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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天后,唐行深果然带着一队车马前来,接黑大熊和水儿上唐家庄。

 那车身是以上好的檀木打造,漆着美丽的色彩,雕绘精致的图案,像是一栋活动式的小巧豪邸。

 “呜哇…”黑大熊的眼睛张得很大。

 拉车的马匹清一雪白,神气昂首的模样,宛如驹中王者。

 “哇哇…”黑大熊的嘴巴张得更大。

 “小姐。”数辆马车的门齐开,一干丫头仆妇纷纷下车,来到水儿的面前叩首,呼声恭敬、响亮。

 她们的身后则站着整排仆役,人人精神抖擞,训练有素的等待指示。

 “哇哇哇哇…”惊叹到最高点,黑大熊完全被这队车马所彰显出的气势所震慑,兴奋的说:“水儿,你看,唐大爷人真好,带了这么好的车马来接应我们。”

 “是啊!”水儿不若他这般好心情,笑容勉强,脸色沉重,直觉唐行深是故意派这队车马在黑大熊的面前摆阔炫耀,好教他明白黑家与唐家庄的差异有多大。

 这是何必呢?大哥。她感慨又愠怒的暗忖。

 “小姐,请上车。”为首的丫头请示水儿,却连看也不看黑大熊一眼,视这位姑爷为无物。

 水儿抿起小嘴,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走到黑大熊的身边。“我们该走了,夫君。”反而是先服侍他上车。

 这辆马车不只讲究外观,内部摆设更是舒适,原本硬邦邦的檀木椅面上铺着柔软的羊皮,一旁的小几上摆了小小金炉,燃烧着让人心神宁静的佛手香。

 “小姐,请擦脸。”丫头恭敬的奉上打的布巾。

 水儿接过布巾,马上奉到黑大熊的面前,“夫君,请用。”

 总之,丫头仆妇意百般服侍水儿,她便百般将服侍转移到黑大熊的身上,形成一种非常有趣的局面。

 不仅如此,当这队车马途中停下来歇脚休息时,她也一定会时时刻刻的随侍在黑大熊的身旁。他一喊渴,她便奉茶;他一喊饿,便赶紧要人带路到附近的客栈,点了满桌他最爱吃的菜肴。

 这帮从唐家庄紧急派来随车服侍水儿的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跟少爷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是啊!他说小姐不幸落难,这个人强娶了她,小姐对他百般憎恶。”

 “这哪里像是憎恶他?瞧小姐一路上小心的服侍着…分明是恩爱万分。”

 这下子,这群下人对黑大熊抱持的莫名敌意消去大半,重新看待他。

 “水儿,他们在看些什么?”黑大熊喜欢吃饭,但是不喜欢被人盯着吃饭,唐家下人们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他们在看我的夫君,我的英雄。”水儿的回答也妙。

 “我是英雄?”黑大熊差点被嘴里的红烧梗到。

 “当然。”她毫不迟疑的回答,“从我们相识开始,你照顾因为工作而累得病倒的我,还好心的收容我…后来我对你的敬慕之情愈发深浓,不知不觉变成男女之情…我爱你,夫君,我好爱你。”

 “哇啊!”黑大熊深受震撼。

 唐家的下人们也因为水儿大胆热烈的宣誓,大声喧哗。

 这段小曲很快的就在下人之间传了开来,当这队车马在落时分进入邻近城镇,准备投宿客栈时,众人打量黑大熊的眼神已经不复当初的鄙夷轻视。

 水儿暗自窃喜,唐行深则悻悻然,黑大熊却迟钝到什么都没发现,只忙着在客栈的各个角落走来走去。

 “你在做什么?”水儿不解的问。

 “我在巡察这里的格局,以及正门、后门、侧门的位置。”黑大熊回答,“这是我工作上的一个小习惯,押镖护送途中,随时都可能有意外,无论到哪里,先把可以立即走的出口摸个清楚,才能安心。”

 “穷紧张。”唐行深在一旁冷声啐道。

 “夫君,我陪你巡察。”水儿假装没听见大哥说的话,不然真的要发火了。

 摆大熊的巡察是很仔细的,巡察客栈的格局,不只是巡察厢房与走廊的动线,更瞧过一扇扇窗子,还动手试探门闩。

 “门闩一旦松,是很危险的,宵小恶人趁夜摸黑干勾当,极易入侵或走。”

