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偷之王司空摘星
有服务生送过两杯茶来,稍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会议室那边,竞价声仍不时传来,其中沙特大亨的傲慢声音显得尤其突出。
“今夜的月光,真美啊!”方纯拨动着腕上的镯子,闲闲地笑起来“司马看上了这个月光石的镯子,呵呵,人个这胃口太大了,总有一天会被撑坏的。”
叶天沉默了儿会一,不想谈与司马有关的话题。那个嚣张跋扈的人轻年被江湖上的前辈们惯坏了,总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早已经目空一切,不把同辈们放在眼里了。
“你想要什么?刚才,你的眼睛一直看着顾惜
、保险箱和其中一个稍胖一点的保镖,难道目标不仅仅是那间谍?”最后仍是叶天打破了沉寂。
走廊里,保镖们的警惕
极高,所以他们只能小声说话,免得引起他们的关注。
“顾惜
是今晚唯一的局外人,我刚刚甚至想,许多人一起做这个局,为的就是他。”方纯答非所问。
又沉默了一阵,叶天兴致索然地取出木像和小刀,浑然忘我地慢慢雕刻起来。当小彩生命垂危之时,他脑子里忽然迸发出了灵感,要将木像的姿势与表情定格为寂寞、憔悴、孤苦、等待英雄前来拯救的形象。小彩的无助,让他的心到现在为止还梗梗作痛。
人个一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是顾惜
保镖中偏瘦的那个。
当他经过叶天身边时,向人个两笑着打了个招呼:“顾公子要我去车里拿酒。”
方纯礼貌
地点点头,任由他过去。她的目标,只是那个化身胖保镖的间谍。
那人由楼梯转角向下,脚步声响了一阵,渐渐重归寂然。
夜已深,除了小会议室那边,山庄四面都安静下来。善解人意、大方好客的段承德为八方来客准备了美酒、美女,足够他们一醉到天明的了。
“那个人的轻功竟然如此糟糕?奇怪。”叶天头也不抬地说。
方纯不解,她的注意力也集中到木像上了,走廊里只剩刀尖削掉木屑的嚓嚓声。
又过了十几分钟,会议室里突然爆发出顾惜
的怒吼:“什么?我的玛瑙呢?我的血胆玛瑙呢?天啊,有小偷,小偷偷走了我的宝贝!”
叶天一惊,方纯嗖的一声跳起来,就要向会议室冲去,但被叶天一把拉住。
“跟我来。”叶天拉着方纯向前走了几步,将南窗敞开到最大,向西南方向的停车场望去。那边,属于顾惜
的一辆奥迪豪华旅行车的车头灯亮着,雪白的光柱越过草坪,直
小楼这边。
叶天住不忍笑起来,摇摇头,拉着方纯下楼,没去前门,而是沿着一条昏暗的长廊出了后门,站在由假山、廊榭、八角亭、水道、花圃、草地组成的后花园里。花园占地极大,从楼后到最北面的围墙,中间相隔两百步不止。
“么什为到这里来?”
“小偷就是那个瘦保镖。”
“他没在车里?他是谁?”
“当然没在车里,他是司空摘星。”
从后门到花园东北方的红杉木八角亭,他们只简短地交谈过四句话。
方纯倒
凉气:“神偷之王司空摘星?”
叶天点点头,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努力地嗅探着四周的空气。很快,他就找到了想要的线索,横穿草地,靠近东墙。
那面墙约有一人半高,顶上布置着铁蒺藜网。
方纯向上望去,墙头搭着一件黄
的军大衣,盖住铁蒺藜,能够供人翻越高墙。
“他从那里逃走的?”她问。稍有轻功基础的人,都会以这种方式逃走。
叶天摇摇头,贴着墙
向北,走入五十步以外的冬青花丛,找到了一个墙角下的暗
,直径两尺,完全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钻入钻出。
他们从
里出了围墙,继续向北,过了一条小街,便发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他们还没靠近,面包车里就跳下人个一,准备逃走。
叶天手中的小刀嗖的破风飞出,直掠十五步,穿过那人的衣领,将对方钉在车门上。
“喂喂,叶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挡我财路吗?”对方正是那个跟方纯打过招呼的保镖,但他此刻已经抹去了脸上伪装出来的油光,又
掉了西装,换上了一身货车司机的半旧牛仔装,头上还扣着一顶半旧的
球帽。
叶天走到车边,向里面望了望,微笑着问:“司空摘星,货已经
手了?”
司空摘星无奈地摘下帽子,伸直双臂,从牛仔上衣里
出身来。他给顾惜
做保镖时,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但到了这时,脸上的霸气、匪气、无赖气十足,跟之前截然不同。方纯明白,能够被封为“神偷之王”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你偷了血胆玛瑙?卖给谁了?”方纯到现在仍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毕竟会议室里还坐着多么那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怎么打开保险柜,带着那么大的一块玛瑙大摇大摆出来的?
