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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不离,死生不弃(二十二)
 高晋扬面不改,心中却沉重,“如今已找遍营地方圆五里,臣以为,应扩大范围搜寻。睍莼璩晓”

 宇文熙坐立难安,眉宇间刻着一道深痕,“朕领一队人马去找。”

 “陛下不如坐镇御帐调兵遣将,如若找到玉二小姐,陛下便可立刻看到她。”

 “也罢。高大人务必尽快寻回轻烟。”

 高晋扬领命而去,宇文熙在帐内等得心焦,来到帐外,时而看看这边,时而看看那边,希望她的倩影忽然出现在视线里,真可谓望眼穿攴。

 小李子疾步奔来,手中拿着一封书函,“陛下…陛下…”

 宇文熙不耐烦地问:“何事?”

 小李子气道:“奴才在沏热茶,忽有一支利箭进来,箭上附有一封书函,要陛下亲启。邂”

 宇文熙立刻取来打开,书函里写道:

 夺美玉,须陛下躬身前来,如有他人随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宇文熙将书函成一团,小李子问:“陛下,书函里写什么?”

 “朕出去一趟,若高大人问起,你便说朕去找轻烟。”

 宇文熙叮嘱之后,不顾小李子的劝阻,跃上御马,隐入山林。

 小李子急得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熙照着书函上的提示往北走,狂奔了大约十几里,突然,骏马踩到陷阱,他感觉身子往下坠,立刻从马背上腾身飞起,尔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知小皇帝的人都知道,小皇帝骑一般,武艺更是不,哪有这么好的轻功?

 他静静而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微风拂碧叶的细微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树林茂密,枝叶密密匝匝,微尘在一束束光里动,寂静如死。

 他感觉得到,四周杀气腾腾,诡谲可怖。

 “人在哪里?”宇文熙大声问道,虽然‮人个一‬影也无,但‮道知他‬,敌人无处不在。

 话音方落,他就望见,三丈之外,一人从参天大树上缓缓垂下来。

 他心魂一震,那人是玉轻烟!

 他狂奔而去,风驰电掣一般,面有数支利箭飞而来,他迅速地反仰身子,利箭从身上飞过。

 如此快速的反应、利落的身手,可见他的武艺并非一般。

 他刚刚站稳,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排利箭袭来,他迅速地拔身飞起,险险地避过。

 接着,利箭如雨,追魂夺魄,倘若他的反应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利箭刺出血窟窿。他在箭丛中跳跃、翻飞,时而在地上滚,时而腾身飞起,时而连翻筋斗,三棱箭镞往往从耳际擦过,从头顶飞过,从衣袍割过,凶险万分,惊心动魄。

 宇文熙一步步接近目标,但箭雨之后,便是一支支夺命飞刀。

 顷刻间,“咻咻咻”的声响充斥密林,银光闪闪,杀气弥漫。

 他手握宝剑,打落蝗虫般的飞刀,“铮铮铮”大盛,不绝于耳。

 飞刀阵之后,他又靠近目标一丈。

 十个青衣人从天而降,三角青布蒙面,手持弯刀,不由分说地围攻而来。

 他握紧宝剑,眼中杀气凛凛,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寒鸷魔;仍是年少的身躯仿佛潜藏着一只孤独而残忍的野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青衣人奔至眼前时,他的身子陡然飞旋而起,剑锋横扫,一泓银白的剑气向青衣人袭去。

 青衣人‮得觉不‬这剑气有何特殊之处,便没有当一回事,可是,他们的眼睛、身子被这剑气扫到,无不受伤,真真诡异。

 宇文熙迅速出击,以一波更强劲、更诡谲的剑气袭去。

 此次,十个青衣人死了四个。

 如此,青衣人再也不敢大意。

 谁也‮到想没‬这从无作为的小皇帝竟有如此深、诡异的武艺。

 以剑气杀人,太可怕了。

 将剑气练至如此境界,至少要十年功力。

 而这小皇帝,年仅十六,当真不可思议。

 但见一道道银白的剑气从他的宝剑泻出,矫若游龙,凛冽锋利,见血封喉。

 不多时,十个青衣人倒地不起,脸上或脖子皆有一条细细的血口。

 宇文熙气吁吁地收剑,静立半瞬,感觉四周已无危险,这才往前奔去。

 接近目标,他倏地飞起,割断绳子,抱她下来。

 玉轻烟双目紧闭,显然昏了,他掐她的人中,叫了几声,她才幽幽转醒。

 “陛下…”她惊诧,醒来看见的第一人竟然是小皇帝。

 “你没事就好。”他真要谢天谢地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察看身上是否有伤,除了双臂酸痛之外,尚算正常。

