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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口出狂言
 叽喔…叽喔…叽喔…

 余罪口袋里手机‮音声的‬响了,是录制的警报车声音当铃声,听起来怪异无比,接线员小姑娘噗哧声笑了,他一看号码赶紧对小女警道,让她叫指导员先到会场,他打个电话随后就到。

 是栗雅芳的电话,余罪拿着就往楼拐角没人的地方跑,跑到角落这才接起来:“喂,您好。”

 声音很轻,礼貌中带着些许的暧昧,或许还有那么点陌生,是刻意地在拉开了距离带上的那种陌生。

 “哦,余队长啊,有时间吗?”栗雅芳‮音声的‬,揶揄的,令人暇想无边的。

 余罪灵下,直捂嘴里要的口水,赶紧地道:“我真忙,刚到庄子河上任,一大堆事。”

 “吓成这样啊?我没想约你呀。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说两句话的时间。”栗雅芳‮音声的‬,蓦地变冷了。

 余罪一下子又被从云端拽到谷地,他舒了口气道:“这个…可以有。”

 女人离得远了心,贴得近了又心慌,男人就是如此呐,明明想,偏偏还装

 “好吧,那你到你们大队门口等我。”栗雅芳道。

 “这个,可是我马上要开会呀。”余罪有点难堪了,试图推了。

 “可是我已经看到你们大门了啊。”栗雅芳道,又补充着:“你要不下来,那我不打扰了。”

 声音渐渐变淡,余罪又被得‮住不忍‬了,直道着:“好,我马上就下来。

 踏着老旧的水泥楼梯,三步并做两步,出了门厅就看到了一辆火红的车疾速驰来,他奔到大门口时,那车嘎声,迅速而利索地刹在门口,车窗,缓缓地,缓缓地摇下来了。

 一个女人,即便你看过她的全貌,也不可能欣赏到她所有的风姿,裹着一身丝绸红妆的栗雅芳,和经常见的职场打扮又是另一个样子,清新的、俏皮和解发头,素颜的、微笑的瓜子脸,在车窗摇下的一刹那,像恬静的小家碧玉,眉目含情,任君采撷的那种,把余罪看得心又开始漾了。

 嘘吁…栗雅芳呶着红,一个轻佻的口哨,向余罪勾勾手指,余罪笑了,迈步朝她走过来了。

 换上了一身标致的警装,掩住了不少匪气,笑得时候很淳朴,如果你不了解他,肯定会把他当成那些老实巴,见了上级永远点头哈的小公务员。不过栗雅芳知道,这位绝对不是,即便他现在走到车前很恭敬的样子,那九成九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有心情来这么远的地方?”余罪心里稍有紧张,虽然他有非份之想,可他更怕对方也有非份之想呐。

 “我如果说专门来找你,你会不会有成就感啊?”栗雅芳一笑,斜斜地看着余罪,余罪脸上得稍甚时,她却泼凉水似地道着:“不可很可惜啊,不是专程,我去晋中,路过。”

 板了下脸,不过眉间飞过一丝狡黠,余罪知道对于一位美女,最有成就感的应该是勾引和打击所有喜欢她、以及喜欢上她的男人…这点成就感还是应该给人家的,他笑道:“就能让你路过看,也是荣幸啊。”

 “言不由衷啊,能告诉我‮么什为‬元旦约你参加舞会,都不赏光吗?”栗雅芳稍有忿意地问,那天她怕余罪尴尬,约了认识的李玫、曹亚杰,谁知道其他人都约到了,这个家伙居然约。

 “上任头天啊,值了一晚上班。”余罪信口扯谎了。

 “哦,这样的人有前途,事业为重哦。”栗雅芳揶揄地道,口气似乎有点轻蔑,就你这破地方,还叫事业。余罪淡然一笑,毕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恐怕彼此都理解不了对方。他笑着道:“刚到这儿,情况还没熟悉,过两天估计就有清闲时间了。”

 “不过过两天,我怕我就忙了…哦对了,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栗雅芳回身拿着。

 “这个…我收不合适吧。”余罪看他拿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串英文,一个都不认识。

