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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太子薨逝
 “哎哟!疼…你轻点,轻点啦!人家好疼一嘶!你…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还用力…啊!啊!啊!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不要用疼死我当作惩罚,人家已经够可怜了…”他还火上浇油,让她更凄惨,泪不止。

 一只原本白笋的雪臂肿得像猪后腿,上头青青紫紫地布满沙土,伤口不深却刮伤整片雪肌,整只手臂血迹斑斑。

 可是惨的不是臂上的伤,而是挑出从翻开皮里的沙石,那十分细小且难处理,得一粒一粒地挑,上了药的伤口也被迫一次又一次受到残忍的对待。

 佟欣月一边落泪…边喊疼喊到声音沙哑,叫人看了心疼又无奈。

 “…思源哥哥好坏心,人家又不是你的仇人,你下手这么狠‮么什干‬?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对人报仇,专挑我这死了娘的小甭女有什么意思,你欺负人…”呜…呜…真的好痛,她的手变得好丑。

 “闭嘴!”还敢哭,她也不想想是谁招来的祸事。

 “呜…呜呜…呜…”她泪汪汪地看着凶她的黑脸男子,那张俊雅秀逸的冷颜正绷着化不开的怒气。

 “叫你闭嘴你给我哭得好像府里在办丧事,你是想着谁死,还是不想活,秋记棺材铺里有上等的柳木,我依你的身形订作一具如何?!”想死不怕没鬼做,他成全她。

 “思源呀!我想她已经受到教训了,你就…”少骂她一句,免得她哭成一只小花猫。

 岳思源声冷如冰,冷冷地由牙中透声。“师父,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回房休息,师妹的伤由我照顾,我会用最好的生肌药,让她这只快废的手不留半点伤疤。”

 听到“不留半点伤疤”,佟太医父女俩同时瑟然地缩缩脖子,互看一眼不出声,继续忍受徒弟(师兄)非人的摧残,他们看得出他这次真的很火大,气得不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个温润如玉的秀美少年被父女俩连手折磨成如今的古怪青年,脾气大又孤僻,老爱数落人,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吓人,温言软语变得刻薄恶毒…点也不像昔日好到没脾气的俊扮儿。

 “当我没开口,你再下毒手没关系…呃,是治疗她的伤口,不过…轻一点,月儿是姑娘家,别弄疼她…”哎呀!爹的心肝宝贝…听女儿哭,他的心都碎了。

 看着宝贝女儿的伤…身好医术的佟义方反而却步了,所谓医者不医亲,是关心则,诊脉、下针、开药多会斟酌再三,唯恐心一慌出差错,更别提佟义方是把女儿当命来宠,光是看到她臂上有血就先吓掉半条命,再听见她惨兮兮的呜咽声,为宫中贵人看惯病的手就抖了,没法亲自上药。

 幸好他还有个尽得真传的徒弟,赶快推上场代替他尽孝道—孝顺女儿,他就这么个糖捏的小祖宗,不紧张她还紧张谁。

 “不让她疼她‮道知不‬怕,类似的事发生几回了,居然还没学乖,她要把命丢了才知道人心的可怕吗?”

 “她怕了、她怕了,真的,你看她脸色惨白得没了血,准是吓破胆,回头我带她到庙里收惊。”佟义方是爱女心切的老好人,事事以女儿优先,舍不得她一点苦。

 "师父,你别再宠她了,再宠下去她连天都爬上去。“恣意妄为,胆大包天,她以为是不死之身吗?有医术傍身,自救并不难,只要她没伤重到晕过去。

 “我…呵呵,大不了造座天梯给她爬上去…”他抚着垂至前的美须干笑。

 “师、父—”岳思源沈嗓音,声如冰磨。

 佟义方视线一避,左顾右盼地当没瞧见徒儿的不豫。

 很无力却又怒不可遏的冷峻男子将手劲沈。“不要去招惹相府千金,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远远一瞧见立即绕道而行,避免正面碰上的机会。”

 “唔!唔唔唔…唔…”她摇头又点头,咬出血丝的干裂嘴闭得很紧,仅能发出语焉不详的气音。

 “唔什么唔,不会开口说话吗?谁知道你在‮么什说‬。”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她最好识相点。

