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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肉眼偏要作金睛
 “你是打定主意,要与人民对抗到底喽?”李得利似笑非笑地摸着络腮胡子说道,他是老官油子了,自然知道整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上纲上线、扣帽子。

 “别发帽子,不就是去趟派出所嘛,成,我还正嫌往家里走着热,待会儿就用你们专车送我回去吧。”薛向知道现在硬抗不是办法,周围围了‮多么那‬群众,决定跟他去一趟,他打定主意,这次非好好收拾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不可。

 “三哥,您这是干嘛呢?”郝运来戴着罢,又扭头对身后的四五个青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大名鼎鼎的三哥,你们不是嚷着要见见大哥大嘛,还愣着‮么什干‬,赶紧叫人啊。”

 几人鞠躬刚要叫人,被李得利出声打断:“怎么?当着咱人民卫士的面,还搞江湖上拜大哥那一套?我‮你诉告‬们这群阿飞,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了,你们给老子老实点,滚!”李得利早不耐烦了,不是看刚才薛向的两脚厉害,若是来硬的恐怕要伤着人,早下令硬拿了。这会儿,不知从哪儿钻出几个臭虫,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竟敢扬言要铲了派出所,还当着自己的面拜什么大哥。早知道眼前穿皮鞋的高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想没‬还是个小氓头子。不过,有案底就好办,非给你查个底儿掉,让丫层皮不可。

 郝运来的这伙儿小弟人服得就是顽主圈里的老大,民警算个啊,就是大兵来了也得咋呼几句,早几年连军区司令部不是也被咱顽主冲击过。众人见络腮胡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拿大,自己正要和仰慕已久的大哥大说上话了,却被丫横一杠子打断了,早就怒火中烧,哪里还跟他客气。顿时,七嘴八舌的骂了开来,这帮人贯行于街边瓦巷,骂人的市斤俚语不学自通,骂人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几人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直骂得唾沫横飞,愣是没有一句重复的此刻,公车已经离终点站老天桥没几步路了,老天桥本是个热闹地方,虽然不许摆场子、耍把势了,可许多国营店面还是开在这里。不‮儿会一‬,围观的群众越围越多,后面挤不进来的听里面说得热闹,以为是说相声的又回来了。更有古稀老者吆喝着:“李二爷,李二爷,别挤了,别挤了,快回家搬凳子啊,肯定是老天桥打把式卖艺的又回来啦,好些年都没这么热闹啦,赶紧着占地方啊。”

 薛向给郝运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领着兄弟们去送人。郝运来领命,止住几个正骂得痛快的家伙。薛向又转身走到老大妈身边说了自己担心她带着么多钱不安全,安排人一路送她。老大妈这会儿已知道眼前的后生是个好孩子,哪里还有不依的,她正担心自己这兜里的钱不安全呢。

 郝运来几人领了老大妈正要离去,却被王喜喝住:“老太婆不能走,她是主犯。”他哪里在乎老大妈是不是主犯,在乎的是那一篮子的宝贝。

 “嘴巴干净点,别把我惹急了。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这里。”薛向提了提手里的篮子。

 王喜见薛向脸色阴沉,也不敢再出言相。他还真怕薛向不管不顾的就奔自己来了,他试过薛向的力气和手段,自己这伙儿人肯定拦不住。他心道:算了,东西在就好,到了号子里,还不是任老子圆。

 见王喜不再阻拦,郝运来领着众人去了。薛向冲站在不远处的柳莺儿展颜一笑,示意别担心,就随李得利上了车。

 …。

 天桥派出所是东城区分局下属八个派出所中的一个,就设在天桥剧院附近,离带走薛向的地方也不过四五里的路程。天桥派出所是一个独立二层小楼,楼呈灰白,墙壁斑驳。车到近前,满是铁锈的大门乌呀的打开。

 薛向被众人拥着上了二楼,刚踏进楼梯口,就听见击打声和惨叫声。这会儿,哪有什么文明执法,只有阶级敌人,逮住了就是一顿死捶。

 “这会儿知道怕了吧,‮你诉告‬,到了我表哥这儿,是龙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待会儿看老子怎么炮制你。”钱大彪恻恻地笑道。

 薛向懒得看他这副猪头模样,一脚踹开审讯室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有什么事儿快问,问完送我回家。”

 “好小子,今儿我是真开了眼了,到了老子的地头儿,你还这么嚣张。”李得利来到审讯桌前前居中坐了,扭开探照灯,调准角度要去照薛向。

 薛向哪里受得了这个,搁下手里的皮箱和篮子,走上前就把探照灯给扯断,复又大咧咧地坐回审讯桌正对面的黑漆凳上。李得利这下是真的震住了,还没见过进派出所如进自己家似的轻松自在。

