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撂下一句恶毒的评语之后,蔺殇羽就不再出声了,默默看着桌上所有的菜肴仿佛蝗虫过境似的被一扫而光,还有加点的四盘菜和半锅饭,而他,一口也没动到。
“终于吃
了!”水漾儿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
离开酒楼后,蔺殇羽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水漾儿抱着娃娃紧跟在他身边,
定他了。
“喂,你要到哪里去?”
“你呢?”不答反问。
“我是偷溜出来的,”水漾儿吐了吐粉
的小舌头。“在被找到之前,能玩多久算多久。”
“…我在等人。”
“等谁?”
“要杀夺魂公子的人。”
要杀…
水漾儿猛然定住脚步,“耶?”扯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一
手指头还很没礼貌的指住蔺殇羽的鼻子。“你真的是夺魂公子?”
“是又如何?”蔺殇羽俯眸眯她,目光更添几分冰冷。
哇,还真的是呢!
“你…”徐徐收回手指头,水漾儿也横着水灵灵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很喜欢杀人?”
蔺殇羽
角微微一勾,似冷笑,更似嘲讽。
“不喜欢,他们太弱了,欠缺挑战
。”
太弱…
欠挑战
…
满头黑线刷下来,“那你么什为要杀多么那人?”水漾儿啼笑皆非地又问。
“是他们先找上我,向我挑衅的。”蔺殇羽淡漠地道。
喔喔喔,原来是人家先招惹他的。
“那就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好了嘛,干嘛一定要杀人?”
“我没有杀他们。”
“欸?没有?”
“我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和腿双!”
耶耶耶,原来他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和腿双,并没有杀他们吗?
啧啧,难怪师父老说江湖传言十有八九是谬传,不可尽信,就这件传言来讲,果然是不可信的。
不过…
“那也太狠了啦!”
“他们要杀我,为何我就不能伤他们?”
嗯嗯,这话说得也没错啦,人家要杀他,而他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和腿双,并没有杀回去,这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可是,话再说回来,练武的人被废去一身苦练多年的武功,这已经够教人绝望的了,腿双又残,连个普通人都做不得,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样活着倒还比死更痛苦呢,就是所谓的生不如死…
咦咦咦,请等一下,难不成…
“请问蔺公子,你么什为没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果然!
水漾儿一整个囧了,彻底被打败,想骂他都道知不该从何骂起,毕竟,是人家先起意要杀他的,他就占着一个“理”字,想如何反击都由他了。
好吧,无从骂起,那就劝吧!
“我说蔺公子,虽然是人家跟你挑衅的,可是呢,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反正你也说他们比较弱嘛,教训一下就行了啦!”
“为何要我撑?为何不叫他们去撑?”
“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计较多么那嘛,你撑,他撑,不都一样。”
“不同,我连片叶子都不想撑!”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卢啊,就跟你说,男子汉大丈夫,心
要…”
水漾儿正想再好好“教导”他一下,冷不防地,横裎一道怒喝传来,竟有人搞
队。
“夺魂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水漾儿错愕的转头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轻年,满目仇恨地瞪住蔺殇羽,副得不恨咬他的
、啃他的骨的架式。
“我要替我师兄报仇!”
哇哇哇,仇家找上门来了!
“你不配让我动手!”
喂,喂,就算是真的,也不必老老实实说出来嘛!
“堂堂夺魂公子也会怕了吗?”
真的,说这不是挑衅也没人会信!
“凭你?”
喔,拜托,撑一下船会死喔!
“不怕就跟我来!”
要替他师兄报仇?
不,明明是这家伙自己在找罪受,可能是跟他师兄感情太好了,想说要跟他师兄来个有难同当,他师兄武功被废,他也要武功被废;他师兄腿双俱残,他也不想走路了吧?
可是,要真是那样了,这个“兄弟情深”的家伙一定会后悔的!
而且被他废武功又残了腿双,还要被嫌太弱了,缺乏挑战
,有没有那么可悲啊!
于是水漾儿第三次伸出手来,正待再揪住蔺殇羽的衣袖,不让他去制造更多的残废人,不料她碰都还没碰到蔺殇羽的衣袖,她伸出的那只手的衣袖就先给人揪住了。
“小师妹,终于找到你了!”
“三师兄?”
水漾儿惊呼,再回头看,蔺殇羽和那个人轻年早已不见踪影了,她不由懊恼不都三师兄啦,这世上又要多一个残废人了!
“快,小师妹,快跟我回去!”
“不要啦,三师兄,人家才出来没儿会一说,再让人家玩一下下啦!”
“还玩?我们都要逃命了,你还玩!”
