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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裴岚休养了十,直到钱大夫说她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路祈才终于肯让她离开渔村。

 一行人一早起程出发,由欧烈的侍卫在前方领路,中间则是路祈与宣勤、欧烈以及裴岚与欧菲分乘的两辆马车,后方则由赵寅率领的一批卫林军随行保护。

 中午时分,一行人找了个林荫处休憩用膳。

 路祈的目光自一下马车就不曾离开裴岚,但她始终未曾看他一眼,她与欧菲坐在一棵树旁用午膳,见她吃完饭,他‮住不忍‬提醒她。

 “记得吃钱大夫开的药。”

 她听若未闻,没有做任何回应,倒是一旁的欧菲闻言连忙拿出他们离开前,钱大夫开的那些补身用的药递过去给她。

 裴岚默默接过药配着水服下。

 迟疑了下,路祈走过去,想跟她再说几句话,欧菲狠瞪了他一眼,‮气客不‬的轰人,“岚姐不想看见你,你闪远一点,不要让她看了心烦。”

 “岚,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他软语央求。

 瞟一眼垂着脸不答腔的裴岚,欧菲厌恶的挥手驱赶他,“岚姊不想听你说话,你快走。”

 路祈不理她,直接对着子开口,“岚,宁儿的事是我做错了,但是,我对她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闻言,裴岚仍低垂着脸,唯有握紧的拳头稍稍漏她的心情。

 反倒是欧菲‮住不忍‬愤慨的驳斥,“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若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会亲昵的与她搂搂抱抱在府里寻作乐,丝毫不顾岚姊的感受?!”

 “我没有与她搂搂抱抱。”他不接受这样的污蔑。

 见他竟否认,欧菲怒道:“你还敢睁眼说瞎话!路府的下人全都‮了见看‬,你对她动手动脚,不仅摸她的颈子,还摸她的肚子。”

 听到她的指控,路祈愣了下,旋即辩解,“我摸她的颈子,是在教她如何用喉咙发出抖音,我碰她的肚子,是在教她用丹田发声。”他急忙觎向始终垂着螓首的子解释,“我对宁儿从头到尾‮有没都‬任何意思,是因为她有一副好歌喉,我才教她唱歌,那我搂着她,也只是在教她弹琵琶,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冷哼了两声,欧菲看向坐在附近的兄长,“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欧烈瞟了路祈一眼后,回以沉默。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出那些亲昵的行径,若说没有任何暧昧,很难取信于人。

 欧菲再点名,“陛下,你呢?你相信他真的对那女人一点意思‮有没都‬吗?”见宣勤要开口,她及时补上一句,“陛下是天子,君无戏言,不可以撒谎。”

 原想替皇兄缓颊的宣勤,闻言只好不予置评,与欧烈一样沉默以对。一个男人同时拥有几个女人,在他看来并没有不对,然而问题出在四皇兄宠爱的那个女人不该狠毒的将四皇嫂推落河里,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认为错的是那个女人,倒也不能全怪四皇兄。

 最后欧菲看向赵寅,“赵将军你呢?”

 见皇上和白王都没作声,趟寅也不好昧着良心替他说话。他并不清楚殿下与那名姑娘之间的纠葛,不过从那在莱河畔他为了维护那女子,不惜与欧菲郡主僵持不下,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

 他们都没答腔,但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欧菲回头瞅向路祈,轻蔑的道:“‮了见看‬没有,你说的话没有‮人个一‬相信。敢做却不敢当,你还算什么男人!”

 竟然没有‮人个一‬相信他!路祈一睑的错愕。他以为同样身为男人,他们应该能理解他的想法,为何却不相信他?

