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红色王座 下章
第三百四十二章 死
 山岗不高,距离下面的公路不过七八米,说是小坡也不为过,只岗势极长,缓缓延伸走高,最远地地方,似乎要接入翠屏山中。

 换句话说,眼前的这条连接301省道德江段和201国道蜀中段不足两公里的沥青马路,其实是条穿山公路。

 公路两边皆是山岗,邱跃进所站立的对岸山岗,准确来说,更像是个堰湖,突进十几米,便是岷江的分入湾汇聚而成的一方占地上百亩的堰湖。

 湖面并不宽广,但湖水极深,便是善泳的汉子,也打不着底。

 蜀中多山,辟田不易,有水自然有田,是以,沿岗上下,劈出了不少梯田,全赖此湖灌溉。

 深湖临空,悬在公路边上,倒非无人点出其间危险。

 毕竟若逢连,雨水暴涨,湖水满溢,极有可能倒灌而下。

 只是此公路太过重要,是沟通两条主干道的重要枢纽,而岷江浩,要以人力迫使河改道,除非是省里肯有国家干三峡大坝那般的决心和勇气,花绝大人力、物力,要行此举,纯属天方夜谭。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这个危险的堰湖还是继续存在着,数十年来,还真没有发生过任何险情,倒是年复一年灌溉着岗下的梯田,天长久,人们记得都是此湖的润泽,哪里还能瞧出丁点的危害。

 显然,邱衙内瞧出了其中的门道,便且有了想法。

 时入深秋。天气渐冷,邱衙内裹着厚实的军大衣,杵在风口位置,依旧冻得脸青牙颤,双手死死进兜里,整个人快蜷成了一团。

 这是邱衙内第三次来此间伫立凭眺了,前两次他借着夜,匆匆而来,匆匆而归,似乎怕别人发现。

 可今次。他驻足的时间格外长。捂得甚是严实,军大衣,水獭皮帽,倒好似寒冬腊月要入东北老林子的猎手。

 是的。此处太值得邱衙内投注最大的注意力了。福尔摩斯几乎翻烂了。也不见寻到有用之法,倒是那句古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起到了最重要作用。

 查遍地理图,邱跃进终于在此地窥见了最后的希望。

 全盘考量了三次,邱衙内自问已策完全,待山岗那边忽地竖起一面小红旗,招展了两下,邱衙内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燥热,烧得他浑身滚烫,连带着那掠山而来的寒风也成了等闲。

 忽地,邱衙内直了身子,心中默念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到此是终途!走好,薛向!”

 …

 梅园,安福堂。

 这是新修的一间大瓦房,正靠在饶田曲水的东头。

 每此间,阳光最是充足,对畏寒的老人而言,此间自是极好的越冬所在。

 午后,老首长用罢素朴的午餐,便靠在卫士早就摆好的藤椅上,睡起了午觉。

 藤椅摆在几丛柳条边上,暖暖的太阳从柳条隙透过,既保证了温度,又不至太过灼目。

 藤椅铺的厚厚的羊软垫,再盖上一层猞猁狲皮的软大衣,既轻薄不身,又透气保暖,最适合老人午休。

 原本,每老首长午餐后,少少散几步,在这藤椅上躺了,便会快快入眠。

 然,这,十分怪诞,吃罢饭,老人家屋前屋后绕了足足五圈,也丝毫不觉困意来袭。

 强行在藤椅上躺了,原以为躺着躺着,瞌睡就来了,不曾想这越躺心中繁杂越盛,隐隐有些焦虑。

 这种感觉,让老人家很是奇怪。

 是啊,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新鲜事儿了,还有什么是没有经历过的呢。

 多大的难关都过来了,便是最困苦‮候时的‬,老人家亦是气定神闲,谈笑面对。

 今次这莫名的焦躁,实在是让老人家生出好奇来。

 就在老人家准备起身之际,便听见左边的沿溪石子路位置传来喧闹声,其中便以南方同志‮音声的‬最是响亮。

 “吴叔,时叔,冯叔,卫叔,还有歌洋大哥,鹏程大哥几位,有什么事非得现在来找父亲,他老人家正休息呢…不信,您几位看,老爷子不正在那边的树下睡着么…照我说,有什么事儿,您几位拿主意就得了,老爷子都躲到梅园了,图的可不就是个清净,怎么这么点微末要求,您几位也不足呢!”

