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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清早的,除了厨房里有炊烟袅袅,屋子里空的没有什么人。

 他同她一起穿堂过院,走出了这深宅大院,因为还太早,就连看门的老秦,都还在打着瞌睡,未将大门打开。

 他对她伸出手,悄声道:“别吵了他,我带你出去。”

 现在迟疑,也太慢了些。

 瞧着他的笑,她上前一步,将手搁到了他掌心,走入了他怀中。

 “别怕。”他在她耳畔悄声道,同时伸手揽住了她的

 她屏住了气息,只觉他靠得好近,上他的手好热,似要烧‮来起了‬。

 “攀住我的脖子。”他说。

 那么做,只会让她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这真是太不合规矩了,可过去数夜,他早抱过她好几次了。

 白脸微热,但仍抬起了双手,环住了他壮的颈项。

 他的身体结实又强壮,即便隔着层层的衣物,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体热,透了过来,熨在她身上。

 和半梦半醒时不同,完全清醒的现在,她全身上下,皆清楚感觉到他的存在。

 然后下一瞬,他收紧双臂,将她环得更紧,抱着她脚一点,跃上了半空,轻松翻过了高墙。

 她轻呼了一声,不攀得他更紧,粉贴到了他的颈上,他的皮肤很温暖,微微的热,她还未能感觉更多,他已带着她落了地。

 然后,像是经过了一整天,他才松开她,让她站好,可他的手仍握着她的,没放。

 “还好吗?”他低声问。

 她点点头,只觉心跳飞快,小脸又红又烫。

 蓦地,身后传来气‮音声的‬,她又吓了一跳,回首才见那匹被他买回来的马儿,被拴在门外,就杵在她身后。

 它已被上了鞍,栗子的皮光滑柔亮,和之前那拉车时的模样,差之千里,看来就像是两匹不同的马儿。

 “来吧。”他牵着她,到了马儿旁。

 “我以为我们要散步。”她愕然的看着他,低念道:“而且我不会骑马。”

 “我们是要散步,坐在马上散步。放心,我骑术很好,我小时候几乎是在马上长大的。”他笑着说,握住她的,将她举到了马背上,“抓好鞍头。”

 白又惊又慌,紧张的忙抓着马鞍的鞍头。

 下一剎,他已松开拴着的缰绳,利落的踩着马钟,翻身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好高…太高了…

 她从来不曾坐在马背上,这马儿又比一般拉车的马还高,她吓得全身紧绷,动也不敢动一下。

 “让我…”她悄声抗议:“让我下去。”

 “别紧张,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他带着笑意‮音声的‬,近在耳畔,搔着她的耳,哄着。

 “你要怕侧坐着不稳,可以起裙子,把一只脚跨过去,不然回头抓着我也行。”

 若非她根本不敢松开手,一瞬间,还真想回头抓着他。

 “很好玩的,马上高,看得远一点,你抬起头看看。”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右边的脸颊,道:“瞧,看得到庭呢。”

 她一愣,因为好奇,抬起了头。

 右前方不远处,原来被田埂、林木遮住的庭湖,真的就在眼前,在那淡薄晨雾中,忽隐忽现。

 “骑着马,可以走得远一点,你也不用花太多时间,累到自己,我让它慢慢走,你要不喜欢,我马上就停下来,好不好?”

 她想说不好,却又真的想透透气,瞧着远方那山水,她紧张的,深口气,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直起身子,从后方鞍袋出了一只羊披风抖了开,将她从前方包裹住。

 这一来,感觉她像是被他怀抱着,让她小小又一惊,可他已轻扯缰绳,让马儿踏着规律的步伐慢慢前行。

 它刚动时,她又吓了一跳,可他就在身后,双手松松的握着缰绳,就护在她手边,告诉她。

 “背打直,但要放松,你顺着它走动的韵律,会比较轻松。”

 她照着他所说的做,情况变得比想象中要好,但仍能感觉她的背总会摩擦到他温热的腹,她死死盯着身下的坐骑,不敢多想。

 “别盯着它瞧,一直被人看,它也是会紧张的。看前面,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又强调了一遍,然后问:“前面那片绿油油的田是种什么的?”