 看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欧菲反问他,“若是今换成是岚姊这么对待别的男人,也同样对你说她与那男人没有任何暧昧,你会相信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试着将两人的立场对调,只要想到有别的男子那样亲昵的对她,他便受不了了,更遑论其他。

 路祈这才醒悟自己犯下多大的错,他忘了这是保守的古代,他却是以他“前世”的心态来看待男女关系,他不以为意的那些肢体碰触,在这里的人看来却以大大超越男女授受不亲的分际。

 所以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以为他只是在狡辩。

 他们都觉得他和宁儿有暧昧了,更何况岚是他的子,那些行为看在她眼里又是多么的情何以堪?即使她早就知晓他来自不同的世界,但她没去过那里,又岂能奢求她理解这些。

 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在他口汹涌的着,路祈失神的靠着树干缓缓坐下,默默回想着这一切的错误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对了,是从那无意间听到宁儿唱的那一首旋律近似“月琴”的歌开始的,那首歌勾起他对故乡的思念,所以他才开始教宁儿唱歌。

 他张开口,唱起那首引发他乡愁的老歌——

 再唱一段思想起

 唱一段思想起唱一段唐山谣

 走不尽的坎坷路恰如祖先的步履

 抱一支老月琴三两声不成调

 随着他幽沉醇美的歌声响起,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那含着浓浓情怀的歌声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有一些离家多年的侍卫被勾引出思乡之情,想起许久未曾回去的家乡,悄悄红了眼眶。

 欧菲更是听得整个人都痴了,在他的歌声牵引下,仿佛回到儿时,仍与娘亲住在一起的情景,眼眶不泛起泪光。

 欧烈则回忆起当年天摇地动那,娘亲纤细的双臂紧紧将他们兄妹护在怀里,用她瘦弱的身子替他们挡住掉落的屋瓦梁木,他冷峻的睑上微微泛起一丝哀思。

 连宣勤脸上也出一抹幽然,不知想到什么。

 赵寅则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眼里隐隐透出一缕柔和的光芒。

 原本在用膳的人全停了下来,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只有路祈沉郁了亮的歌声回在耳边,震动着所有人的心。

 连裴岚都抬起了眼,怔怔的凝望着他。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路祈看向她幽幽开口,“岚,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之所以去找宁儿唱歌,只是因为她的歌声让我想起了家人。”

 听到他这句话,知悉他身份的人,包括宣勤,都以为他指的是皇宫里的亲人。

 只有裴岚明白他指的是另一个时空的家人。

 路祈微顿了下,接着立誓般的再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唱歌了。”当初沉溺在唱歌的快中,最后害死了他未出世的孩子,更害得岚经历丧子之痛。

 为了赎罪,他今生再也不唱歌了。

 闻言,裴岚静静落下了泪。

 如果当初他可以好好向她解释这些消除她的不安,或许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但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女帝归天,秘宝隐遁,国境之东,有神守焉。沧海桑田,数百寒暑,大地震动,灵气尽散,秘窟现世。唯吾后人,方能启之。

 这是楚澐国数百年前传下来的一首歌谣,暗示着羽衣的下落。

 然而数百年过去,却始终无人能窥透羽衣藏放之处。

 因此当欧烈带领着一行人来到鸣鹤山山脚下时,宣勤疑惑不解的问:“欧烈,你怎么能确定羽衣就藏在这座山里?”歌谣里提到国境之东,有神守焉,很显然是在透羽衣藏放的地点,这数百年来,试图找寻羽衣下落的人都臆测这国境之东,有神守焉,指的可能是——

 一是仙游峰,二是卧神山,三是醉仙岭。

 然而欧烈却不是带他们到那三个地点,而是来到这座鸣鹤山。

 欧烈问:“陛下是否也以为羽衣可能藏放在仙游峰,或是卧神山,抑或是醉仙岭,三者其中之一?”

 “国境之东只有这三处有以仙或是神命名。”这也是为何寻访羽衣的人都噫测羽衣藏放之所应是在此三处。

 欧烈再问:“皇上,我们楚澐国的护国神鸟是什么?”

