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启王朝正处于政事飘摇之秋,皇帝重病却未立太子,而最倚赖的四皇子朱成晋远在边陲征战,最有企图雄心的二皇子朱成霄则蠢蠢
动,文武百官各有打算,觉得二皇子造反、自立称帝是迟早的事,皇宫内因而充斥着一股紧绷的氛围。
然而,百姓们尚未感觉到
世即将来临,是其尤离皇宫极远的潭城。
潭城之名来自城内四周环绕的高山峻岭上有大大小小的水潭、湖泊上百座,尤其位于集月峰上的镜水湖更是其中之最,足足有千人环手都还无法围起。从高处往下俯看潭城,是一座几近椭圆的山间陷落盆地。
潭城棉田绵延,所以,在
、丝、棉等纺织业及相关印染更是举国闻名,也成为重要的经济城巿,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裕。
而说到潭城,就不得不说到韩家。
韩家是潭城内百年经营织坊的家族,有“天下第一织坊”之称,但韩家的发迹相当传奇,竟缘自一只古老的聚宝盆。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但韩家无论谁继位都照样富有,就是因为拥有这只聚宝盆。只是韩家一代接一代,多名先祖都娶了不少
妾,可偏偏每一代女儿生得多,男丁永远只有一个。
而这一代韩家的大当家韩晋康,二十五岁,拥有一
六妾,家中姊妹都已经出嫁,父母及多位姨娘在上一代女子争产的戏码上演后,都已移居到其他城镇居住,也各分了不少家产,生活优渥。
韩家老宅“丰仁山庄”是一处美丽园林,主宅就位在城郊,后方有蓊郁山林,亭台楼阁沿着山麓而上,更衬托出其壮观规模。
大宅院里共有八大院落,大小
妾各占一院,韩晋康独住最大院落,但每一院落都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他对每个
妾向来都不吝啬。
就在距离老宅院一段距离外,还有一栋韩家的偏宅,恰好就位于镜水湖下方的山
处,据说是韩家的“冷宫”,只要不受宠的
妾就会被送到此处,但目前只住了几名奴仆。
大当家韩晋康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年纪轻轻,经商手腕可说是韩家历代男丁之最,与四皇子是故
,也与朝中几名重臣有往来,在商贾云集的潭城,政商两界皆吃得开,地位更超越他所有的父执辈。
也许是因为韩家有聚宝盆加持,再加上他胆大心细,无轮做什么生意都赚钱,英俊多金又温柔,在十八岁讨了一房正室后,这几年来,陆续纳了六名妾,在外还有多名情人。
风
倜傥的他虽然对每个
妾、情人都好,却不曾为谁驻足。
而在这所有
妾中,就数三个月前纳入的第七位夫人最令外界好奇,就连长居在西北方的故友薛克德,虽为办正事前来,但比较感兴趣的也是这名小妾。
薛克德长相俊秀,亦是富商之后,与韩家生意曾有往来,因而与韩晋康成为泛泛之
。
难得好友前来一叙,韩晋康设宴招待,特地没让女眷出席,好让彼此能聊得畅快尽兴。
向来心直口快的薛克德喝了口酒,却对着他猛瞧。
敝哉!俊美容貌一如往昔,黑眸深邃,声音低沉柔润,一袭自家裁制的深蓝绸缎袍服,更显得他尊贵威仪,那究竟是哪条神经出了问题?
“打量什么?”韩晋康挑眉的问。
“听闻你最近纳了名丑妾?”薛克德问得直接。
“丑妾”他喝酒的手顿住,温和的明眸随即闪过一道不悦之光。
身为好友,薛克德自然没错过那抹内敛的不快。“难不成我的消息有误?”
“有误,苏巧儿不丑,而是特别。”他突然神秘一笑。
“特别?”女人的分类里有这词吗?
“对,她不单是名小妾,对布疋买卖、绣坊都相当熟悉,我可是以她为荣。”一提及她,他的眼神及语气明显闪耀来起了。
薛克德却是越听越迷糊,“她来自青楼不是?”
