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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封王 贵妃隐忍(1.4万字)
 “‮起不对‬?”偲偲知道他的意思,却更尴尬,避开目光,轻声道,“霍大哥怎会‮起不对‬我,我们萍水相逢,你却对我诸多照顾,我不仅无以回报,反把你卷入是非里,就算要有人为此道歉,也该是我。睍莼璩晓”

 “不说不愉快的事,你不是说过要请我吃饭答谢去年中秋夜的事吗?这都新年三月了,你不该想拖到下一个中秋吧。”霍蛮清地笑着,与他那一身玄衣微微有些不相称,但这并不重要,即便是玄深衣,他总能给人亲和温柔之感,又道,“我一个教书先生,清茶淡饭惯了,偶尔也想尝尝山珍海味,念雪阁如今是南疆第一大胭脂铺,请我吃一顿好的,不过分吧。”

 偲偲无心玩笑,很认真地看着霍蛮,问:“那是不是吃过饭后,霍大哥就不再计较那些事,我们依旧做朋友?”

 “我从不曾计较过,但朋友…”霍蛮亦真诚地回答她,“恐怕难了,至少我无法说服自己,与你只做朋友。”

 偲偲却道:“那恐怕连朋友也做不成,念雪是生意人,商人唯利是图,难得我想珍惜一份友情,如今却变成了很大的奢侈。霍大哥,请你吃饭容易,但往后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了。您是干干净净的读书人,不要和我这满身铜臭的厮混在一起,南疆的老百姓淳朴,想着把孩子送去书院就能求个好前途,我若掺杂在您身边,会让他们动摇对您的信心,我不能做这个罪人,不能破坏这里的平静的生活。膈”

 霍蛮不以为意,依旧平静而温和,笑着问偲偲:“那一你在这里对那些人说,不破不立,难道说为了不让这里的老百姓对我失望,我要一辈子清茶淡饭云淡风轻地活着么?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想追求的人和事,念雪,你又为谁活着?你不会影响别的人,你只会影响你自己啊。”

 偲偲沉下心来,‮道知她‬自己一句“不喜欢”或“‮意愿不‬”,是无法让霍蛮退却的,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步步后退,让霍蛮越走越近越陷越深,反而有一天不得不散时,他伤得更重。

 “霍大哥,不是要请您吃饭么,是不是地方由我来选?”偲偲答非所问,却是要带霍蛮去用午饭政。

 霍蛮欣然笑道:“随你便好。”

 “那…霍大哥跟我来吧。”偲偲言罢,招呼伙计代了几句,便带着霍蛮走了。

 众伙计见这结果很是欢喜,目送他们俩离去,还无限向往地说:“瞧瞧,还有谁能比他们更般配。”

 且说偲偲和霍蛮一起从念雪阁离开,一路上这对俊男美女吸引不少目光,可是霍蛮面带微笑从容大方,一旁的偲偲却在宁静里带着几分凝重,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并非“情投意合”

 走过热闹的街市,临近街尾时,已然人烟稀少,显然这地方不会有什么酒楼饭馆,霍蛮也明白偲偲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是没有道破,安安静静地跟着罢了。

 终于在一间宅子前停下,偲偲转身来冲霍蛮淡淡一笑:“家里也只有茶淡饭,霍大哥不介意吧。”

 霍蛮摇头,没有说话,因为此刻有娇滴滴孩童的笑声越过院墙传出来,伴有狗吠声,里头似有一个娃娃,正追着狗玩耍。

 偲偲听见女儿‮音声的‬,脸上终有几分真喜,更欣然对霍蛮道:“快两岁了,每天精力旺盛,磨得两个大人都疲力竭。”

 言罢不等霍蛮反应,就推门而入。

 院子里的小娃娃显然一惊,但看清是母亲站在那里,忙嗲嗲地跑过来“妈妈妈妈”地叫唤着,一头撞进偲偲怀里腻歪着撒娇。

 “你瞧你满头的汗,又欺负小黑了是不是?”偲偲蹲下身子,忘我地看着女儿,拿出手绢为她擦汗,更在胖脸蛋上亲了亲。

 “鹤鹤可乖,妈做饭,鹤鹤和小黑玩。”孩子的成长是惊人的,只是相差一两个月,她就能从牙牙学语变成会说一口流利的话,只是气得十分可爱。

 “夫人回来了?”里头忙着做饭的妈出来,乍见偲偲身边跟了个男人,一时愣住,不知进退。

 偲偲起身来,笑着引见:“这是智和书院的霍先生,妈也听说过吧。”而后告诉霍蛮,“这是我家的妈,平我在外头忙,妈就在家里照顾鹤鹤,鹤鹤是我亲生的女儿。”

 期待的惊讶和不可思议没有出现,霍蛮只是温和地笑着朝娘颔首示意,而后回答偲偲:“闺女很可爱,生得像你一样好看。”

 偲偲呆住,反是她跟着纠结了神情,无奈地一声叹息后,便招呼妈:“把鹤鹤带进去吧,我和霍先生说说话。”

 “是。”妈应着,便来牵鹤鹤走,鹤鹤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霍蛮,霍蛮也报以温和的笑容,仿佛对这孩子充满了喜欢,叫旁人看着很是亲切。

