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留还是不留
“怎么哭了?我不是在责怪妳,只是希望妳注意一点。”金秀外温声道,手劲轻柔地抹去她滑落的泪。
“嗯,道知我。”戴银儿伸出双手。
她的主动教他有些受宠若惊,毫不犹豫地将她搂进怀里。
“好,不哭了,天大的事还有我扛着。”
“嗯。”
金秀外亲吻着她的发顶,不断地抚着她的背。“对了,我听傅总管说,妳要容婧她们全都留下?”
“嗯。”
“么什为?”
他偎在他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得出他的疑问。“因为她们要是离开金府,你要她们怎么活?”
“我会给她们足够的钱,只要她们省吃俭用,日子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她们要的并不是钱,而是可以让她们依靠的男人。”不是女人不想自立自强,而是现实的环境
得她们不得不找个男人依靠。
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始终没想过要她们离开。
“那妳到底要我怎么做?”
“暂时把她们留下当一般丫鬟吧,要是有适合的人,再将她们嫁出。”
道知她这个决定形同准备收留她们一辈子,毕竟哪个男人会娶当过人家小妾的女人为妾。
“妳不怕我又老是往她们那儿跑?”他该开心她的识大体,可是没有,他一点都不开心,他甚至认为自己不被在乎。
“我要是拴得住你的心,你哪儿都不会去,要是只拴得了你的人,你总会找到机会到外头花天酒地,我也管不着。”爱情啊,真的很麻烦,老是教她提心吊胆,患得患失一点都不快乐。
扁是人个两想要在一起,就一波三折让她好疲累。
“怎么我觉得今天的妳…好温柔。”他不太习惯呀。
“温柔不好?”她没好气地瞋他一眼。
“是不错,但我比较喜欢那个强势的妳…妳是不是因为身子不适,才变得这么温柔?还是我叫大夫过府诊治好了。”
“你那什么态度?好像我对你太好,是我病了…你是真的很想死是不是?”有没有这么犯
的男人?她好声好气他不习惯,还是她干脆泼辣到底算了。
金秀外这才勾起笑。“这就对了,这才是妳。”
“什么嘛!”她啧了声,往他
口一拍。
“难得小秀不在,结果妳却身子不适。”他不
轻叹了声。
她顿了下,将不安藏在笑容下。“怎么像个急
鬼一样…横竖你身边的姑娘多么那,何时变得这么在意我?”
“再多再美的姑娘也比不上一个妳,我现在只要妳。”
“这么爱我?”她故意打趣道。
金秀外直睇着她,眼里蕴着无限深情,彷佛这世界再宽大,他也只瞧得见一个她。“就这么爱妳。”
毫不遮掩的告白,教她心头发烫。
这人不吝于说爱,待她的好,从每个小动作便看得出,要她怎么忍心伤害他,她甚至不敢想象当他得知被背叛后的痛苦。
“不然,妳以为我干么硬是要替小秀弄个兽圈?”
“对了,我把小秀留在那里,道知不牠习不习惯?”虽然她
代傅总管要小心照顾着,但总比不过自个儿照顾。
这心情就像是当娘的,舍不得孩子独处,处处为孩子担忧。她从不养宠物,从道知不养了宠物之后,竟会如此左右她的心情。
还是因为她早已有孕在身,才左右了她?
“牠早晚要习惯。”金秀外亲了亲她粉
的颊。“瞧,我想亲就亲,根本就不用担心牠也突然咬我的手。”
“你啊。”她笑着,却担忧着,心里像悬着重物,沉甸甸的
得她快要
不过气来。
“改
,等亭子建好,我就带妳到那儿喝茶吃点心,再把小秀晾到一旁。”说着,像是已经预见那光景,自顾自地笑得开心。
“你不怕小秀
子一上来,又咬你的手?”
“我是牠爹,牠再咬咬看。”
那一句爹教她眼皮一颤。
她被困在死胡同里,进退两难。
这个秘密
在心底,像是将她
到水面之下,让她痛苦挣扎着,却道知不出口在哪。
“怎么皱着眉了?”