 看出他的怒火四,霹雳作响,佟欣月像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在他手心上写字。

 “你叫我闭…闭嘴,我很乖、很听话,没再张开口…”

 他沉默了好‮儿会一‬,差点因她逗趣的模样而破功笑出声来。“听话的听写错了,心少一点,还有,我准许称说话,但是——不许说废话。”

 憋了许久,佟欣月大口地呼气。“喝!憋死我了,原来不能动嘴这么难受,我终于了解哑巴的感受,自己想说些话却无法表达真的很痛苦…”

 “小师妹,你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吗?”她倒是忘得快…转身全往脑后抛。

 听见岳思源恶鬼似‮音声的‬,她机灵地先认错。“我以后不敢了,我会好好的反省,足不出户地关在府里,不让爹和思源哥哥为我担心得吃不下饭。”

 “真知道错了?”他上药的手轻了些,小心地用药布裹覆惨不忍睹的细臂…圈一圈地绕。

 “嗯!月儿错了,思源哥哥不要生气。”她装出纤悔的模样,表示她对自己的蠢行相当后悔。

 “我在气什么?”他家的月儿清妍可人,心地纯净,他绝不允许有人因妒嫉而伤害她,她是那么美好而单纯。

 “气…呢,你气…”她费神地想了一下,又从眼角偷觑一旁的爹亲,瞧他挤眉弄眼的暗示,她稍有领悟地呐呐道:“是气我又受伤,而且是同一人主使所为,我笨,学不会教训,老是被有皇后娘娘当靠山的马玉琳欺负。”

 “她是什么身分,你又是什么身分?”他假装没看见两父女互使眼神,神情冷然的瞪视。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我是太医的女儿。”身分天差地别…个是天上的云…个是地上的泥。

 “虽然都有个“太”字,但是差之千里,她有整个皇室撑,你有什么?就算太子喜欢你,在太子妃面前他还是无法为你说话,和出身尊贵的他们一比,你一点地位也没有。”要打要骂只能任人摆布,连做人的尊严也丧失殆尽。

 他为她心疼。

 “坏心旸的人是马玉琳,不是太子…”噢!好痛,思源哥哥也是坏人,又故意她的伤处,让她好痛好痛。

 “如果不是太子,马玉琳会闲着没事做找你麻烦吗?她不只一次警告你远离她的男人,你认为我们忍心看你一次次受伤…次比一次严重?”她太高估他们的接受度,这样的考验会磨光人的耐

 微微一阖上眼,岳思源难掩痛心地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久候外出采药的师妹,始佟等不到人,心下有些不安地出府寻人,谁知他走到她常去的野地,竟看到她被剥了外衫和罗裙,只着单薄的中衣和里站在山壁旁,两臂举高踏着脚,手里握着一磨手的麻绳,半个身子磨着山壁。

 绳索抛过突出的峭石,垂向另一边几乎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头体形硕大的土狗在树根盘的悬崖边,她的颈处绑上垂落的麻绳,而土狗在寒风中抖颤,显得相当害怕。

 换言之,她不能拉得太紧,要不狗会被她勒死,可是一松手失去支撑力,大狗会滚落山谷,她只能不松不紧地拉扯着,两只手臂僵硬地没法弯曲,青筋浮起,靠近山壁的那只臂膀因此磨掉一大块皮。

 救下她后,她硬是不肯说支撑了多久,但他约略估算至少两个时辰,她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吊在野兽出没的林地,为了救一头狗而奋不顾身,她的韧和倔傲实属少见。

 事实上她可以不必救狗,只要把手松开。

 可是她傻气地不愿放弃一条生命,衣不蔽体,婀娜体态毕,若是来的人不是他,而是见心喜的男人,她…岳思源不敢往下想,越想越心惊,汗背脊。

 再睁眼时…抹冷意藏在眸底。

 佟欣月一脸愧疚地看向真心关爱她的父亲和凶师兄,“思源哥哥、爹,如果…呢,我是说如果,我用毒防身算不算违背医道?我最近将几种药草混合磨成粉有发热生汗的功效,若是药量加倍会让人奇无比…”

 闻言,佟义方师徒俩同时两眼发亮,异口同声一喊,“用它!”