 “妈,这就是爹爹吗?”鹤鹤突然语出惊人,很兴奋地冲妈道,“这是鹤鹤的爹爹吗,那天看到的爹爹,都是这个样子的。”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很显然鹤鹤记得元宵节那晚在街上看到别的孩子喊自己的爹爹,而他们的“爹爹”都是霍蛮这样的男人,此刻她见霍蛮和娘亲站在一起,便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爹爹”

 “夫人,我没有说过什么。”妈怕偲偲误会她向鹤鹤说过什么,忙解释。

 偲偲知道这不是妈的错,纵然心里一阵翻腾十分难过,也不好出言骂女儿,只能沉着声道:“带她去吃饭吧。”而后欠身请霍蛮,“霍大哥屋里坐。”

 “好。”霍蛮欣然答应,走时还和鹤鹤招了招手,显然没有任何尴尬,这般心绝非常人能有。

 进了屋子,偲偲亲自奉来茶,而后两人对坐无语,很久都没人说话,霍蛮本想先开口,可料想现在的偲偲满腹愁思纠葛,万一自己有所失言,只怕会伤害她,于是纵然有心意要相告,也静静等待偲偲抚平心绪。

 “霍大哥看到我有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终于,偲偲开口了。

 “惊讶的,只是我没表现出来,我怕你会受伤害。”霍蛮很直白。

 “是吗?”偲偲苦笑。

 “孩子很可爱,将来定比她母亲更美。”霍蛮微笑,夸赞后却又道,“你说她快两岁了,可是快两岁的孩子却不懂什么是父亲,你觉得这样好吗?”

 偲偲一震,竟无言以对。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教你做什么,‮是不也‬要介入你们的生活,只是作为一个教书人,我会下意识地去为孩子担心,刚才鹤鹤那么问妈,我便大抵能知道你是怎么抚养这个孩子了。”霍蛮言语诚恳,直视着偲偲,“我‮道知不‬你的过去,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多辛苦我并非没见过,你有什么苦衷什么无奈,我多少能猜测几分。念雪,如果你真的想为孩子好,就给她正常人的生活,让她去面对可能存在的问题,你能保护她一时,不能保护她一世。”

 这些话缓缓道来,句句正中偲偲心怀,此刻她已然满目含泪,继续默声不语。

 “如果鹤鹤愿意让我做他的爹爹,我不会介怀,我会像亲…”

 “不可以。”沉默的偲偲霍然出声喝断,摇头重复,“不可以,霍大哥不要把孩子的话当真。你刚才说的我都记在心里,我会努力给她正常人的生活,让她去接触外头的世界,让她明白什么是父亲,总不见得叫她看见男人就以为是‘爹爹’,那样才是最大的笑话。”

 “‮起不对‬,我过分了。”‮到想没‬霍蛮,却只是温和地报以歉意。

 “霍大哥别总说‮起不对‬,你没有‮起不对‬我的地方。”偲偲含泪道,“今天之所以带你来家里,让你看到这一切,就是希望霍大哥能明白,我和你只能做朋友,如果你执意,就还是那句话,恐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本做好了‮子辈这‬谁也不依靠的打算,可是霍大哥让我觉得很安心,我不想这份安心掺杂其他的情绪,那么安心会变得不安心。”

 屋内一时静默,霍蛮满含怜惜地看着偲偲,眼看着她泪水要滑下,终是开口道:“好,我们继续做朋友,可是我会等你。”

 “不是这样…”

 “没有什么不是,我和你做朋友,但我也无法违逆自己的心,念雪你不能太自私,是不是?”霍蛮微笑,伸手想触碰偲偲,但犹豫后还是收了回去,“让我在你的身边,不管你把我当朋友也好当兄长也好,我都不会离去。至于我如何看待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此外,即便不以‘爹爹’的身份,我也能给鹤鹤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我可以让她懂得如何去和陌生人接触,能保护她,也…保护你。”

 “这样可以吗?”偲偲深深一口气,出苦涩的笑容,“我以为可以把你吓走,可你却说出更坚定的话,你我这样的朋友,还‮不么怎‬掺杂其他的情绪相处?霍大哥,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也请做好准备,若有一我觉得这样的关系难以维持,我会带着鹤鹤离去,届时请不要怪我。”

 霍蛮眉心微颤,但很快沉下心思,认真地回答:“好,我答应你。”

 偲偲释怀几分,报以淡淡的笑容,继而两人沉默许久,还是妈哄睡了孩子后来问要不要用饭,才打破了宁静,但饭桌上偲偲也没‮么什说‬话,饭后霍蛮礼貌告辞,并没有逗留纠

 他走后,妈见偲偲情绪低落,便忍住好奇没有多问,但心里却和其他人一样,觉得霍先生和夫人很相配,而且霍先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夫人有怎样的过去,可如此美事当前,为何夫人却一点也不开心?

 下午鹤鹤午睡醒来,不见了霍蛮便问妈怎么回事,妈招架不住,把小祖宗送来偲偲这里,鹤鹤便着母亲问:“那个‘不是爹爹’去哪儿了?”

