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恭喜伊东夫人,你已怀有身孕了。”
当大夫把过脉,并告知这个消息后,怜的心里五味杂陈,思绪十分混乱。
能为心爱的男人生下孩子,令她非常高兴且期待,可一想到自己如今这般幸福,孩子的外公却过着悲惨无比、病痛
身的生活,她又难过起来。
回家后,她有些闷闷不乐,连晚餐都吃不下,早早便回到卧室,像是力气被
光似的瘫在
上。
而为了跟各国领事商讨进出口事宜,伊东长政直至十点才回到家中。
一进门,听阿桃提起怜闷闷不乐,饭都没吃几口就回房休息的事,他便立刻上楼,想了解状况。
进到房里,他看见她侧躺在
上,样子像是睡了。他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却见她张着红得跟兔子一样的双眼发呆。
“怜?”他将躺在
上的她抱起,焦急又不舍地询问:“你怎么了?”
怜幽幽的看着他,“胜,我今天去了新富町…”
他微怔,神情一凝,若有所悟。
须臾,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已经知道了?”
闻言她心头一震,惊疑又生气的看着他,“原来你早就知道?”
伊东长政不语默认。
见状,怜推开他,眼眶再度
润,“我父亲现在住在一间破房子里,而且病得很重,你怎么能这样…”
“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他眉梢一扬,神情冷峻地说道。
“胜,他们是我的父亲及姐姐。”
“他们更是我的仇人。而且别忘了,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的。”
“不能忘了吗?”她噙着泪,哽咽地问:“那么痛苦的事情,不能就让它过去吗?”
见她神情悲伤,伊东长政心疼的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怜,发生过的事是无法假装它不存在的。”
“我不是要你假装它不曾发生,只是要你大步跨过去。”她说:“虽然他们曾经那样伤害了你,但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今天的你,我们更不会有这样的缘分在一起…”
他收回手,脸色沉了下来,“你么什为总要为了他们跟我争执?虽然我爱你、宠你,但是不表示我也得爱他们。”
“我不求你爱他们,只求你原谅他们。”她恳求他。
“我做不到。”他断然拒绝,“别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能为了我…原谅他们吗?”她语带哀求地劝道。
他直视着她,“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妥协。”
他的执拗让温和的她终于住不忍动气了,是其尤在今天看见西园寺父女俩的遭遇后,她无法再忍受他对仇恨的执着。
“么什为你不能放下?”
“需要放下的是你。”他眉头一蹙,神情微愠,“忘了他们是你的父亲及姐姐这件事吧。”
“我办不到。”这回,轮到她断然拒绝他。
伊东长政一怔,讶异地看着她,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强硬的态度跟他争执。
“他们是我腹中孩子的外公跟阿姨,我法办没当他们不存在。”
闻言,他陡地一惊,难掩惊喜地
上前拥抱她,“怜,你有身孕了?”
她却冷冷拨开他的手,“所以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希望你原谅他们。”
他一脸不悦,懊恼地说:“不要拿孩子来要胁我。”
“你么什为要这么无情?”她气愤又失望的瞪着他,“虽然他们曾犯下残忍的错误,但如今的你,又何尝不是在犯同样的错?”
“怜…”
“我不想跟你这样冷酷绝情的人在一起生活了,我要去母亲那里住。”怜决定跟他杠上了。
“什么?”听见她这么说,伊东长政也被惹
了,一时气愤下,他撂下一句,“你喜欢样么怎就样么怎吧。”
“好,后会有期。”怜愤愤地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两个礼拜了,怜到母亲菊千代那儿已待上半个月的时间,即使别馆已接近完工,她仍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伊东长政觉得自己都快被她搞疯了,但偏又不想在复仇这件事情上妥协。
么什为他得原谅那对曾经伤害过他的父女?他们哪里值得他原谅?就算他娶了个有菩萨心肠的
子,并不表示他也得变成菩萨。
不过,如果怜继续这样跟他闹下去,他们的婚姻该怎么办?他们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想起怀有身孕的她,他的头就痛得像是被狠狠敲了几
一样。虽然他不时请凛婆婆过去关心她的状况,可是没亲眼确认,他就是放不下心。
此刻坐在大餐桌前,伊东长政呆望着桌上的佳肴美食,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太寂寞了…没有怜的生活,让他失落得快发狂。
“少主…”不知何时,凛婆婆走到他身边,迳自拉出椅子坐了下来,“投降吧。”
他怔了一下,“什么?”
凛婆婆笑叹一记,“我说…你就投降吧,你已经不能没有怜了。”
他眉心一拧,“你要我原谅那对害死我父亲、令我流离失所的父女吗?”
“少主,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凛婆婆平心静气地分析给他听,“爱?还是恨?”
伊东长政心头一震。爱与恨对他来说,孰重孰轻?
恨支持着他活下来,爱则是促使他走下去的动力,一个支撑着他前半段的人生,另一个,则让他未来的后半段人生充满希望。
“那个‘恨’支持着你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凛婆婆深深注视着他说:“现在,怜及孩子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不是吗?”
