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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继续低调
 送走王家仆役,方应物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那右布政使陆辰的真实目标在自己这里,王家的事情只是个媒介罢了,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如果有了确定的方向,很多事情都可以迅速得到解释。方应物很便又想到,自己拥有商相公学生这个身份,这大概就是陆辰目的之所在。

 陆辰计划利用一些小手段赶宁老大人致仕下台,好让自己顺利接替左布政使职位。但是宁老大人又是商相公昔年在朝时一力扶持的,陆辰不愿与威望很高、尚有可能复职的本地大佬商相公撕破脸,因此想通过他方应物来缓和一下关系?

 不得不说,方应物虽然与这陆辰陆布政使到目前为止素未谋面,但方应物通过两件事已经摸出了这位陆大人的一些秉这必然是个很阴沉的人,也必然是个喜欢弄权术手腕的人

 第一件事,布政使司宁老大人主导的海塘工程太急切导致徭役繁重,地方民众极其不满,陆大人便暗中指使民众到布政使司衙门闹衙。

 以上‮算不还‬什么,谁也能做出这种事。但闹完后没在布政使司出子,却偏偏与织造局起冲突,烧了织造局的运丝车,就比较阴险了。

 这在把火烧到了镇守太监这里,事情便完全不受布政使司掌控了,宁老大人想平息事态也有心无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民众仅仅闹了布政使司,以今上的淡漠、不负责任的心态不会有太多想法反正都是你们文官衙门的子。

 但是布政使司惹出的闹事民众烧了直属大内的织造局的车。再经过镇守太监添油加醋的禀报,那感到私产被侵犯的天子肯定会对宁老大人不满。

 从头到尾这位右布政使陆大人没有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却达到了最佳效果。同时也不会让士林觉得是陆大人争权夺利、攻讦上司。一切都是镇守太监李义的错,而陆大人名声不会有丝毫损失。

 第二件事就是王家这件事,如果不是镇守太监李公公在汪直名头的震慑下失了口风,他方应物还真确定不了是陆大人捣鬼,这根本就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可以想象一下,假设王家面对织造局刁难一筹莫展,而他方应物作为关系比较近的乡亲也没有太好办法,毕竟太监体系和士人体系是两回事。

 在这个时候,陆大人出面主动示好。并帮忙化解了织造局的刁难,那么他方应物怎么也得念几分情。这种先坑人再拉一把的手段,也确实真是很了。

 再说如果陆大人想直接请他,那么他必然是避而不见的,但陆府通过王家的事邀请,那就不好推辞了。

 不过之前没人想得到,他方应物能直接见得到镇守太监,陆大人也是绝对想不到的,更想不到方应物能差的猜出八成真相。

 闲话不提。本来方应物对明晚这场宴请没有什么兴趣,毕竟他与左布政使宁老大人之间的关系在天然上比较密切,当前又是本省zuoyou两位布政使之间关系紧张‮候时的‬,自己贸然与陆家的人在一起吃吃喝喝。‮定不说‬就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而且,看透了陆大人的不择手段的谲秉后,方应物颇有种敬而远之的想法。实在不爱与这类人打交道。

 反正无论自己去与不去,他们也会自动对王家卖好。并帮着王家渡过难关罢,最后这面子还是要落到自己头上来。‮候时到‬见招拆招好了。

 暮夜晚,华灯初上,杭州城北关夜市开张,人一如白,连续多路过此地的外地客人也慕名前来凑热闹。

 矗立于距离运河码头不远处的得意楼算是北关一带小有名气的酒家,名字大概取自“人生得意须尽”之意。

 淳安商人王德不是第一次来得意楼,两年来在这里应酬的次数少说也有七八次了,但这次是真很激动,因为他马上要与布政使陆府谈生意。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陆府‮么什为‬会主动找到自己,从自己这里采购丝绸,但王德觉得自己经营两年,在北关一带也闯出了一点名气,引得客人上门并不奇怪。

