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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已经不是她的男人。既然他不希罕她给过的东西,恣意地转送,她也不能输,不能表现出她对他的希罕跟怀念,她要比他更酷!比他更无情,这是她唯一还能骄傲的拥有的。

 蒋汉城看她不开心,就把一路买的小玩具放她的餐台上,开她玩笑,逗她开心。

 “还是你想要这个?海绵宝宝玩具车?!还是这个?愤怒鸟?”

 “我们不认识,我不收陌生人的东西。”她忍住激动的情绪,强装出冷漠的样子。

 她没认出他?蒋汉城怔住.她已经认不出他了?!他惊愕,伤心。他一直忘不了她,她却跟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甚至把他彻底遗忘,连他的脸都认不出来了。

 时间是这样残酷吗?可以把过往消灭。陈明慧是这样冷酷的吗?霎时,蒋汉城也对自己的深情感到不值,更为刚刚对她的心疼感到愤怒。他是傻瓜,像个白痴。她都这样无视他了,忘记他了,他竟然还想着要逗她开心。

 “陈明慧,我是蒋汉城。”他说。但他更想对她咆哮——

 是我,是我啊!从小对你好为你想,处处以你为主随时都保护你,整个心为你的我,甚至连命都可以奉献的我。

 结果他只是失落地报上姓名,想看她有什么表情,结果,他更受伤,在她脸上,他读到的只是冷漠的神情。十年不见,她给他的只是这样淡淡的毫无喜悦的表情?

 “喔,很久不见了。”陈明慧冷淡地点点头。就算内心澎湃又怎样?如果他不在乎她,那么她也可以表现不在乎。

 蒋汉城突然超级超级的不。很好,如果她可以这样漠视他,那么他也办得到!蒋汉城冷了眼色,表情也冷淡起来。

 他们看着对方的表情,忽然都挟带着愤怒跟不,好像是曾经有仇的敌人,而不是曾经深爱的彼此。

 蒋汉城拿起餐台上的名片。“月便当?这是你开的?!”

 “对。”

 这是什么烂命运?吃了好几次的月便当出自她双手。如果彼此不怀念,这种命运的巧合不啻是荒谬的玩笑,徒然让人更伤心、更愤慨。

 他凛着脸说:“可以请你以后赞助小朋友便当时,不要放咸猪,我的画室整个晚上都是咸味。”

 咸猪?对了,陈明慧记得上礼拜出过一次放咸猪的台式便当。那时她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幼稚地想要藉着咸唤醒他对她的怀念。很幼稚的想法,可是,可是他也不用这样!怎么?现在不能忍受咸猪的味道了?爱上新的人连胃口也换了吗?

 “我的便当爱放什么是我的自由。”她说。

 “我的山水画室,不能有那种刺的气味,会让我作画时心情不好。”

 “山水画室是你的喔,是喔,吃免费赞助的便当,居然还好意思要求这么多?蒋山水老师是吗?原来当老师有这么了不起?受教了。”

 “因为是免费赞助的,所以态度可以这么傲慢吗?”

 “不过是个画画的,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我已经是业界有名的画家,好几本书都是我做的画,你去Google一下就知道,什么叫只是画画的?”他忽然幼稚起来,‮住不忍‬在初恋女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

 “画家又怎样?臭什么,看了反胃。”

 反胃?!蒋汉城再也冷漠不下去,他失控了,他愤慨地骂了——

 “陈明慧,对一个曾经不顾生命保护你的人,这就是你见到他的态度?”至今眼角遗留着疤痕,这女人N年不闻不问,写信也不回,一通电话也没有,现在见面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这样恶劣。

 “当初是你自己爱的——”陈明慧别开脸去。“我又没求你做那些事,受伤是你自找的,干嘛现在找我讨人情。”

 她也受够了,因为他的事自责、内疚,被他家人骂得狗血淋头,自己是怎样封闭了自己,撑过那段黑暗日子。就是想有朝一见面了要加倍的还他恩情,要好好的安慰他感谢他,本来是这样想的,真的,可是,见面了,在情绪最难堪的时刻,发现自己不再是他最爱的女人,她受伤,像只刺猬,拒绝漏真实的情绪。

 这个冷血的女人!蒋汉城气得发抖。

 “以后山水画室会跟别家订便当,你每个礼拜三的赞助可以取消。”

 陈明慧瞪住他。“我们月便当免费赞助儿福中心三年了,你要换自己去跟儿福中心讲,滚开!”陈明慧跑出来,推他走。“你走开—走!”她咆哮,发抖,整个人快要爆炸了。

 他吓到,被她忽然抓狂的举措愣住,他被她用力推着。

 她太激动了,没发现周遭好奇的目光。

 几个小朋友跑过来,围住陈明慧。

 “你‮么什为‬推我们老师?”那些跟蒋汉城学画画的孩子们很激动。

 “讨厌鬼!”

 “干嘛推我们老师啊,坏女人!”

 “我要叫警察抓你去关!”

 “对,打电话叫警察啦!”

 “不准欺负我们老师!”

 陈明慧怔住,发现自己被一群孩子攻击,他们一起推她、骂她、捶她。

 蒋汉城赶紧拉开小朋友们,挡在陈明慧面前。“不可以这样,不要骂人,她没有欺负我。”

 “我看到她推人。”

 “我也有看到!”小朋友们大声尖叫,生气地骂她。“我们老师最好了,你不要欺负他。”

 “你是坏女人!你走开!这里不要你!”

 看见小孩子们急着拥护蒋汉城,听着小孩子们骂她、嫌恶她,陈明慧深口气,终于蹲下,掩面痛哭。

 太可悲了,呜…我太好笑了,连小朋友都欺负我,呜呜…她痛哭涕,觉得自己真是太悲惨了,明明最委屈的人是她,是她好吗!这世界有没有天理啊,过分!