 南方同志嘴上说着埋怨话,脚下却是丝毫不慢。

 他这边独角戏正演得上瘾,老首长忽然坐‮来起了‬“南方同志,别一套,一套,你这点表演功底,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喜欢演戏,好嘛,明天你可以到国家话剧院,或者是八一制片厂上班嘛。”

 说着,老人家掀开搭在身上的软皮大衣,着众人行了过去。

 他一番话臊得南方同志赶紧两步隐到了人后。

 “老南,你也莫这样说小方,还是你的不是,你当初要是不偷这个懒,哪有现在的这些事,该讨论的,还是要讨论出个结果,‮然不要‬,人心难定啊…”吴老乐呵呵地接茬儿了。

 “啥子人心难定,我看是杞人忧天,多大个事,能把天捅漏喽?我再强调一遍,我就一条意见,对某些一贯表现良好,任劳任怨的同志,就不要求全责备,和人民的事业,以及未来的接班力量,还需要这样的同志保驾护航。就这样吧,你们讨论去,不管讨论个啥子结果,我都服从组织决定!”

 老人家语气不是很好。

 的确,这几,他真为那国庆观礼衍生出的麻烦事儿,有些伤神了。

 时至今,便是老人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的决定,或许真的是唐突了。

 在有些人看来,一次例行公事,竟然成了传承信号,没来由生出这偌大风波。

 往常,老人家如此明确地表完态后,‮上本基‬就等于一锤定音了。

 然,今次,老人家话落,却好似猛地点燃了话题,讨论声不断。

 就在争论即将陷入白热化的当口,不远处,忽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这下,所有人都停了争辩,面带诧异地朝声响处看去。

 的确,别的地方有发动机声并不奇怪,可这是梅园,此间怎么会允许车开进来呢。

 看清了车牌,众人越发好奇了。

 没多会儿,车在近前听稳,国光同志几乎是冲下来的,身子还没立定,便吐出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薛向死了!

 此话一出,不齿往场间丢下个巨型炸弹。

 饶是场间众人无不是久历沧桑,阅尽浮沉之辈,也皆被这消息惊呆了。

 老首长身子明显一晃,若非南方同志见机得快,奔过去扶住了老人家,真不知会发生何等不测。

 说来,薛向不过是个小人物,至少在场中来看,他就是个小人物,纵使年轻才高。有元老许之以内英俊、国士无双,在这个层面原也算不得什么。

 且,场中诸位无不是从哪个炮弹横飞,林弹雨中血火冲杀出来的猛士,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会因为一个小年轻的身故,而作此态。

 究其原因,是各怀心思,各有震动,归而总之,无非三类。

 其一者,便如老首长这般,痛惜其才的。薛老三到底有多有本事,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个层面知晓。不说薛老三履职各地,都搞活一方经济的成就,毕竟,一方经济再活,处在国家层面,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关键是其人所创,多能复制,靠山屯的大棚蔬菜,希望饲料,那几乎都是新建了一个行业;最了不得的便是农村承包责任制的率先试行,可以说彻底解决了高层的争辩不休,最终成为全国推广的新型农业模式。

 当然,老首长最看重的还是起在理论方面的建树,能搞经济,至多干个地方首长,毕竟,越是到了高层,越是需要大局观,而这大局观上升到最后,便形成了理论,成了解决重大问题的不可或缺的政治智慧。

 很多干部,就缺少这种大局观和理论素养,无疑,薛家小子是这方面的专家。

 真理大讨论,底定改开的资社之辨,社会主义本质论,一国双制,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薛家小子总有生发。

 此等天纵英才,老首长心中隐隐认为此乃天赐。

 从小便给予其极大的殊荣,便是几前的登楼,众目睽睽之下,老首长没和任何人多言,唯独和薛家小子打趣几句,这正是看重的一种体现。

 可现如今,这立下赫赫之功的天纵之才,竟然毫无征兆地随风去了,简直让老人家难以置信!

 其二者,便是那几位子弟和薛家小子明显有矛盾的老人。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如老首长这般痛惜国失英才,另一方面,心头又有别样滋味。

 其三者,则是完全陷入了薛向之死本身,到底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难不成又要惊天大案?

 很快,哀伤者,纠结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重新回答了问题的起点,薛向之死!

 到底是阴谋?还是意外?

 不经意稍稍念转,所有人的心思竟不自觉地偏向了后者。

 ps: 说下,元旦,江南结婚,这个月注定会出现很多意外,所以,更新不能稳定,同志们见谅哈,总之,江南尽量一早一晚稳定更新,拜谢!  m.ISjXS.cOM
上章 红色王座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