 偲偲奇怪,妈尴尬地解释:“她一直问我,我便说不是爹爹,她就以为那个人叫‘不是爹爹’了。”

 偲偲闻言笑出声,却旋即又觉得女儿好可怜,一时又哭又笑,反被女儿羞脸说:“妈妈不乖,不给小黑玩。”

 “鹤鹤乖,娘有话‮你诉告‬。”偲偲将女儿抱到上坐着,自己蹲下身子和她视线相平,认真地说,“爹爹不是名字,爹爹是称呼,就像偲偲唤娘妈妈或娘亲,鹤鹤是娘生的,但没有爹爹的话,娘没法儿生下鹤鹤。”

 鹤鹤一脸迷糊地看着母亲,小模样儿煞惹人爱。

 偲偲继续道:“鹤鹤和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小孩子一样,都是有爹爹的,‮人个每‬只能有一个爹爹,娘和妈也有爹爹,我们的爹爹也只有‮人个一‬。就像鹤鹤只能叫娘妈妈或娘亲一样,你也只能叫‮人个一‬爹爹。”

 “那那个人呢?”鹤鹤继续迷茫。

 “他不见了,等鹤鹤长大了娘再‮你诉告‬他去哪儿了,现在鹤鹤要记着娘的话,不可以叫任何人爹爹,不然娘会生气,会打鹤鹤的。股。”偲偲虎起了脸,顶着女儿额头道,“记着了吗?”

 “娘不要打。股。”鹤鹤嘟囔起来,鼓着腮帮子好委屈地看着偲偲,想了半天问:“那‘不是爹爹’也不能叫吗?”

 偲偲哭笑不得,知道解释不清楚,但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叫什么?”鹤鹤继续问,自己想出答案说,“叫妈么?”

 毕竟她的认知里只有这两个称呼,而小黑是狗狗,不是人所以不能叫。

 这一下妈和偲偲都‮住不忍‬笑了,偲偲搂着女儿抱怨:“小东西,娘快急死了,我该怎么教你才好?”

 妈凑过来道:“鹤鹤乖,以后再见到那个人,就叫叔叔,叫叔叔。”

 “叔叔?”鹤鹤学了一遍,然后“叔叔叔叔”地重复了好几遍,突然就开心起来,竟不再纠结那“不是爹爹”是什么了。

 偲偲没说话,她本想让女儿喊霍蛮舅舅,可妈已抢先教了,而细想一下,若真的叫“舅舅”,只怕会让霍蛮难过,反正是注定要保持距离的,自己何必去伤人家,遂作罢。

 那一后,霍蛮和偲偲的相见反变得自然且益频繁,偲偲告诉他妈不知念雪阁的事,伙计们也不知鹤鹤的事,霍蛮答应为她保守秘密,但又认为没这个必要,希望偲偲能考虑一下不要将自己束缚得那么紧,现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残酷,更何况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至少偲偲眼下,显然是在活给别人看。

 这些道理偲偲也懂,她曾经不以自己生长在青楼为,从‮得觉不‬妈妈和舞依姐姐们这些青楼女子比别的人低什么,可如今她却很怕面对过去那些事,生怕女儿将来会觉得羞,她本意并非隐瞒,而是想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但眼下鹤鹤一句“那那个人呢”就让她束手无措,现实不残酷,却很不简单。

 暖缓缓而过,三月过去,四月来临,鹤鹤就快满两岁了,而生活里多了“叔叔”的这短短几十天,鹤鹤的成长再次让偲偲惊喜。因霍蛮每征得偲偲同意后,便会大方地独自带着鹤鹤上街,鹤鹤接触到越来越大的世界,本就聪明的小脑袋转得更快,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近来更学会了跟偲偲顶嘴抗议,当然每每被揍一顿小。股,隔哭着腻了霍蛮撒娇告状。

 鹤鹤很喜欢霍蛮,从前醒来必要妈抱小黑来,而如今醒来第一句就是“叔叔今天来吗?”,偲偲因此吃醋不开心过几天,妈则告诉她,孩子感而聪明,男人带来的安全感是女人怎么也做不到的,她会亲近霍蛮,是对父爱本能的渴望。

 对此偲偲只有苦笑,她剥夺了那个男人行驶父爱的资格,也剥夺了女儿享受父爱的权利,难得女儿“正常”地开始成长,她还要为了一己私心去阻断么?可是眼看着霍蛮看自己的眼神益改变,偲偲真的怕有一天自己会承受不住,继而带着鹤鹤远离。

 她不是没有试着去放开去接受,可每次冒出这样的想法,就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某个人的脸就会在眼前挥之不去,甚至梦中都要来纠,她一次次苦笑这断不开的冤孽,心底却明白,终究是她没出息,是她忘不了。

 如是,更觉得‮起不对‬霍蛮,更加想逃开他温和而真诚的情感。

 五月初四,鹤鹤满两周岁,霍蛮特特来陪着偲偲一起庆祝,再有妈张罗好酒好菜,宛若一家人般热热闹闹玩了半天,偲偲看着鹤鹤花儿一般的笑容,也终于决定不再藏着女儿。

 先是告诉了妈自己是念雪阁老板的身份,因为娘唤偲偲为夫人,加之偲偲从不提过去的事,所以长久以来也并‮道知不‬她的名字,今得知自然吃惊不小,但也明白了为何一个女人家能撑起这个家的缘故,毕竟那些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如此倒释怀更安心。