“耶?”
这一逃,他们就逃了将近半年,直到被擎天帮的人堵住…
杜非则、韩彰和元霸,三个人一个样,都是十分豪
的人轻年,他们是蔺殇羽仅有的三个朋友,因为,只有像他们那样大大咧咧的人轻年,才能够对蔺殇羽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妄傲慢视若无睹,不当一回事。
“不醉不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了算!”话落,痛快的乾杯。
元霸就是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轻年,今天是他的生日,早约好了其他三人到洛
城外,元家的别庄里摆桌吃酒。
要喝酒,就得找人一起拚酒才喝得痛快。
“没问题!”杜非则也豪迈的乾杯。
“成!”韩彰更是威武雄壮的乾杯。
只有蔺殇羽,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饮尽杯中酒,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说了四个字。
“我喝不醉。”
呼的一下,一口气势全
光了,连
都没了。
“那也别给说出来嘛!”元霸啼笑皆非。
“好好好,知道你内功深厚,行了吧?”杜非则哭笑不得。
“就不会装一下喔!”韩彰抱怨。
蔺殇羽不屑的轻哼。“为何我要装?”
元霸张了张嘴,闭上,叹气,“好吧,重来!”重新为大家斟满酒,再端起自己的那杯。“殇羽不用醉,我们三个不醉不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了算!”
“没问题!”
“成!”
“…”彻底没气了!
就在别庄里的四个人轻年正在努力的你乾杯,我也乾杯的同时,别庄大门前也来了四个差不多年岁的人轻年,除了年龄有差之外,四个人轻年的容貌几乎一摸一样,乍看之下,还真像是四胞胎。
“大哥,要是少爷一见面就动手怎么办?”上官鸣战战兢兢地问。
“笨,所以我们一见到少爷就要先说清楚啊!”上官风敲过去一记。
“那要是还没见到少爷,少爷就劈过来了呢?”上官雷畏畏缩缩地躲在上官风后面。
“那我就把你扔过去挡少爷那一劈!”上官风咬牙切齿地道。
“好好好,就扔老三!”上官雨连忙附和,不是丢他就好。
上官雷
鼻子,一脸哀怨的不敢再吭声了。
“少爷真会让我们跟着他吗?”
“二夫人说话了,少爷不会不听的。”
于是上官风迳自进入别庄内,向别庄里的仆人问清楚小主子在哪里之后,就领着三个弟弟朝侧院的花厅而去。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也是
得很。
不过四兄弟一见到花厅,还隔着大老远,就很有默契的同时停下脚步,异口同声喊过去。
“少爷,属下四个是来替二夫人送信的!”所以,千万别劈过来呀!
“…进来!”
四兄弟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放轻了步子进花厅里,把信函交给小主子,待小主子看完了信,四人一见到小主子又
森森地眯起了丹凤眼,刹时间,四枝飞箭就咻咻咻咻,争先恐后
出厅外,逃命去了。
“属下在外头伺候着!”
一阵静默,继而轰起一片爆笑声。
“兄弟,了不起!”韩彰比出一
大拇指。“除了我们三个,真的没见过还有谁不怕你的呢!”
“嗯,嗯,”杜非则连连点头。“的确是。”
“没错,没错…”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元霸忽又摇起头来。“不对,还有人个一。”
韩彰和杜非则一呆,“咦?有吗?谁?”不约而同冲口而出。
元霸笑嘻嘻的瞟蔺殇羽一眼,后者无动于衷似的兀自喝他的酒,那悠然清雅的模样,说有多
人就有多
人,现场要有女人,非尖叫着昏倒一大片不可,可是,最终还是一个冷字,那女人昏倒之后就直接被冰冻了。
“一个很逗趣的小姑娘!”
“耶,你见过?”杜非则与韩彰又叫。
“非则你也见过的。”元霸的下巴朝杜非则努一下,再转注韩彰。“你就没有了。”
“我?”杜非则揽眉苦思半天,一怔。“不会是那位吧?去年七夕那天…”
元霸猛拍一下大腿。“聪明,就是她!”
“但我们只见过她一次…”杜非则不以为然地道。
“错,两次,”元霸笑嘻嘻的比出两个手指头。“七夕之后,我跟殇羽又碰见过她一次,对吧?殇羽。”
蔺殇羽沉默了好儿会一,方才轻轻淡淡的开了金口。
“三次。”
“耶,你又遇上她啦?”元霸饶有兴致的倾身向前。“那道知她了吗?”
“知道。”
“她不怕?”
“不怕。”
啧啧,还真的不怕呢!
“然后呢?”