 “余警官,给个面子,不喜欢等我走了再扔好吗?”栗雅芳道。

 “那谢谢…这是什么?”余罪拿到手里,有点沉甸甸的。

 “小礼物啊。”栗雅芳笑着面对余罪疑惑的眼神,那媚眼如灼如电,余罪不好意思地闪避着。

 罢了,虽然有情,但对方绝对不是个懂得情调和的人,栗雅芳微微有点失落,慢踏着油门,瞥了眼道着:“再见喽,看你这么忙,不打扰你啊。

 “那路上慢点。”余罪招着手,慢慢地车窗合上,他招着手,那笑容慢慢僵在脸上,掩饰不住地有几分失落。

 栗雅芳看着倒视镜里的余罪,肃穆的警服,标准的站姿,‮道知不‬什么地方透着可爱一般,让她也有点心动,蓦地,她一挂倒档,车嗖声回来,吓了余罪一跳,车窗里,她眨着长长的睫眼笑着问:“我今天这身衣服你觉得‮样么怎‬?

 哎呀尼马忘了赞人一句了,余罪赶紧点头:“很好啊,漂亮。”

 “哦,那我就放心了,要见的是一位帅哥,我生怕让他很失望啊。”栗雅芳一抚小心肝,那动作绝对是发的标准范本,看得余罪嫉意大盛。一皱眉头,栗雅芳瞬间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她得意地一拢额头的秀发问着:“怎么了?”

 “不怎么,我觉得帅哥一定会失望的,你穿这么妖娆,对你印象能好吗?”余罪了句,醋意很盛。

 “呵呵…没关系啦。”栗雅芳齿一笑直道着:“那帅哥是位小警察,品位本就不怎么高了…拜拜,有时间联系我啊。”

 伴着笑声,伴着引擎声,伴着车窗里摇摇的招手,那车这次才真的走了,余罪瞠然间明白了栗雅芳的话意,却是有点讪然了,他笑了笑,没错,他好像觉得自己喜欢这样的交往。轻松,没有压力,隐隐间,倒觉得是自己有点装了。

 奇怪了哈,没上之前大多数时候是女人矜持,可‮么什为‬从上下来,男人就变得矜持了呢?

 揣回了礼物,没看,回身走时,却看到了二楼窗户上,排了一溜脑袋,他笑了笑没当会回,不过马上一想,又坏了,靓车美女尼马就在刑警队门口,那尼马不是拉仇恨嘛。

 一念至此,他加快的脚步,快步向楼上走去。

 “哇,奥迪tt啊,进口的得一百万啊。”

 “那妞绝对也是个进过‘口,的?”

 “老狗你别氓啊,新队长是个人物,你翻翻内网,人家放市里也是侦破高手。”

 “拉倒吧,还不定怎么折腾出来的,神探多了,那个不是刑讯出来的。”

 “也不能一概而论,‮人个这‬好像确实有两下。”

 “不管有几下,先把我那开支报了,好几千块呢,我跟媳妇都待不了,天天在家被刑讯呢。”

 一于糙爷们,间或一阵轰笑,指导员郭延喜几次想制止这不和谐的谈话内容,可他又觉得心里有点亏欠似的,默默地闭上嘴了,而且呐,这新队长也太不注意影响,大白天在队门口和一个富家女勾勾搭搭,这明显是自降威信嘛。

 “郭指导员,咱们过年福利发啥呢?别的队都发啦。”有位剃着光头,嘴往下耷拉、嘴巴奇大的小队员问着。

 “还没定,正在研究。”郭延喜搪着。

 “嗨我说指导员,咱们不能这样啊,外勤补助仨月没发啦…我身上烟钱都没啦…我那…”大嘴巴刚要质问两句,门嘭声开时,一室皆静,余罪心情颇好,笑着道着:“咦,热闹啊…继续…”

 彼此都有所不了解,大嘴巴坐下了,不吭声了,余罪打量一下全场,二十七人,除了一个接线员接警,都到场了,这可是纯爷们的环境,烟雾腾腾、体味重重,二十几张糙爷们的脸,浓眉的、横的、一脸疙瘩的、个个眼凶光,丝毫不用怀疑,要是统一剃个大秃瓢,那就是一屋悍匪的气势。