 但她还是有些犹疑,“这算是一种毒吧!所请医者仁心,把毒用在人身上似乎不太妥当,用药失当会热火上身,全身麻,万一抓抓过头会伤肌损颜…”

 “是呀!月儿,只是发又死不了人,那叫自作自受,人家若不靠近你又怎会中招呢?咱们把它取名“粉”,让欺负你的那些人也尝尝苦头。”佟义方顿了一下,咳了几声清清喉咙,“爹这里有本失传已久的《毒经》,你拿去研究研究,多研制几种毒药放在身上,爹也比较放心。”

 “爹…”他这是在帮她还是害她,学医救人的人居然毒不离身,虽然她有意此道,十分乐意钻研。

 佟欣月本就醉心医药的学习,打认字开始便研读各类医书,虽不到过目不忘也差不多了,看过的书册全记在脑子里,可说是一本活医书,随便挑一病症考她都难不倒。

 不过学得越多她越觉得贫乏,因为很多疑难杂症是无解的,她翻遍有限的医书还是找不到医治的办法,眼睁睁看病人受病痛折磨致死她于心不忍,总想着能救人一命该有多好。

 于是她一头钻进成千上万的草药,研究药提炼救人妙方,谁知无心柳柳成荫,误打误撞地,她炼成的丹药中有些是具有毒的,即使少许服用也会令人身体不适,甚至是丧命,中毒而亡。

 当时她手捧着毒药万般惊惧,不知该做何处理,她害怕被人误用了,导致毒发身亡…度考虑毁了它们。

 可毕竟是自己的心血,实在舍不得放弃,因此她用一瓶瓶白玉瓷瓶装着,放进莲花双扣的夔金红木盒里,偷偷藏在底下,省得时时提心吊胆怕害了人。

 岳思源眼神冷冽地看了师父一眼,佟义方神色一整地轻咳。“咳咳!月儿,爹是想天下有才有智的男子不在少数…呢,你不是想行遍各处探访各种药理,爹的年岁大了,体力渐渐吃不消,皇宫内院并非久居之地,打算辞了官回老家去,我这把老骨头要休息休息了,不想太操劳…”

 “爹,你到底想‮么什说‬?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懂。”几年前就听他说不当太医了,要回乡开间医馆造福乡里,可是皇上不允又留了下来,还升他为太医院之首。

 佟义方看看面色凶恶的徒儿,言又止,尴笑地搔搔后耳。“思源不比太子差,爹想将你许配他…”

 他话还没说完,生大而化之的佟欣月脸色一变的跳起来,满脸讶和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的仓皇。

 “爹,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我一向视思源哥哥为亲手足,哪有妹妹嫁哥哥的道理,你想让娘大半夜拿搬面敲你的头是不是?!”想吓死她也不用这样,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吓出她一身冷汗。

 “你们哪是亲兄妹,思源这孩子我打小看到大,他是什么脾一清二楚,不会委屈了你。”实在、肯负责、没什么坏心眼、洁身自好,后会一心一意地对她好。

 为人父母者最佟的心愿不就是看儿女有个好归宿,女儿嫁得好,有人照顾他才能安心。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太子呀!我已经答应要跟他一生一世了,哪能出尔反尔?”佟欣月嘴一扁,看向屋里的另一人。“思源哥哥你不是不好,我也喜欢你,不过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和太子不一样,我不能嫁给你。”

 “你斗得过马玉琳吗?”他淡然地丢出一句。

 她一窒,脸色微变。“我只跟太子好,她…她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会避开她。”

 “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天真救不了你,马玉琳只是其中之一,以太子的身分只会有更多的马玉琳,十个、二十个,甚至一百个、一千个,你想和成千上百的女人分享他吗?而你还不一定是他的最爱。”天底下少有不变心的男人。

 “我…我…”她脸色苍白,抓着裙luo的手微微颤抖,她‮到想没‬那么远的事,只看得见眼前。

 “现在的他喜欢你,对你百般爱怜,那是他身边只有你一名女子,等他府里满是千娇百媚的娇妾美婢时,你想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他会非常忙,忙着应付向他乞怜求宠的女人,夜夜召女宠幸。”岳思源残酷地点出她不曾细想过的事实。