韩晋康笑着点头,先将手上的美酒饮尽后,这才娓娓道来。
就因为
院的客人多是皇亲国戚、富商名
,环肥燕瘦的俏姑娘为了要让这些贵客销魂,打扮得花枝招展、雍容华贵是必然的。
于是,裁
师及布商在白
进出青楼,而苏巧儿伺候的周香又是当家花魁,为了讨她主子
心而送来的布疋绸缎、裙装饰品琳琅满目,她摸着、看着、听着、学着,几年下来,对这类事可全上手了。
因此,他要她帮忙时,她总可以站在客人的角度提出许多实用的建议。
在绸布庄,她是贤内助,在山庄里,她从不过问他的私生活,不会与其他
妾争风吃醋,在其他
妾花银两治装争奇斗
时,唯独她一袭素
裙服,身上没有繁复首饰,只有头上戴了一支他纳妾当
送的珍珠发钗,她的清心寡慾、知足惜福可见一斑。
“不过才纳入三个月,你对她很了解”薛克德拿了白玉酒壶再为自己跟好友各添杯美酒。
“这不仅仅是三个月的事而已,我常在青楼谈生意,常点周香的名,巧儿是她的丫头,一段时
下来,我发现她相当有心,总记得我的喜好与习惯,要我不注意到她也难。”韩晋康朗笑侃侃而谈。
薛克德仰头喝完杯中物后,放下杯子,看着好友。
他真是越听越离奇,好友生活优渥,从小不把钱放在眼里,也因为钱多多,俊秀温柔又文武双全,是许多女人眼中的标准金主,他对
妾、情人也相当海派,撒钱从不手软。
前提是,这些全是美人儿!但就他所知,苏巧儿脸上有着半面胎记,很难赏心悦目吧?
他觉得匪夷所思,住不忍开好友玩笑,“所以说,潇洒不羁的韩大爷,对女人的品味再也不挑剔吗?就连当家花魁的丫头也要纳进府里当小妾,再来呢?沿街乞讨的女乞丐要不要也找一个?”
韩晋康不以为意还是扬
一笑,“还真被你说中了,巧儿在尚未进青楼前,的确就是你口中的小乞儿。”
什么薛克德瞪大了眼,差点飙出脏话。
“她是孤儿,幼年时,像个小乞儿
街头,是周香捡到她,收留了她,”他笑看着好友目瞪口呆的矬样,“之后,周家家道中落,周香不得不屈身在
院,她也义无反顾的跟进去,继续伺候,可见得她是个有情有义又懂得报恩的人。”
“但也是个脸上有胎记的人,是吧?”他住不忍加重语气的强调。
“那又如何?”韩晋德不在乎的耸肩,“漂亮女人,我拥有的还会少何况,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她的知足,只要我给她一点点关心或小礼物,她就很快乐。”
鳖谲!好友的小妾、情人多么那,还全是万中选一的美人,但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好友谈女人谈这么多。当然,好友喜欢女人是事实,但也仅只于身体的需求,所以,苏巧儿再怎么特别,恐怕也抓不住好友那颗飘忽不定的心!
韩晋康突然起身,“听了这么多,我带你去瞧瞧她。”
“瞧你一副要献宝的模样,唉,男人喜新厌旧一定要如此的喜形于
,不怕
字头上一把刀?”薛克德也跟着起身,但不忘出言打趣,毕竟在男女关系上,他是对女人无感之人,家里催婚催得越紧,他逃得越快。
“我早就收藏了很多把,怕什么?”
他目光含笑的带着好友行经几处院落,朝着苏巧儿所住的净云斋而去。
丰仁山庄虽然是八大院落,但各有各的出入口、各有各院的奴仆丫头,对
妾成群的韩晋康来说,方便进出,倒也能少些烟硝味儿。
不同于行经其他院落时,举目可见的富丽堂皇、处处牡丹玫瑰盛开的景致,净云斋里显得素雅许多,不见鲜
花朵,倒是一串串紫藤花
风摇曳。
而且,今
有不少访客。
院落前的两名丫鬟一见到主子偕友前来,忙着要欠身行礼,但韩晋康大手一挥,示意不用行礼,即带着好友往里面的厅堂走去。
唉近厅堂,他就听到苏巧儿温润悦耳的嗓音。
“袄、衫、裙装以
领、方领、圆领和各式翻领都请各位裁制一件,另外,镶拼的绫锦及纹绘刺绣是这群贵妇们的身分表徵,手工务求细致,麻烦你们了。”
“七夫人怎么这么说,能有这份差事,我们可要谢谢你啊。”
“是啊,不然,我们这几个贫妇还不知到哪里讨活儿干呢!”