 指导员年届五十,微微发福,坐那儿像尊弥勒佛,也就指导员还长了脸好人相,他附耳道了句,指导员开场了:“兄弟们这是新队长上任,咱们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呢,就是两节的安保,下面,请咱们队长安排年前的工作。”

 啪…啪…啪…鼓掌,郭延喜带头鼓,鼓了两声他发现冷场了,就他‮人个一‬鼓,这下把老头气着了,他敲敲桌子有点生气地道着:“你们这什么态度嘛,情绪归情绪,工作是工作,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你们问题,队里不正在考虑吗,上级也很重视,否则就不会把一位年轻有为的于部派到咱们这儿来了”

 哎呀,这指导员滑得,把问题全扣新队长脑袋上了,余罪哭笑不得了,赶紧地制止,第一次准备公开发言时,结巴了。

 因为满场都盯着他,几十双眼睛,虎视眈眈,那眼光中出来的怀疑、轻蔑,有点刺痛余罪了。

 不过他抱之以理解和同情的态度,体制内的机构到了最底层,种种不如意,缺钱、缺人、缺设备,什么都缺,缺成这样还要求你保持高尚情,讲团结、讲奉献…是人都会有怨念啊,何况每天又站到打击违法犯罪的第一线,这些人,不违法犯罪就已经很不错了。

 “咳…咳…”余罪咳了两声,作为这里的最高领导,第一次发言,他选择了简单而直接道:“工作安排就不用讲了,有事办事,有案破案,和往年没什么区别下面,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出来,费用报销的事暂且就不要说了,涉及到十九位同志,你们单据都在我手里…从谁开始?”

 这么简练倒没有想到,不像上级来安抚的领导,吹一通牛,吃一顿饭,然后拍股走人再也不见人了,众队员相互看看,终于还是有一位站出来了:“报告队长,我有话说。”

 “不用报告,直接说。”余罪态度很严肃,站起来的一位大个子,姓苟名盛,队里人都叫他老狗,是个老刑警了,一打上这个标签,基本是老刺头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咱们外勤补助涨不涨吧,一天不到十块钱,可也不能几个月不发呀,以后让兄弟们怎么于活啊?还有啊,别的队年终都有奖金,派出所那帮孙子,协警都有两三千,不能我们这正式刑警,反倒一钱见不着了吧?”苟盛咧着嘴发了一堆牢,示威也似的坐下了。

 警匪是冤家,于群‮是不也‬亲家,之间的矛盾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挑战领导的权威,对于底层群众,那是很脸的,听完了,众刑警像发了一股怨气,似乎很,看余队长不悦的面孔,似乎更

 余罪没吭声,直道着:“谁还有?”

 “我。”刚才质问指导员的站起了,于巴个子,长了一张痞混的脸,有点吊,叫巴勇,队里人都叫他大嘴巴,这哥们一站起来就数落上来了:“报销的不说了,补助狗哥说了,我要说的啊,就是咱们兄弟们这个年可怎么过呀?去年啊,好歹还有一百块钱购物卡…今年元旦只剩五十了,五十块钱,能于什么吗。连桶地沟油也买不回来啊。”

 “啧,不是发了两箱方便面吗?”指导员嘴了,脸上须是不好看了。

 “那方便面是镇里超市积的货,有的都长了。”大嘴巴火大地道,台下轰笑一片,大嘴巴越说越有劲了:“我一哥们人家在法院,米面油加上桔子、苹果、梨‮人个一‬的福利拉了半车;人派出所,这两天上班,每天都往回领东西…平时吧,咱们苦点累点就不说了,不能过年也这样吧,穷人都不穷年呢

 “大嘴巴,那有这样朝组织伸手的?按月领工资,你是人民警察,国家还欠下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指导员悖然大怒,拍着桌子训丨上巴勇了。

 一训丨巴勇嘻皮笑脸,一鞠躬道:“郭叔,您别生气啊,我要求不高,大过年的给兄弟们实惠点,一人发半爿猪得了,是不是啊,兄弟们。”

