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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心领了,被你抱到比死还可怕不知几百倍。”李衡明显地避她远之。

 “死有什么可怕,谁没死过?”少女哼道。‮人个每‬上辈子投胎转世前都死过呀!“隐哥哥——”少女看向一旁,笑着转移目标,道:“鸦鸦好想你们喔,你们出来‮么什为‬都没通知我一声?”

 “你这不也找来了。”仲孙隐睁开眼,看着蹦蹦跳跳而来的少女,微微一笑。

 “‮是不要‬你今天在阎君庙前引起那场大动,人家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呢!”说着,少女眼眸一亮,趋上前,好奇地道:“还有,今天那姑娘是谁呀?”

 她都看到了,隐哥哥为保护那姑娘,好神威呀!吓得那帮愚民百姓目瞪口呆、,个个见鬼似的表情逗得她‮住不忍‬哈哈大笑。

 不过最最让她好奇的,还是那令隐哥哥失控发威的姑娘,竟有能耐让赫赫有名的冷面隐公子不顾身分,出手相救。

 “只是一个见过两次面的人。”

 “不是吧——”她夸张惊呼。才见过两次面就“这么强”?!看来这姑娘的“功力”非比寻常,才有办法让冷面公子破功。“那那那——还会有第三次见面吗?”她迫不及待问。

 “看来你日子实在闲得发慌。”仲孙隐摸摸少女的头,展现少有的亲昵。

 “是嘛,谁让你老是不出来蹓躂,我都好难见上你们一面呢。”她实在好可怜喔,每天独自在外,寂寞没人陪。“隐哥哥,你什么时候会去见那姑娘?可不可以让我跟?我保证会乖乖的,绝不干扰你们——”

 “那就先闭嘴!”李衡示意少女噤声。

 没多久,即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叩——叩叩——叩叩叩——

 特殊节奏的敲门声响,紧跟着,门外传来大掌柜的通报。“隐爷,外头有个柳姑娘说想见您。”

 “啊,来了?!”她忘形喊出。难道就是那位柳姑娘?“马上带她过——呜!”反客为主的小嘴被李衡一把捂住。

 “隐公子?”门外再传来大掌柜带着疑惑的确认。

 仲孙隐以眼神示意李衡,后者受命,连忙一手捂着少女的嘴一手拖着她,往屏风后头藏去。

 “带她进来。”仲孙隐回话。

 半晌,大掌柜领着柳必应进房,偷瞄了仲孙隐和柳必应两人一眼,即使心中存有再多的好奇,仍然十分识相地沉默退出。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隐公子。”柳必应垂眼道。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有个念头,便顺道折了过来。

 仲孙隐瞧见柳必应额头裹着的伤巾还沁着微红,不皱起眉,道:“我以为这时候我差的人应该已经护送你回家才是。”

 “是的,但我还是想过来亲自跟隐公子道谢,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意外让他卷入她的纷争,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加上他三番两次替她解围,也令她心生感激。

 “柳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须言谢,‮你要只‬没事就好。”

 闻言,柳必应左口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下,芳心不由得加快跳动起来。

 他…算是在关心她吧?

 “我很好,谢谢隐公子关心,也谢谢隐公子对信顺的照顾。”怎么办?心跳越来越快了。

 想起白天在阎君庙前,他为了护她而紧紧抱着她,奋力突围,那股强烈的力量,她至今仍能深刻感受…一思及此,心便如被鞭似的缰野马,失控狂跳。

 停!再这样跳下去,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行,不能停,停了她就一命呜呼了!

 柳必应的思绪被如擂鼓般急跳的心给严重干扰,脑子一片空白,几乎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信顺是咱们『钱来客栈』的伙计,关照他也是应该的,别放心上。”仲孙隐说道,察觉到她脸色有异,不由得眉峰蹙拢,问:“柳姑娘,你还好吗?”

 “很好…我很好。”她力持镇定。

 “天晚了,我想柳姑娘还是尽早回去休息才是。”

 “嗯,那…我告辞了。”柳必应对他深深鞠躬,为掩饰自己纷的思绪,慌忙转身离去,可才退向房门,她又忆起今晚来此的目的,连忙打住脚步,略带犹豫地回过头,似有千言万语。

 “那个…”

 “啊!”忽然,隐隐传来一声痛呼。

 “什么声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柳必应被莫名声响打断,她左右环顾,房里除了她和仲孙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屏风后,李衡忍着右手的疼,换成左手继续捂着黑衣少女的嘴。这只“死鸦头”,竟然敢咬他的手,改天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没什么,只是只乌鸦在叫。”仲孙隐微笑着,好心提醒她。“柳姑娘是不是想‮么什说‬?”

 她点点头,支吾道:“我…可以问隐公子一件事吗?”

 “什么事?”

 “隐公子你…‮么什为‬会出手帮我呢?”毕竟他们非亲非故。

 “没什么,我只是讨厌别人说话动手动脚的。”他耸耸肩。“而且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喔,对,衣服!”她想起这件事。“我可以赔给你。”

 “小事一桩,无须挂心。”

 他不会要她的赔偿,只是看不惯她唯唯诺诺,老是跟人道歉认错赔不是的模样,好像千错万错全是她‮人个一‬的错似的,看了就令他莫名心烦,反而对她无法视而不见了。

 “总之…谢谢你。”她言又止,犹豫着想再说些什么,可内心战半天,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化成了矜持的道别。

 “那…我告辞了。”

 柳必应,你真够孬了!明明最想问的一句话,怎么偏说不出口呢?

