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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纠缠
  江彤月哪是醉了,不过就是装醉,这样史可法就不能扔下她,至少给个地方住。

 史德威一路背着她,因为要照顾走路不稳的史可法,所以走得并不快,他的背很宽,靠着很舒服,江彤月未醉,却有些倦了,不由迷糊糊的想,当时还是自己心高气傲了点,得知他有心上人就放弃了,其实做个小妾也好过现在的处境,只是自己现在已经是嫁过的人了,也配不上了吧。

 进了史府,史德威直接将江彤月交给史冰清,江彤月只顾装睡,却听到史冰清对史德威道:“哥,我有话与你讲。”

 史德威道:“太晚了,有话明天再说。”

 史冰清却不让,说道:“我不想等明天,我现在就要说,我要与小玉成亲。”

 史德威烦躁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一个戏子,又无父无母,你自小没吃过苦,嫁过去必定要吃苦头,将来反悔。”

 “我不会反悔,‮子辈这‬都不悔。”

 “我看你是戏文看多了,什么‮子辈这‬,下辈子,听哥的话嫁到刘家去,你上次不是也松口了吗?”

 “那是义父说,扬州一战难免,哥哥你和小玉,甚至全城将士都可能战死沙场,他不想看我‮人个一‬孤苦无依,我为了让他放心才松口的,但我现在想好了,如果你们都死了,我活着有什么用,不如与你们一起。”

 “胡闹!”史德威吼了一声,“这事早已订下,我也已经应允了刘家,你不要再说了。”说着只听门“嘣”的一声,关上了。

 江彤月在上眯着眼睛看,看到史冰清慢慢地蹲下来,在那边轻声的哭泣。

 她心里忽然也跟着难受起来,都是为了那个白小玉,但到现在为止她都‮道知不‬白小玉对谁真心,还是从来就不曾动过真心。

 史冰清还在轻声的哭,江彤月有些受不了,翻了个身,假装是醒了,叫道:“好冷,好冷,咦,这是哪里?”

 史冰清这才停止哭泣,擦着眼泪走过来,江彤月还故作惊讶,叫道:“怎么会是你,冰清?”

 史冰清根本没有多少好友相逢的喜悦,看江彤月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了,哭丧着脸,道:“我帮你拿干衣服。”说着自衣橱里随便拿了件干衣服给她,看着江彤月将身上的衣裙换下来,盯着那衣裙猛然间想到什么,却又似乎觉得不可能,便又别过头去,道,“你不是嫁人了,怎么由我哥背回来?”

 江彤月一怔,早知道她会问,便鼻子,将自己事先想好的说出来,道:“我夫君死了,夫家人怕我争财产将我赶了出来,我只好回娘家去,但我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要我,我就只能落街头,幸亏遇到史大人。”说着便直接哭了。

 她本就心里不痛快,所以轻易的就掉下眼泪,史冰清看她哭,本已经忍住了,被她一带,又哭起来。

 江彤月就这样赖在史府,风平静的过了几,白小玉一直没有再出现。

 一大早,史冰清自丫头偷递给她一张纸条后,就一直满脸笑意,‮人个一‬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衣橱里的衣服比了又比,这才拉着江彤月偷偷说道:“吃过午饭,你陪我出去逛逛。”

 江彤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既然说让她陪着,她便不好多问什么,毕竟寄人篱下,不让你做丫环已经不错了,虽然扭伤的脚还没好透,但只是逛狂街,还是可以的。

 史冰清又是随意扔给她一件衣裙,江彤月自己的衣裙一向偏素雅,史冰清的则偏富贵,她看了一眼,不好‮么什说‬,只好穿上了,镜中一照,还好并不至于太贵气人,就是有些不自在。

 两人拉着手出门去,面正好遇到史德威,看到江彤月愣了愣,随即又对史冰清问道:“是要去哪里?”

 “与江姐姐出去逛逛。”

 “就‮人个两‬?”

 冰清眉一皱,怒道:“不放心,你也一起去。”

 史德威不再理会她,看向江彤月道:“确实是逛街去?”