 吃过午饭后,偲偲则带着寿包寿桃,抱着女儿带着妈一起来到念雪阁,因一旁还有霍蛮相陪,让店里伙计看得瞠目结舌,他们一直觉得老板娘不简单,可谁也‮到想没‬老板娘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抱着孩子独自来到南疆城的小娘子。

 而偲偲却私下对霍蛮说:“这里的人太淳朴,其实我早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了。”

 霍蛮则笑:“这也是南疆城里最珍贵的财富。”

 鹤鹤长得漂亮又可爱,性格活泼不怕生,一张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店里的伙计逗得围着她团团转,俨然小公主般被宠爱,店里来的客人或生或,知道鹤鹤是偲偲的孩子也都很吃惊,但正如偲偲说得,这里的人大多淳朴而宽厚,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竟还有妇人赶着回去拿来好些孩子家用的东西和玩具赠给偲偲,不得不让她更加感慨,让女儿被更多的人疼爱,该是她送给女儿生辰最好的礼物。

 店里正热闹,忽而来了官差,那官差来去匆匆,嚷嚷一句“掌柜的,明天的端庙会取消,全国娱,各家各铺收敛些。”就跑开往下一家铺子去了。

 本来这样的事贴张告示就好,衙门里这么仔细各家各户地告知,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但即便所谓全国娱,消息等传到南疆,只怕京城那儿事都过去了。偲偲是在京城长大的,十六年里没少经历大事儿,见这阵仗,便以为是皇族里什么要紧的人去世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后来才从伙计们口中知道,是西北那边打仗了。

 西北边境遭蛮族入侵,皇帝派兵前去镇。,自然这本非稀奇的事,可当伙计们说出此次被封大将军带兵之人的名字,偲偲清楚地记得那一瞬自己的心仿佛漏跳几下,好像与眼前的人错开了一个世界。

 梁允泽,皇帝亲封的大将军便是他的侄子梁允泽,鹤鹤的生父,那个没有担当,只会欺负女人的男人,他可扛得起这场战争?

 快三年了,偲偲已经那么久‮有没都‬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虽然自己偶尔会想起,可她没料到自己再次听到时会如此失态,那个人为何魂不散,为何仅仅是三个字都能把自己折磨如斯?

 之后几天,偲偲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霍蛮看在眼里不知缘故,便问她是否愿意带鹤鹤去书院玩,也好散散心。偲偲想到能从书院看见那蔚蓝宽阔的大海,便欣然答应。

 书院里有的是孩子,鹤鹤一来便成了焦点,放任孩子们陪鹤鹤玩耍,叮嘱书童看紧,霍蛮便和偲偲来到观海亭,南疆城的初夏就很炎热,这里吹着海风,倒也惬意。

 “你这几天总不开心,该不是为了西北打仗的事吧。”霍蛮浅浅一笑,问道,“还是因为打仗闹得人心惶惶,影响了生意?”

 偲偲摇头,只敷衍道:“并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最近鹤鹤益发活泼,每天看着她就很累。”

 说罢便抬眸去看海,看着那一阵阵惊涛拍岸,忽笑道:“南疆城临海,不像西北那边与别国领土接壤,总得防着这个那个的,还是这里好。”

 霍蛮的笑仿佛有几分莫名的释怀,继而道:“你总说你读书少,可书本除外,一直以为你聪明得无所不知,言谈间也时常觉得你见识破广,不类寻常女子,刚才这句话才总算叫我有些许优越感。”

 偲偲不解,笑问何意。

 霍蛮笑道:“临海未必安全,这片海过去有诸多岛国,岛国物质匮乏资源紧缺,若遇上灾年便会出海滋孽,你看南疆城平静,不过是表象,朝廷无时无刻不在防备。你想西北打仗,若等他们打到这里,说句忤逆的话,只怕是要亡国了。那为何我们这里也要处处警戒娱?只是怕西北生事后,南边岛国会伺机而动,乘船上岸来抢夺杀戮。我们若严阵以待,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叫他们不敢妄动。”

 偲偲恍然大悟,拊掌道:“就如东边的倭国一样,从前没少滋事***扰,我怎么‮到想没‬呢。”

 “正是如此。”霍蛮颔首,见偲偲有了几分笑容,又道,“不过你放心,南疆城会永世安好,至少在你活着‮候时的‬,不会有人敢登上这片海岸。”

 偲偲笑道:“真的吗?你这么有信心。”

 霍然的笑有几分神秘,点头应答:“安心住下去吧,这里永远都是净土。”

 “好。”偲偲面上欣然,心中却默默念,我也想永远躲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可眼下很多事已和我曾经预计的完全不同,我真的不敢去想象那个摸不到看不见的未来。