 ‮道知她‬他不会让她掉下去,白口气,咽着口水,强迫自己抬起视线看向他问的药田。

 “那是姜。”她告诉他,双手仍紧抓着鞍头。

 “那边那亩呢?长得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是郁金,和姜很像,但不一样,功效也有些差异。”

 “什么差异?”

 “郁金辛、苦,归肝、胆、心经,能活血行气,解郁清心。姜则辛、温,归肺、脾、胃经,较常用来发汗解表,温中止呕。”

 “山坡上那些是合树吧,我见过。”他再问:“合能做什么?”

 “嗯。”她点点头,解释:“合入心、肝二经,能解瘀和血,宁心消肿,续筋骨。”

 “是以花当药吗?”

 “不,主要是树皮,但花及花蕊也能入药。”她回答着他的问题,边道:“可通常用的都是树皮,我们先将其剥下洗净,浸泡后捞出,闷润后,划成相等长条,再切块或切丝,进行干燥,便能制成散剂。”

 “我听说,这山坡的合,都是你要求人种的?”

 “前几年药材高涨,与其和人进货,不如自己制药,成本才能降低一些,合本就是这儿就有,也不难种。”

 因为他问着她熟悉的事物,不觉间,她不再那么紧张,只放松的侃侃而谈。

 感觉到她的放松,他噙着笑,说:“吴大娘说,你有一双巧手,对种植这些花草树木,很有自己的一套。人人都说你种什么,就活什么,无论哪种花草树木到你手中,你都能让它起死回生。”

 听他这么一说,她脸微热,尴尬的说:“我没那么神,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他不这么认为,但没有再针对这话题追问,只再道:“但却真的是多亏了你有先见之明,和附近农家协商,改种药草,才让宋家没因这几年药材大涨而吃了亏吧?”

 “我只是小气,想省钱而已。”

 她轻描淡写的说,他却看见她那在发间若隐若现的耳悄悄红‮来起了‬,可爱得让他想咬一口。

 他忍住那冲动,只笑笑再问:“所以宋家才把帐给你管吗?”

 闻言,她不口:“他们没有把帐给我管。”

 “没有?一他看到的可不是这样。

 “是我自己讨来做的。”

 “什么?”他呆了一下。

 她咬咬,顿了一顿,然后才羞窘的开口解释:“我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账本这东西,只有夫人随意记着的水条,人来需要付钱就付,要支钱就支,收了钱就放着,有欠款借条,也不在意,全都拿来当箱底。他们一家子对这事都不在意,只觉收支能平衡过来,不欠人钱就好,我看不下去,又闲着无事,所以才自己多事的整理起来。”

 他听得傻眼,不问:“可应天堂这么大药铺子,那样成吗?”

 她更尴尬了,抿了抿,才悄声说:“本来,没那么大的。”

 这话,让他更呆了。

 他盯着身前的小女人,只见她耳上的红晕,扩散了开来,染得整张小脸都是粉红霞。

 他蓦然醒悟,口:“是你。”

 是她同农户谈了种植药草的事,是她和药商谈进出货的事,也是她将这药铺子做大。

 “所以你才事事躬亲?你怕给他们添了麻烦,对不?”

 白没有否认,只觉得窘,“我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我‮道知不‬…我猜我当时只想着这样会省点钱,那样做可能比较好,等我回神时,情况已经变得不太能收拾了。老爷夫人少爷都没怪我,我怎好再替他们添麻烦?”

 她这小小的烦恼,可爱得几乎教他要笑了出来。

 “至少,你揽了钱,没吃白食啊。”他告诉她:“而且你改善了附近人家的生活,不是吗?现在药材比米粮好价,他们种药比种粮好。我想如果宋家人要介意,就不会让你管帐管了六年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在乎这事,应天堂是凤凰楼的分支之一,他们怎样也不缺钱,银光不会让他们缺钱的。”她红着脸咕哝。

 “不,那是因为你理财理得很好,而且他们喜欢你做的事,他们照你定下的规矩做事,不是吗?”

 确实如此,但——

 “你根本没见过老爷与夫人,怎能如此确定?”她轻问。

 他笑了出来,道:“药堂里的人,每个都这么说啊。他们都说,不管有什么事,找了老爷夫人,只要和钱有关,他俩都会回同一句——去问白。所以才会人人都以为,你是宋应天未过门的媳妇。”

 她脸又红,半晌,才悄悄吐出一句。

 “我不是。”

 “‮道知我‬。”他握紧了缰绳,哑声道:“我很高兴你不是。”

 气又窒,小脸莫名更热,中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跳得像是要跃出了喉头似的。

 忽然间,好怕他感觉得到她的心跳,她咬了咬,忙改了话题,道:“你的伤好多了吗?”