她猛地回神,勉强地笑着。“没事,只是累了。”
“是吗?那妳睡吧,我在这里陪着妳。”他抱着她平躺着,替她盖妥被子,收整耳边的
发。
戴银儿抓着他的手,搁在自己的颊边。
金秀外不
笑咧嘴,转头亲了亲她的眉眼。“睡吧。”
“嗯。”
她闭上眼,让自个儿的心平静下来,寻找事情最原始的症结。
不管怎样,她得先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有身孕,那她才能知道要如何处理。
为了秀外,就算必须残忍,她也得残忍到底。
一早,戴银儿一如往常的坐在梳妆台前,让清瑶梳理着她的发。
眼看发髻已盘好,戴银儿才淡声启口,“清瑶。”
“小姐?”清瑶看着镜中的她。
“么什为昨晚妳要让表哥进入我的寝房?”她神情淡漠地问。
清瑶怔了下,一脸为难道:“因为恭少爷一直央求我,所以我…”
“是他求妳?”
她急声解释,“是,当然是,否则我怎么可能让他进小姐的寝房?这可是会坏小姐的名节的。”
“那么什为在姑爷回来时,我听到妳故意扬高音量,像是在提醒着谁?”戴银儿眸
凌厉如刃,像要将她剖开看穿。
“我让恭少爷进寝房时,便跟他说,他不能在房里待上太久,免得引得姑爷误会,所以姑爷回府,我才故意喊大声一点,是希望恭少爷听到后赶紧离开,别害小姐和姑爷间起风波。”
戴银儿听着,回过头瞧着丝毫不慌不
的贴身丫鬟。
清瑶一脸问心无愧地看着她,好半晌,她才道:“好,就当是如此,但从今天开始,妳去厨房,不需要再待在我身边。”
她愣住,“小姐…”
“我会跟傅总管说,请他给妳安
一个位置。”戴银儿话落,徐缓起身。
“小姐,清瑶做错什么,竟让小姐这样惩罚?”原本眉眼不动的清瑶揪着她的手质问。
“妳说呢?”戴银儿看她的目光非常冷漠。
如果面对她的问题,清瑶有一丝丝的动摇或慌乱,她也许会给她一次机会,但是她没有,她表现得非常沉稳得体,代表她从一开始就已拟定说词,才能如此临危不
。
这种不慌不
的反应,让人感觉更可怕。
对于心计如此深沉的清瑶,要她怎么信任?
“清瑶从七岁起就跟在小姐身边,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就算小姐出阁要清瑶陪嫁,清瑶也没二话的同意了,么什为现在小姐却不要清瑶了?”她无法不慌,因为一旦离开戴银儿身边,她的身分会变成金府里再寻常不过的丫鬟,半点地位有没都。
“妳说呢?”她皮笑
不笑地反问。
清瑶是非调离不可,否则有她在身边,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风波。为了守住这一份幸福,该剔除的,她一个都不会手软。
“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门突然被推开,金秀外不解地看着她们。
“没什么,你要出门了吗?”戴银儿勾笑
上前去。
“今天要去铺里清点货,要是得空,我还得跑一趟府尹,好好地答谢大人。”金秀外笑睇着她一会,突然建议,“妳今儿个的气
来起看不错,要不要到铺里帮我点货?”
戴银儿想也没想道:“好啊,正好去瞧瞧你到底有没有骗我,是不是有待那些伙计们好。”
她正愁没机会可以出门,他开口得正是时候。
“那走吧。”金秀外牵着她的手。
才走了两步,传来清瑶噙着鼻音的喊叫声,“小姐…”
她没多做停留,充耳不闻地跟着相公踏出桃花源。
来到主屋瞥见了西门恭时,她也视若无睹,甚至催促着金秀外赶紧上马车。
这一幕教西门恭错愕又失落。
“恭少爷。”
听见唤声,他不
抬眼望去。“清瑶…”
“恭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轻声道。
他想了下,朝她走去。
清瑶立即引着他往魁星楼的西边走,走了一小段路后,西门恭在前,她在后,两人有没都开口,直到沉默几乎要将他给
疯时,清瑶才淡声开口,“恭少爷是不是觉得小姐变得很陌生?”
西门恭没有回头,停在一簇正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丛前。
她等着他的回答,几乎以为他不会响应时,才听他哑声道:“等银儿回来,我会跟她好好道别。”
清瑶听了眉头攒起。“恭少爷,沛岁城与崆峒城相距相里,恭少爷为小姐不辞劳苦而来,最终于败兴而归,难道恭少爷心里无怨?”
西门恭笑得苦涩,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她冷笑了声。“小姐的转变,难道恭少爷
得觉不心寒?”