“就是,我家的男人此刻躺在
上养病,若不是七夫人牵线,我家三个孩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苏巧儿不敢居功,柔声道:“你们太客气了,你们的绣功不输绣坊的人,只是身边有要照顾的人,无法到绣坊上工,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拨空帮忙。”
韩晋康给了好友一个得意的眼神后,随即推门而入,就见苏巧儿红
弯弯,温柔的看着几名衣着朴实的妇人。他认得她们,近一个月来,生活困苦的她们帮巧儿做些衣服样板,藉此挣些钱养家活口。
“呃,韩爷回来,我们先走了。”
来访的妇人脸红红的朝韩晋康急急点头,对他身后的薛克德虽然陌生,但一看也知是个衣冠楚楚的富贵之人,当下也急急朝他行礼,再转向苏巧儿微微一笑后,连忙抱起她分配给她们的布疋及绣线要走人。
贴心的苏巧儿马上唤了随身丫鬟,“小亲,请杜伯载她们一程,要不,一疋疋布都不轻,走到城里可要好长一段路。”
“是,请跟我来。”相貌清秀的小亲带着浅笑,示意她们跟着她走。
“谢谢,谢谢七夫人。”
韩晋康看着那群
布妇人一步一回头的弯
致谢,住不忍贝
角一笑,看着也颔首回应的苏巧儿,他走近她,“听说她们的绣工在你的推荐下,也有一些富商太太找她们刺绣了。”
她听了眼睛瞬间一亮,“真的吗?太好了,这样她们的生活更能改善了。”
他浓眉一挑,“我可是商人,哪有钱往外送的道理?”
女人温柔一笑,“我相信你能从别的地方赚回那些利润,而且加倍。”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当然,你是韩爷啊。”
她笑着回答,目光随即落在他身边那名高俊
拔的男子身上。
事实上,打从男子进来看到她至今,就呈现呆若木
的状态,所以,她也不知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更甭提他是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左半边脸。
其实怪不了薛克德看直了眼。
认真说来,苏巧儿的骨架极小,身材娇小而纤细,一张粉雕玉琢的右半边脸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但当她侧转过身,让他瞧到另一面后,立刻为之一“惊”!
这惊,可是
骨悚然的惊吓啊!要说是大白天见鬼,也不过分。
那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红色胎记,像雪花似的落在那原该也是如凝脂肌肤的粉颊上,却因为范围从左眼下方漫布到下颚处,太显眼也太突兀,分外的触目惊心。
曾经,一旦有人直视苏巧儿脸上这一大片的丑陋胎记时,她总是紧张自卑的低头,但自从韩晋康赞赏的望着她,还直言她的红色胎记像极了桃花的花瓣纷飞后,她开始接受这样残缺的自己,也慢慢的建立起自信。
那群前来接零工的妇人也曾被她的左半脸吓到,但多次下来,她们看她的目光也趋于自然,甚至会赞她心美人更美,此刻,面对来客的惊愕注视,她也只能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意。
好半晌,薛克德难以置信的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脸,再难以置信的看着好友。
“没礼貌!”韩晋康笑着提醒好友,再跟苏巧儿介绍好友,“薛克德,北方富豪。”
但被点名的大富豪仍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好久好久,才慢
的开了口,“实在很匪夷所思,她竟是你的妾。”
这句话就像
针狠狠的扎在苏巧儿的心上。
其实,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资格成为韩晋康的妾,毕竟他身边的女子皆是倾城之姿,而她出身青楼、貌有残缺,怎么高攀所以,当爷开口要她当他的七夫人时,她是犹豫的,若不是主子周香一再说服,待在青楼绝非长久之计,再加上她芳心暗许爷已久,她是绝不会点头答应的。
只是,面对他人的质疑,她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心还是会
疼。
韩晋康见她脸色微僵,但仍然维持微笑,没有说话。
他
边蓦地勾起一抹魅惑的笑,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冲着好友道:“什么叫匪夷所思?瞧瞧,她脸上没有脂粉香味、身上也无珠翠环绕,如此纯净,哪一寸不是美人?”
