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城北门外
汴梁城的北门外显得有几分苍凉,几棵枯死的柳树已经被虫子镂空,只残留着干枯的皮囊,这正像它们身处的这个王朝,早已是名存实亡,只留下一座用来自欺欺人的空架子。
那轮落
在西边的天空摇摇
坠,中原没有山丘,那地平线清晰可见。落
的余晖洒落在汴梁城的郊外,让城外的一切都沉浸在这金黄
的梦幻之中。十里长亭挤满了人,他们不是在此依依惜别,而是在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太原一战,殿帅府太尉王简领兵十万,却被金人七万大军杀得大败,王简自知死罪难逃,引颈自裁。王子纯本想跟父亲一样,马革裹尸而还,却被他父亲的部将救起,他毕竟才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少,又是王家长子,若也以死谢罪,那王家一门岂不是彻底就败落下来。
王子纯的右臂被弓箭
伤,背上也有几处轻微的创痕,
绕着厚厚绷带的右臂被托在
前,一身盔甲也是残破不全。这场战役之后,宋军死伤过半,投降万余,剩下的跑的跑,散的散,能回到汴梁城的还有不到三千人。
王子纯抬头仰望高大的城门,城门楼上的军官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排弓箭手已将箭都搭在了弦上,只要圣旨一到,这些残兵败将就将以死谢罪。王子纯目光呆滞,傻傻地望着紧闭的城门,静静的等候自己的命运。
皇城大殿之上,群臣争论不休。
“圣上,王太尉出师不利,折损了十万
军,使我大宋军民恐慌,京城人人自危,其罪不容赦啊,圣上!”朱太师终于找到了最有力的机会,想一举除掉这些眼中钉、
中刺。
钦宗皇帝低头不语,只想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污水能一块泼出来。朱太师的
羽纷纷启奏,极力主张要严惩这些败军之将,对于那些打了败仗的士兵,也应该发配去做苦力,或者去修皇陵。
朱太师看到钦宗一言不发,迟迟不准他们的奏本,便又奏道:“圣上,此次王简出征太原,大败而回,不仅没有解太原之围,反而更加
怒了金人,如果金人因为此战而大举进犯中原的话,那我大宋就永无宁
了啊!如此罪过,若不重罚,恐朝中大臣不服,三军将士也难以…”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钦宗皇帝显得不耐烦了“王太尉已经以死谢罪,还要怎么重罚?难道让朕将他家满门抄斩吗?如果打了败仗就要满门抄斩,那以后还有谁敢为朕上阵杀敌?道知我爱卿与王太尉往日不和,如今王太尉已死,太师何必苦苦相
呢?凡事不能做的太绝!”
钦宗皇帝的一席话,让朱太师哑口无言,又有吏部尚书上前奏道:“此次出兵太原,乃是柳相国竭力主张,此次兵败,柳安国也难辞其咎,望圣上明鉴,罢了柳安国的相位,以正朝纲!”
钦宗道:“此次出征,虽是柳相国之策,但也是朕的旨意,你们要罢了柳相国的相位,干脆也将朕的皇位罢了,另择贤良吧!”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吏部尚书吓得跪地求饶。
这时中书令张公公走上大殿,轻轻附在钦宗耳旁低声说道:“皇上,柳相国在殿外求见。”
“他怎么来了,朕不是没召他进宫吗?”钦宗小声问道。
“臣也道知不,是他自己进宫请求面圣的!”
“哦,那就宣他进来吧。”
张公公点头领旨,对着宫门细声宣道:“宣柳相国进殿!”
柳安国快步走上殿来,伏地便拜。“罪臣柳安国参见圣上,我主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爱卿口称‘罪臣’,不知何意啊?”钦宗道。
“是老臣前
上奏,让圣上发兵太原,才有今
之败,若不是臣的进言,也不会害的王太尉有今
之结果,是老臣之过也!”说着便伏地叩头。
“爱卿还是起来说话吧!此次出兵,也是朕的旨意,若有过错,也是朕的过错,老相国不必自责了。王太尉之死,只怪他用兵无谋,十万大军都没救得了太原,他死,是因为没脸来见朕了!”钦宗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柳安国奏道:“王太尉此次出征,可谓一片忠心为主,他的长子也随军出征,现已在北门外等候圣上发落!不知圣上如何处置这些败军之将?”
“唉!朕也为此事发愁啊!不知柳卿家觉得当如何处置他们?”钦宗问道。
“臣以为,这些将士虽打了败仗,但还能回到汴梁等候圣上发落,足见他们的一片忠心,圣上应该饶他们一死!”柳安国道。
“万万不可啊,圣上!”朱太师立马阻拦道“这些败军将士,身为大宋
军,没有战死沙场,却苟且偷生,有何面目来见圣上和大宋的百姓,若不将他们严惩,势必会让今后的
军人心涣散,各个贪生怕死,到那时,我大宋军队还有谁肯不顾生死,奋勇杀敌?依老臣之见,败军之中的将领,皆应按照军令,斩首示众!”
柳安国料定朱太师必然会主张将他们斩首,便又说道:“军法固然重要,但民心岂能不顾?这些将士家中皆有老小,他们侥幸保住一命,没有死在金人手中,却要死在圣上手中,你让他们的
儿老小如何接受?这是陷圣上于不仁之地也!
