲珑瘫坐在地上,羊水透裙衫,漫过碎裂的瓷片,了一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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