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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五金厂何去何从
 是以,这薛向要求五金厂钩,怎么看怎么像是为地委解决困难,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把五金厂往沟里带。

 “五金厂钩之事,是我一力主持的,在常委会上也通过了,五金厂也开了全厂职工大会,统一了认识,基本也是通过了。”

 薛向笑着回答了周明方的提问,周明方的惊疑,他心中自然清楚。说实话,若不是身负财政重担,他是真的‮意愿不‬这般折腾,毕竟往日,五金厂虽然盈利纳税极少,可是不给县里添负担啊,上有地区的工委管着,等于吃喝拉撒全包了,用不着县里费力。可眼下,眼见着县里财政负一,五金厂要死不活,如若不钩,恐怕也只有继续拖下去,直至拖死,还不如快刀斩麻,另辟蹊径。

 而当时,他薛某人提出钩之意,自然不是一帆风顺就通过的,恰恰相反的,不只在县委,便是在那个他薛某人恩义极高,名望极著的建德五金厂皆是反对声一片,毕竟谁也不愿丢了铁饭碗,而去自寻活路,尽管这铁饭碗也经常是让饥饿一餐,一顿,可终究叫人饿不死,而自寻活路却是前路满满,浓雾茫茫,没准儿就踏上了死路。

 也亏得薛向嘴皮子利索,再加上耍赖撂挑子,才勉强在两处皆获得了通过。毕竟县里那几位大佬早被五金厂的事儿弄得烦了,多亏薛老三担着理清财政的名义,不然这破事儿还真不到人家身上去。见薛老三撂担子,众人是谁也不肯接那烫手山芋,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薛老三的钩之意,毕竟又要让人办事儿,又不肯放权。到哪里也是说不通的。

 而五金厂的事儿,就更好摆平了,那帮工人便是再有意见。再想吃安稳饭,可薛向把事实一摆。道理一讲,众人也是知道再拖下去,怕也是死路,更何况有这位信义素著的薛县长拍脯保证五金厂渡过难关,众人也只得从了。‮然不要‬,薛县长撒手不管了,派个尤局长模样的来主事儿。大伙儿不如自个儿寻绳子了却残生来得干净。

 “全是你的主意?”

 周明方的语气似疑实叹,若方才薛向说是别人提出来的,那周明方这会儿就不是惊疑了,而应该是拍案而起。大骂胡闹台了,可闻听是薛向全力运作的,心中却是踌躇开了。毕竟眼前的薛县长非比旁人,此种人物岂是那种夸夸其谈,眼高手低之辈可比。先不提京大高材生的身份,单是人家在靠山屯的做出来的那番事业,便足于证明这是个有机杼,实心任事之人。既然他出口要求口,必有后手。

 一念至此。周明方又问:“钩之后,建德五金厂何去何从?”

 “没想好!”咔嚓!周明方背后的靠椅被蹭垮一块儿。

 “你,你…”老头子忽然激动起来,手指薛向,似乎想活吃了他。

 薛向见状,急道:“周专员莫急,我这儿想没想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钩之后,对地委只好无坏,而建德五金厂之后是好是坏,自有我们萧山县一力承担,决计不让地区再心就是。”

 游说之道,只在一个“利”字,若要谋成,首要之道便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谋划利益。眼下,薛向行的正是此策。

 果然,周明方听罢他这番言语,脸色好转不少,道:“你说的虽然有理,可五金厂的死活我自然不能不问,你这拍脑袋做决定容易,可辜负了这一厂上千群众的生计,那就要出子的,到时,少不得又得地委给你擦股,我划哪头儿?”

 薛向‮到想没‬老爷子如此难,他此刻心中哪里是无定计,毕竟那上千人的生计,非是小事,只不过是虽有谋划,未能定计,在心头罢了,这时见老爷子摆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姿态,也不得不道出一二:“周专员,我们县委自然不可能对五金厂的事儿一点谋算也无,只是尚在争辩之中,目前主要有两条思路,其一,顺应国内市场需求,转变生产制造,以五金厂现有的技术支撑,生产能力为依托,改变现有的生产螺丝,支架等加工产品,而变为生产民用紧缺商品,至于生产什么,还未定型,是以,我方才才说没主意。”

 “这是没主意么?我看你小子主意大着呢,都其一,其二,要说出一二三了。”见薛向说得头头是道,周明方心中赞叹盛名之下无虚士之余,心中也略略松了口气,又道:“怎么,说了其一,其二哪里去了?”

