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薛向领着小晚三人,进了探视组的大门。薛向怀里抱了两个大箱子,小晚手里提着给薛安远带的衣服。入得门来,就见宽敞的办公大厅,整齐地靠墙摆了七八张办公桌,每张桌子都堆了厚厚的文件,七八个工作人员正埋头写着材料,只听见嚓嚓的钢笔摩擦纸面的声响和头您是大知识分子,最是反动。”
“你,你什么意思,你…。。”罗自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刚不是还夸自己吗?怎么这会儿都传我反动,这还了得。
“您别急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最先说的,你快告诉我,算你揭发有功。”
“您还准备找他算账啊,这人您可惹不起。”
“这个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就行了,我就不信这个
,还有人敢污蔑革命战士。”
“好,我告诉您,您低头往衣服上看,就在您
前挂着呢,您有能耐去找他老人家算账啊。”
“你,你居然干拿伟大领袖开玩笑,你算是反动到家了,我这回…”
“你先别这回了,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知识越多,越反动’,这话没错吧,先是你以自己有知识而沾沾自喜,这是臭知识分子高人一等的思想在作怪,你这是在
离群众。其次,你居然扬言要找伟大领袖算账,不只我听见了,在座的同志们都听见了,你总不会想杀人灭口吧。”薛向这才引他入彀,一举成擒。这年月,敢拿伟大领袖开涮的不说见,就是听也没听过,墙上挂的领袖像没保存好,破了就可以入罪。
罗自立是掉进套里了,一时心
如麻。自己总不能说伟大领袖说的不对吧,该死的小子,拿话引我,这下算是陷进去了,该怎么办,得赶紧想办法。办公室里的八个人,有四个是我的心腹,应该不会外传,另外四个使些手段,应该也能捂住。可眼前的这个笑嘻嘻的坏小子就难对付了,总不能真杀人灭口吧,我还没这么疯狂。看他这油滑的劲儿,威
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利
了。
罗自立拿定主意,换了副笑脸,许是冰山封得太久了,这一解冻,笑得比哭还难看,小适看得打了个寒颤,把小脸埋进了薛向怀里。罗自立笑眯眯地道:“小同志是来看安远同志的吧,那就快进去,东西就不用检查了,有什么好查的呢,其实我一直以为这条制度是十分不合适的,谁还没有父母子女,送个东西就查来查去,这首先就是对学员同志的不尊重嘛。小同志,安远同志在这里进步很大,精神面貌也比从前好多了,我看对这种要求进步的老同志,组织上在生活上还是要多多给予关照的,这样吧,我在这里表个态,以后安远同志的伙食标准和我们工作人员等齐,不,就和我等齐吧。小同志,你看如何?”
薛向也并非要赶尽杀绝,有个人帮忙照看伯父,还是
不错。他笑道:“那就多谢罗叔叔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罗自立见薛向改了称呼,不再提刚才的话茬,松了口气,这会儿见薛向要走,赶紧道:“小王,送小同志去四号房,对,有沙发的那个,把门口的守卫也撤了,人家亲人见面,老在一旁听个什么呀。”罗自立送走了小魔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暗道一声,真险啊!他哪里知道危险才刚刚开始,就是他最信任的四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向上级举报了他今天的言论。罗自立被带走了,以后再也没出来,而他的宝座也被四人中的一个取而代之。
…。。
“咿呀”一声,薛向推开了四号室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一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从沙发上站起来。眼前老人的形象正是记忆中伯父的样子,浓眉大眼,头发浓密,方鼻阔口,记忆中的模样和眼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原来乌黑的头发白了不少,脊背还是
得笔直。
薛向的父亲薛定远有兄、弟各一人,大哥薛安远,三弟薛平远。薛安远生于1919年,16岁参加红军,抗战爆发后,编入229师,1939年20岁的薛安远担任229师师部警卫连连长,1955年授少将衔,三十六岁的薛安远成了共和国最年轻的那批将军中的一员。薛平远36年生,21岁从华南高等炮兵军事指挥学院毕业,现任炮兵77基地c团团长。浩劫时期,薛平远由于从事的是秘密单位,受到的冲击较小,得了个留岗查看。
薛向和小晚喊了声大伯,小适和小意没张口,薛向催促二人叫人,小意喊了声大伯,小家伙抱着薛向的腿就是不吭声。小家伙的小心思想着,眼前的这位爷爷人家不认识嘛,怎么喊大伯。薛安远下放候时的小意才两岁,映像里是有这么个大伯抱过自己,所以稍一犹豫就喊了出来。而小适出生候时的,薛安远虽然已经从江淮农场转回北郊农场,可伯侄二人连面都还没见过。因为,薛向的父母在薛安远下放没多久,也被调离了工作岗位,根本没机会带着孩子来探视薛安远,也就托薛向带了东西,来看过薛安远几次。
门刚一推开,薛安远怎么也到想没来看自己的,居然是自己的几个侄子侄女。薛安远进来五六年,除了薛向来过两次给自己送衣服,再没有亲属来过。倒是自己曾经最要好的老部下、老战友来的较多。这时,薛安远看见眼前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还未及应声,先就热泪盈眶、老泪纵横了。薛安远在干校最担心的就是薛向几兄妹,他心里一直很自责。二弟夫妇受了自己连累下了工厂,结果惨死,几个孩子没了父母,也道知不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老三也受了牵连,根本法办没照顾几个孩子,几个孩子真是遭了自己的罪了。
“爷爷,你怎么哭啦,羞羞,这么大了还学人家小孩子掉眼泪,我才五岁,我都好久不哭了呢。”小家伙见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老爷爷突然
眼泪了,看得心里难过,就开口劝道。
“乖女,不是爷爷,是大伯,大伯哪有哭嘛,刚才你进来候时的,我正在看报纸,突然一看,哎呀,哪里来的小仙女啊,这么漂亮,这急着一,报纸的一角划了我眼眶一下,眼睛被刺了,当然要流泪啦。”薛安远擦了擦眼角,哄小适道。
小适一时也不明白人家有没有哭,反正这时不哭了,就是自己安慰成功了,小家伙笑道:“你这么大,我这么小,我怎么还叫你大伯呢?老师说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要叫叔叔、阿姨,比自己大四十岁的要叫爷爷、
,你难道比人家大不了四十岁吗?”小家伙弄不明白,老师教的是对的呀,我平时都按老师教的喊的,人家都夸我有礼貌呢。
薛安远被小家伙问的一时无语,摩挲了下短发,站在那里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跟小家伙解释,你爷爷是我父亲,你爸爸是我弟弟,我和他是一个父亲,所以你要叫我大伯,这样非把小家伙听晕不可。
薛向见状,赶紧把怀里的箱子放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抱着小家伙道:“小宝贝,老师教你叫的都是旁人,不是亲人对吧?大伯是我们的亲人,你就得跟着大哥叫,大哥叫大伯,你也叫大伯,你看你三哥不也叫大伯吗?他才比你大三岁呢,小宝贝想比三哥低一辈吗?”
“我才不要呢,我也要叫大伯,大伯,大伯,大伯…”小家伙一听要比老和自己抢东西吃的三哥矮一辈,那里愿意,尽管道知不辈分是什么,比臭三哥低就是不好,立时一叠声的喊了出来。
薛安远乐得急忙应声,一把把小家伙从薛向怀里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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