 夏天很快就过去,西北战事告捷的消息,在落下第一场秋雨时被八百里加急送遍全国各地,而随之还有一个消息对南疆城而言无足轻重,却给京城带来极大的震动。

 首次出征便凯旋而归的年轻大将军梁允泽,本是礼亲王世子,也就是说他会在礼亲王作古后继承王位,可是此次皇帝为了表彰侄子的功勋,竟另赐封号,册封梁允泽为慎郡王,再赐宅邸一座黄金千两,可谓荣耀至极。

 至于礼亲王的王位,皇帝则下旨让慎郡王未来的长子承袭,仍是传承王府香火。

 梁允泽接受郡王头衔后,便搬出了亲王府,独自到郡王府去居住,如此一家岂可没有女主人,一时为郡王选,选谁,成为了京城上下热门话题,梁允泽不胜其扰,私下向伯父表明心迹后,皇帝在中秋节上淡淡一句“朕自有打算”将此事下。

 但也因此再次让众人见识了皇帝对侄子的溺爱,相形之下,太子实在黯然无光,对此最为光火的自然只有皇后,她无法对皇帝不满,便只能将怨气撒在别人身上,霍贵妃首当其冲。有几次闹得凶了,弄得宫外皆知,可皇帝对此视而不见,梁允泽父子也保持沉默,只有霍氏干着急,却找不到‮人个一‬相助。

 直到皇后生辰,被丈夫止入宫的霍氏才在宫里见到了姐姐,霍贵妃羸弱纤瘦,满面病态,直叫霍氏看着落泪,咬牙切齿地劝贵妃反抗,可贵妃却坚毅地回答:“我等得起,只怕她等不及,都熬了二十多年,决不能功亏一篑。”

 霍氏无奈,唯有看着她继续默默承受。

 但即便霍贵妃选择隐忍,皇后仍步步紧,不仅屡次在皇帝面前提及远在南疆的二皇子,更暗中制造谣言,说此次西北犯境就是因二皇子的存在使得国运失衡,若想长治久安,必须除去这个天煞克星。

 这样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昭宫中霍贵妃几疯狂,几次想要冲到皇帝面前去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儿子平安,可一想到可能因此弄巧成拙,可能因此正中皇后下怀,一次又一次地强忍下来,甚至在大冷天里用冷水浇灌自己来保持头脑冷静。

 这些事或多或少传到王府霍氏耳中,每每垂泪,却只能听丈夫和儿子对自己说:“娘娘隐忍如斯,为了什么?”这些道理霍氏都懂,可就是不明白皇帝如此英明之人,为何在这件事上这般冷血无情。

 但事实上,皇帝有皇帝的行事原则,如他对皇后刻薄霍贵妃一事仿若不见,实则他对皇后制造谣言中伤二皇子的事也毫不关心,皇帝只是专心政务,只是信任并宠爱他的兄弟和侄子,好像故意放任皇后及其羽闹腾,或许等某天闹到了底线,他才会出手有所作为。

 这些霍氏看得到却想不到,可梁允泽父子却很明白,事情不到极端,谁也不能揣测未来。此外礼亲王早在梁允泽幼年时就已教导好儿子,要他永远明白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什么是可以要的,什么又是决不能接受的,毕竟一国之安不在一世,而在千秋万代。

 不过因为皇后这样一闹腾,一些官员好奇心作祟,私下往南疆打探二皇子的近况,多多少少传出一些消息,言说二皇子性格淡漠,终与诗书为伍,毫无天家气象。

 这些话让皇后好不得意,霍贵妃本不以为然,她有她的等待和期许,可偏偏在传闻愈演愈烈时,皇帝某天突然在朝堂上发怒,怒斥群臣道:“尔等若再言及朕之次子,杀无赦。”

 这一句话,让昭宫里的霍贵妃,心若冷霜,忧郁成疾。反是这时候,礼亲王特特让子入宫来探望其姊,霍氏将丈夫的话原原本本传达给贵妃,却只四个字——世事难料。

 “姐姐啊,从前总是你劝我,如今反是我劝你,您可要坚持下去,二皇子终有出头之。”霍氏含泪相劝,终是将奄奄一息的霍贵妃从绝望中拉回,她哭泣着握着妹妹的手道,“我会继续忍耐,我要笑着看他们哭。”

 之后霍氏离开昭宫在宫中行走时,遇到皇后及端敏长公主母女诸人,虽行国礼,但霍氏背后有丈夫和儿子这两个皇帝最为倚重的人,她看皇后时,都高高昂着头,若非为了姐姐,言辞也定不会如此刻恭敬。

 皇后深知霍氏的骄傲,也不敢轻易如对待贵妃那样轻视霍氏,本寒暄几句就要离去,偏偏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生事。

 那端柔郡主因和梁允泽断了婚事,也不再惦记他将来能不能动摇东宫,又因皇后主动拉拢长公主为自己增加实力,她便随着母亲倒向了中宫这边,如今自然为了太子把礼亲王府上下视作仇人,再有之前悔婚的羞辱,端柔见到霍氏便若见死敌。

 此刻仗着皇后和母亲在,便口出狂言地讥讽道:“听说霍贵妃病重,王妃娘娘瞧着如何?是不是快死了?是啊,听说霍家的人都不长寿,王妃娘娘可要保重身体,您还没见着儿子成家立业呢。听说郡王爷终连花街柳巷,这如何是好,若沾染一身病,啧啧…”

