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与苏公子确实有缘分。”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梅晴予微微掀开了被子,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对苏公子来说,这是一生唯一的一次姻缘,错过的话,他一生都只有自己人个一。但他的生活一向不和旁人有太过亲密的往来,因此对他而言,或许不至于有大影响;但你是不同的,凝湄。”
温柔音声的,轻轻的抚摸,雪凝湄无法停止的泪水渐渐收起。
她倾听着梅晴予低声的说话。
“你一生姻缘确实系予他身上,错过了也一样再无他人可递补。但你一向活得无忧无虑,在阁中
快来去,让这样单纯平静的你沾染了情爱,姊姊很难断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然而看着你这样泪
不止的,姊姊很伤心。”
梅晴予音声的太轻,太温柔。
雪凝湄突然掀开被子,眼睛哭得红肿,脸颊因为闷在被子里而通红,她睁着眼睛望着梅晴予,呆呆的。
“姊姊的意思是…”她掐头去尾,只取了自己听得懂的一段记住,茫然一阵之后,结结巴巴的问:“我把他赶走也是正确的吗?”
“事实上,如果他再不醒悟自己是谁,然后尽快回归其躯体的话,我想鹰少主会不耐烦的把他扔进河里淹死。”梅晴予冷静答道。
雪凝湄瞠目结舌,为了她一向以为——至少是外在行为上——温婉无比的梅晴予,竟然这么轻易的言论至死。
她说话没有太多修饰,而这代表她说的是实话。
“我、我哭了很久…”
“还为了他闭门谢客。”
“我早也哭、晚也哭,一想到他就哭…”
“看得出来。”梅晴予语气不轻不重,很委婉的认同。
雪凝湄的身子慢慢发起抖来。
“我为他哭成了猪头!结果根本是白费?!”她怒吼出声。
梅晴予冷静的叙述她的观点,“就结果来看的话,确实是不必要的。”
雪凝湄气晕了头,“他人在哪里?”
“我想是在鹰少主的别庄。”
“叫和尚来!我要叫和尚念经超渡、叫道士把他收走!”
“我想,他应该已经清醒了,恐怕那些和尚道士的无法威胁到他。”
“我要用引魂香来砸他的脑袋!”
“这倒是可以的,凝湄妹子。”梅晴予慢
的开口,温柔的肯定了她的怒吼,“因为他醒来候时的,应该已经不记得你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都在引魂香里,而引魂香在你手边。”
雪凝湄的动作与怒吼,在瞬间僵止。
“…他把我忘掉了?”她缓慢的回过头来,向梅晴予确认。
“据鹰少主传回来的消息,我想是的。”梅晴予点点头,“他忘记你了。”
“…”雪凝湄仿佛被这个消息彻底的打击,而噎住了。
她茫然的瞪着她那天晚上一边哭,一边强硬的绑在银质细炼上的黑色石头…那块引魂香里,储存了他的记忆?
他、他居然不记得她?!
“苏江澄…你敢忘记我…你敢忘记我!”她气得浑身发抖,连此刻满脸的泪痕狼狈不已都不顾了,“你说你喜欢我,却把我忘掉了?!”
她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狠狠的诅咒:“你如果敢碰其它的女人一
指头,我就让你子辈这都孤寡一人,老了以后就变成独居老人!”
彻底
怒她的梅晴予含笑看她恢复活力的蹦蹦跳,满屋子转的准备杀夫武器。
至于那个上本基来说,可算是被冤枉的无辜受害者…反正习武之人,皮
厚,被板砖随便打几个应该也还能活蹦
跳才是,不然,怎么在这险恶武林之中走跳呢。
她心安理得的离开了雪凝湄的厢房,慢悠悠的走向阁主的屋子,去向她报告雪凝湄收拾家当,跷家去杀夫的预定行程。
舒适的马车一驶出长安城,就被黑风门的贼人盯上了。
他们一路跟着,眼见马车接近鹰行堡名下的别庄,那保持着一定距离紧跟着的一男一女便使了点
烟,将马车内的雪凝湄和小左、小右一并放倒,待得车夫向大门守卫出示梅晴予调出的三千阁主手令,马车放行,驶入别庄——一转入死角处,车夫就被一柄剑鞘打晕,然后随手
进一旁假山造景中放生了。
马车驶过青石板铺设的长道。
那两名贼人将小左、小右丢着不管,挟起雪凝湄,使起轻身的功法,在各屋之间穿梭,探寻着他们所要找寻的目标物。
一名相貌清秀婉约的黄衣少女端着一只圆托盘,上头盛着一碗刚熬好的热腾腾药汁。那待女一路从药房出来,弯弯绕绕的顺着一座人工开凿而成的小湖,再行经一弯溪
,到了终处一座青翠竹林前,她走进后院,在井边找到了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正汲水淋浴的人轻年。
他一身水
。
淡白色的里衣服帖着他肌肤,将他一身结实线条勾勒得鲜明无比,半透明的料子透出他的肤
,仿佛了见看什么,又什么都模模糊糊,分外的引人心
难耐。
那少女脸儿一红,低下头去。
人轻年拿着汲上井水的木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倏然一振臂,将手中木桶掷出。
其音清厉如鞭,其势果决。
冰凉的井水泼成一幕蕴含真气的水盾,硬是挡住了不知从何处窜出偷袭的女贼人手中
出的飞针暗器,叮叮当当之声连绵不绝,悦耳至极,凶险至极。高飞而起的木桶的临近那一男一女贼人的瞬间,粉碎成木块,犹如漫天石子一般疾打而去,那女贼人闪避不及,虽然以手中暗器破掉了临在要害的几个残片,却还是躲不过那击在肩
两处的木块,住不忍哀叫一声。
男贼人手里还挟着雪凝湄,这一下猝然受击,想也不想就将怀里的雪凝湄往前一挡,竟是要将她拿来做成人
盾牌。
眼前平空便是一道刀光闪过。
“撤手!”