“爷。”他赞美得自然,她可羞得粉脸酡红。
“她脸红了,在那些涂了厚厚脂粉的
妾脸上,我可瞧不见这等羞涩风景,何况,漂亮又如何?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此刻来找你,你可明白?”韩晋康突然又转身向她笑问。
“是,我去拿东西了。”苏巧儿连忙一福,转身就往寝卧里去。
薛克德还是陷在她大半张脸是胎记的震惊里,傻愣愣的伫立,简直无措。
没儿会一,她走了出来,手上多了本帐册,另外,还有一只袋子。
小亲刚好在此时回来,又见薛克德直勾勾的盯着主子的红色胎记瞧,她心里很是不悦。可偏偏她只是个丫头片子,不然啊,绝对开骂!她主子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不该受这种气。
薛克祃uo豆殂叮芩阕⒁獾叫∏啄撬盏难垌澳阍诘晌遥俊?br />
她一怔,急急摇头,但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种!
但薛克德还没笨到看不见她眼里的不屑,“我让你说吧,你家主子跟韩爷绝不会责备你,你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她
口气,勇敢道:“我、我家主子很漂亮,请你不要带着同情或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小亲谢谢你!”
“小亲,不可以
说话。”苏巧儿知道这丫鬟有多么护卫她。
“苏巧儿,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我的好友第一次赞美女人,就连一个丫头都有胆子为你出头,你的确—匪夷所思。”薛克德突然笑了开来。
朗的笑声,黑眸里的真诚,在青楼里看了许多人,善于察言观
的苏巧儿,很快就明白他为何能与韩晋康成为至
好友。他很真、很坦率。
小亲则觉得这个公子很逗耶,先发呆后大笑,连她都住不忍要跟着他笑了。
“先上马车吧,咱们车上再谈,绸布庄还约了一些客人要谈生意。”
韩晋康笑看着好友,示意对方跟着他往后方院落走,他再看向苏巧儿,她明白点头,小亲则行礼,目送三人越过花团锦簇的后门,而一辆马车已等在那了。
韩晋康先让苏巧儿上了马车,再跟着友人上车,马车随即哒哒前行。
“怎么走后门?”薛克德这才后知后觉的问。
他看向苏巧儿,她立即将头垂得低低的,他顿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只是图个方便。”
薛克德挑眉,摆明了不信。他可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绝不会没有原因的委屈自己走后门,何况,还是自个儿作主的家!
韩晋康耸个肩,直白的说了,“有一回,我在大门等巧儿,她这里是最后方的宅院,得穿楼过厅的,我的不少夫人们接连拦了她说了一些冷嘲热讽的话,我因为久等她未到,又回头找她,这才听见了。”一想到那些
妾说她长得跟鬼没两样,还敢进韩家门,他的眼眸还是冒了火花。
看来都是些难以入耳的话吧!瞧他黑眸冒火咧,不过—“依你的
子,怎么可能走后门?”好友的个性里有着霸气,只是,擅长用和颜悦
的面具遮掩。
苏巧儿察觉到夫君的眼神瞟向她,但她还是低头不语。
“其实,这事发生后,我还是要巧儿走前门,但她不想徒增事端,硬要在后门进出,么什说家和万事兴。”韩晋康一副的莫可奈何。
这个无奈神情可真令人绝倒啊!薛克德笑着抚着下颚,饶富兴味的看着好友,“真难得,我第一次看到桀骜不驯的韩晋德也会听女人的话,很弱喔!”