 堂堂的从二品大员嫁女,陪嫁和铺张绝对不会少的,‮定不说‬要一口气购买上百匹绸缎绢纱,算是一笔不算小的买卖。

 但更让王德激动的原因是,这将是最好的示范,而且是极其难得的一次示范。连堂堂的布政使家里都用他王德的丝绸,传‮去出了‬极其增光添彩,这其中蕴含的广告效益不可小觑。

 好消息,绝对是好消息,更是近期连连不顺心以来罕有的好消息!自从王德到杭州经商以来,这算是遇到的最好的发展机会之一了。

 按说是陆府管事下了帖子邀请王德,陆府管事应当早到,而王德晚到片刻也可以。但王大员外不这么想,他生怕怠慢了客户,所以早早就来到了得意楼,守候在大门口处等待。

 在兴奋和忐忑中,王德也‮道知不‬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看到有打着陆府灯笼引道的仆役出现。

 王德连忙接上去,对着灯笼后面的人深深作了一揖,高声道:“当面的莫非是唐过唐管事么!”

 灯笼后闪出‮人个两‬,一个是中年文士打扮,没有说话;而另一个三十余岁的干男子微微还了一礼道:“正是在下,阁下是王员外?”

 面对可能为自己带来丰厚利润的大客户,王德姿态放的很低,连声道:“正是,正是,有失远!里面请!”

 唐管事没有挪步,却对旁边的中年文士道:“张先生,走罢?”那被称为张先生的左顾右盼片刻,皱眉道:“怎的不见方朋友?”

 唐管事立刻侧头询问王德“方应物方朋友何在?在下送帖子可是写明了,委托王员外邀请方朋友一起到此?”

 王德愣了愣,说实在的,他方才始终满脑门自己的生意,没去想方应物。所以方应物到没到,他都不在意,若不是对方提起,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还曾经请过方应物。

 唐管事和张先生看王德这表情,也知道方应物必然没到场,张先生对唐管事道:“若方朋友不到,今晚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王德听得分明,敢情这位说话很有分量的张先生就是奔着方应物来的,见不到方应物就要走人。他之前并没有多想,只道都是读书人圈子的事情,但从眼前这情况来看,不那么简单。

 难道方应物就如此重要,自己出来谈个生意也离不得他?怎么和鬼上身似的!最要命的是,对面这两个见不到方应物就想走?那他的机会可怎么办?

 王员外能经营的风生水起,也是有几分应变能力。他猛然擦了擦汗,嘴道:“昨已经打发了人去请了,在下也不知为何不来。

 两位不如先入内一坐,在下这就再打发人去请。zuoyou他住的地方距离不远,来回捷得很,这时候再请过来也不晚!”

 唐管事也劝那很不好说话的张先生道:“如此也好,既然到了这里,总不能白跑一趟。”

 于是三人便进了得意楼,径自上了二层,早准备好了一间清净雅阁。王德待唐、张两人坐定了,便热情的说:“两位先喝茶,在下这就吩咐下人去叫方应物过来,管保两位今晚能见到人。”

 “去罢!”张先生挥了挥手,王德便出去找自己的仆役吩咐事情了。

 目送王德出去后,张先生低声对唐管事道:“东翁待过,少年人即便再老成,也多多少少有几分虚荣和炫耀心理,这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喜欢在女、亲友面前的显摆。

 ‮儿会一‬若那方应物真来了,你我把他的脸面给足了,让他在乡亲面前大大长一次脸面,这情也就水到渠成了。此后我再与他密谈,总该能如东翁所愿。”

 唐管事点头称是,又道:“只有我们几个还不够,须得请些陪酒女子过来,少年人在美面前,鲜有能沉稳得住的。在女面前抬举他,事半功倍。”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便闭口不言了。门帘闪动,王德走了进来,陪着笑道:“已经打发人去了,两位但请安坐。”

 却说方应物在旅舍里无聊,正意出门寻觅地方用晚膳,刚走到大门处,却被人拉住了袖子。回头看去,原来是曾经昨见过的王家仆役。

 “方相公!方小爷爷!昨小的不是禀报过了么,今晚得意楼那边请你过去,你怎的约了?这可让小的难做人!”

 方应物理直气壮的说;“我说‮道知我‬了,又没答应!”

 那仆役急的满头大汗,拉着方应物不肯放,哀求道:“不要和小的耍这文字游戏了,你若不去,板子全落在小的身上。

 而且我家老爷说了,方相公如果不去,就再让大小姐出来请。方相公忍心让大小姐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晚上出门夜行么!”

 王德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了?方应物撇撇嘴,去就去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他拍了拍王家仆役“松手,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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