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用认识我没关系啦,不过你一定要认识我们‘勇健幼儿园’,因为它是一个非常温馨、用心、贴心,充满爱和欢乐的小园地,你看这些都是毕业的小朋友们写给我们的感谢卡片,这里还画了我们园长和老师们的图像,是不是很像,很可爱?”
江
穗翻出一迭准备好久的卡片,兴致
地比划着,打算用孩子们纯真无敌的力量加上温情攻势感动这位企业家。
一对一的环境让她放松许多,面前的男人长得又那么赏心悦目——虽然道知不么什为来起看脸有点臭,但有人天生就是长这种“名模脸”嘛,她完全可以理解,所以不用自己吓自己。
段培元斜睨着那些歪七扭八、用蜡笔涂鸦的脸孔,浓眉微蹙。
勇健幼儿园…
江
穗…江…
“你就是那个江老师!”
“哦!你认得我呀!”她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在饭店里没有白“坐”工,这位“了不起”的董事长原来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噢,之前一定是她误会他了!
江
穗感到有点抱歉,天真地以为他之前可能只是想考验她的决心才让她等那么久,不是故意耍大牌不见她。这么一来,这件事情或许也会比她原先预期的顺利。
她燃起最高斗志,推开餐盘,又从“深不可测”的包包里搬出一大堆小朋友的作品照片,以及幼儿园的成立宗旨、育才计划、未来愿景等资料,想让道知他在老小区里有这家收费不高的小幼儿园存在,真的造福了附近不少家庭,让那些收入不算高的父母们不必花太多钱,就能让小朋友得到物超所值的妥善照顾。他们开设这个育儿园是因为真心喜爱小朋友,绝不是为了图利自己的口袋,金融海啸候时的他们还主动提供有困难的家长们优惠方案呢…
女人滔滔不绝地说明、解释,男人听进去的字句却寥寥无几,认出她的心情也不如她自己以为的那样“惊喜”,而是难以置信的厌恶。
她居然找到这里来!
她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还能算准他在哪个包厢?
不过就在思索这些问题的同时,他也才因认出她的身份,开始“正眼”打量起这个女人,有点意外这个”江老师”比他原先想的还要年轻,麻雀似地聒噪”过动”,不说还真不像个老师。
她有张
巧清妍的瓜子脸,丰厚短发搭上清
刘海,两抹细眉淡扫额间,小巧的鼻子下是樱桃般红润菱
,齿若编贝。但最吸引人目光的绝对是那双黑白分明、水灵晶灿的杏眸,轻掩在鬈密的长睫
下,说起话来熠熠生辉,如镜似月,随着
中吐出的高低语调,映透莹润光彩…
她不是特别漂亮的女人,却有一双美得很出尘的眼睛。
“你几岁?”他突然问。
“二十七。”
二十七?他还以为她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眼里才会有这样的纯净、热忱,提起那所幼儿园的口吻像要拯救地球一样慎重其事。
可能是因为那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睛吧,才使这女人看来比实际年龄小上几岁。不过差个五岁也还好,彼此年纪差距愈大愈难沟通…
一个转念,男人的目光饶富兴味,心想或许这个不速之客闯入得正是时候。
“结婚了没?”
“蛤?”她愣了下,反应不及的脑袋还在奇怪他干么问她年纪,几岁跟幼儿园有啥关系?
“我问你结婚了没?江老师。”他重复提问,口气听来有些讽刺。
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要人问两遍,她是怎么当上老师的!
“我?!没有啊…怎么了吗?”
“家里除了你还有哪些人?”
“爸爸、妈妈、妹妹、弟弟、小黄、小花——”
“小黄小花是什么?”
“小黄是一只棕色短
猫,小花是一只混种小土狗,因为老爱跑到左邻右舍的花圃去赏花,偶尔还会偷咬两朵回来,所以取这名字,不过它很温驯,从不会
叫也不会咬人喔。”尽管摸不着头绪,她还是详加说明。原因无他,只因太习惯跟园里的小朋友们作自我介绍。
然而她笑咪咪地介绍特别的家庭成员,却换来他不以为然的一瞥。
不会吠又爱到处闲晃的看门狗,养来何用!
何况他问的是人,又没关心她家养了哪些宠物。
“那家幼儿园是你家开的?”
“不是,是我姑姑和姑丈,他们非常喜欢小孩子,从以前就梦想开一家幼儿园,让小朋友们能够快乐地边玩边学习,虽然规模不大,但我们幼儿园很温馨,前面有片小菜园,还有我姑丈亲手钉的跷跷板、溜滑梯、
秋千,后面——”
“停!”他扬手蹙眉。“回答我问你的问题就好。”
“喔,不好意思。”职业病,身为幼教人员,她专业中的专业就是说故事,任何不起眼的故事都可以被她说得活灵活现,生动有趣。只要小朋友听得开心,她甚至能把短短的“三只小猪”变成“一千零一夜”,一人分饰十八角都不成问题。
段培元看着她吐舌搔头的俏皮神情,拧起的眉心不自觉舒展开,算是满意她的“自知之明”,也
喜欢这女人不会扭捏造作的个性。
她的“不好意思”,完全可以从那双透明的眼睛里一览无遗,很好懂,所以他也不拐弯抹角了——
“老实说,我对那所幼儿园一点兴趣也没有,它有没有地方搬,会不会因此倒闭也不干我的事。”他反手一挥,将那堆杂乱资料推还给她,表情就跟他说的话一样淡漠。轻吐一口气,便掀翻她堆砌已久的希望。
“…”江
穗心头一凉,愕视着那张俊美无俦,却也冷情倨傲的脸孔。
原来这个男人是只坏心肠的大野狼,而她是猪,才会觉得他不是个势利的商人,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要是你愿意嫁给我,那块地的租约可以无条件延长一年,租金全免。”他撑颚浅笑,抬眸微睇,
俊的神情更像个魔魅撒旦。
“什么!”她防卫
地捂住
口,瞪大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嗟,她又不是来卖身的。刚刚才觉得他是狼,他就真的朝她伸出狼爪了!