“不是,爷不弱,是不那听话,只是、只是—”
一听到他批评韩晋康,苏巧儿倏地抬头,急着要替夫君讲话,但一急,脑袋转不过来,反而词穷。
“对,当然不是听话,要不,那些
妾从没意见一致过,万能的韩晋康早被撕裂得四分五裂才是。”薛克德故意调侃,但说的分明是反话。
韩晋康挑起浓眉。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太多,对女人,他不会用太多心思,只要钱能摆平的事,他绝不小气,而巧儿却刚好是钱摆不平的那一个,所以,他也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宠爱她,如此而已。
边想边看向坐在身边的她,瞧她粉脸红透,像颗
透的红苹果,他笑了笑说:“别糗我了,你好奇的是巧儿吧,看到她手上的帐本没有?她也能管帐的。”
他刻意的提及,苏巧儿的脸儿更红了,“我只是帮忙而已。”
“别客气了,管帐的何伯近
患了风寒,却隐忍不说,帐目数
下来,收支怎么核对都不符,巧儿在周家时曾经帮忙管帐,我便让她做了。”他对着好友又道:“到想没,她很快的将原本都不符合的帐目一一标示出来,厘清更正,而且,字体工整。”他将帐目递给好友。
薛克德接过手,随意翻阅,还真是了不得,“啧啧啧,七夫人,你可真娴淑,字又能写得如此工整端正,了不起!”
苏巧儿羞涩一笑,“在周家时,我家小姐让我跟着到私塾读书写字,但我觉得还好,是爷不嫌弃。”
聪慧、内敛又温柔!薛克德不得不承认,短短的时间下来,他对她的观感是南辕北辙,再撇开她的胎记不看,也还算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
不过,他看着好友跟她不时对视的温柔黑眸,是他想太多吗?怎么觉得好友对她这个残缺美人特别有心。
片刻之后,马车哒哒哒的接近位于城中的福瑞绸布庄,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商家摊贩及店铺林立,相当热闹。
车夫将马车停在外表气派的福瑞绸布庄门前,让三人下车。
布庄的匾额高高挂,大门两旁躺卧着两只威武的石麒麟,店面则陈列着各类丝绸刺绣的布疋、衣物、冠帽,在店面后方,更设了好几座规模不小的织坊、染作、绣坊、裁制,各区都有数十人在忙碌着,规模相当庞大。
韩晋康带着好友进了店铺后,即找了名管事,要他先带好友逛逛,自己则快步走进后厅堂的议事厅,与几名已约好的绸缎大户谈生意。
苏巧儿则拿了帐本交给已回到柜台的管事,做些更正的解说后,也转往另一处厅堂。在这里有许多设计新颖的服饰,是韩晋康专门派去全国各地挑选买回的布料及服饰,再
由几个妇人设计妇女的服饰。
她很喜欢看这些新颖的服饰图案及不同的裁剪刺绣,她甚至会试着改变,做些尝试,像是从家里带来的袋子,就有她这段日子的新创意。
厅堂内,几名年纪约三、四十岁的妇人一见到她进来,莫不给予一个大大的笑容,因为她把她们当家人,只要她们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请她应急,她二话不说就帮忙,甚至会嘘寒问暖。所以,即便她脸上有着吓人的胎记,但看久了,她们也得觉不胎记有什么问题。
苏巧儿将袋子里自己亲手做的帔帛拿给她们过目。
“哇,这帔帛真是美!”
“是七夫人的手巧啊。”
她被她们赞美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帔帛可以做装饰,看是要绕过肩背,让它下垂,也可以左右不对称,甚至放在
口,任其垂下,更添优雅。”她拿起帔帛在自个儿身上试着不同穿法,人个每都频频点头,赞她有才气。
时间流逝,人个每对一些新衣服有任何问题,也会向她询问,气氛极为融洽。
“七夫人,这个长裙用了八幅的绵帛
制,但就像缺了什么?”