 “你…你不要再说了,我要想一想…”她的旸哥哥不是她‮人个一‬的,他不属于她,他…是马玉琳的,无数个马玉琳…

 他是太子。

 像是才刚明白即将面临的处境,佟欣月手脚发冷、脸色惨白,她倏地转身朝屋外跑去,想找个地方冷静,由不得她逃避的现实深深刺痛她的心,她对太子的爱茫然了。

 在她离去后,两个男人静默很久,相看两无语,只有无奈的叹息声萦绕不散。

 “真不想把她交给太子。”岳思源眼底有着苦涩和不甘,更多的是对师妹的心疼,她不该卷入宫廷的斗争之中。

 “唉!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劝也劝过,骂也骂过,她就是喜欢太子,像是中了魂术似的对他情有独钟,我这当爹的不忍心呀!总不能硬着她别嫁…”

 吾家有女初长成,带给他们的,不只喜悦骄傲,还有更多的忧心。

 当佟义方师徒正为女儿的佟身大事苦恼时,围剿靖王的大军也传来捷报,由大将军乔繁领军,靖王世子沈天洛献策,太子幕后统筹,合三人之力大败靖王大军,不将班师回朝,押解叛王回京受审,以昭天威。

 因兵将众多,大军缓慢地向京城推进,大队人马犹在百里外行进,几匹快马已先行入京,其中马上一人便是太子沈子旸,随后是亲信数名。

 他入宫见了皇上,细享此番讨伐的功绩,他为有功者请求封赏,大肆赞扬靖王世子沈天洛的有勇有谋、大义凛然。

 儿女私情倒是其次,虽然他急着见心上人也得后,国家大事为先,个人私事置之度外。

 不过大获全胜的消息一传开,后宫之中也沸沸扬扬起来,不等他回太子府换下风尘仆仆的装束,皇后懿旨已然传召,设宴慈惠宫,为太子庆功。

 其实他最想的是回府好好梳洗一番,上佟爱寻他的小女人,再睡上个三天三夜舒缓疲惫,等乔大将军带队进城与之会合…并上金銮殿见众将士一一听封,看有无遗漏,可是母后召见又推辞不得,即使他百般不愿也得给足面子,不能拂了皇后凤颜。

 只是到了慈惠宫偏殿,他见到的不是华贵无双的皇后,赤金九龙雕漆花梨木圆桌上摆满了八仙盘、御黄王母饭、镂金龙凤蟹、绛茧冰蚕“注解:古人称荔枝壳为绛茧,荔枝为冰蚕”、白玉丹砂、三鲜海参等数十道佳肴,马玉琳聘婷含笑而立桌旁,四周竟再无其他人。也就是说,内殿里只有他二人两两相望,没有服侍的宫人,连上菜的御膳房宫女也退到殿外。

 一壶酒在烧红的红泥小火炉里温着,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旁直立的金银花香炉里燃着龙涎香。

 “太子哥哥莫非看傻了妾身的美丽吗?你瞧瞧我这一身打扮可还入你的眼,不许说不好看,人家只想听好话。”马玉琳纤纤素束着雪纹烟玉带,将吹弹可破的雪峰托得高高地,雪丰盈,暗送风情。

 和佟欣月一比,小她两岁的马玉琳的确有傲人本钱,年纪尚幼却已有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加上刻意装扮,前更显腆硕丰,引人遐思。

 所谓人人自,瞧见眼前还能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的话,那就不是男人了,即便神色镇定的沈子旸也‮住不忍‬目眩了一下,不过他此时疲乏得无心于风月,只淡笑道:“琳儿妹妹生就如花似玉,宛若天水仙子,不论穿什么都娇美秀丽,世间少见的盈盈佳人。”

 马玉琳走过来,主动挽住他的手,引他入座。

 “讨厌啦!太子取笑人,人家会难为情的。”她娇柔做作地掩面娇笑…副羞不自胜的模样。

 “真讨厌吗?要不我先走了,不惹你心烦。”他作势要起身,心想这样能离开也好。

 可她以为他是在和她逗乐子,马玉琳学姑母所教的身一软,偎进他怀里,以纤指‮弄抚‬他口娇嗔道:“人家的讨厌是反话嘛!太子哥哥还欺负人,存心让人难受。”