“既然她如此选择,我也无话可说。”他并非洒
,而是现实的残酷
得他只能洒
以对。
山盟海誓成云烟,如今见她和金秀外相处融洽,就算有怨再不舍,君子总有成人之美,他不该再强求。
“恭少爷,小姐早就变了。”清瑶沉声透
。
“那已经不重要了。”西门恭回过头,笑容苦涩,但眉宇之间
着君子的高风亮节,斯文风度。
清瑶正待再么什说,眼角余光瞥见抹身影闪过拱门边。
卑门后就是通往要忧阁的小径,会出现在那里的,必是姑爷的小妾丫鬟…于是,她转了个念,改口道:“恭少爷,为以你小姐一直是怯懦胆小的千金小姐吗?你错了,我所认识的小姐,心机深沉,工于心计。”
西门恭不解地看着她。“妳在胡么什说?银儿是和我一块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
子,难道我还会不清楚?”
“喔,那么恭少爷可知道,小姐能在姑爷落难时,为救姑爷而连
奔波,甚至对人
之以利,威之以势?”
“她…”
“小姐的手腕相当高明,甚至还假借姑爷名义收服了其他丫鬟小妾…那些丫鬟小妾还以为是小姐救了她们而感激不已,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小姐的手段。”清瑶睇着他,话却是说给躲在拱门外的人听的。
“不可能的,银儿怎么可能…”
“恭少爷要是认为我在造谣的话,大可随便找个金府的下人问问,是不是有我说的这些事。”
西门恭张口
言,却半晌都说不出话。
“恭少爷,小姐没有赴约,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赴约。”清瑶轻步走向他,噙笑说着无情话。
“不要说了。”
“事实上,恭少爷前来探视小姐,小姐怕极了,唯恐你的出现会破坏她现在的生活,她甚至巴不得你赶紧离开,否则你人在府中,她又怎会刻意外出,甚至
没跟你打声招呼?”清瑶一句说得比一句还重。
不能怪她,是小姐起不对她,想要将她赶走,所以她只好…先下手为强!
“别再说了!”西门恭吼着,拂袖而去。
而同时,躲在拱门外的人也悄声离开。
清瑶站在牡丹花丛前,探手轻拂着如缎般滑腻的花苞,突然伸手一抓,花苞碎烂如泥。
金府的南北货铺子里,人满为患,外头早有几辆马车等候着,有的已经
满货物,有的正有工人不断地装货,而伙计们更是忙着点货。
大伙忙得人仰马翻,加上铺里有不少客人在看货,人个每都得不恨自己能多生出一双手来,要是以往的话,伙计们早就不耐烦地生出火气,但今儿个大伙始终笑咪咪的
着每个财神上门。
因为老板说了,只要他们将客人伺候得好,人个每在领月饷时,还可以再多领一笔赏金,听说最多是一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伙眉开眼笑,见人如见财神,尤其瞧见戴银儿,俨然把她当活菩萨。
因为老板说了,这是少夫人的意思。
所以,当戴银儿察觉如此明显的变化时,根本不需要多问,就知道他确实把她的要求实行得非常彻底。
“银儿,妳先到后院去吧。”
“喔。”
她独自来到后院,经过仓库时,每个伙计都热情的向她问好,那态度好到她怀疑金秀外根本就对他们下符了。
走进主厅里,才刚坐下,便有人端来茶水。
她颔首勾笑,啜着茶,一边思忖要怎么找大夫。
这事说来容易,但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大挑战。
毕竟她河东狮的名声经由焦一那些人的渲染,让她在崆峒城也算是名人一枚,要是随便上医馆,被人撞见,这消息定不说很快就传见他耳里。
偏偏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好的状况,身边又没有足以信任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做才好?
一抬头,便见金秀外领着晁岁真而来,她赶忙站起身,走到外头。
“银儿,府尹那儿,我得先过去一趟,适巧岁真过来,妳帮我招呼他。”金秀外一脸抱歉。
“晁爷。”打过招呼后,她心里突生一计,抿笑道:“好了,你赶紧去吧。”
看来老天对她算不还太差,终究给了她绝佳的机会。
“好。”宠溺地轻拍她的手,金秀外便先行离开。
“晁爷,请坐。”
晁岁真微颔首,挑了个离她最远的位子坐下。
戴银儿打量着他。瞧,这主厅,三面门是全开的,外头还有人在走动,但他还是做出避嫌的动作。虽然她对他的认识并不多,但是他的眼神和举措,在在就像个君子,那么他所交往的人,应该也都是慎选饼的吧。
待下人送上茶水退下之后,她试探
地开口,“晁爷。”
他看向她。“嫂子,有事?”