“我妈病了,不快点处理可能会出问题,但她坚持要等到我结婚才肯动手术。”他一派淡定地解释,心里也甚感无奈。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他也是孝子一枚。
江
穗放下
前的资料本,突然对这个外表冷酷的男人多了一点好感,也能明了他的心情,因为她也很想为亲人尽最大的努力,可是——
“我看你不像缺女朋友的样子,么什为不跟她们结婚?”她尽量说得婉转,其实那些报章杂志写得可“精彩”多了,而且照他的本尊看来,的确很有风
的本钱,身边一堆莺莺燕燕也不足为奇。
“你不是想保住那所幼儿园?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浓眉微凛,他只点明这笔
易对她的重要
,得觉不有必要向她解释自己的私生活。
别搞错了,他可不是在追求她。
“可是结婚是人生大事耶,我们一点感情有没都,这样也太…”江
穗皱着脸,犹豫不决,当然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会,但好不好就很难说了。哪个女人好端端会想嫁给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人,用一辈子去换一年合约,她再笨也懂得权衡这点轻重。
“只是假结婚,让我妈安心。”段培元说得更清楚一点,就是不需要感情,才想和她各取所需。
而且,他喜欢她的眼睛。与其还要花费时间去跟一堆想到就厌烦的千金小姐们相亲,倒不如直接选定眼前这个没背景、有需求,又有双令他留下好印象眼眸的女人,双方问题都能
刃而解。
“假…假结婚?”
假结婚?!
她是不是听错了?结婚也能分真假喔!
“对,等租约到期,顶多一年,我就会跟你离婚。”男人种情认真,没有一点玩笑成分。
“么什为?”她只是好奇,急促的口气乍听之下却好像很舍不得似的。
“为了让我妈有时间安心调养身体,而且婚后一年没有怀孕,我就可以用你有不孕症为理由,合理提出离婚。另外在这段期间内,如果我有了其他心仪的对象,这桩婚姻也可能提早结束。”他似笑非笑地牵动嘴角,用一种她不是很明白的表情,仔仔细细地说明自己对她的“需求”
吼!听了半天,全都是对他有利的条件嘛。
“所以你只是想拿我当幌子去骗你妈喽?”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谁知道自己被利用感觉都不会开心。
“难不成你是真的想嫁给我?”又是那种要笑不笑的神情,教她看得莫名恼火。
“当然不是!”她连忙否认,急得差点咬到舌头。“只不过…结婚,是结婚耶!道知你失婚对一个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吗?”不要以为她道知不这种普遍存在于亚洲社会的“重男轻女”观念,万一以后心爱的男人因为这样拒绝当她的“第二
”怎么办?那她不是亏很大,跟断送自己一生幸福没两样。
“江老师,道知你那块地值多少钱吗?”他劝她用实际的金额来衡量这件事的价值。待都市更新后,那块地的价钱更会数以亿计的翻涨,之所以暂且缓下,是因为他还想收购其他几块相邻的土地,加以整合,这期间才能卖她人个这情。
钱钱钱,有钱了不起啊!
江
穗一双圆亮眼睛眯成“
眼”,忿然瞅着他。
…好啦,是有了不起,不然她又何必千方百计来见他一面。
她不甘愿地放宽视线,小小息怒,理性地接受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期间要是你表现得好,离婚时我会另外付一笔赡养费,再补助幼稚园的搬迁费用。”他不是个小气的男人,自然会对她的失婚有所补偿,只要她在失婚前当个称职的好媳妇,让他母亲“含笑”养病。
“我考虑一下。”她还是犹豫,却法办没立刻拒绝这个荒唐的提议,因为那所幼稚园就像她第二个家,跟她的人生关系密切。
小时候,爸爸失业了一阵子,只能四处打零工,当时小妹又刚出生,正在坐月子的妈妈根本顾不来三个孩子,多亏姑姑和姑丈伸出援手,把他们接到幼稚园里一起照顾,帮了他们家很多忙。直到上小学,她还是经常往幼稚园里跑,玩耍兼打杂,晚上再把弟、妹领回家。
大一暑假和男朋友分手,她到育幼院里当义工,成天被一群精力旺盛的孩子围绕左右,竟意外治愈情伤,于是她又像突然受到上天感召似的,回到学校后立刻办休学,重考另一所大学的幼儿教育学系,立志
后要跟姑姑一样当个幼稚园老师。
其中最疯狂的,莫过于她竟然在考取别人挤破头也很难抢到的公立幼稚园教师资格后,只因为“勇健”人力吃紧,在不算优渥的薪水福利之下,一直找不到适合的老师,就毅然决然选择回到“勇健”任教,连她姑姑、姑丈都一度反对,不过她本人却不觉损失,反而很高兴能在喜欢的环境工作,还能帮到喜欢的人。
在不伤天害理的前提下,觉得对的就去做,勇往直前。这就是她,旁人拦也拦不住的江
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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