 看来她还真有几分魅惑男人的本事,莲指轻勾,媚眼波,软语如馨扣人心弦,美目盼兮间散发出一种叫人招架不住的媚态。

 沈子旸脸微红地咳了几声,岔开了话题,“母后呢?不是她召见我,为何迟迟不见她。”

 她咯咯娇笑。“太子哥哥还不明白呀!泵姑是特意为我们安排的,她希望我们多点时间相处,将来成了夫才能情深意浓,绵,相互扶持到白头。”

 “意思是说母后不来了?”他忽觉不妥,虽已定下名分仍得谨守分际,不得逾越礼节。

 ““醉花酿”来自潞安名产,酒香清雅纯正,透出沁人梨香,酒质醇厚柔绵,入口味厚回甜,余香延续,诗有云:“一壶潞酒三年香,入口绵绵永难忘。”其中绝妙滋味要尝过才知晓,琳儿为太子哥哥斟上一杯,你喝喝看味道如何?”她斟满一杯酒,纤素玉手端到他面前。

 劝酒一杯,夺命索魂。

 酒气人,他未饮先醉了。“我自个来,你小心别烫伤了手,炉子里的炭火灼得很。”

 “就知道太子哥哥心疼我,对我多有怜惜,我再为你倒一杯聊表心意。”多喝点,别糟蹋了。

 既是心意就不能不喝,沈子旸仰头再干完一杯。“的确香醇,后劲冲上喉,琳儿也喝一口,不必只顾着伺候我。”

 马玉琳倒酒的手颤了一下,差点将酒倒到琉璃白玉杯外。“琳儿还小,不宜饮酒,姑姑说了等我再大些会让我饮些水果酒…来养颜,二来活络气血。”

 “啊!我都忘了你才十二岁,可能酒喝多了,人也有些迷糊了。”他自嘲酒量不好。

 “你一点也不关心人家,再多罚三杯酒。”不许他拒绝,她连连倒了三杯酒要他喝下。

 “什么,三杯?!再喝我就要醉了,琳儿妹妹别勉强我…”咦,奇怪,是他眼花了吗?怎么琳儿的身影出现迭影…个、两个、三个…看得他头好晕,昏沉沉地。

 “不管、不管,你不喝没诚意,就算醉死了也要先喝完这三杯。”马玉琳硬把酒杯进他手里,他喝。

 “我…头很重…”他感觉到身体很沉重,好像不是他自个的,不听使唤地越来越沈。

 此时的沈子旸尚未察觉不对劲,手脚无力地任由马玉琳扶着他的手,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醉花酿,他以为酒喝多了才失了力气,努力睁开眼想醒醒脑。

 皇宫是他的家,在自己家里还怕有人害他吗?何况宫侍卫上万有一半是他的人,有他们保护着更高枕无忧,靖王之已平定,不会再有逆臣闯进宫里刺杀皇室宗亲。

 但是千防万防,人心最难防,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生平最大的敌人近在眼前,而且还是他相信的人。

 “太子哥哥,你说是我漂亮呢?还是佟欣月那人好看,你比较喜欢哪一个?”马玉琳的笑变得狰狞。

 “月儿…”他忽觉有异,双手撑着圆桌站起。“琳…琳儿,注意你的用词,你是将来的太…太子妃,要有容人之量,月儿她抢不…抢不了你的光彩。”

 “月儿、月儿!你口口声声只有月儿,那我马玉琳算什么?挂着太子妃封号却不如把太子府当自家厨房走动的民,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心里、嘴里念着只有一个佟欣月!”她是身分尊贵的皇后外戚,是他该豁着她不放,时时殷勤地哄着她,眼里放不下其他女人。

 “你…你对月儿做了什么?”沈子旸想起佟欣月身上不时有的大伤小伤,心下一惊,难道真是她所为?

