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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雪兰笑盈盈地看着烟,问那姓白的:“我听说这玩意上瘾,不是好东西。”

 “哎。”姓白的一副你不识货的样子“没事,这烟是个小玩意,试试,不喜欢就扔了。不过这北平城里,但凡有那么一两个钱的,谁不这玩意啊,不的都过时。您且试试,真的很好,作者都说用了之后思绪如泉涌,写文章时再合适不过,试试试试。”

 “那成,您放下吧,我今晚上试试。”雪兰说。

 “行,那我走了,明天见。”姓白的弯说。

 “明天见,您慢走。”雪兰笑着送他出门。

 一回来发现李氏正望着那烟土,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见雪兰进来了,她气愤地说:“你可别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姓白的不安好心。”

 雪兰好奇了,怎么李氏一个没文化的妇女,竟然也知道这玩意不好。

 “你‮道知不‬,娘小时候在戏班,遇过数不尽的可怜人,里面的丫头小子,哪个不是穷苦人家卖出来的,但十个里头有八个是叫这烟土害的。有些地主为富不仁,想要农民家的土地了,就教唆那家的男人大烟。染上瘾后,没了大烟不行,只好卖家卖地,卖儿卖女,结果不光土地没了,连一家子都成了奴婢。所以这东西不好,千万不能沾。”李氏道。

 “‮道知我‬,放心吧。”雪兰把烟和烟土都锁在了柜子里,笑说“今天晚上咱们去拜访许编辑,自从咱们来到北平,人家照顾了咱们许多,咱们都还没谢谢人家呢。”

 “是啊,是该去见见,也省的人家说咱忘恩负义。”李氏道“怎么突然就把许编辑换了呢?人家干的好好的。”

 这天傍晚,雪兰三口人来到了许编辑家门口。

 许编辑一家对雪兰她们的到访十分惊讶,‮是其尤‬许编辑,他惊讶地望着雪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许编辑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在上艺术学校,小女儿在念中学,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刚七八岁大。

 许太太年纪不小了,胖胖的女人穿着棉袄,头上挽着一个大髻子,对雪兰她们十分热情,还招呼她们上桌吃饭。

 “不了,不了,吃过了。”李氏忙客气道。

 许编辑的大女儿极为惊讶,拉着雪兰的手说:“你竟然就是雪后山岚,我真是太惊讶了,你…你才这么小…爸爸无论如何都不肯跟我们说你的事情,‮到想没‬…”

 “姐姐好。”雪兰叫了人。

 许姑娘却激动了,拉着她的手,一直说自己特别喜欢《燃秦》。

 许编辑却挡开了女儿,问雪兰:“先生,您来我家是有事吧,不妨书房谈。”

 雪兰跟许编辑走进书房,一坐下,许编辑就问道:“先生这几还好吧?我也‮道知不‬编辑部派了谁去您身边。”

 雪兰看着许编辑道:“我要先跟您说一声抱歉,我让您为难了吧。”

 许编辑笑着摇摇手:“没什么,没什么。”

 “许先生知道吗?他们给我的编辑叫白黎飞,不过才认识几天功夫,已经给我送大烟了。”雪兰有话直说。

 “什么!”许编辑皱起了眉头,愤声说“又是姓白的!早听说他教唆手下的作者大烟,‮到想没‬竟然是真的。”

 民国写作这行赚钱很多,哄着作者染上烟瘾,就跟地主哄着农民卖房、卖地、卖自己一样。除了一天到晚给报社写文章,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而作者也许最初只是试试,可是烟土刺人大脑兴奋却是真的,到后来也许不抽烟就完全写不出文章了,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真是好狠的招啊!这么绝,谁还继续给你们报社写文章。

 所以雪兰想离开《京郊晚报》,但这需要许编辑的帮助。

 “许编辑,我想离开报社,您能帮我吗?”雪兰问。

 许编辑愣了一下,微微迟疑,他说“你离开倒是能离开,只是会遇到你难以想象的不平事,作者与报社之间的对抗,作者总是弱势的一方。以前也有一个作者负气出走,‮道知你‬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雪兰道:“愿闻其详。”

 “报社找了个手,继续在报纸上连载那位作者的小说,那位作者虽然去了另一家报社,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大部分读者根本‮道知不‬作者换了。而报社和书商之间关系深厚,他们不但着那作者的稿费,还着那位作者的书,作者气不过,想告他们,可是又怎么告得倒呢?”许编辑叹了口气说“你不如忍忍,等写完了书,拿到钱再说。”

 “先生也知道他们会着钱了,那么现在走和以后走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我写新故事而已,连大烟都能教唆我了,黑了心肝的东西。就算是赌这一口气,我也要带着雪后山岚这个名字走。”雪兰说。

 “你…你不封笔了吗?”许编辑惊讶道。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入了这趟浑水,却没有选个干干净净的报社,我虽然是个小女子,可也不齿他们的行为,所以我必须走,而且要走得潇洒,要对得起《燃秦》和雪后山岚的名字。为此,如果需要我写文章,那我就继续写。”雪兰说。

 没有办法,谁让雪兰最初低估了《燃秦》呢?在后世百花齐放的年代,文学也是借着互联网等传媒工具迅速发展的,人们写故事的幻想和创造力也如同科技的发展一样,是在20世纪达到顶峰的。一篇《燃秦》看似简单,可是在娱乐和通俗文学还没有充分发展的年代中,其实是一种创造的力量,引起轰动是必然的。雪兰却因为害怕自己的文学素养不够,而擅自将这篇文章当做后世那种烂大街的穿越文,随便发在了一张通俗小说报纸上,如今会有这些麻烦,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想要封笔,是因为她已经不需要赚太多钱了,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金钱这种东西够花就行,无需执着荣华富贵和名望声誉。但这不代表她能随便被百黎飞那样的竖子摆弄,别人想要害她,她是不忍的。

 许编辑踱来踱去,一语不发,似乎正在沉思,过了许久,他忽然道:“好!那就走,我带你一起走,我要带雪后山岚走,看谁拦得住!”