“是这样的…”戴银儿迂回地问:“道知不晁爷认不认识什么大夫?”
晁岁真微扬起眉,问:“嫂子身子有恙?”
“一点小毛病,你可别跟秀外说,我怕他担心。”
他沉
了下。“我是认识一个医术颇佳的大夫,虽然年纪算轻,但是鲜少有他医治不了的病症,不过他的名号在崆峒城并不响亮,因为他几乎都在外头行医。”
戴银儿喜出望外。“那么,他人可有在崆峒城?”
真是天要助她,竟连如此特别的大夫都让她给遇上。如此一来,就算他待会出入这里,能认出他的人不多,再加上晁岁真的口风满紧的,这消息八成是传不到秀外的耳里。
“他几乎都待在聚禄城和碎
城,不过巧的是,他近来刚回崆峒城,就住在隔壁街上,请他过来,花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这消息几乎让戴银儿开心得飞上天。“那么,道知不能不能麻烦晁爷替我走这一趟?”
“这有什么问题?我去去就来。”
“多谢晁爷。”
如晁岁真所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带来人个一。
那人长发束起,身穿锦袍,五官极为秀美,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重点是,他来起看实在不像个大夫啊。
“子礼,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金少夫人。”晁岁真简短介绍。“嫂子,这位是卫子礼。”
“少夫人。”他笑瞇眼,让那张五官精美的脸更讨喜。
“卫大夫。”她点点头,感觉人个这反倒像是从哪找来的纨绔子弟,实在年轻得有点不象话。
“少夫人别瞧我模样年轻,我行医已十几年了。”卫子礼
不在意她打量的目光。
法办没,只能怪他长得太好看。
“不不,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长得…”戴银儿猛踩煞车,因为就怕自己言行失当,又让丈夫不开心,或者是让晁岁真误以为她在勾引人,那她又要背上一条罪名。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么,要在哪里看诊?”
如果可以,她是希望在房内,而且别让晁岁真在场。可是,她又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惹闲话。
真是的,不是她要
,这个年代真的很麻烦。
“这个嘛…”
“对了,嫂子,玉家马队就要出发了,我去帮秀外做最后的清点。”晁岁真突然
来一句,“要是出错的话,可就不好了。”
“真是让晁爷费心了。”戴银儿说着,不
想,老天帮她帮到这个地步,要是祂可以成全她肚里没有孩子,道知不该有多好?
“那么--”卫子礼笑问着她。
“我要伸左手还是右手?”
“都可。”
他走到她身旁,瞧她最后伸出右手,便伸出两指,往她脉门一按。
戴银儿瞧着,怀疑这两指按着是能够按么什出名堂来时,便听他道出,“少夫人…中过毒呢。”
她眼皮一颤,抬眼瞅着他。
中毒?
“少夫人还能活着,是不要鸿福齐天,就是极受老天眷顾了。”
戴银儿几乎是屏息地看着他。她突然想到自己并不是这身体的真正主人,而这个大夫要是医术过人,是否会看么什出…她一心想要确定自己是否有身孕,却没去想,当大夫替她把脉时,可能会发现更多秘密。
那么…她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大夫,我的身子可有任何异状?”
“异状?嗯…”卫子礼垂着长睫,状似沉思,可
角偏偏噙着玩味的笑,吓得她快要说不出话。“这天底下无奇不有,要说异状嘛,应该就是…少夫人,妳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轰的一声,戴银儿呆住。
她的眼前一片黑,心紧紧地缩痛着,让她
不过气来。
她的肚子里拥有了孩子…有个生命在她的身体里形成,而且
渐茁壮。
早就猜想到结束,一旦成真时,还是对她造成冲击。
因为,她必须做出抉择。
“三个多月?”她颤声问。
“是,目前胎儿状况还不错,没什么大碍,倒是妳有点心火,不过别担心,抓两帖药,消除心火,少胡思
想,就没什么大碍。”
戴银儿垂下眼,
没听他在说了什么,她满脑子想着,三个多月…正牌戴银儿嫁进金府,也不过是三个多月…
时间上完全吻合,那就代表着她肚里的孩子,是西门恭的…那么,毫无疑问的,她能做的,只有那件事。
“卫大夫,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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