 “你该问的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还没发现自己不太对劲吗?”看他还能撑多久。马玉琳面无心虚之,丝毫不为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反而有一丝得意。

 身子晃了一下,他渐感乏力,几乎快站不直。“你…你在酒里下药…毒害当朝太子…”

 忽地…股穿透骨髓的痛直冲心窝,他面色一拧,扭曲纠结。

 “酒是姑姑准备的,我什么也不晓得,她只要我让你喝下就大功告成。”她才不管酒有没有毒,反正他三心二意,对她不忠,本来就该死。

 她对他和佟欣月的亲密实在忍无可忍,姑姑这几天跟她说的话都没错,就算她当了太子妃又如何,若是太子喜欢的不是她,将来尊贵的后位还不知落在谁手上呢!

 姑姑将她的预谋毫无遮掩的告诉她了,原来,姑姑竟想让十二皇子成为太子!如果自己出了一臂之力,她这大功臣还怕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还怕嫁不了只当她唯一的佳夫良婿?

 她是喜欢沈子旸没错,但再喜欢,也比不过为己的自私。

 “什么,是母后她…”皇后想杀了他?

 沈子旸大惊,拖着重如千斤的‮腿双‬想离开到外头呼救,让侍卫赶来护驾,不让后得逞,可谁知面而来是一记狠踢,几名身形壮硕,看得出由男子乔装的宫女一左一右的拉起他双臂,往偏殿的深处拖行,泥金如意霞纹锦袍下的五云纹缎鞋缓缓走向他,皇后娘娘描细绘的妆容赫然出现。

 “没错,是本宫,太子用不着怀疑,能让你活到十八岁,本宫都觉得宽宏大量了。”华红鸾的儿子怎能苟活至今呢?他的存在会提醒她曾有的卑微和出身的。

 如今的右相虽然看似风光无限,马府满门皆列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门户光彩,无人敢小看,可是知其底细的废后旧部仍大有人在,表面上顺服,私底下却大为不屑,对其不够显赫的家世多为微言鄙视。

 “‮么什为‬要杀我?”沈子旸心绞裂…口浓血梗在喉头吐不出来,面部逐渐泛黑,气息微弱。

 “你不死我的熙儿就当不成太子。”人不为己,天沫地灭,怪只怪他投错胎,不该生在帝王家。

 “为了十二皇弟…原来…”什么养恩大过生恩,十二皇子才是她的亲生子,血脉相连,他显得多余了。

 “扬儿,其实母后满喜欢你的,比起你同母所出的九皇子,我真的仁慈了许多,还让你坐了十几年太子之位。”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娃儿,她看得有多痛恨。

 “九皇弟?”不是他母后所杀害的吗?莫非…错了?!

 马皇后语气轻挑的笑道:“本宫让人把他带出宫外,丢进乞丐堆里,国师算出他对本宫不利,将危及本宫的地位,本宫倒要看看一个乞丐孩子有何作为,他没饿死也不会有任何出息,怎么威胁本宫?”

 “你…你太恶毒了,竟然连个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父皇若知情了,他…他绝饶不了你…”他咬着牙,恨起自己的有眼无珠,不顾生母恩情认贼为母。

 “死人不会开口,太子你就认命吧!母亲来送你一程。”她手上多了一把短刃,但不是挥向太子,而是——“啊!好痛,姑姑,我血了…”马玉琳惊叫。

 “忍着点,作戏要作足,谋害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咱们要让皇上给个不杀人的理由。”她冷静地又划下几刀,深浅不一地布满马玉琳的雪臂、香肩…“太子,接着就是你了。”

 “璞”地,是刀刃刺进里‮音声的‬,中毒已深的沈子旸意识涣散,他感觉不到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有人在奔跑,有人在高喊着什么,而他手中多了一把染血的短刃,狠狠刺向自己的口!

 远了,是马皇后冷冷的笑声。

 近了,远处的白光。

 马静瑜,你这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如果还‮会机有‬,还有重来的机会,‮定一我‬要报复…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月儿…

 在他阖上眼之前,最大的遗憾是见不到他的月儿,亲口对她说一句他早该说的话——我爱你。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出事了,快来人呀!快传太医…太子没气了…”

 十八岁的沈子旸,咽下他在人世的最后一口气。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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