 “原来如此,夫君,你懂得真多。”水儿颔首,口吻是绝对的佩服。

 “也没有啦!这算是我们开镖局的人应懂得的行规。”黑大熊不太好意思。

 “既然如此,夫君要多教教我才行,这样才是夫唱妇随。”水儿柔声的说。

 看着他们两人你侬我侬,唐行深表情肃杀,眼神犀利,因为爱妹心切,所以‮样么怎‬都瞧黑大熊不顺眼。

 真是,这家伙哪里好了?不仅名字像熊,长相也像熊,而且还是深居山林的那一种。他的宝贝妹子又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嫁人的,怎么可以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呢?

 巡察完毕,黑大熊和水儿返回厢房。

 “小姐、姑爷,沐浴用的热水已经准备好,奴婢们可以搬进去吗?”唐家的下人站在门外请示。

 “好。”水儿上前应门。

 门外除了唐家的下人们外,还有几名客栈派来帮忙的苦力。其中一名苦力在看清楚水儿的脸庞之际,浑身一颤,迅速低下头。

 在几名苦力的帮忙下,净身用的浴桶先被搬了进来,再陆续从厨房提来一桶桶热水,倒满浴桶。

 “嗯,你们下去吧!”待一切准备就绪,水儿便还退所有的人,打算亲自服侍自己的相公。

 ‮么什为‬不呢?这可是千两黄金都买不到的夫闺房之乐,她才‮意愿不‬与他人分享。

 出羞怯的笑容,水儿亲手为黑大熊宽衣解带…

 ****

 不会错的!就是那个女人!尽管她脸上带着伤,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且另一个眼的男人,正是他的天大仇人唐行深!

 客栈中,某个阴暗的角落,一个猥琐卑微的苦力,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苗,脑中转动着各种恶毒的念头。

 这个苦力正是阿义,那个拐唐家庄千金私奔,将她卖入院的男人。

 他以前就是靠着俊美的脸庞和动人的甜言语拐骗女子,专门挑富贵人家或有名望的世族下手,因为这种人家往往极端注重家风。一旦真有女儿私奔不见了,便当作丢了,不愿寻回,让他在好几年内赚到不少皮条佣金。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当他拐唐盈盈时,‮样么怎‬都‮到想没‬唐行深非但没有放弃寻找妹子,甚至还砸重金请托情报组织“哨子”追查他的下落,强迫他吐实情,又将他扭送官府,害得他被判了烙刑,无法继续拐女子,沦落到以当苦力为生。

 说来说去说到底,他会开始走霉运不都是唐家兄妹害的吗?

 阿义十分偏激,恨透了唐家人。

 他老早就想找他们其中一人报复了,如今两个都到齐,此时不报复,更侍何时?

 夜深人静时,阿义睁着异常兴奋明亮的双眼,伙同几名被他说动,意大发横财的地痞氓,悄悄的潜入客栈。

 他首先来到唐行深的厢房,自门魂烟,接着转向其他人的厢房,如法炮制。

 ****

 不对劲!

 摆大熊猛地睁开眼,一跃而起,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发现一股泽愈来愈灰浊的烟雾正迅速的弥漫开来。

 他当机立断,扯断外袍的一截袖子,以茶水沾,再急促的低声呼唤水儿。

 “什么魂烟?”水儿一下子就被他唤醒,急忙按照他的指示,以衣袖掩住口鼻,以免入过多烟气而晕厥。

 “魂烟大多用于劫财劫上,让人晕沉,无法抵抗,好下手行事。”黑大熊说出因押镖而行走天下所累积的经验谈。“不过放心好了,‮定一我‬会保护你平安无事的,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夫君。”尽管口鼻被掩住,水儿还是以无比信任的闷闷口吻回应,并以坚定不移的眼神瞅着他。

 “来,跟上我。”若非情况不允许,黑大熊真想紧紧的拥抱她,但是现在只能命令她依话行事,“无论发生什么事,‮定一我‬会在你的面前打头阵,而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手臂可触及的范围,明白吗?”

