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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阳云
 到得冬季,庭院内皆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

 正中间,却被家生子扫出一块空地来,出青石板砖铺就的地面,岁月斑驳,被踩踏出不少痕迹,显得有些陈旧,更有几分古意。

 云一身劲装,持着长剑,衣裳在冬天很是淡薄,却似毫不在意,头顶甚至还有丝丝白气冒起。

 立良久,云左手掐着剑诀,踏着罡步,却是演练起了一套剑法,这是每的晨练,雷打不动。

 庭院内,银光飞舞,腾蛟起凤,气象森严。

 “呼!”几圈下来后,云张口一吐,白气笔直出近丈,显示出不凡的内家修为。

 见云收剑而立,在一旁服侍的小厮赶紧上前,递上巾等物,嘴里还不停恭维“少爷的剑法更有进了,小的站的这么远,都看得心肝扑通扑通直跳呢!”

 “就你嘴甜!”云笑骂一句,不以为意地将手中长剑交给小厮,自取了巾擦拭。

 “小的怎么敢说假话?当初,少爷不到三月,便学成不凡剑术,连老爷都很是惊讶呢!”小厮这倒不是说笑,云刚来时,不少仆役看这表家少爷文文弱弱,都有些轻视,不想仅过了几月,云便学得上乘武艺,体魄强健,再不是之前可比。

 这里的老爷,指的便是程寻了。

 听到这里,云眼中,也是浮现出几抹异色:“习武能强生健体,我也是失去过才晓得珍惜…”

 小厮瞪大双眼。不知少爷究竟说得乃是何意。

 云见此,也不多说,随口吩咐着:“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之后还要敬神和向舅舅舅母问安呢…”

 这有着规矩,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小厮也不再多想,嘴里说着:“香汤都准备好了,正等着少爷呢!”

 沐浴更衣过后,云神情肃穆。来到院里的一套小隔间。

 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檀香之气扑面,又伴随些烟气。只见中间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祭品香烛等物,受祭的,乃是一个神像。少年模样。仪态威严。

 也不知是当初雕刻的大家手艺过人,还是神像夜受祭,自生灵验,云每次上祭,都觉得这神像似乎要活过来似的,特别是神祗的眼睛,透着灵动,泛着**的光芒。

 “也不知是否上次的城隍神祗。在看着这里…”

 云不由有些遐想,随即赶紧收摄。“祭祀之时,务必正心诚意,我这是想些什么呢?”

 正正衣冠,点燃三束长香,恭敬祭拜,再将长香在供桌上的小铜炉里。

 丝丝烟雾缭绕,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将云的思绪,也拉回了从前。

 记得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儒生,气耗竭,几乎寿在倾刻。

 不料在投奔建业舅舅的途中,机缘巧合,得城隍神祗看重,暂借身躯,事后却给了很大补偿,不但将身体亏损的元气补满,甚至还带了许多说不出的好处。

 不仅读书过目不忘,便是习武,也有很高的天赋。

 原先的云,对武学之道,并无什么兴趣,内心甚至还有些鄙视,认为武夫不识学问,乃是鄙之人。

 但生死间经过一回,特别是感受到神力灌注过的身体精力充满,舒畅无比,与之前病体,形成鲜明对比,为了保持下去,云也不得不厚者脸皮,向舅舅请教这些之前看不上的“鄙之学”

 程寻之前得了妹妹书信,正苦恼这侄子体弱不足,见他意学武,强身健体,自是不甚之喜。

 他身为巡捕,不提接触官府之中收集的武学库藏,便是本地帮派,也得卖上几分薄面,很是给了几套高深武学,程寻又出自军中,取其华,加以删减,传授给了云。

 云天赋过人,又苦下功夫,不到半年,便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看得程寻老怀大慰。

 “多谢城隍神祗庇佑!”‮这到想‬里,云郑重行礼。

 又念及之前的吴侯,现在的吴国公进城后,似乎也有意在建业推广城隍信仰,为此甚至拆了城中心的赵家宗庙,改造成城隍庙宇,以后要祭祀城隍,似乎也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形同鬼祟,不由更是大喜,想着城隍庙宇落成之,自己也得前去上两柱香,给些香火,嗯!不只如此,还得带上舅舅舅母,为他们祈福…

 等到拜神出来,云看看天色,阳光洒下,照在白雪上,光闪闪的一片,很是耀眼。

 “不想已经到了这个时辰,还是得赶快前去向舅舅问安!”

 见有些误了时辰,云再没心思欣赏雪景,加快了步伐。

 “是云儿么?进来吧!”