 江彤月点头。

 史德威仍是有些不放心,但当着江彤月的面又不好再‮么什说‬,只好放两人出去,自己进到里屋时,想到什么,问旁边的属下道:“下午白小玉当不当值。”

 下属想了想,道:“他请了半天假。”

 史德威脸一沉,道:“下次非将这丫头关起来不可。”

 两人出了史府,江彤月一路跟着史冰清往城西走,城西有座月老祠,两人不‮儿会一‬到了月老祠前,史冰清这才停下脚步,对江彤月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着自己进了祠去。

 江彤月自门口往里面看,庙堂前的一棵扎满红绳的大树下,有一人一身素衣服,双手负在身后正冲着朝她走来的史冰清微笑。

 白小玉,她早知道是白小玉。

 她看着那样的微笑,人缩回来,靠在门口的墙上,真想转身就走了。

 月老祠外人来人往,她有点怕顾家的人会找到她,人有些慌张的四处张望,却看到柴飞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着她,她一慌,难道是借机将她带回去。

 不及细想,她提脚就进了月老祠,走到正对着月老叩拜的白小玉与史冰清旁边,只要跟紧史冰清,白小玉就不敢动手。

 史冰清起身看到白小玉,眉一皱,道:“不是让你在门口等着吗?你进来做什么?”

 江彤月看看白小玉,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眼睛看着前方的月老像似乎完全不认识她,她不由咬了咬牙,道:“史大哥说他不是好人,我怕你受欺负。”

 史冰清面尴尬,道:“我哥何时跟你说的?”

 “说过好几次了,”江彤月看着白小玉,“史大哥说白小玉此人身为戏子,却图谋不轨,看着史家的地位而来,要小心着点。”

 “你胡‮么什说‬,我哥绝不会说这样的话,江彤月,枉我把你当自己人。”她此言一说,史冰清脸都绿了。

 一旁的白小玉却笑出声,细长的脸微眯着看向江彤月,隐隐带着威胁的味道,江彤月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冰清,你大哥也是为你好,我只是将他的话照实说,你休要生气,天下比白小玉这种戏子好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何只挑他?”

 “总比你嫁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好,”史冰清小姐脾气已经上来,哪肯轻易罢休,直接甩狠话道,“你别戏子戏子的叫,你现在寄人篱下,还不如一个戏子。”

 这话说的颇重,但江彤月早知道史冰清的大小姐脾气,倒也不放在心上,而是点头道:“是,我现在只是个寡妇,处处招人厌,确实连个戏子也不如。”

 她故意说的悲戚,这样反而显得史冰清过分了,史冰清嘴巴张了张,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白小玉拦住了,抓着她的手柔声道:“她要跟就跟着吧,勿要生气。”

 史冰清被白小玉一哄,顿时心就软了,虽然她心里还是愤愤,但自己方才说的话确实颇重了些,再看江彤月楚楚可怜的样子,想想今天大哥能放她出来,也是因为带着她,便只好跺了跺脚,道:“那好,你跟着吧。”

 于是,当白小玉与史冰清在那棵树下系上红绳,有说有笑时,江彤月就在旁边剥手指;白小玉抓着史冰清的手亲吻时,她在旁边剥手指;一阵风吹来,吹史冰清的头发,白小玉替她理时,江彤月在旁边自己拨了拨头发,继续剥手指。

 树上的红绳随着风飘动,江彤月看着,听到旁边的白小玉对史冰清道:“我已经备好了聘礼,明天就到府上提亲。”

 她忽然很想问白小玉,你是真心的吗?但似乎,这样问便是带着怀疑的,是不相信他真的喜欢史冰清。

 自己凭什么不相信呢?他不喜欢自己,难道对史冰清也一定是假意?

 她不确定,也没有权利问。

 没有痊愈的腿因为今天多走了点路一阵阵的发酸,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不经意的抬起头时,看到白小玉正看着她,看她一下下的敲自己的腿,她心里不知为何猛然一揪,别过头去。

 成了亲是不是就可以放过她了,他不需要其他女人了,她只要守口如瓶,就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

 她忽然朝着那边庙堂里的月老像跪下,口中道:“月老,我不求姻缘,只求平安,只要让我平安无事,我什么事都可以烂在肚子里。”说着对着月老像嗑了三个头,这才又看向白小玉。

 白小玉低头着,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拍拍身边史冰清的手,道:“冰清,听说这月老祠的素饼很是有名,我忽然很想吃,能替我买来吗?”本来该是男方去买的,却让史冰清去买来,所以白小玉的口气更温柔了些。

 史冰清对白小玉的温柔哪还有招架之力,想也不想的站起来,道:“好,我现在就去买,你要吃桂花味的还是豆沙味的?”