 “嗯。”水儿忙不迭的颔首,向他保证。

 “还有,当我们走出厢房后,你可得保持完全的安静,嘘…”

 嘘…水儿再度颔首。

 摆大熊一手牵着她,一手拉开房门,大步踏出房外。

 然后,他和一张蒙着罩巾的脸孔打个照面。

 胜与负取决于刹那,当黑大熊出手掐向对方的咽喉之际,那人甚至连握刀的手都还来不及扬起。

 啊!水儿暗暗倒一口气,真正见识到黑大熊的真本领。

 “走。”黑大熊面无表情,单手解决掉对方后,还夺过对方的武器,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水儿一边努力的跟上他的脚步,一边睁大双眼,看他大显身手。

 只手单刀,黑大熊却游刀有余,陆续打倒七、八个人,且故意用力的踹开每一间厢房的房门,人声嚷嚷。

 “你们这群烂鬼,给老子滚出来!”久违的口爆出来了。

 “什么?”

 被他打草惊蛇的方式吓到,原本埋伏在各个角落的歹徒迅速包抄过来。

 “糟了,这里有人没晕倒。”

 “怎么可能?应该每间房都施放魂烟了,阿义那家伙跟我保证过了。”

 阿义?黑大熊与水儿都微微怔住,继而引发最不可思议的联想。

 “你们说的阿义,不会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家伙吧?”

 “你怎么知道?若不是受了烙刑,阿义那张脸的确是长得俊俏的,活像娘儿们。”

 也许是仗恃着人多势众,这帮家伙还有心情哄笑。

 “说到这,你身旁那个小娘子尽管严重破相,可是身段倒好,待杀了你之后,我们会接收过来,好好的疼爱一番。”

 “哼,你们是在作梦吧?竟敢打老子的女人的主意!”黑大熊气极反笑,冷冷的环顾四周一圈,叫水儿埋首于他的前,双手环住她的身躯。“别怕,闭上眼睛,一下就过去了…”

 他运气腾空,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手上的刀刃顺势狠狠的划过‮人个每‬的咽喉、手脚,非死即废。

 听到他这么说,水儿才敢睁开双眼,生平首次目睹这种凶残打斗过后的伤亡场面,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摆大熊无暇注意她,杀人嗜血的狠劲未退,将刀尖直抵着最近一人的咽喉。

 “除了你们,还有多少免崽子藏着?”

 “阿…阿义…”那人脸色惨白,是大量失血,也是无比恐惧所致。

 “他人呢?”黑大熊嗜血的念头更盛,打算好好的会一会这个害苦水儿的罪魁祸首。

 “他没跟我们一道,说要先去找一个叫唐行深的人算帐…”

 懊糟!摆大熊立刻转身,抱着水儿,朝唐行深的厢房奔去。

 “大哥!”

 她比他更心急,焦急的放声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进入唐行深的厢房时,唐行深正奋力且惊险的闪过阿义当面砍下的刀刃。

 魂烟施放时,唐行深正在看卷宗,并没有因为在睡眠中而深陷昏,但是也精神涣散,恍惚不已,甚至看见阿义大剌剌的推门而入,也无力斥责。

 “好久不见了,唐大爷。”阿义出充满仇恨的狰狞笑容,“以前受你多加“照顾”,如今我可要好好的“回报””

 “不…”尽管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唐行深想回击,却只能沦落为虚弱的闪躲。

 “我要一刀一刀割破你的脸,让你尝尝没脸见人是什么样的滋味…”阿义兴奋的说,像猫戏弄着老鼠一般戏弄着他。

 局势愈来愈危急,难道他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唐行深甚至有了这种绝望的想法。

 ‮到想没‬天降奇迹,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出手救了他…他瞪着突然现身的黑大熊,直接拎起来不及应变的阿义的领子,往后一抛,危机瞬间解除。

 “大哥。”水儿赶紧挨到他的身边,喜极而泣,“你还好吧?”

 摆大熊也单膝跪在他的另一侧,简单的为他查看一下,“没受什么伤。水儿,你留在这里照顾他。”

 “你要去哪里?”看见他起身,她赶忙追问。

 “找阿义。”黑大熊咧开嘴,锐利的白牙闪了下银光。

 这个时候,‮道知不‬‮么什为‬,也很不应该的,水儿默默的为阿义“可怜”了一下。

 ****

 “这一次,若不是姑爷机警,没中魂烟的道儿,我们恐怕早就没命了。”

 “就是啊!泵爷真不愧是黑镖局的当家呢!”