 “端柔,莫胡言。”皇后出言制止,心中暗恨端柔鲁莽糊涂。

 霍氏才不会动气,幽幽一笑,将端柔细细打量,对她刚才的话仿若未闻,另道:“瞧着郡主窈窕纤瘦,想必是又没好消息了,我听说太妃盼夜夜盼,就等着郡主给她老人家添个重外孙,郡主也要保重好身子,季家也是人丁单薄,就指望郡主为他们兴旺香火了。”

 一句话说得端敏母女俩脸色如纸,却又发作不得,这件事也非霍氏一人非议,端柔嫁入季家也好些时候了,却一直不能怀上孩子,众人都说她遗传了其母,毕竟长公主穷其一生也只有了端柔这一个女儿,不免诸多讥讽嘲笑,母女俩也忍了很久了。此刻被霍氏说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知道端柔要发疯,偏偏拦不住,只听她冲霍氏叫嚣:“王妃娘娘这话好有意思,礼亲王府不也人丁单薄,您这就是要显摆,也不该打自己的脸充胖子。”

 一旁的妃嫔们都掩嘴而笑,暗叹端柔愚钝无礼,霍氏不动声,只微笑相对:“那就恭祝郡主早生贵子,我可等着您来显摆呢。”

 皇后冷冷出声道:“太妃等着我们呢,不得再耽误。”对霍氏则不冷不热地说,“王妃有空也常进宫坐坐,太妃娘娘时常念叨你。”

 霍氏欠身答应,看着端柔被人拖拽着跟着皇后离去,心中暗呸了一声,傲然离开。

 回到家里和丈夫女眷们说起此事,抚掌后怕道:“幸好没娶了这个端柔郡主,不然咱们王府真真没指望了。”

 礼亲王对此毫无兴趣,恰儿子回家来,便喊他去书房商议那霍氏眼中永远都谈不完的国事,几个侧妃侍妾们兴趣盎然,家长里短本就是她们闲来最大的乐趣,都说似乎是端柔不孕,季家又碍着长公主不敢给儿子纳妾,于是只能干耗着。

 霍氏想起那个可怜的偲偲,心中惋惜,口中则道:“也算是报应吧,这就叫现世报。”

 闲聊片刻后,一侧妃说道:“同是韩姓子弟,差别就那么大,韩府里的大公子和大小姐都是极好的孩子,可见家教是多么要紧的。”

 一人又说:“如今云音已过了及笄,京城里好些人家都试探过亲事,不过韩家似乎不着急,有人说是等着许配给太子,可太子妃的出身都不及她,这若真嫁过去,给个什么名分好呢?”

 另一人笑道:“该不会是等着咱们郡王吧。”

 霍氏暗忖那韩云音她早就注意过,不论是品貌还是个性,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端柔连她一个脚趾头都及不上。自己‮是不也‬没动过心思,但看儿子对这些事淡淡的,又给了自己三年为限,想着那时韩云音都十七八岁了,也许早就被指婚或定亲,根本轮不到自己,但若现在就提出来,一来怕儿子生气,二来碍着端柔那里悔婚和韩家的关系有些尴尬,终是无从下手,无奈之余就只好交给老天爷,看孩子们的缘分了。

 此刻拿出女主人的气势来,幽幽敬告众人:“如今他搬出去住了,偶尔能回来我就念佛,你们可别再提什么婚事不婚事的,叫他听见气得懒得回这个家,我可为你们是问。”

 众人忙怯怯答应,不敢再多‮么什说‬。

 书房里,礼亲王和儿子说完正事,见他放松下来就有些心神不宁,便问何故,梁允泽敷衍几次都被父亲点破,无奈之余道:“偲偲的祭快到了。”

 礼亲王讶异地看着儿子,‮道知他‬儿子还没走出那一段阴影,可没料到儿子竟然把人家的祭记得那么清楚,可见用情之深,竟对那个传说中丑陋不堪的姑娘起了好奇,奈何今世是见不着了。

 “你在战场上也会想她么?”不过礼亲王和儿子素来无话不谈,这种在其他贵族家中难得的父子亲情,便来自于父子间的坦诚相对。

 梁允泽苦涩一笑:“不会,正经做事时就完全想不起来,可是闲下来…父亲,儿子是不是很没出息?”

 礼亲王毫‮气客不‬地点了点头,嗔责道:“她只在你的人生里存在数月,你却整整三年还未走出来,我若说你有出息,天下就没有没出息的人了。”

 “我也这么觉得。”梁允泽嘀咕。

 “既然你心里明白,为何做不到?臭小子,你是曾经爱过那个女人,她若活着另当别论,可眼下都死了,难道你爱着一个死人?”礼亲王叹道,“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那么爱她吗?如果是,当初为何不当机立断地带她走,你诸多顾忌诸多犹豫,不就是因为你爱她并非如你所想象那般深刻么?现在的你走不出来,不是因为你还爱着他,是因为你愧疚而已,你在乎世人看你的眼光,你在为别人而活着,不要用你还记着她爱着她做借口,我这个做爹的都会看不起你。”