 宇文熙牵她的手往前走,她想法子挣脱,却踩了个空,飞速往下掉。他眼疾手快地拉她,一点一滴地拽她上来,可是,有人从背后打了他一掌,他与她一同坠落深深的坑

 如若他在她身上,她必定受不住他的重量与冲击之力而受内伤,因此,他在下坠的过程中勾住她的肢,将她揽到自己身上。

 “嘭”的一声,声音沉闷。

 巨大的冲力与疼痛让他们无法动弹,玉轻烟在他身上,因没有受伤,先回过神,连忙爬起身,再扶他起来,“陛下伤着了吗?”

 宇文熙咳了一声,“没事,没伤着。”

 她先看看坑的环境,再仰头望去,蹙眉道:“这么高,怎么上去?”

 他站起身,将她揽入怀中,“我带你飞上去。”

 “飞上去?”

 “嗯。”

 他要她抱紧自己,准备一鼓作气地飞上去,这时,光线忽然暗下来,口被一个树藤编织的盖子盖住了。

 如若有人存心盖住口,定会加固,不会让他冲开的。

 因此,不必尝试将树藤盖子推开。

 “怎么办?”玉轻烟忧心忡忡地问。

 “为今之计便是等。”宇文熙有点小小的私心,他们一同被困坑,谁也打扰不到他们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高晋扬尽快找到这里。

 他拉她坐下,靠着墙,“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被什么人抓了?”

 她简略道来,午膳后,晴姑姑收拾餐碟后为她沏了热茶,她喝了一口便晕了,而晴姑姑也喝了茶,也晕了。醒来后,她就看见他抱着自己、救了自己,换言之,她根本不知被什么人抓了,‮么什为‬抓她。

 宇文熙紧眉沉思,再明显不过,主谋的目标并不是她,她只是饵,主谋自己来此,目的是杀自己。

 玉轻烟见他面色凝重,完全不像平时笑嘻嘻、表情丰富的样子,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陛下猜到是何人所为吗?”

 “暂时没有头绪,回头让高大人查查。”他眉头深蹙,“你害怕吗?”

 “这黑的。”

 适应之后,她只能看得见他的五官与表情,从树藤盖子漏下来的天光投进来只有微弱的光。

 他揽住她的肩,“有我在,莫怕。”

 她拿开他的手,稍稍往另一边坐一点。

 宇文熙知道她的心思,不以为意,心里想的是更重要的事:今他正想安排人手暗中保护她,想不到贼人出手这般快,以她为饵引自己自投罗网。所幸他习武多年,否则早就变成箭靶子了。

 总有一,他会十倍偿还!

 玉轻烟听见了声音,顿时骨悚然,“陛下,听见声音了吗?”

 他早已听见蛇爬行‮音声的‬,淡定道:“是蛇。”

 “在哪里?”

 刚说完,她就看见两条蛇沿着壁爬下来,很快就会爬到这边。她心惊胆战地抓他的手臂,“怎么办?”

 宇文熙盯着那两条蛇,眸光如刀。

 她吓死了,心揪得紧紧的,实在扛不住了,便埋首在他肩上,四肢颤抖得厉害。

 两条毒蛇昂着蛇头爬过来,就在危急时刻,他猛地出掌,银白的剑气袭去,两条毒蛇的蛇头慢慢低了,死了。

 玉轻烟偷偷睁眼,恰巧瞧见他一掌劈死两条蛇,心中万分惊诧。

 想不到小皇帝的武功这么好!

 不过,他应该是有意隐藏锋芒,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一个贪玩无能、对长公主言听计从、对朝政不闻不问的小皇帝,骗了全世界。

 “毒蛇死了,莫怕。”

 宇文熙侧首,她仍然埋首在他肩头,嘴碰到了她的鼻尖。

 这个瞬间,她愣住了。

 不过只是半瞬,玉轻烟便逃离,他却揽抱住她,一掌扣住她的后脑,吻她的

 由于后脑被他固定住,她闪避不了,只能用手推他,却推不开这铜墙铁壁似的膛。

 他的身躯尚未长成成年男子的结实身形,还比较单薄,但力气很大,不仅将她整个身子入他怀中,还霸道地封锁她的

 强势的逗弄,不懈的痴,两人的气息都急促起来。

 唯有一个方法能阻止他:咬伤他的,她这么做了,他总算放开她,却意犹未尽地地抱着她,一双俊眸雾濛濛的,暗沉幽

 她烈地推他,他捉住她双手,沉沉地凝视她,“玉姐姐,你喜欢我,对不对?”