 下面鼓掌的、轰笑的,不少人附合,余罪‮来出看‬,指导员的威信也快降到冰点了,根本孚不住这帮刺头。他看着紊乱的现场,现在心里有点明白了,八成是个没人接的烂摊子,然后把他这个没人管得了的烂人,扔这儿来了,他甚至相信,在这个地方他不会有被撤掉之虞,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

 “好,想报销的、想补助的、想奖金的,还有想半爿猪的…谁还有想法?”余罪欠了欠身子,此时更加淡定了,这破罐子,摔得再破也破不到那儿去了,一个隐隐的想法在脑子里成形了。

 不过他‮到想没‬,居然还有,包天乐里绰号包皮的),武警退役出身的,提意见了,退役到手续捋顺正式上班那段时间补发的工资一直没补;师建成里绰号大的)也有想法,他是个外勤,每次领服装都先倾向于内勤,有两季没给他发服装,警帽丢了,还得自己上街买个仿制的。因为这事在市里差点被当假警察抓了,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这问题越聚越多,指导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很丢面子的事,而且是在一位年纪不大的队长面前,他几次偷瞟,那小伙似乎没什么反应,反而津津有味听着。也确实如此,余罪发现这个队里的事都透着,一般到刑警队都讲案子什么的,这个队奇怪了,什么问题都有,就是案子问题没有。而且他略看了下,庄子河发案不高,不过案件侦破率更低,命案侦破率倒是百分之百,那是因为没有发生过命案的缘故。

 那这样的话,工作的开展,还是集中在一个字上了:钱

 格调虽然低了点,不过却是实际情况,刑警工作本就特殊,加班费是不要想的、劳动法也不适合这些人,高危工作,有些险种就保险公司都不敢给你办。瞅瞅吧,满场的庄子河刑警,看五颜六的穿着,就俩字:穷酸。再看脸上的表情,也是俩字:穷屙。

 这样的境遇不可能没有怨气,余罪相比自己的经历,几乎是尼马从天堂来的特派员,他听着众刑警的怨言,正揣度着怎么平息一下、安抚一下,一直在团队里他这点经验还是有的,那就是人心千万不能散,一散就,一就没得可收拾了,可是这需要一个信任的基础啊。他自问就自己不管是年龄还是资历,放在这群人里,肯定是被小觑的结果。

 会开了半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队员发牢了,偶而间余罪询问几句,看样子也没记没许诺,慢慢地让队员也有兴味索然了,那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啊,摆明了没有把大伙当回事嘛。

 正开着会,门嘭声响了,接线员奔进来了,这小姑娘是刑警队唯一的女,工作就是接警,指导员问着:“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有案子,急案。”方芳道。指导员一挥手:“直接说,又打架了?”

 “不是庄头村昨晚发生一例恶案,女受害人刚被抢救过来,派出所转到咱们这儿了。”方芳道。

 哎哟,要了亲命咧,余罪一咬下嘴,苦不堪言了,这特么就像事赶事一样,怕出事就偏出事。

 指导员一摆手,接线员退出去了,掩上门时,余罪看着端坐着,都看着自己的刑警们,这时候,进退维谷,你避无可避了。

 “好,会就开到这儿,作为队长,我说两句话,”余罪一伸手指,端坐着,神情凛然,挥手间道着:“第一句,除夕夜之前,所有的有关钱的遗留问题,我给你们一刀切的解决,话我撂这儿了,年前我解决不了,我自己滚蛋;可在此期间谁要调皮捣蛋,不管你多大年龄,多长资历,别怪我请你滚蛋啊…我的许诺就一句:面包会有的、钱会有的、半爿猪会有的”

 余罪匪气凛然地来了句,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好痛快。”大嘴巴听队长引用自己的话,乐了,使劲的鼓掌,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全场掌声雷鸣,发言和掌声,俱是痛快淋漓。比尼马其他领导讲什么奉献、旗帜、标杆要痛快多了。

 “第二句话,作为男人,怨言可以有,牢可以有,可作为警察,有一种事不能有,那就是玩忽职守。”余罪吼着道:“现在,你们该于什么不清楚?就这样坐着吗?”

 “出警”

 有人喊了,全场起立,声响人动,老苟带着第一队外勤,挤上了那辆唯一还能动的面包车,风驰电掣,驶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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