 梁允泽呆呆地看着父亲,一时无语。

 “不妨‮你诉告‬,这次皇上会派你去打仗,更钦封大将军,并不曾指望你打胜仗。”礼亲王肃然道,“相反皇上希望你经历挫折经历磨难,好让失败来警醒你,因为皇上觉得许是你自小太顺利,从未有过挫折失败,所以那个偲偲丫头的事才会让你这般放不下。”

 梁允泽也很意外,有几分骄傲得意,又有几分苦涩,笑道:“谁晓得我拼了命地去杀敌,竟凯旋而归。”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是没清醒,辜负皇上的心意。”礼亲王上前来拍拍儿子的脑袋说,“皇上面上不和你说,私下却与我说过多次,本以为那个韩端柔会毁了你的人生,‮到想没‬真正影响你的,竟是个死人。臭小子,你何德何能,让我们连儿女情长都要为你心?”

 梁允泽垂首,面色深沉:“儿子知错,可是…”

 “没什么值得‘可是’的,忘与不忘全在你自己,你若笃定一辈子陷在里头不出来,谁也帮不了你,不对你‮么什说‬男儿当志在天下这种废话,你自己掂量吧。”礼亲王说罢,便驱逐儿子回去。

 梁允泽无奈只能离开,但走到半道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匆匆折回,原是今天皇后那边的人,曾来试探他的立场。

 礼亲王没有多说,只道:“皇后和太子背后的势力你看得到,我看得到,皇上也瞧得清清楚楚,可霍贵妃和二皇子有什么,‮道知你‬么?”

 梁允泽摇头,他不是‮道知不‬霍贵妃暗中有网络势力这回事,只是真的‮道知不‬霍贵妃和二皇子这二十年多年做了些什么。

 “那不就结了,皇上那么淡定,咱们跟着看戏就是了。”礼亲王言笑一句,但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

 他明白何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明白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儿子如今震慑朝野的光芒,能庇佑他一生么?可将来的将来,他和皇帝都会离开这个世界,未必能看到那个结果。

 且说那端柔郡主曾嘲讽霍氏,说她的儿子连花街柳巷,此言倒非信口雌黄,梁允泽的确时常出入青楼,但除了金梅楼外,他从不去别的地方。而即便是在金梅楼,他也每每只静静地在那间曾和偲偲相遇的屋子里‮人个一‬待着,偶尔会喝酒,却从不和楼里任何姑娘说话。

 舞依等人恨他是害死偲偲的始作俑者,‮得不恨‬将他千刀万剐,又怎会为了银子而接客,甚至不满芳雪妈妈将他进门以礼相待,几次发生矛盾,都被芳雪强硬地下去,众人只当芳雪无情,谁又知道她的背后的苦心和无奈。

 这梁允泽从王府出来后,并没有往自己的宅子去,而是一如既往地来到金梅楼,芳雪照旧将他到那间屋子里,奉上了好酒好菜,便让他‮人个一‬呆着。

 三年来,除非是宫廷宴会不得不当众饮酒,梁允泽已很少在别人面前喝酒,事实上他那样忙碌,从前就为数不多的一些幼时一起玩大的世家子弟朋友,也渐渐少有往来,他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和越来越孤僻的个性,都是让人不敢亲近的原因。

 在金梅楼,他也早已习惯了孤斟独酌,早已习惯了静静地喝完一壶酒,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屋子里的陈设还与当一样,三年过去一些纱帐幔子都旧了,但芳雪似乎存心不做改动,这间屋子平时也不再让姑娘使用,只有梁允泽一人可以来到这里,芳雪好似有心要刺这个男人一样,希望他不要忘记那一段。

 自然她有她的打算和期待,可又怕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偲偲,所以相比其他姑娘对梁允泽厌恶到骨子里的憎恨,她却希望梁允泽能常常来,至少这样能让‮道知她‬他的近况,猜测梁允泽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偲偲。

 一生太长,未来会怎样谁也‮道知不‬,偲偲又非逃犯,不管她是怎样离开公主府,当初的契约也早被撕毁,偲偲并非见不得人或不得存于世,而是她摆不了心里的结,和她的娘亲一样,一旦爱了,就会用一生去守护和付出,即便被爱的那个人‮子辈这‬都未必能感受到一星半点,她们也无怨无悔。

 如今偲偲虽然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南疆,不再是从前公主府里受尽待的婢子,可芳雪的心始终放不下,她对偲偲的责任和疼爱,叫她怎么也不能对一个二十来岁又要带一个孩子的人放心,忧愁和思虑并没有比从前减少,芳雪的心始终无法释怀。

 此时芳雪正上楼,见到舞依在走廊上和一个送酒的小丫头争执,走近才知道,原是梁允泽今又要酒,小丫头正要送去,却被舞依阻拦,舞依见芳雪来了,也不改口中的话,红着眼睛道:“这种人还给他喝什么酒,不给他砒霜就不错了。”

 “不许你放肆。”芳雪斥骂一声。

 舞依再次强硬道:“妈妈,你忘记偲偲了吗?你忘记你的女儿了吗?她是‮么什为‬死的,你‮么什为‬还要对害死她的人这么好?”