“颜色好像暗了些,先用金缕刺绣,还有,织花太过繁杂,要做些修正。”
忙碌中的一室女眷都未察觉到垂帘外伫立的两名
拔男子。
“看来她们还要忙一阵子,我们到偏厅喝茶等她。”
韩晋康
代在外守着的丫鬟待苏巧儿忙完,再往偏厅院落去寻他们后,即笑着与好友再转到偏厅的庭园。
这里古树参天,鸟声啁啾,再加上各式花卉,一壶茶香,薛克德不得不承认好友比他会过生活,就连识人之明也高他一等。
“苏巧儿的确很特别。”他发现跟她在一起的人,好像都很愉快。
她自己则散发着一股沉静气质,让人的心莫名的感到淡定,而且她做事仔细、观察也敏锐,能抓帐,还能做衣服,不输男人。
“是,善于体贴人、观察人,明白别人的所需,不仅是我生意上不可多得的小帮手,也深得府里奴仆的敬重。”韩晋康自己也是赞不绝口。
“说到这点,我还真佩服你看人之强,她身边的人待她都很真诚。”
他喝了一口茶,“当然,敢在背后对她的面容大嚼舌
或是
奉
违的下人全被我辞退了,要是来客与我做生意时,敢语出嘲弄,拿她左脸开玩笑,我要不就不做那门生意,再不就是付款条件极差,半点优惠也不给。”
薛克德眨眨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好友得意扬扬的神情。旁观者清,好友宠这名丑妾会不会太不理性
“老实说,她不只是个妾而已,她比较像被我器重的管事,光说她裁制出的那些服饰,就有好多官夫人是冲着她来的,而我让她在庄里做的事越多,那些只会瞪着她脸上胎记的人就越不敢瞪,改从轻鄙、同情再转为佩服、敬重。”
他傻眼了,“喂,你不会是玩真的?真的爱上她了吧?竟然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
韩晋康莞尔一笑,“你疯啦,跟女人谈爱我只是看不惯不过是脸上多了个胎记,么什为她就得像被鬼魅做了记号般遭人歧视、轻蔑?”他摇头,“她是个好女人,看来虽然普通,但就像水一样,天天都要喝。”
“像水”
“对,你不找她,她是绝不会主动来找你,她身上永远带着无慾无求的沉静气质,”说到这里,韩晋康突然笑了笑,“不过,她的温柔其实还带有一股极强的韧
,要不,她那张脸要是长在你脸上,你能承受多么那异样的眼光吗?”
的确让人难受,这么一来,他更加佩服她。只是,佩服是一回事,跟她上
亲热,看着那张脸不会有所影响?薛克德藏不住话,又问:“你都怎么看她脸上的胎记?别说『视而不见』,那么大片,你又不是瞎子!”
他笑了出来,“当然看得见,就像春日飘落的桃花雨,美极了。”
美薛克德目瞪口呆,头皮发麻。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了。
说人人到,此刻,苏巧儿正在不远处朝着他们走来。
韩晋康连忙回头叫了小厮,
代了一些话后,就见该名小厮用跑的匆匆来去,儿会一,手上就多了一疋布。
“这送你,慰劳你这段日子的辛苦。”
韩晋康知道她对珍珠情有独锺,所以特别差人到各大城镇找来尺寸大小相同,近六百颗圆润无瑕的粉白珍珠,穿了
,绣在一块上等的银白云锦上,呈现出一股低调的奢华。
此刻,瞧她眉开眼笑,道知他他送对了礼。
“谢谢,但好贵重。”这块镶珠云锦美得令她屏息,她好喜欢,也是第一次愿意收下这么珍贵的礼物。
“不用谢,更贵重的你也不收,我就投其所好吧。”韩晋康笑看着好友,“相信吗?女人最爱的珠宝首饰,她全不要。”
“你还真是『特别』。”薛克德对她了解越多,就更不能不刮目相看。
“特别的人是薛公子,因为爷虽不曾与人
恶,但知
好友却寥寥无几,他极不容易
心,由此可见你有多特别,”她温柔一笑,“有空请多来潭城,陪他说些知心话吧。”
薛克德一怔,随即惊愕的看向好友。她竟然这么了解他?
韩晋德只是笑,知道他的惊奇所为何来。因为他的确不是一个好
心的朋友,但她却能看透他,而且在看透之余,也不会因而骄矜,在分寸上拿捏得极好。
苏巧儿神情真挚的看着薛克德,再看着夫君,“我还有些事没忙完,不打扰你们了。”
“再过一个时辰就回去吧,别累坏了。”韩晋德不
喊住她叮咛。
“不会,我喜欢在这里做事。”
她灵慧的眼眸浮现笑意,那模样说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就连薛克德竟也目不转睛的看直了眼。
她察觉到了,羞怯的行个礼,示意小厮抱着那疋颇重的云锦与她先行离开。
“她可真不简单。”薛克德只剩这句话。
韩晋德笑着说:“错了,她简单,心灵才够清澈,很多事才能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来她在好友心里如此完美,所以才得觉不胎记丑陋!这会薛克德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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