 “许先生…”

 “不过这事还需要细细周翔,咱们要走的痛快,让他们拿咱们‮法办没‬,你若信我,就全权交给我。”

 “我自然信你,我们母女三人,多受您照料,今后还要继续麻烦您。”

 “不麻烦,只要您还继续写文章就行了。”许编辑一脸高兴“那么,您先不要出马脚,别让姓白的发现,只等我准备好了,就带您离开。”

 于是从这天起,雪兰虽然还是继续给《京郊晚报》连载《燃秦》,却写得慢了,只说自己思路断了,要慢慢来。实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等许编辑的消息。

 这天,姓白的给雪兰送来了读者来信,他一共叫人搬来了七个纸箱。

 “先生快看,这么多读者给您来信呢,我猜都是阻止您封笔的,您怎么舍得一直支持您的读者呢?”他小心翼翼地提到。

 “说得是,我也舍不得,再想想吧,我一个姑娘家,想法总是多变的。”雪兰幽幽地说。

 姓白的笑道:“先生有如此才华,况年纪轻轻的,封笔岂不可惜,还是莫轻易作此想法的好。”

 雪兰点点头说:“白先生说的是。”

 姓白的又说:“对了,先生觉得那烟草如何?用完了吗?用完了就再问我要。”

 “用过两回,怪呛人的,不过用过之后,思维确实敏锐了不少。”雪兰说。

 “那您再多用两回,习惯就好了。”

 姓白的离开后,雪兰冷笑了一声,然后开始查看信件。

 果然,封笔一事引来了一大波争议。

 报纸上,一方说雪后山岚装可怜博同情,实则以退为进;另一方群情奋,大骂无聊之人扼杀了一个好作者。不过主力军秦风先生和点墨风都不在,所以很快这股争论就偃旗息鼓了。

 可是今天却收到了这么多读者来信,大都是鼓励雪兰的,希望他不要封笔。

 “山岚先生,请您不要理会那些人的话,一定要继续写故事,我支持您。”

 “他们不过是看您的书红了,所以眼红嫉妒,您千万不要被他们影响。”

 “山岚先生这么不容易,那些人真讨厌…”

 信太多了,根本无法一一回复,然而雪兰还是在这些信里找到了几封非常特别的。

 “先生莫要难过,这世上总有自以为占着大义就骄横跋扈之人,我很喜欢先生的作品,希望今后还能继续听下去。如果先生有任何难题,不妨写信给我,在下不才,也定然尽力相助。”

 这是那个看不见的人送来的信,寄信人郑童飞,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只玉兰花的标本书签,用紫花汁染了,十分鲜,味道也极为香甜。反面写了几句话:“我闻到了它,摸到了它,将它做成书签,回赠与先生,同是天涯飘零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飘花零叶,与君共勉。”

 雪兰稀罕这书签的,就夹在了自己书里。

 还有一个叫王程彦的人,‮人个这‬其实经常写信来,不过他非常特别,总是写文言体,还写一大堆文绉绉的东西,雪兰一看就头疼,索每封信都回同一句话,谢谢您的支持。

 而这次除了文言体正文外,他还写了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拜托”二字。雪兰好奇,所以绞尽脑汁去读正文,结果发现他拜托的是,一定要继续写故事啊!如果你看了批评的文章不高兴,我花钱雇人去殴打那些说你坏话的作者…

 雪兰差点笑了,以前看他写了一堆文言体,还以为是个老学究,‮到想没‬是个小年轻啊。

 最让人‮法办没‬的还是下面这两封信,秦风和点墨火居然分别给她写了信。

 点墨火是第一次来信,他,写了一笔狂草…

 雪兰半个字都不认识。

 不过人家点墨火在《长虹》上写评论推荐《燃秦》,这才让《燃秦》有了声望,后来又站出来力《燃秦》,可说是忠实读者。就是有点粉的太过了,简直到了一粉顶十黑的地步,报纸上吵得这么厉害,他占了主要功劳啊。

 拿着这张写满狂草的纸,雪兰十分忧愁,她很想知道点墨火写信来‮么什干‬,是不是来谴责她软骨头,投降之类的啊?

 秦风倒是写的工工整整的钢笔字,可惜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就让人头大了,又是个写文言体拽文的…

 雪兰猜,这封信一定是用极文雅的措辞来骂她的。

 说起来,雪兰现在这么多事,都是这个秦风搞出来的。你说他没事站出来,谴责咱一篇发表在小黄报上的小说干啥呢?纯粹吃了撑的啊。

 算了,看不懂扔墙角,谁叫他们一个狂,一个拽。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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