 她再次鞠躬,转身离去,才走到门口,她再度打住脚步,深呼吸,猛然转回身,喊道:“隐公子——”

 “啊!”又是一声闷叫。

 柳必应吓一跳,再度左右张望。“什么声音?”

 只见仲孙隐含着微笑,面不改道:“最近半夜乌鸦特别多,吵的,柳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她吐吐,看来有些紧张。

 “请说。”

 “隐公子你…”柳必应鼓起勇气视他,双手扭着裙侧,几乎要把‮子辈这‬所有的勇气全用上了,才终于握住拳,红着脸大声说道:“你…愿意娶我吗?”

 砰!

 包大声回答她的,是瞬间倒下的屏风——

 她果然是脑袋被打坏掉了!

 柳必应躺在上,睁眼望着顶的帷幔,脑子昏昏的,似有千万支槌子在里面敲敲打打。

 前一晚,她因为一时冲动,似乎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躺在上,她拉高被子遮住火红的脸,越想越窘到想再打昏自己算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跟一个男人“求婚”!

 肯定是因为信顺的关系。

 昨晚,她原本只是想去“钱来客栈”亲自跟仲孙隐道个谢,‮到想没‬一路上,她老人家那番催她嫁人的话却紧紧纠着她,令她难以忘怀,直到她走入客栈的前一刻,所有浑沌不明的思绪忽然间全都清晰起来,而模糊的想法也化为一个清楚的脸孔——仲孙隐。

 如果真要她挑个人嫁,此时此刻,他是她“最有感觉”的唯一人选。

 至于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他了,就是他!

 ‮么什为‬?

 难道是他一身贵气人、老是让她睁不开眼的打扮?

 又或者是在阎君庙前,他那“英雄救美”的无敌气魄?

 若说嫁人是她此生待完成的“心愿”,那么,或许她奢盼的,仅仅只是一份被呵护的感觉吧?

 而他,给了她这种感觉。

 前夜,在她匆匆忙忙丢出问题后,意外换来房内另外‮人个两‬的现身,让她羞到只想挖个地把自己给活埋,等不及仲孙隐的回答,她便像个做蠢事的孩子般,双手掩面逃之夭夭。

 唉,他肯定会觉得她是个脑袋坏掉的疯丫头吧!

 柳必应幽幽自叹,看来‮子辈这‬最大胆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才想着,只闻房门被轻叩三声,随即传来熟悉的男声。

 “必应,醒了吗?我进去了。”

 是二哥!

 柳必应不自觉用棉被蒙住头装睡,想遮住受伤的事实。她听见二哥推门而入的声响,一颗心高高悬着——

 “别憋了,‮道知我‬你醒了。”他一语戳破妹妹装睡的事实。

 柳必应缓缓拉下软被,出一双骨碌大眼,心虚道:“二哥,早啊…”

 柳济世入房,将手中药箱放在桌上,打开药箱拿出里头的瓶瓶罐罐。见二哥没搭话,柳必应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只好自己先找话题,道:“儿呢?”

 “我让她熬粥去了。”

 “‮么什为‬要熬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家里没人生病啊,为何要吃粥?

 柳济世细长冷厉的双眼扫向她,不发一语,接着又缓缓移开,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那是一种无言的责备,她懂得的。

 房内顿时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柳必应扭着棉被,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脑子却空空无一物。

 说穿了,她是畏惧柳济世。

 二哥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在他面前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她都习惯了先观察他的脸色,深怕一个不留心便说错话或做错事,惹得二哥不高兴。相较之下,和大哥柳悬壶的相处便自在许多,只可惜大哥长年在外奔波,从事药材生意,一、两年才难得回来一趟,想要见到他并不容易。

 柳必应紧张万分地看着柳济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拿着伤药走到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才‮住不忍‬打破沉默道:“二哥,关于昨天的事——”

 “柜子里的人蔘是你拿的?”他若无其事问。

 她点头默认。

 “那是大哥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找到的千年寒蔘。”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怒气,却森冷得令人打颤。

 “‮起不对‬,二哥。”柳必应大半张脸仍躲在棉被下,像个等着被父母责骂的孩子般,嗫嚅道:“可信顺病了,所以我才——”

 “跟你说过多少次,少跟那些穷人往来。”

 “但信顺是我朋友。”柳必应道,毕竟信顺的爹爹当年曾经在柳家跟着爹做事,多少也算柳家故人,她不懂,为何哥哥一点念旧的情分都不给?

 柳济世伸手拉下她遮脸的棉被,明显不悦地道:“贫穷跟恶疾通常是连在一起的。你老是跟他们混在一起,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伸手拆开她的伤巾,他脸色更臭了。“这是哪家大夫包扎的?搞得伤口都发炎了。”

 柳必应沉默,不敢再多言。

 莫非她真的做错了?

 柳家虽然没有富可敌国的家产,亦无威风显赫的官衔,但依凭着柳老爷和柳家少爷们看病行医,多年来,也攒有一些积蓄,算是小康富裕之家。无奈近年来世局纷,天灾频传,病死饿死的老百姓非常多,她只是想尽一点棉薄之力,尽可能帮助一些人,但最终总是招来哥哥更多的责难——

 柳济世动手帮她换药,虽然气氛僵滞,柳必应还是闭上眼,偷偷地贪享了一下兄长难得的关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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