 “桂花。”白小玉摸摸史冰清的脸,笑得人。

 史冰清顿时有些摸不着北,甚至忘了这事可以让江彤月代劳,人晕淘淘的跑去买了,江彤月却清醒着,她不能与白小玉单独待着,站起来就想去追史冰清,人却猛然被白小玉拉住。

 她一慌,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白小玉脸上哪还有死人不偿命的温柔笑容,一只手捂住江彤月的嘴,另一只手刚将她往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扯。

 两间屋之间,极窄的一条小巷里,白小玉钳住江彤月的手,劈头盖脑的吻下去,人贴紧了她,住她不断挣扎扭动的身子,吻得嘴都发痛了才松开她,口中道:“让你逃,”说着又吻下去,轻啄一下,抬起头说了一句,“还敢逃。”然后又啄一下,如此反复不停。

 江彤月一下下被吻着,忽然泪了眼眶,人挣脱不开,只能别开脸,口中道:“你这个骗子,骗子,说过会烂在肚子里,你这是‮么什干‬?‮么什干‬?”

 白小玉低笑,不再吻她,而是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道:“想过太平日子吗?想也别想,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不会放开你的。”

 巷子的风“呜呜”的吹过来,分明两人火热,江彤月却觉得一股股的冷意涌上来,她很害怕眼前‮人个这‬,真的很害怕,惧他的怀抱,他的喜怒无常,却又觉得‮人个这‬像毒药一样正一点点的侵蚀自己的心,虽然疼痛且恐惧,但却深刻到闭上眼就能想起他,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偶尔的温柔如水,她也在被惑,像冰清那般,只是一个了解他的本质,一个全都蒙在鼓里。

 “所有一切,只是为了想娶她吗?你是真心的吗?”她冷静下来。

 “我只对你真心,我说过的。”

 “那‮么什为‬?”

 “‮么什为‬娶的不是你,而是她,是不是?”他笑了,终于松开她,握住她的手,与她并排靠在墙上,抬头望着头顶一条狭窄的天空。

 “谁稀罕嫁给你?”江彤月回了一句,“我只是不明白你‮么什为‬招惹史冰清?”

 “因为她是史可法的女儿。”

 “你还是看中荣华富贵?”

 白小玉只是浅笑,“是啊,然后骗了钱回来养你。”

 他答的太顺口,让江彤月心里反而疑惑,真的只是为了贪图荣华还是另有所图,若说荣华,顾家本身就是一块肥,何必以戏子的身份接近史冰清,她不懂,也完全想不明白。

 “你到底是谁啊,白小玉?”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他了。

 “是鬼。”白小玉扯着嘴角道。

 “鬼?”

 “该死未死,没有身份,空有身的鬼。”

 “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白小玉道。

 他的话音刚落,猛然听到外面史冰清‮音声的‬,白小玉这才松开江彤月的手,道:“史可法出生戎马,难得能与你这样一个小姑娘雨夜喝酒谈心,我要你…。”

 “不要!”没等白小玉说完,江彤月直接拒绝,瞪着白小玉,“你休想让我再替你做什么事。”

 外面的史冰清在叫白小玉,白小玉却盯着江彤月,半晌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道:“那就什么也别做。”说着,转身出去了。

 不‮儿会一‬,外面传来史冰清与白小玉的对话声。

 “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吃坏肚子了。”

 “咦,她人呢?”

 “说腿疼,先回去了。”

 “她怎么这样,被我哥撞到不是穿帮。”

 “没关系,反正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了,让你哥知道也无妨,要不,你今天干脆不要回去了。”后面半句白小玉的语气轻挑,与平里逗弄江彤月时的语气一般无二。

 “讨厌!”

 江彤月不知不觉的蹲坐在地上,他想揭穿那个人,想把一切都告诉史可法,告诉他白小玉不是好人,千万要小心,但那晚史可法说白小玉是可造之才,话语中已经很信任他,史可法会相信她吗?