 云刚来到房门前面,正想敲门,就听里面传来舅舅‮音声的‬。

 也不迟疑,就推门进去,见程寻端坐,服侍的侍女带着铜盆巾等物退下。

 “见过舅舅!”云恭敬行礼。

 “嗯!听闻你每起舞,早炼不断,舅舅大是欣慰,这却是胜过我那几个不成器的逆子了,小小年纪不寻思进学习武,却到处结狐朋狗友,拈花惹草…”

 程寻见了云,面色温和,带着喜意,提到自家那几个孩儿,却又显出怒象。

 这话云不敢随意接,束手而立,静静听着程寻发着抱怨。

 等到发过后,程寻才自失一笑:“人老了!就有些喜欢抱怨,云儿莫怪…”

 云低着头:“舅舅秋鼎盛,几位哥哥也只是一时年少糊涂,以后必能醒悟过来!”

 此时的程寻,虽然有些絮絮叨叨的老年之态,但云可不敢忘记,就在不久前,是谁带着心腹精锐,一举攻破州牧官邸,甚至得赵盘自尽!

 “你就莫要安慰老夫了,这点事,我还是看得清的。”程寻抚须微笑,顿了下,语气又转为郑重“你今来舅舅这,必是考虑清楚了,说吧!”

 “舅舅,侄儿还是想考科举!”云望向程寻说着,眼中就有别样的光芒。

 宋玉开科举,广招天下贤才的榜文,早已传遍吴州,路人皆知,并且,还有向整个天下蔓延的趋势。

 建业作为州治,消息传得更是迅速。

 “你…哎呀!罢了!罢了!你既然一意相让,舅舅也不强求,便去考考,看命数吧!”

 程寻苦笑说着:“舅舅也算军中官场打滚多年,这科举制,还真是闻所未闻,居然不限出身,任何人都可应考…幸喜就算不中,也不会取消举荐机会,云儿你放手去试便是!”云苦笑,程寻之前只是巡检,官职不高,但在杀入州牧官邸,立下大功后,也得了提拔,勉强有着举荐一子侄成为从九品官身的资格。

 这位子,自然被很多人盯着,特别是程寻的几个儿子和他们身后的夫人姨娘。

 至于程寻自己,却是瞩目程寻这个侄子。

 只要受得程寻举荐,立时就有从九品官身,对尚是白身的云来说,可算一步登天了,可在云内心深处,却并不想如此。

 “恩大难偿!我借宿舅舅家,得舅舅栽培,已经很是不易,又怎可抢夺表兄们的机会?”

 之前程寻出心意后,云立时便感觉到姨娘和表兄弟暗处嫉妒、怨恨的目光,舅母倒是待他一如既往的良善,却让云更为不安。

 心中决定,便是科举不中,也万万不可让舅舅动用举荐机会!

 “大不了!我去政事堂报名便是,听说学成后也有吏员身份!若是处事得当,又立有功勋,也未尝不可提拔成官身!”

 云目光闪动,却是下定了决心!

 …

 宋玉立科举,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消息,却是风一样地划过吴州,并且向着整个天下飙去。

 此世任官,基本还是靠着举荐,寒门和农家子弟,即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投靠世家大族,得其举荐,照样无出头机会。

 便是卖身投靠,世家也多是照顾自家族人,又怎会给出好位子?

 到得官场,自家根基不厚,任谁也不会高看一头,家世不足,一辈子也只能止步于正五品之下!

 这便是此世寒门人才的普遍情况!

 而在上进之门被世家大族牢牢保持的情况下,要想将自家家格抬升,何其难也?

 家格不行,人才没有出路,这便形成了恶循环,不到天翻地覆,乾坤易手之时,便改易不得。

 到得真龙上位,依附的家族形成新的势力门阀,照样对后封锁,如此三百年一循环。

 之前宋玉所立的政事堂,还只是自家培养人才,先是规模较小,并且出来后大半也只是吏员身份,不立功不得升职。

 但科举不同,秀才待遇便等同司吏,举人待遇便等同典史,举人若是出来任官,便可获得从九品的官身!

 而首届科举不限身份,只要识得些字,便可前往官府应考,这对天下寒门士子,乃是多大的惑?

 虽然‮试考‬时间定在十二月,但已有不少士子,启程向府城或者建业进发。

 在赶考的学子中,既有寒门青年,也有世家贵子,更有农夫模样,背负竹篓,衣衫褴褛,却毅然赴考者,一时蔚为奇观。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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