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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莫欺少年穷
 吏部侍郎、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溥和詹事府少詹事刘健两个清顶尖人物发言之后,便冷场片刻。连首辅万安也‮到想没‬他们竟然会对本该算同道的方应物落井下石,心里惊疑不定,只觉得其中又有阴谋。

 最接近真相的人有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次辅刘棉花。他的目光来回转了几转,突然非常诚恳的对身边万安低声道:“万兄啊,先前我误会你了,抱歉抱歉。”

 刘棉花一直以为是万安抹黑方应物,现在却冒出了意料不到的嫌疑人。回过头细细想来,万首辅确实没有必要采取制造流言蜚语来抹黑方应物的手段,这对万首辅而言属于费力大、收益小的行为。

 万首辅有足够的权力从制度上把方应物锁定,比如今次就将方应物丢进大牢里了。然后公事公办就足以整治方应物,又何必多此一举制造流言打击方应物形象?

 舆论攻势从来不是万首辅的拿手好戏,万首辅属于“能动手就尽量不吵吵”的类型,根本不需要靠舆论武器来攻击敌人。

 从另一个角度看,即使方应物的名声垮掉,万安从中也分不到好处。而最大受益之人同样也在朝会前三排里…比如与方应物并不是同路人的清们。

 只能说,有人借着万安大肆报复方应物的背景,故意搅混水制造抹黑方应物的流言,让别人都误会流言也是万安所为。而且几乎成功了,前段时间万首辅已经背上了这个黑锅。

 不过这些人隐忍功夫毕竟差了一筹,到最后还是没有克制住一口气击倒方应物的惑。最后关头还是‮住不忍‬了些许马脚。想想方才徐溥和刘健的发言,精明人必定已经看出了什么。

 但刘棉花更能清醒的认识到。这些幕后黑手若能成功得逞,将方应物彻底打下去并赶出京城。出这些马脚就不算什么了,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刘棉花又想道,方应物暗中运作将自己之事下发部院议论,又在朝会上引导天子直接询问词臣,让众词臣不得不正面回答问题,莫非就是为了将这些幕后黑手出水面,或者叫引蛇出,然后现出端倪?

 可以想象,如果刚才天子询问词臣后。徐溥和刘健两个领袖级人物如果不出面把持住话语权,其余词臣多有同情方家的,再站出来为方应物开解,那先前功夫岂不都白费了?所以徐溥和刘健必须出来发言。

 可是方应物这样以身作饵的风险实在太大,如果别人有实力一口饵,那么饵就变成了白送出去的美食,刘棉花对此略感忧虑。

 朝会班位中,词臣后面是部院大臣,部院大臣后面是科道官。而项成贤项大御史就在科道官行列中。位置还算靠前,距离词臣那边并不算远,听到了徐溥和刘健的前后发言。

 不知不觉间,项大御史冷汗直。先前方应物口口声声新形势有新敌人。原来并不是故弄玄虚,确实是自己目光短浅没有看到。直到这一刻,他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方应物的话。

 如果没有方应物先前那些话。项大御史只会判断,徐溥和刘健两人借机落井下石。或许显得不厚道但也可解释为秉公无私。

 但现在经过方应物先前暗示和点拨,项大御史就没那么天真了。觉得不仅仅是落井下石这么简单。还存在更大的可能——此二人乃最近这股抹黑方应物风的幕后推手。

 这岂止是不厚道?项成贤思绪不有些发散,原本因为士林口口相传,所以本该很熟悉的清名人们忽而变得陌生起来,徐学士‮是像不‬徐学士,刘少詹事不似刘少詹事。

 项大御史暗暗苦笑几声,他早该醒悟到的。方应物同样里外不一,又何尝不是名满天下?其它清们能比方应物好到哪里去?

 只是自己与方应物熟悉,关系很近,而与别人算不上真正熟悉,所以距离产生美了。今天所看到的,才是真面目。

 项成贤又把方应物前几天的话细细回想并品味了一番,这次不再是惑不解,突然有了很多心得体会。

 如果说前阵子东宫之争,是方应物强行出面,代表支持太子的清与万安对抗,争夺的就是未来。而现如今形势初定,太子之位暂时稳定,那么又到了新一轮分果实的阶段,也就是方应物所说的新形势。

 这次与方应物争夺果实的人又是谁?肯定不是已经在未来格局中出局的万安了,而是那些同样寄希望于未来的人。

 方应物本身可能不算什么,但他身边却凝聚起了一股很不错的政治资源,并以方应物为纽带暗暗结成略显松散但却相当强力的政治势力。可以说,这股势力已经初步成型了。

 徐溥、刘健、丘浚、谢迁这伙人,是公认的接班,是翰林坊局词臣中最拔尖的势力。连他们自己内心也以接班人自诩,纸糊三阁老之后就轮到他们把持内阁了。

 但是方应物的横空出世,将最年轻最稳健的刘棉花,声望爆表的方清之,文坛领袖兼京师土豪李东,吏部尚书李裕,副都御史屠滽,兵部尚书张鹏串联‮来起了‬。

 论起实权,方应物身边这伙人比接班们还要强,接班人所能依赖的不过就是翰林与内阁的一套传统规矩。按照传统规矩,就该攒够资历名望的他们上位。

 虽然这是非常强大的传统规矩,具备几乎不可逆的惯性,但谁又敢保证以方应物的能力不会打破规矩?

 这就是有人在幕后推动抹黑方应物风的直接动机,被误会的首辅万安没必要抹黑方应物,但有人却需要。小人相争,你死我活打倒为止,君子相争,不但打倒还要批臭。

 闲话不提,却说天子瞧着已然冷场的朝会,忽然感到枯燥乏味的早朝变得有趣起来,近乎调侃的垂询群臣道:“诸卿平多有滔滔不绝者,为何今何其话少?”

 还能‮么什说‬?谁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部分朝臣心里都如此想道。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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