“凛婆婆…”
“为了那甩
不掉的恨,你要放弃爱吗?”她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暂时逾越分际的轻碰他脸颊,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西园寺父女虽然可恶,但他们却给了你最
的礼物,那就是怜。你的人生已经因为怜而有所不同,所以…是该放下仇恨候时的了。”
用“最
的礼物”来形容怜,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而这份大礼,是他所仇恨的人个两给他的。
光就这一点,也许西园寺父女就能“功过相抵”吧?
对怜来说,西园寺父女是她切割不掉的血亲,如果他继续抱着仇恨过日子,也许就会失去她…
不,一想到失去她的可能,他就感到惶惶不安,他绝不能没有她。
“别拗了,快去把怜带回来吧。”凛婆婆慈爱的一笑。
这
,一起吃过早餐,怜便陪母亲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
来到横滨后,菊千代的身子好了许多,是概大因为看见女儿有了好归宿,自己也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气
远比之前在东京时好得太多了。
“母亲,您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菊千代一笑,“哎呀,我们才刚吃过早饭呢。”
“先想想也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怜说。
“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我说你啊…还想跟长政闹别扭多久?”菊千代试探地说。
怜神情微恼,却藏不住眼底的寂寞及难受。
她也不想跟他闹别扭呀,实在是因为他太不通情理,才让她住不忍一时气愤。
“你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他又不是小孩子。”
“他是男人,男人有时跟小孩没两样,都是要人哄的。”菊千代劝着女儿,“像他那么好的男人,既是个好丈夫,也会是个好父亲。你就别跟他呕气了,没事的话赶快回去吧。”
“我才不要。”怜秀眉一蹙,倔强地闹着脾气。
“瞧你,从前的你可不是个会闹脾气的孩子…”菊千代掩
一笑,“都是长政把你宠成这样的吧?”
怜懊恼的瞥了母亲一眼,“母亲老是替他说话…”
“那有什么办法呢?谁教他对我这个丈母娘如此照顾。”
“怜。”
突然,一个熟悉音声的自门口传来,怜和菊千代几乎同时往门口看去,半个月不见的伊东长政就
直的站在那里。
怜心头一悸,心
瞬间澎湃汹涌,但她旋即又极力压抑兴奋的情绪,故意板着一张脸。
“母亲,”伊东长政走进来,先向菊千代问安,“好一阵子没来探望您,您还好吗?”
菊千代微笑,“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别馆已经快完工了,近
内就可以把母亲接到元町。”他说。
“是吗?”菊千代的眼神既慈爱又温柔,“真是辛苦你了。”
“不,一点都不辛苦。”
“我是说…”菊千代打趣地道:“我这任
的女儿让你辛苦了。”
“母亲…”一旁本想故作冷漠的怜娇嗔着,“您在胡么什说?”
菊千代又掩
一笑,“好了,你们聊,我先进去休息。”说罢,她转身便走进屋里。
母亲前脚一走,怜也作势要跟着走——
“怜。”但伊东长政拉住了她,语带哀求,“跟我回去吧。”
她撇过头,“我要住在母亲这儿。”
“别馆就快完工,你——”
“完工后,我要跟母亲一起住在别馆。”她说。
听见她这么说,伊东长政发愁得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他伸出双手,强硬却温柔的抓着她肩膀,迫使她转向自已。
他深情的凝视着她,“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上他的眸子,怜
口一紧,她从没见他这么无助又落寞过,而这样子的他,令她感到十分不舍。
“我投降了,我认输,你快回来吧。”他蹙眉苦笑道。
她一愣,“什…”投降?认输?他是说…他决定妥协了吗?“你决定原谅父亲跟姐姐了?”
“短时间内,我不能向你承诺这件事,不过…”他顿了下说:“我决定把东京的宅子还给他们,也会给他们一笔钱维持他们基本的生活。”
她霎时欣喜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真的吗?”
他点头,以深情的语调说道:“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胜…”怜为他的话动容了。
“以前,仇恨一直是我往上爬的动力来源,但是你…是现在促使我往前走的唯一目标。”他笑叹一声,轻轻抚摸她光滑红
的脸颊,“你的爱,终究还是战胜了我心里的恨。”
他这番话令她感动不已,心海翻腾,克制不住红了眼眶。“你说的…是真的?”
他点头,“若有半点虚假欺骗,我就遭天打雷…”
不等他发完重誓,她已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怜眼尾绽放着泪花,却带着满脸的笑意,“我相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
她如花般的笑容,让伊东长政感到温暖且幸福。她值得他做出天大的妥协,值得他抛开黑暗的过往,更值得他用余生去爱。
“怜。”他再也住不忍,用力将半个月未见的她紧拥入怀,“回到我身边吧。”
她将脸埋在他宽阔温暖的
膛里,欢喜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浸
了他的衬衫。
“嗯。”她用力点头,等不及想回到他身边…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也要一起回家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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