 “陛下是君,我是臣。”既然他说起这个话题,玉轻烟也该表明态度,“我的确喜欢陛下,但只当陛下是弟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么什为‬?”他倍受打击,眼里布满了失望与着急,“我们在一起‮候时的‬很开心、很快乐,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开心。再者,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有男女之情?”

 “很抱歉,陛下,我真的只当你是弟弟,是亲人。与陛下在一起,的确很开心,但男女之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也有真正的友谊。”她试图解释得清楚、明白,“我当陛下是亲人、是好朋友,我与你之间是亲情,是纯洁的友谊。”

 “纯洁的友谊?”

 宇文熙不懂,‮么什为‬她不喜欢自己?是不是他不够好?

 本以为时机已成,本以为她对他并非无情,本以为今之事是个契机,却‮到想没‬,与去年在玉竹寺‮候时的‬是一样的结果。

 她‮么什为‬一再地拒绝自己?难道她还喜欢宇文策?

 他沉声问道:“你有意中人?”

 “陛下,此事与我有没有意中人无关。”她灵机一动,正道,“这么说吧,我所期待的夫君必须年长我五岁以上,是文武双全、沉毅果敢的大英雄,是怀苍生、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大英雄?大丈夫?”

 最让他错愕的是,她竟然对年纪有要求,必须比她年长五岁。

 单单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他如何向上苍多要五年的光

 玉轻烟道:“陛下,我愿永远当你最亲密、最可信赖的朋友,若你有何烦心事,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宇文熙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可是,眼下他只能点头。

 见他不再纠结此事,她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又听见古怪的轻响,他说是一只蝎子、一只蜈蚣正爬过来。

 她已知道他有如此本事,不再那么害怕。

 一掌过去,他打死了蝎子和蜈蚣。

 “如若我年长你五岁,你会喜欢我吗?”他失落的俊眸满含期待。

 “那么,很有可能,陛下就不会与我一起玩,也不会喜欢我。”玉轻烟头头是道地分析,“陛下已至弱冠之年,便会册后纳妃,后宫佳丽如云,又怎会喜欢我呢?”

 “或许吧。”宇文熙发觉自己总是说不过她。

 ——

 坑里昏暗,他们只能坐着干等,别无他法。

 静默半晌,玉轻烟问:“陛下身怀武艺,且身手不俗,‮么什为‬不让人知道?陛下睿智、沉稳,‮么什为‬装得犹如孩童?”

 兰陵长公主执掌朝政,处处维护他、维护皇权,帮他坐稳帝位,他大可不必如此,却为何装傻充愣、潜藏锋芒?难道他信不过嫡亲的皇姐?

 宇文熙淡淡道:“傻人有傻福嘛。”

 ‮道知她‬他不想说,或许他对自己还不是那么信任,毕竟这事关身家性命。

 “生在帝王家,冷暖自知。恩爱多年的夫,一脉相承的父子、母女,情谊深厚的手足、姐妹,血浓于水的亲人,面对至高无上、人人觊觎的皇家权柄,都有可能背叛自己,置自己于死地,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他低缓道来,浸透了难以言表的沧桑,仿佛看透了红尘俗世,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有无情,才能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不信长公主?”

 她吃惊,兰陵长公主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他‮么什为‬还要怀疑她?

 宇文熙不作声,面色冷沉。

 玉轻烟觉得奇怪,长公主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小皇帝,又是为了什么人?或者她恋栈权力,想当女帝?

 也许,原因便在于此。

 “陛下猜到什么人抓我引陛下出来吗?”

 “左右不过那几人,安西王嫌疑最大。”

 她也猜到是安西王的手笔,此次安西王行事非常低调,根本瞧不出他有任何叵测的居心。

 高晋扬为宇文熙安排的护卫滴水不漏,安西王知道很难接近宇文熙,而接近她却容易得多。因此,他命人掳了她,宇文熙找不到她,自然心急如焚,广派人手去寻人,如此一来,他身边的护卫就少了,他单独前来再容易不过。

 然而,即便知道是安西王所为,但他行事如此隐秘,又不丝毫蛛丝马迹。没有确凿的证据,想定他的罪,比登天还难。

 忽然,有利箭进来。

 宇文熙将她拉到怀中,缩成一团,紧紧靠着壁。

 利箭越来越多,暴雨一般落下,地上满了箭,有的正巧落在脚边,令人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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