 陈明慧这一哭,惊住众人,大家都呆住了,看陈明慧蹲地上嚎啕大哭。

 蒋汉城赶紧蹲下,圈住她身子,把她护在怀里,紧紧地搂着,然后瞪那些孩子们。

 “去去去,去忙你们的事,不准骂她,我要生气了,听见没?!”蒋汉城把孩子们赶跑了。

 “哇呜——”陈明慧听了更是委屈痛哭,伏在他肩膀,好温暖、好舒服的怀抱,她哭得厉害。

 蒋汉城慌乱抱紧紧,拍着她的背安抚。

 “不哭,不要哭。我把他们骂跑了,不要哭,‮起不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啦,你不要哭,陈明慧?不要哭。”

 他这样温柔,她不哭得更惨才有鬼咧。

 陈明慧在蒋汉城怀里啜泣,忽然间这阵子累积的压力都哭掉了。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海马沐浴香味,一种记忆中温暖的气味。还有他膛的热度,他拥着她时那双手臂温柔的坚定的力度。这些,让陈明慧有久违的安心感,但是,又深深遗憾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乔娜英。这片膛已不再专属于她,于是眼泪淌得更汹涌。

 而陈明慧这一哭,蒋汉城急得慌得手足无措,只是紧紧拥着她,整个心被揪住。他一边安抚,一边急着说:“刚刚我都是讲的,我一吃到咸便当‮道知不‬多高兴,你以后每次都做咸便当也没关系。你‮道知不‬那个便当我多爱吃,三分钟就吃光了,还连吃了两个——你的便当在我心中是第一名,真的,听见没?”

 他这样慌乱的解释,让她笑了,可是眼泪停不住了。

 这一刻,陈明慧明白。她啊,不管跟谁交往,或是被多少人宠爱,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取代蒋汉城。依然,他是最亲爱的。只有他,能让她这样安心地,毫无嫌隙让他拥着。其他人都不行,其他人一靠近她就有压力。

 所以,她可以孤单,但无法爱别人。所以,就算再努力跟王柏琛交往下去,也不可能有未来。这一刻,她认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可能去爱别人。

 因此,她心中有了决定。

 人,似乎只有爱错过,跟错误的人交往过,才知道一旦需要很用力地去爱人,那是多么的辛苦。因为爱是这么自然玄妙,仿佛冥冥中有注定。身心爱着的,付出,或被宠爱,双方皆安然恣意。而造作的努力去爱的,就算对方用力讨好,或努力说服自己他很好,双方也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人事物,一旦失去自然,变得勉强,压力就跟着来了。因为无法放松,紧张的关系,不能长久。

 她,再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她,此刻有了重要的决定。

 陈明慧退开他的怀抱,抹抹脸,镇定下来。

 “我要回去顾摊位了。”她说,走回餐台后方。

 现在一切不能重来,情势难逆转,他身旁也有新伴侣。但是,能这样痛快哭一场,宣过后憋了许久的情绪得到舒缓,她感觉身体舒服些,不再像方才紧绷着脸。

 蒋汉城看她继续料理食材,他还不想走开,他很想安慰她,可是她漠然地和他保持距离,明显地不想跟他多聊。

 这时,有一群宾客过来拿食物,陈明慧忙着招待他们。

 “想要吃什么?”

 那群男女问着:“寿司多少?三明治咧?一个多少?”

 “哦,这些都是免费赞助的——”

 “真的吗?都可以拿吗?”那群宾客兴奋的要这个要那个的,摊子一热,更多人聚过来,一下子把餐盘上的餐点都拿光,陈明慧赶紧补做三明治。她能感觉到蒋汉城还站在那儿,还有他投过来的目光。她低头忙碌,不敢再面对他,怕情绪又再失控。

 蒋汉城没走开,他默默观察她怎么制作三明治——先烤吐司…煎蛋…吐司好了抹油…放小黄瓜,她一双手忙不停,很快又一群人靠过来等着拿食物。

 蒋汉城走进摊子后面,主动拿过夹子。“这个吐司我来烤,要烤几分钟?”

 “不用,我自己来。”她想抢回夹子。

 他拿高夹子让她抢不着,固执地瞪她一眼。“你要跟我抢夹子,还是赶快弄三明治?是几分钟?烤几分钟?”

 “三分钟啦!”

 “OK!”他挽起袖子,兴致地将吐司放进小烤箱,弯身注意着里面的状况。“交给我喔,没问题的。”

 陈明慧‮间时没‬跟他耗,忙着切小黄瓜,她一次切五条黄瓜,剁剁剁剁剁,刀法利落快速,客人们赞叹不已。

 蒋汉城转头问她:“是不是烤到有点焦就行了?”

 陈明慧手没停,往烤箱看。“应该还要——”

 “不要看这边,你先专心切小黄瓜,你小心点,不要切那么快,刀子危险!喂!我叫你切慢一点!慢慢来,左手不要离刀子那么近!”

 他激动得大呼小叫很好笑耶,真唠叨,陈明慧赏他一记白眼。

 “你这样吼叫才会害我切到手。”

 他赶紧闭嘴。

 陈明慧看了烤箱一眼。“最里面那片可以拿出来了——”

 蒋汉城掀开烤箱,挟出吐司。“然后要抹油对吧?”刚刚他已经默默记住她的程序。

 “对——”

 “这样抹吗?”

 “不是,要这样。”陈明慧放下刀子,拿起吐司,抹给他看。“你要像这样,先用刮刀的刀尖将油刮在吐司上面,然后以大概45度角的均匀抹开,像这样喔——”陈明慧抹给他看。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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