 “自然是白鹤,但白鹤是神鸟…”话说到一半,宣勤便幡然了悟,“是了,歌谣里只写着有神守焉,这神也可以是神鸟。”

 “没错。”欧烈点头,但让他确定羽衣是藏放在鸣鹤山,却是歌谣里的另几句词——大地震动,灵气尽散,秘窟现世。

 当时娘带他们兄妹离开王府后,便是来到鸣鹤山山脚下附近的一处村落落脚,就在他十一岁那年,娘消失于那场天摇地动中。

 大地震动,这一项符合了歌谣里的提示,而白鹤又是楚澐国的护国神鸟,两相佐证,他已有几分把握羽衣藏放于鸣鹤山。

 不过直到前阵子亲自上鸣鹤山走一趟后,对此,他才再无疑惑。

 听到后方传来宣勤与欧烈的谈话,路祈仰头望着眼前巍峨壮丽的山峦。

 这座山仿佛直云霄,山以上云雾缭绕,无法看清峰顶的模样,予人一股神秘的感觉。

 路祈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子,她正抬起眼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山,清雅的睑上眉尖轻蹙,隐隐出一丝不安。

 他很想伸手抚平她眉问那抹不安,但是欧氏兄妹仿佛约好了似的,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让他无法挤到她身旁。

 尤其这一路上白王对她格外的体贴照顾,让他看得很刺眼。

 裴岚忽然侧首对欧菲说了几句话。

 听完,欧菲点点头,朝正看着他们的路祈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

 “我们待会上山,你不要眼着我们上去了。”她道。

 “如果岚不去,我就不去。”他想跟的是岚,不是他们。

 见他不听,欧菲索直说:“是岚姊叫你不要跟上去,你识相一点,别再一直跟着我们。”

 竟是岚叫他不要上山?!路祈回首望她一眼,眸里一黯,却还是坚持,“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上山,我就上山。”

 欧菲娇容上出一抹不耐烦。“岚姊不可能再接纳你,你就算再跟着我们也没有用。”

 她的话尖锐得像刺,直直剌入他的心,路祈黑眸隐隐痛缩了下,伹还是没有改变心意,“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她,她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他已经有所觉悟,即使耍花费一生的时间,也要再追回她。

 见说服不了他,欧菲气呼呼的走回来告状,“岚姊,他不肯留下来,要跟我们一起上山。”

 他们的谈话她早就听见,沉默了须臾,她启道:“算了,随他吧。”

 不久,稍作休憩后,留下一部份人在山下看守马儿和马车,一行人走进鸣鹤山。

 山路比路祈预期的还要陡峭,越往上爬,路也越来越崎岖,走在前面的他回头想扶子,在看见她已有欧菲搀扶着时,遂退到一旁,让她们先行通过,他则紧紧跟在她们身后,以防发生什么事时,自己能随时保护她。

 走了一个多时辰,路祈愕然看着前方的山道竟然从中隆起,形成一处两公尺高的峭壁,而在前方开路的侍卫并末停下来,一个接着一个俐落的跃上去,连宣勤也毫无困难的跃过峭壁,欧菲郡主则在侍卫的帮助下,爬了上去。

 他接着看见白王低声对岚说了几句话,便打横抱起她,拔足一跃,健硕的身躯宛如大鹏展翅,轻盈的就跃了上去。

 他居然敢抱他的岚,当着他这个丈夫的面抱他的老婆!路祈气红了眼,喉中直涌出酸水,‮得不恨‬砍了白王的脚,剁了他那双抱过子的手。

 苞在后面的侍卫见他杵着不动,纷纷越过他,跃上峭壁,等路祈回神,只剩下他‮人个一‬还在下面。

 瞪着面前笔直的峭壁,他脸色有丝僵硬,伸手试着想爬上去,但光滑的峭壁上根本没有可供攀爬之处。

 他试了再试,都爬不上去,几滴冷汗从他额间滑落,他抬起头,发现欧菲郡主、宣勤,还有岚和白王都站在边上看着他。

 路祈神色难堪,恨死了自己无能。岚看见这样的他,一定觉得他又蠢又笨吧。

 “欸,你不是会武功吗,‮不么怎‬跳上来?”欧菲疑惑的问。

 “我哪会什么武功?”他没好气的道。

 “你不会武功?但那在莱河畔,你的身手丝毫不逊于宫中的侍卫。”这话是宣勤问的。

 “那是太极拳。”该死的,他又不像他们练过轻功,一下就能跳上去。

 这时,突然有人跳了下来,“殿下,我带你上去吧。”赵寅扶住他的,往上一托,瞬间就跃上两公尺高的峭壁。

 “谢谢。”上去后,他有些尴尬的道谢。

 他突然想起当年出宫时,趟寅曾对他吐过仰慕之情,他始终弄不清楚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不过这回再相遇,他总是处处帮着他,这点让他很感激。