如若圣上能将他们无罪赦免,那么天下必将感恩圣上之体恤,三军将士若知道圣上是爱民如子的贤良之君,也必将奋勇杀敌,以报圣上之恩呐!如今外患堪忧,正是用人之际,臣恳请圣上,给这些将士一个待罪立功的机会!”
钦宗皇帝向来爱民,他虽无雄才大略,也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便说道:“柳相国言之有理,朕虽无太祖之才,也知这‘得民心者的天下’的道理,那就给他们一个待罪立功的机会!”
柳安国高呼“我主英明!”跪拜谢恩,总算保住了这些人的性命。
话分两头,柳逸玄快马离开相国府,直奔城北大门,守门将士拦住,说道:“没有命令,不能开门!”
柳逸玄道:“我有急事,我要出城!”
“有急事可以绕道而行,门外都是些残兵败将,没有军令,不能开门!”
“什么军令?你们这儿你听谁的?我是柳相国的公子,我要出城,快叫你们的头儿过来!”柳逸玄大吵大闹起来。
这时却见城楼上走下一员小将,问道:“谁要出门啊?”
柳逸玄看他,年纪与自己相仿,生得面目清秀,虎背熊
,浓眉大眼,天地方圆,一身披挂显得神采威武,柳逸玄觉着像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校尉,也一定不是一般人物,便说道:“是我,我要出城!”
守门小兵对那员小将回道:“岳都头,这位非要嚷着出城,说是相国家的公子!”
这位岳都头开口道:“什么相国家的公子!没有圣上旨意,任何人也不得出城!”
柳逸玄好言劝道:“门外的败军中有一位是在下的好友,他随军出征,九死一生归来,定一我要到城外
接他!还请将军通融一下,给小弟行个方便。”
“看不出来你还是重义气之人,但是上头有令,在下也法办没,柳公子还是请回吧!”岳都头说道。
柳逸玄见他不开窍,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说道:“你怎么死脑筋啊?圣上不让开城门,是为了阻止这些士兵入城,而我是出城,又不会把他们放进来,有何不可?再说,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军人,只不过打了败仗,你们真愿意看到他们死在自己的都城脚下吗?实话你诉告们,家父已经进宫面圣,正向皇上求情,赦免这些军士,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就有圣旨到了!”
“是吗?相国大人去为他们求情了?我可听说朝中许多大臣都要治他们的罪呢?”岳都头显得几分怀疑。
“这还有假?我前来就是出城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让他们不要担心,不要闹事!求将军放我出城,小弟感激不尽!”
岳都头看了柳逸玄一眼,觉得他并非是在欺骗自己,自己也是军人,自然不愿看到战友被朝廷加罪,前思后想一番,然后说道:
“好吧,今天岳某就违抗一回军令,让你出城,但是你必须等到圣旨下来之后才能进城,若圣上果然要治他们的罪,那我等也只好奉旨行事了!”
“好的,小弟代表城外的将士谢过岳都头了!改
我定当请你喝酒!”柳逸玄高兴的说道。
“喝酒就免了,要是真如公子刚才所说,圣上能赦免这些官兵,我等将士还应该感谢令尊大人,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还是出城要紧!”
柳逸玄顺利的出了城门,过了护城河来到那片柳树林边,看到许多士兵都向自己围拢过来,这些士兵在城外守了一天才见有人从城里出来,都是十分好奇。
柳逸玄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兵,问道:“请问,王太尉的公子你可见过?”
老兵指着身后道:“少将军就在那边的长亭下,我带你去吧!”说着就往那边走去。一群士兵围观着,紧紧跟随而来,想看看他到底是来么什干的,也想打听一下城里的消息。
柳逸玄远远的就看到了王子纯,他不再是刚认识候时的那样英俊潇洒,而是面色发暗,嘴
发青,额头的伤疤还
出些许紫黑色的血瘀。
“子纯贤弟!是我啊,我来接你了!”柳逸玄远远的喊他。
王子纯起身来看,果然是自己的好友,他惊喜万分,本以为自己是戴罪之人,没有人会愿意再跟自己有什么交往,却不想自己的同窗好友能亲自出城来
接自己。
“柳大哥,你怎么来了,小弟…”他已经满眼的泪水,说不出话来,自己的父亲已经没了,而誓死效忠的皇帝又不愿接受他们,在这出征的半个多月,王子纯经历太多的变故,他看到了战场的惨烈,看到了生与死只在一瞬之间,他认清了人情冷暖,感受了世态炎凉。
柳逸玄紧紧的给了他一个拥抱,说道:“别说了,我都听说了,还记得临行前我给你说的话吗?我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我正当青春年少,何愁他
不能建功立业?生命是宝贵的,我们不能为了那昏君…那圣上丢了性命!
你父亲知道回来也是活不了,所以才寻了短见,不过王大人的一片忠心
月可鉴,一定会青史留名的!你就节哀吧,这北宋很快就要完了,咱们候时到去南宋?照样可以跟金兵干,为太尉大人报仇!”
柳逸玄虽然嘴里一派胡言
语,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真诚,真心不愿看到这位哥们就此一蹶不振,误了一生前程。
王子纯紧紧握着柳逸玄的手,感到这份友情的弥足珍贵,所谓:相逢好比初相识,患难终得见人心!后事如何,下文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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