 他瞅她一眼,只顺着她,道:“好多了,余大夫说都能碰水了。”

 “那很好。”她轻轻应着,瞧着前方风景,却什么也没瞧入眼里。

 “所以我今天特别起了个大早,去洗了个澡。”他噙着笑,故意道。

 “那很…噢…”她敷衍的吐了两个字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听着差点岔了气,只因脑海里竟浮现他luo身洗浴的模样。

 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他又笑了出来,只低下头,在她耳畔道:“瞧,马背上一点都不可怕了吧?”

 什么?

 她猛地回神,才发现那马儿不知何时,竟已从缓步慢走,变成了快步走。

 两人一马不知何时,已远离了附近人家,来到有些远的湖岸。

 “你要带我去哪?”她紧张‮来起了‬,回过头问他。

 “一个好地方。”他笑着道:“我们让它跑跑,伸伸腿。”

 咦?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扯着缰绳,催促坐骑加快了速度。

 白口气,虽然他再三保证不会让她掉下去,她还是忙又紧抓着马鞍头,因畏惧闭上了眼。

 “别怕,你睁开眼看看。”他说。

 罢开始她还不敢看,那马儿还在跑,但她很快发现,那速度并不真的很快,只是小跑步而已,而且因为它跑‮来起了‬,感觉上下起伏反而没那么大。

 所以,她睁开了眼。

 这儿的湖畔是沙岸,前方景物一片平坦、十分宽阔,只有远处晨雾之中,隐约有着芦苇与荻花群聚。

 起初,她仍有些害怕,可当她习惯了之后,一切就变得不那么恐怖了。

 清风面吹拂而来,扬起了她的发,轻扯着裹在她身上的披风。

 他让马儿慢慢加快了速度,再加快,又加快。

 她的心跳得更快,清凉的晨风吹拂着她的脸,所有的景物不断快速的倒退着,好似整个世界都被他们抛在脑后。

 朝阳从东方升起,庭湖水在西方闪耀。

 她感觉像是长了翅膀,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鸟、化成风,身上的披风,成了双翼,高扬。

 一切都变得舒服自由。

 她着气,向了前方,着风,向那股自由自在的力量。

 然后,前方出现了一条潺潺小溪。

 他没有慢下速度,她没有开口阻止他。

 下一剎,他让身下坐骑跳‮来起了‬,跃上了高空,跃过了那条被初升的朝阳,映得闪闪发亮的小溪。

 她了一大口气,或许还小小叫了一声,但在某个停在空中的瞬间,她感觉像是摆了所有的束缚。

 她听见了笑声,听见自己在笑。

 它落地后,他让它慢慢缓下了脚步,可她银钤般的笑声,依然回在风中。

 她应该要害怕,她的心在那瞬间都快停了,可是她只感到自由,感到像是被解放,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她着气,笑着回过头看他,只见他垂首瞧着她,犷的脸上,尽是笑。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说。

 “我‮道知不‬我会喜欢。”她坦承。

 话出口,她才感觉到他用一只手臂,紧紧环着她的,就在她心口下方。

 她的心,还是跳得好快,快得停不下来,而她猜‮道知他‬,他能感觉到。

 仰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白听见自己开了口。

 “你没有让我掉下去。”

 她‮音声的‬,有些哑,带着小小的惊异;她的眼角眉梢,还有着笑。

 风吹了她的发,让她整个人‮来起看‬不再那么整齐规矩。

 情不自的,他抬手轻触她的脸颊,她屏住了呼吸,黑眸氤氲、粉微张的小小了口气,可她没有闪躲。

 她还在呼吸,虽然有些紧张,但她看着他。

 ‮道知他‬不该,他带她出来时,只是想让她开心点,没有这样的打算,但她‮来起看‬,如此欣,那么美丽,这般的像是属于他。

 在这一刻,怀中的女人,就像是他的。

 无比的渴望,涌上心头,他低下了头,在初升朝阳之中,吻了她。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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