低声一喝,其音轰然,
人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那原在井边的苏江澄不知何时轻身过来,手里一把黑铁刀刃,威势雄厚,刀锋却薄透犀冷,破空之声凌厉而尖锐。
挟着雪凝湄的男贼人闻声便不由自主的放手,意识晕
的雪凝湄直直落下,被搂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衣料是冰的,肌肤是冷的,内里却透出火烧般的热度来。
隐隐竟有淡白雾气,在人轻年周身蒸腾。
他力道用得极巧,角度放得精准,在半空中一个松手,回身正恰恰顶住男贼人挥扫而来的剑锋,而原本怀里的雪凝湄已落入底下等候的黄衣少女手中。
鹰行堡里,连奴仆都是练家子。
黄衣少女抱起雪凝湄,从容不惧的离开
战场。
心里顾虑既去,苏江澄便放手一战。
那女贼人原意只想
昏雪凝湄,不敢妄下杀手,也许是碍于三千阁名气之盛,也许是顾虑苏江澄
怒之下其势森然,无论她想着什么,她下手的劲道都因为心中犹豫而放轻了。雪凝湄中的的确是
药,最严重的副作用顶多就是清醒之后,约有半刻钟的时间难以活动自如而已。
黄衣少女巧妙的搭配手中有的几项物药,便调配出简易的解剂,搭着茶水一并灌入雪凝湄口中,不多时,她便睁开眼睛。
她原本就是少年般的俊俏容貌,那身段虽然是玲珑有致,却是不也非常明显的曲线。在她闭着眼睛候时的,黄衣少女还心中惊疑,怎么名满天下的名
雪凝湄竟是如此纤细的男子相貌——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起苏江澄的
取向了——但是雪凝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灵巧而秀美。
她的睫羽那样的长,翩翩如扇,一合一扬之间犹如蝶羽振翅,她的目光澄澈,被她一望之下,觉得那双眼睛如此明亮婉致,而心中不由自主的欢喜,为了她而柔软。那是双仿佛会说话般的眼睛。
纤细如少年般的样貌,也在这一双眼睛的顾盼之下,蜕化成风娆女子般的绝
。
确实是名
风采。
黄衣少女见她睁眼,心中不由得赞一声。
她没见过雪凝湄样貌,也不敢肯定这就是那位传闻中被苏江澄在暗中痴心守护的名
,但鹰少主
代过有名女子会来找苏江澄,而这俊俏的女子是这半个月以来,第一个出现的女子。
因此她半是试探,半是肯定的轻轻唤她。
“雪姑娘?”
初初醒来的女子,用茫然困惑的眼神愣愣回望黄衣少女。
一唤之下没有反应,黄衣少女有些许失望。她认错了吗?这样好看的女子不是名
,那传闻中的名
到底生得什么模样呢?
被她半抱在怀里喂解剂的女子眨着眼睛,她珠光玉润的
抿了抿,张开了。
“请问你是哪位?”
“奴婢是服侍苏公子的侍女。姑娘被贼人
晕了,掳至此地,方才得苏公子救下。待此间事了,奴婢便禀告主上…”
“你说你是苏公子的谁?”
怀里的女子打断她的陈述,因为她切话切得太柔和,不至于让人产生不快
,于是黄衣少女也顺着她的问话回答。
“侍女。奴婢负责伺候苏公子的起居。”
“…苏江澄?”
女子温温柔柔的问话,句读轻巧的落在最后一个尾音,飘逸得一如飞燕点在湖面的
漾水波般。
道知不么什为,虽然是极为好听音声的,但黄衣少女却有种惊栗的不自在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她小心的观察着应该还动弹不得的女子,谨慎答话。
“是,奴婢伺候的确实是苏江澄苏公子。”
那女子闭上嘴。
她的目光掠过直觉感到大难临头,因而浑身僵硬的黄衣少女,然后望向屋外的战场上。
苏江澄以一敌二,与他
战的是黑风门主早在收他为徒之前,便派到其它门派之中作为卧底的亲信弟子。这一男一女既是同修,练的又是合壁的双剑,单独来战的话,难以在苏江澄手下走过百招,然而人个两的默契极佳,一旦双剑合壁,其威势紧密,即使是苏江澄也难在一时半刻之内退敌。
他在试探对方的剑招,对方也在揣测他的刀势。
战时间一拉长,要承受苏江澄沉猛刀势的女贼人便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她之前被苏江澄挥出的木片狠狠打中肩
两处筋脉,原先的剧痛在长时间的攻击与防守之后,变成了令她难以承受的麻痹之感。
她的动作迟缓下来,与搭档之间的
畅度也有了连接不上的无力感,两人的剑势出现许多破绽,而苏江澄并没有放过这个失误。[熱!書%吧&獨#家*制^作]
他以刀使剑招,灵巧而刁钻的送出刀锋,在女贼人来不及反应、男贼人来不及救的一个呼吸之间,犀利的划破了女贼人的咽喉。
血先是细细的
出,以
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了血珠,女贼人还来不及感觉到痛楚,鲜血便大股大股的从她喉间
出,飞溅如泉,而在其伤口扩大之后,便是如同血幕一般狂涌。
鲜血狂涌之中,女贼人张大了嘴仿佛想么什说,或者想要尖喊什么,却从口中
出了血来,将她的搭档淋成了个血人。
男贼人愣住了。
他的表情彻底的空白,而渐渐浮现一片狰狞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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