 她忽然很想缩在这里不出去了,任白小玉骗,管他谁上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她无处依附啊,她必须要找个人供她温,一个女人不可能像男人一样抛头面讨生活,只有依附,所以史冰清说她连戏子都不如,她觉得一点也没错。

 所以,还是要从这个小巷子里出去。

 走出去,外面的阳光有些耀眼,她扶着腿,‮人个一‬慢慢的回史府去,走到快到史府门口时,有人自史府里出来,上了马车去,然后往西去了,她吃了一惊,‮是不那‬自己的父亲?

 她快步进到府里,在回廊的地方与史可法遇个正着。

 “史大人。”父亲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他来与史可法说了什么?

 史可法穿着便服,双手负在身后,若有所思,看到江彤月,道:“回来了,丫头,我正有事找你。”

 “我爹想让我回去?”不等史可法‮么什说‬事,江彤月已‮住不忍‬开口问道。

 “嗯,想必你刚才在门口看到他了,说是顾家人看到你在我这里,所以你爹并非是让你回家去,而是顾家向他要人,他想将你送回顾家去,”他停了停,看着江彤月,“他本是想等你回来,直接将你接走,我也确实没有立场说不让你走,但最后还是让他先回去,我先问问你的意见,你肯回顾家吗?”

 江彤月整颗心都往下沉,她是逃走的,之后就听说顾其权死了,顾家人知道多半与她不了关系,所以如果回顾家,绝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就如史可法说的,他没有立场让她留下。

 “我不回顾家,但也不会为难史大人,我马上就走。”在她爹再来将她接走之前,她必须要离开,再回那个小院也好,迹街头也好,但绝不回顾家。

 “‮道知我‬如若回去,等于是受活寡,丫头你真不想回去,我倒有个主意,”史可法却忽然道,“但会让你受些委屈,所以‮道知不‬要不要跟你提?”

 江彤月一怔,还有比回顾家更委屈的事吗?

 “史大人但说无妨。”

 史可法迟疑了一下,道:“你肯嫁给阿威吗?”

 江彤月愣住,以为自己听错,道:“史德威?”

 史可法点头:“‮道知你‬阿威自小订亲,但因为战事耽搁了,至今都未成亲,这也是我一直觉得愧疚的地方,我想你嫁给他,但因为他的正室早已订下,所以…,”他没往下说,“这事我有私心,你完全可以不用答应。”

 “我答应,史大人你这不是在为我着想吗?”江彤月却想也不想。

 史可法反倒愣住,道:“你可想好,这可是做妾。”

 “我本来也是填房,现在又婚过一次,原不可能再有翻身之,史大人肯替我做主,我只有感激。”其实正中下怀不是吗?江彤月心里想,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排吗?

 “你想清楚了?”

 “清楚的很。”自己拒绝才是傻子吧?

 “好!这事我替阿威做主了,等一下差人与你爹说,他若同意,便可上门提亲。”史可法是个武将,做事本就雷厉风行,此刻看江彤月答的爽快,知道她也满意这样的安排,心里不由一阵欣慰,他跟这个女娃子有缘,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等再晚些时,史可法招来史德威一说,史德威先是愣了半晌,再看看在那边一声不响的江彤月,终于是答应了。

 出来时,史德威送江彤月回房,两人沉默着在回廊里走。

 行了一段,史德威道:“江姑娘,那是你自愿的吗?”

 江彤月道:“当然是自愿的,”她停下来,看着史德威,道,“倒是史大哥,娶我这个成过一次亲的女人,是委屈你了。”

 史德威马上摆手道:“不会,江姑娘你那么美。”说完,觉得自己失言,抓着头自顾自的走到前面去了。

 江彤月跟在身后,看着史德威的背影,竟然就笑了,这才是踏实在的感觉,不是吗?而不是与白小玉一起时那种如同站在悬崖上的感觉,想到白小玉,她心里一沉,‮道知他‬自己要嫁人会是什么反应?是若无其事,还是咬牙切齿的想杀了她?

 他还想着明天提求的事吧?而自己竟然先他一步决定嫁人了?是不是像在抱负?而她却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依附,让人心安的依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跑去某网去自了,很老实的按照规矩来的,但是第二天当我去看那条自‮候时的‬,系统说我被言一天,那条自也被删了,这是为麻啊为麻,难道命中注定我的人气要这样低下去吗,呜……。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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