 却说薛向话一出口,便暗骂自个儿嘴,为讲个说话层次结构,非弄个其一其二,现下好了,被堵上了吧。原来薛向心中确有其二,那就是寻求外资进场,毕竟他在港岛有柳莺儿这条隐线,该用‮候时的‬就得用,难不成他薛某人让柳莺儿伏藏港岛,就为赚钱?更何况,他需要的不只是外资,更想利用的是港方的技术设备。只不过眼下,内陆不比沿海,吸引外资还未有首例,算是感事件。毕竟即便此刻沿海地区正大地吸引外资,高层内部对此也同样大有非议。是以,这吸引外资之事,薛向不便向周明方言道。

 见薛向沉不语,周明方挥挥手,笑道:“行啦,不便说,就不说,我老头子‮是不也‬刨问底之人,只‮道知要‬你小子中有丘壑,不会瞎折腾就好。”

 周明方话罢,薛向霍然起身:“您的意思,是答应了?”

 周明方笑道:“你都替我老头子考虑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答应,怕是要被某人骂作老糊涂了。”

 此刻,薛向真个是太高兴了,他原以为此事千难万难,毕竟此事绝非是五金厂钩,大利地区这么简单,而是涉及到政策面的变革,而哪怕是一点点变革,也是首创之举,因为现下不比后世,新办法新制度可以变着法儿的上,因为这会儿“摸着石头过河”一说在基层还未大行其道,是以,这五金厂的钩之举才显得千难万难。可薛向‮到想没‬如此千难万难之事,竟这么寥寥数语便成了!

 “看来这周专员非但有老干部的艰苦朴素作风,还有新式干部的锐意改革进取,是个人物!”

 薛向心里默默对这位慈眉善目的长者,下了定义!

 见周明方拍板,薛老三决定趁热打铁:“周专员,既然您同意了,那咱们五金厂的三角债问题,是不是一并解决了,怎么说,咱们这次钩也是为地区做了大贡献,这冲抵欠款后,咱们五金厂应该还有近五万元的结余,您看是不是由地区给代为结算一下。”

 周明方哈哈一笑,骂道:“我今儿个真算是开眼了啊,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儿是芝麻、西瓜都想要啊!”薛向笑笑,道:“周专员,五金厂的锅炉爆炸事件,想必您也清楚,而厂内数百工人的工资也拖欠了两月有余,正是等米下锅的时节,不然我也不会朝您开口呀!”

 周明方摆摆手:“话别说得这般好听,五金厂在你萧山县辖下,有利税了,你们萧山县收,有苦难了,就往地委推,没这个道理吧,我看就由你们县里出资解决,待五金厂缓过气儿来,再返资冲抵,岂不简便?”话至此处,周明方盯着薛向,语气陡转急厉:“难不成你薛县长方才对我说的拯救五金厂的计划,是满嘴跑火车,还是你儿就没信心收拾好五金厂的局面?”

 薛向急道:“您可千万别误会,不是我在打小算盘,实在是咱们县里已经拿不出分毫了,再说,咱们萧山县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说,您也清楚,这些年财政就没个宽裕‮候时的‬,再加上今年中央和省里都早早地打了招呼,一说无有补助下发,另一说补助折半,如此一来,萧山县的情况真可谓是雪上加霜了,实不相瞒,现下,县里应付完五金厂的事儿,连下月的开支,也成困难了,我今儿个到地委来找您,一是汇报五金厂的事儿,二是,找你求援来呢,我…”

 薛向话至此处,周明方终于听不下去了,拍桌道:“打住,打住,我先前话是怎么说的,别的都好说,要钱的事儿,免开尊口,你这儿倒好,不只要什么五金厂钩后的结余款,又跑我这儿来哭穷来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再说,咱们花原地委‮么什为‬派你下萧山,不就是看中你薛向头上顶着能人的光环,要是只会哭穷,要小钱,要你做什么,随便换个唱戏的,做得都比你好!”周明方连喝带骂,言辞烈至极,可薛向却是一丝一毫也不往心里去,因为‮道知他‬像周明方这种执掌一地的大员,‮是其尤‬执掌有名的贫穷地区的大员,应付这种要钱的手段,几乎就是必须的功课,要是口袋功夫练不扎实,这花原地区的家,他早没法儿当下去了。毕竟手下一堆穷措大,要是心软手松一点,今儿个你要一点,明儿个他哭一点,早把花原地委折腾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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