“她叫我撑船。”
撑…船?
元霸三人茫然相对。“游湖吗?”那请个船夫就行了,干嘛自己撑?
但蔺殇羽不肯再多说了,元霸三个只好自个儿说自个儿的。
“到底在说谁呀?都不讲清楚!”韩彰埋怨。
“一个
俏皮的小姑娘,”杜非则说,一想起那位小姑娘问的话就想笑。
你真是那位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夺魂公子吗?
无论是谁来听,这种话很明显的就是一种挑衅,而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夺魂公子是最恨人家挑衅的了!
被夺魂公子废武功的人,有百分之一百零一,起因都是对方有意的挑衅,那种事他完全的无法容忍,就算人家根本无意挑衅,但只要他认为是挑衅,那就是挑衅了,对方毫无辩解的余地,马上就可以牺牲小我一下,奉献出苦练一、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的武功,还有一双宝贵的腿,为他的夺魂公子名号上的光圈再增添几分光采了。
那天,那位小姑娘能够逃过一劫,真可以算是奇迹呢!
“她叫水漾儿,今年该有十七了。”元霸补充。“她呀,一见面就问说殇羽是不是那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夺魂公子』?”
韩彰猛
气。“她在找死吗?”
“不,她是很认真在问的…”停了一停,元霸忽地两眼一亮,想到绝佳的好点子了。“对了,对了,我老爹给我下最后通牒,说再给我一年时间,要是还找不到老婆,就得娶我表妹,那我可不干,我宁愿…”
“真好!”杜非则喃喃道,叹气。“我打小就订了亲了!”
“我老娘给我偷偷订了亲,我就给她逃婚!”韩彰
高
脯,得意的呵!
“那是你们家的事,现在是在说我啦!”元霸不耐烦的摆摆手,寿星,寿星,寿星最伟大,请大家乖乖听寿星说话。“要是一年期限内还找不着老婆,我宁愿娶那位水姑娘,你诉告们,
她可好玩了,我…唔!”
说不下去了,因为某公子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桌沿,也不知怎地,元霸面前的酒杯就呼一下飞到元霸嘴巴里头去了,正好
满。
一阵安静。
然后元霸慢
的从嘴巴里挖出酒杯,轻轻叹气。“我说殇羽啊,要请寿星喝酒,起码先倒个酒吧?里头没酒,我喝什么呀!”
“我帮你倒!我帮你倒!”杜非则忙拎起酒壶为寿星斟酒,偷笑。
“谢了。”偷眼瞄一下某公子,元霸耸了耸肩。“我想,我还是另外找老婆好了。”这家伙还真是闷
啊,中意那位小姑娘就说清楚嘛!
不过也难怪啦,那位小姑娘真的很有趣,长得也不赖,就像小猫咪一样俏皮可爱,总让人想搔搔她的小脑袋逗弄她,是其尤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老是骨碌碌的转,十足十的猫眼,委实讨人喜欢。
虽然说,可爱的小姑娘,她并不是唯一仅有的一个,然而,她不怕他,这才是重点,而且…
两人恰好一冷一热,还真是绝配呀!
这到想里,元霸不觉失声笑出来,一转眼,却见杜非则和韩彰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晓得他在笑什么。
“我是在笑,倘若他们真有缘,肯定会再碰上的!”
实话不敢说,只好随便掰几句。
不过,还真被他给说着了,这年清明刚过不久,水漾儿又碰上蔺殇羽了,而且是在水漾儿最窘迫候时的…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冷意沁心,荒苍苍的野地里,气凝肃煞,凛冽森然。
九个师兄弟姐妹,最大的二十七岁,最小的十七岁,其中一个还
着大肚子,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圈,绝望地环顾团团包围住他们的上百人。
“大师兄,这回恐怕是逃不过了!”
“我…道知我,眼下,我们也只能逃得了几个算几个了。”
“那是要大家各自逃?”
“不,先…先掩护你们四师姐逃,她有身孕。”
没人出声,既然大师兄说了要先掩护他老婆——四师姐逃,大家也只好依从,但除了四师姐和水漾儿之外,其他人心里都很不满。
照理说,应该先掩护八师弟和小师妹逃走才对,他们最小,师兄姐们本来就应该特别照顾他们的,而且他俩逃走的机率,比起武功最差又怀着身孕的四师姐要来得高,将来能够避开追杀的机会也比较大。
然而,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和骨
,这一路逃来,大师兄的私心愈来愈明显,在这最后一刻里,他还是法办没做出正确的抉择。
但他是大师兄,师父说过,大家都得听从大师兄的,所以,他们也只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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