 不‮儿会一‬,又拥进来六七个民警,手里都拿了塑胶,只待李得利一声令下就对薛向动手。王喜和钱大彪也跟了进来,王喜最后一个进来,顺手把审讯室的大铁门锁上。

 “小李,去把他身边的赃物给老子拿过来。”李得利很聪明,第一时间给薛向定了

 薛向正好想试试手里的玩意儿管不管用,待小李走到近前,主动把篮子和皮箱一起递了过去。

 …。。

 “好家伙,‮到想没‬你不仅是个抢劫犯,还是个贼头子。偷了三四千巨款不说,连将官军服都‮的妈他‬敢偷,表哥,这回你可立大功了,肯定得调一级啊。”钱大彪激动地张牙舞爪,李得利几人也大是振奋,‮到想没‬帮老表找场子,居然逮住条大鱼。

 “所长,我看这事儿得赶紧落实了,案子得定死,不然上面收到风声,肯定要来抢食啊,这么大的功劳,咱天桥派出所建所以来未见啊。”小李倒是谙争功的一套,赶紧为自己上司出言画赞。

 李得利闻言大喜,拍了拍钱大彪的肩膀乐道:“哈哈,好小子,‮到想没‬你还是个福星啊,要是我调到分局了,也给你小子谋个差事。对了,你回去让姨父帮我跑跑门路,我这光有成绩可不行,也得上面看见不是。”钱大彪的爸爸正是王喜父亲下属科室的主任,守着财经司,官职不大,权力不小,京城各路基层干部,任谁见了也得卖几分面子。

 “放心吧,表哥,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还用得着叮嘱吗?”钱大彪乐颠颠地答道,他显然对披上一层老虎皮很是憧憬。以后老子打人就是执法,抢东西就是收缴赃物,还有比这个更威风的么?

 薛向翘着二郎腿抽烟,看着眼前一群如癫似狂、自以为破了大案的家伙有些好笑。这会儿,也没人顾得上理他,都在翻他的黑皮箱,连装了麝香的菜篮也被撂在一边没人理会。

 “所长,您看这是什么?”一位民警递给李得利一张手掌大小的蓝色硬壳的证件,硬壳证件的正中绘制着一枚鲜红的徽,徽下方书着三个黑色楷体的“军官证”再无余字。

 “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是偷衣服时顺手扒来的。”李得利不接过硬壳证件,就下了定论。

 “啊…。所长,事情不对啊,这证件上的照片就是‮人个这‬啊,连照片上的衣服都一样。”

 李得利劈手夺过证件,念道:“中央…军委…。安…炎办公室…。。特别参谋…。。薛向,年纪,十七…”一番话李得利说得磕磕巴巴,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脸色惨白得不见丝毫血

 李得利哆哆嗦嗦‮音声的‬听在众人耳里,不弱九天惊雷!这消息太惊人了,安炎是谁?在场的没有一个‮道知不‬的,只听这三个字或许可以说是重名的,可最前面的**足以让他们放弃最后一丝侥幸。王喜一脸难以置信地夺过证件,仔细翻看了一片,惊道:“不对,这事儿不对,大不对,没准这证件是他假造的。”

 李得利闻得此言,身子一直,方回过点儿人气,满脸希冀地望着王喜,希望他能说出个一二三四。钱大彪听李得利念完证件上的信息,也是怕得不行,要是让老爸知道得罪了安老将军的人,非打死自己不可。这会儿,听王喜说证件是假造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拉着王喜的手急道:“我的大哥诶,都火烧眉毛了,您赶紧说啊。”

 王喜道:“首先,十七岁的少校,这可能吗?现在是什么年代,又没有仗打,他哪里来的机会立功授衔。”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望着他,希望他接着说下去。

 “其次,大家看,他居然伪造说是安办的特参,这就更不靠谱了,安老将军需要他一个十七岁的娃娃参谋什么,参谋怎么在胡同口打架吗?”

 “哈哈,哈哈,喜哥说的太好了。”

 “行啊,领导的公子就是有水平啊”

 “差点被丫唬住了,所长,待会儿让我先上,给丫松松筋骨。”

 “大家先别急,听我说完嘛,这张证件最大的破绽就在这张照片上。大家看,这张照片明显就是新照的,连照片上的衣服都还是这小子身上的。我判断他肯定是偷了衣服,再去做的证件,很有可能就是今天新作的证件。只是证件做的太过低劣,照片上的背景居然还有花花草草,可乐死我了,没准儿就是找天桥底下的瘸腿张做的,哈哈哈…。。”不得不说王喜是个心细如发的家伙,他的推理严丝合。只是他想破头也不会猜到就是如此荒诞的事儿,不过是一幅画,三盘棋,几句话的功夫就发生了。照片是薛向和安老将军聊天时,老王直接在亭子里拍的,‮道知他‬首长给薛向的证件含金量极低,只不过是方便他出入松柏斋,所以也就没讲究个照片背景必须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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