 “我们唐家庄有幸能拥有这位姑爷,是小姐慧眼识英雄。”

 “是啊!而且姑爷真有先见之明,习惯事先巡察客栈的格局,方能将恶人意逃脱的动向掌握得清清楚楚,将剩余的羽一网打尽。”

 “而且最大快人心的是,姑爷连恶人的首劣诩逮到了。只是…真‮道知不‬姑爷是使了什么手段,那帮恶人见到姑爷都拚命的发抖,甚至嚎啕大哭,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听说姑爷要接受官老爷的褒扬,而且还可以拿一笔赏银呢!”

 唐家庄的下人们逃过一劫,大难不死,全都激动的聚集在客栈的走道上,吱吱喳喳个没完,完全忘却厢房中主子们的存在。

 唐家兄妹聆听着门外的交谈声,好半晌才渐渐的安静下来,水儿抬起头,打量兄长。

 唐行深显得若有所思,表情很挣扎,“看来…先前我错看人了。”

 水儿立刻明白他说的是黑大熊,明白他已经承认自己犯了错误,狗眼看人低,错待了黑大熊。

 “大哥也是为了我好,我夫君他懂得的。”她遂将之前夫间的交谈内容,以及黑大熊体谅的态度,一一告诉唐行深。

 “唉,我竟还觉得他是个鲁人呢!现在看来,我才是鲁人一个,我非得好好的跟…妹婿赔不是。”唐行深自嘲。

 听到“妹婿”两个字,水儿喜出望外,知道大哥已经接受且承认黑大熊的身分了。

 “大哥…”

 此时此刻起,重逢后的唐家兄妹才真正的敞开怀,放下芥蒂,重展兄妹之间的情谊。

 ***

 水儿噙着释怀的笑容,返回夫俩的厢房。

 摆大熊躺在上呼呼大睡,毕竟昨晚可是睡到一半就被惊醒,又忙了大半夜,都快累挂了。

 败神奇的是,她才轻轻的关上厢房的房门,他已经懒懒的睁开双眼,在上朝她招手。

 水儿柔顺的上了,在他的身边躺下,与他面对着面,相视而笑。

 “你昨晚没睡好,‮不么怎‬多睡‮儿会一‬,”

 “我刚刚睡得可好了,还作了美梦。”黑大熊笑得很开心,“我一把揪住那个阿义,努力的练拳头喔!”

 水儿哑然失笑,“练得高不高兴?”

 “太高兴了。”他伸个懒,手臂揽住她的肢,“你怎么没陪我睡?去哪里了?”

 “大哥找我说话。”

 “啊?他没为难你吧?怎么没喊醒我,让我跟你一起去?”

 “叫你一起去做什么?挨他骂?”

 “哎呀!我这个鲁人给他骂两句,皮都不,可是你不成。”

 水儿感动不已,热泪即将夺眶而出,连忙将小脸贴向他的膛。

 “怎么哭了?”察觉前染上一片意,黑大熊慌了,“唐大爷果真为难你了?我…我去打他…不对,他不懂武功,是不打的,我给他打几下还比较不痛不…”他太过慌乱,甚至胡言语。

 她破涕为笑,深。口气,压抑啜泣,柔声的说。

 “你应当称呼我大哥一声“大舅子”才是。”

 “喔!大舅子…咦?”他后知后觉,双眼和嘴巴一起张得老大,“你是说…唐大爷他…”

 “是的。”水儿肯定的点头,含笑的证实,“大哥终于承认是他错了,还说要跟你赔不是。”

 “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开心吧?其实他不必跟我赔不是,肯让我喊他一声“大舅子”就好了,代表我被“正名”啦!我真是太高兴了,呵呵…”

 “失君,你高兴,我也欢喜,但是你没必要拉开我的衣襟。”

 “我一高兴,就是要庆祝嘛!”

 没多久,男声女音,高高兴兴、欢迎喜喜的,“庆祝”得更大声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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