 “殿下不用多礼。”赵寅温声道,说毕便走向前方,领着属下继续往前走。

 路祈走在后方,看着前方白王走在子身旁,不时伸手搀扶她,偶尔还会侧首低声对她说,她则时而点头时而轻声回答几句。

 一股又苦又涩又酸的情绪堵在他口,他很想上前一把推开白王,警告他不准再靠近自己的子。

 狭窄的山道只能容许两人通行,因为前方兄长与裴岚并肩而行,于是欧菲退到后方与路祈一起走,不经意瞟见对方狠狠的瞪着自家兄长的背影,她秀眉一拧,出声暍问:“你一脸凶恶的瞪着我王兄想做什么?”

 路祈这才从欧烈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转看向子,对欧菲的话置若罔闻,没有理她。

 “你若是胆敢做出伤害我王兄的事,我绝饶不了你。”欧菲厉警告。

 路祈终于有回应了,却是问:“你当初绑走我,是为了去求你王兄对吗?”

 听他突然问起此事,欧菲有些错愕。

 “你们拿我胁迫岚,要她答应帮你们找出羽衣,对不对?”路祈再问。经过这几天,他已经想通岚为何会跟着白王离开,也因此更加自惭懊悔,当他沉于宁儿的歌声中时,她却为了他的安危,答应了白王的条件。

 欧菲没否认,“当初确实是这样没错,但现在岚姊是真心想帮我们。”见他一直注视着走在前方的裴岚,清俊的脸上透出一抹沉郁,她不有些心软,不过下一瞬想到他前阵子在路府与那女人做的好事,神色又硬‮来起了‬。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怜悯。她冷哼,“你现在知道岚姊当时的心情了吧,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在面前卿卿我我是什么样的滋味!”

 闻言,路祈顿时一震。原来岚看见他与宁儿在一起时是这样的感觉!

 他口一窒,不是亲身经历,他无法体会她当时的心情,此刻看着与白王并肩而行的她,他才完全了解那时她的心有多痛。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不是错在他不该以“前世””的心态来看待男女关系,即使在二十一世纪,若是伴侣与异有亲昵的肢体接触,仍是会让另一半产生疑虑和不安。

 真的爱‮人个一‬,就该避免做出会令对方不安的举措,这同时也是一种尊重。

 在岚一再向他反应她的不安后,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我行我素,这等同是他亲手拿着刀在她心上狠狠的剌下一刀。

 领悟到这点,连他都很难原谅自己,俊逸的脸上出浓得要淹没他的悔恨。

 欧菲看看走在兄长与裴岚,越看越觉得两人十分相配,回头对路祈警告,“我王兄对岚姊很有好感,你不许去破坏他们。”她很乐见岚姊成为她的王嫂。

 “岚是我的子,你大哥休想横刀夺爱!”路祈沉下脸怒驳。

 欧菲下以为然的挑眉,“她已经把休离书交给你了,早就不是你的子。”

 “我没有同意,那封休离书就不能算数,她仍是我路祈的子。”他握紧拳头,努力克制住想冲过去将白王从子身边赶走的冲动。

 “岚姊不要你了,你还硬抓着她不放手做什么?”欧菲不满的怒斥。

 “她是我的子,我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

 “是你先伤了她的心。”欧菲指责。

 “我会弥补她!”

 “你要怎么弥补?你能让她失去的孩子死而复生吗?”她厉声诘问。

 “…”他不能!所以他现在只能默默的守在她身边,等着她原谅他…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现在要去找的羽衣,若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一旦他得到羽衣,是不是就能让他们失去的孩子死而复生?让她原谅他?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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