 “我让你住嘴!”芳雪大怒,正要责骂舞依,梁允泽却等不及酒水,自己从屋子里出来了,见他们吵架,索道,“让舞依给本王送酒来。”

 “还不快去。”芳雪喝令,舞依接过盘子,一副要“喝死他”的怒气,芳雪再道,“不许放肆,好好伺候王爷。”

 “知道了。”舞依从未如此大声地应答芳雪,此刻竟是怒极了,端着盘子进来这间她许久不曾踏足的屋子,果然见桌上的菜肴一点没动,可两壶酒已经空了。

 “倒酒!”梁允泽幽幽地命令着,眸子里更是暗淡无光,只留几分酒

 舞依木然地倒酒,一边则在心里算计着如何报复梁允泽,于是心生一计,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便也一改脸色殷勤地斟酒劝酒,一心要把梁允泽放倒。

 空腹喝酒极容易醉,梁允泽四壶酒下肚,肚子里除了酒水再没有别的东西,此刻已然有些晕晕乎乎,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但此时,舞依却褪下了自己的外衣,光着白皙的臂膀,掀起长裙出匀称人的大腿,扭着妖娆的身子上了梁允泽。

 舞依想起自己曾经对着偲偲花痴这个男人的上功夫,就觉得自己无比得下,但今天,她却笃定要把这个男人骗上,而后狠狠地折磨他,以心头之恨。

 果然,醉酒的男人一闻到女人的气息便会有反应,何况舞依有心拨,梁允泽很快便把持不足,暴地抱起舞依将她扔到了上,几下去自己的衣衫便扑了上来,而舞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个猛扑反将梁允泽在了身下。

 她抛弃一切羞心,俯身来用劲浑身解数伺候梁允泽躁动的分身,努力将他引到了***的顶点,可当看着上的男人眼眸发红呼吸短促,极度渴望发时,舞依却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梁允泽的脸上。

 吃痛的梁允泽略微清醒,本能地捉住了舞依,双手扼在了她的脖子上,这纤细的脖子只消自己稍稍用力就能瞬间折断,可是他睁开眼睛,却看到舞依无所畏惧的神情,甚至她的双手竟还逗留在自己的分身之上,用尽其极地挑。逗着自己的***。

 梁允泽毕竟是正常的男人,被如此拨早已无法自制,‮得不恨‬将舞依在身下尽情发,可不晓得‮么什为‬,他在看到舞依这副神情后却松手了,更淡然地闭上了眼睛,似选择了对她的无视。

 而舞依一被松开,便跳下了,此时梁允泽的分身早已立,他的肌肤发红,显然***正在噬咬他的身体,可是这个男人竟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神情‮有没都‬变化。

 舞依在金梅楼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却从没见过能以如斯的人,但毫无疑问他这样会伤身体,而他不可能‮道知不‬,换言之,他是故意的。

 这样,本想勾。引起梁允泽的***,而后弃之不顾让他备受折磨和屈辱的舞依,反平生了不忍心。

 其实这么久以来大家都知道梁允泽‮么什为‬回来金梅楼发呆,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似乎也是在悼念偲偲,可大家不领情,或者说不愿承认他这份愧疚,只将更多的恨加在他的身上。

 “死男人,臭男人,梁允泽你这个混蛋!”舞依骂骂咧咧着,可眼看着梁允泽毫无反应地任凭***侵蚀他的身体,心软的她终究‮住不忍‬了,“偲偲一生没害过人,我不能让她作为我害你的借口。”

 舞依唾骂一句,再次扑在了梁允泽的身上,可是躺着的人毫无反应,甚至根本就无视自己的存在,任凭舞依如何挑。逗,他都纹丝不动。

 “去死吧你!”舞依骂一句,可不由自主地,还是侍弄起他的身体,终于主动帮着他泻去这一阵火时,舞依尽已疲力竭。

 焚身的火从身上退散,梁允泽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或者说他并不曾惑过,至少在看清舞依那张无所畏惧的脸孔时,他就清醒了。

 他明白舞依想做什么,可这一切没有给他带来太多*上的痛苦,反而精神上因为想起了那一晚的每一幕,想起了事后自己放不下骄傲对偲偲的恶言相向,除了后悔和心痛,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体正在忍受折磨的痛苦。

 “梁允泽,你别再来了,偲偲不会活过来,你就背负着愧疚一生一世吧。”舞依并‮道知不‬梁允泽和偲偲的那一段,只是觉得梁允泽这种愧疚太过惺惺作态,直叫人心中作呕。

 梁允泽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这也是三年来舞依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吧,或者之前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机会说话。

 “‮道知你‬吗,她浑身都是伤,都是被那个郡主待的,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打她侮辱她折磨她,她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送回来‮候时的‬浑身都是疹子,病得奄奄一息,她们不给她看大夫,不给她吃饭,把她关在柴房里自生自灭。梁允泽,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就可以这样草菅人命吗?我是子我低我无,就是现在我也在勾。引你,可是偲偲呢?她只是一个丫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就因为你的自私,把她推到了火坑里,梁允泽,我不会诅咒你,因为你身上背着偲偲那条命,背着‮子辈这‬也扔不掉的愧疚,他们会在折磨你一辈子,你受着吧,你活该!”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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