“那是我的事,走开!”司空摘星猛地挥手,险些打中方纯的脸。幸好方纯闪得快,人个两的手臂碰在了一起。
“在蝴蝶山庄闹事,就不能算你自己的事了,会给段庄主带来麻烦。说吧,买家是谁?么什为要挑这个时候算计顾惜
,在港岛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戏弄这个花花公子,对不对?”叶天按住司空摘星的肩膀,稍稍一
,后者就龇牙咧嘴地大呼小叫起来。
“说可以,可是我不能干说,过两条街有一家餐厅,我饿了,得须必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说。”司空摘星翻着眼睛开始耍赖。
方纯刚想发作,叶天已经回答了一个字:“好。”
那家餐厅的名字叫做“过桥缘”二十四小时营业,专门提供各种云南风味小吃。
一落座,司空摘星就迫不及待地点了紫米八宝饭、过桥米线、玫瑰米凉虾、米灌肠、漆蜡炖
、虫草汽锅
、香竹烤饭,然后
了靴子,舒舒服服地盘腿靠在绵软的宽大沙发上,悠悠地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所以,老百姓都知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像我这样辛辛苦苦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劳动者,最应该每天吃四顿饭,每天都要进补,营养一定要跟得上。”
恢复了原貌之后的他,长着一对毫无光彩的小眼睛,脸色黑黄,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熬夜、思虑过重的人。他的身材偏瘦,削肩细
,身高不到一米七零,体重则在六十公斤之下。方纯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不断地与脑子里“偷王之王”的资料相印证,最终确认,坐在对面的正是那个被江湖黑白两道恨得牙
的独行大盗。
叶天向前倾了倾身子,伸出右掌,平放在桌子上,然后微笑着望定司空摘星。
“什么意思?”司空摘星瞪起眼睛问。
“你懂的。”叶天好脾气地点点头。
“我懂什么?我懂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干,就到这里来吃点东西而已!”司空摘星低声嚷嚷着。幸好,此刻店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不怕惊扰到旁人。
方纯转脸向落地窗外望着,街道空寂,离开蝴蝶山庄约三公里了,段承德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快就找到这里来。道知她,失去了血胆玛瑙,顾惜
一定都要气疯了。不过,顾惜
、血胆玛瑙都不会是今晚的主角,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黄金堡垒”凭着她女
特有的敏锐直觉,在见到密谈中的段承德和那美国人时,立刻明白对方召开赌石大会的目的,也与“黄金堡垒”有关。
“真是一个树
静而风不止的多事之
啊!”她在心底暗叹。
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红枣木刻版画,上面是一首大诗人郭沫若
咏大理蝴蝶泉的诗:“四方蝴蝶尽飞来,首尾联作千秋舞。从此年年蝶会开,四月二五年一度。奇哉此景天下孤,奇哉此事堪作赋。低首自息来太迟,期以明
不再误。”
大理蝴蝶泉位于点苍山云弄峰麓神摩山下,这里就是中国人所熟悉的电影《五朵金花》里阿鹏、金花对歌谈情的地方。木版画的另一边,刻的就是泉水奔
、蝴蝶群聚的盛况,旁边刻有郭沫若《大理蝴蝶泉》诗的另一部分:“蝴蝶泉头蝴蝶树,蝴蝶飞来千万数。首尾连接数公尺,自树下垂疑花序。五彩缤纷胜似花,随风飘摇朝复暮。蝶会游人多好奇,以物击之散还聚。”
其实今晚方纯与叶天初识,也是以咏唱蝴蝶泉的歌曲开头的。由此可见,身在云南大理,任何事都是跟蝴蝶分不开的。
餐厅里空
的,夜风来袭,方纯顿觉身上发冷。也就在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腕上的月光石手镯不见了。
“拿出来。”叶天仍在良言相劝。
司空摘星被
急了,索
闭上眼,下巴枕着膝盖,一个字也不说。
方纯一急,起身坐到对面去,右手掏
,狠狠地顶在司空摘星的太阳
上。月光石手镯对她而言比命都重要,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信不信我一
打爆你的头?”她音声的因过度紧张而颤抖着。
“司空摘星,别开玩笑了,神
鬼刀,弄不好她的
会自己走火的。”叶天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笑着告诫。当司空摘星借甩手动作摘掉方纯手镯时,他并没看得太清楚,因为司空摘星的偷窃技术高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外人只能“猜”到他偷走了某件东西,而不能亲眼“看”清他出手的过程。
嘶嘶冒气的汽锅
上桌了,睡眼惺忪的服务生并没有注意到方纯手中的
。
“有吃的来了,别闹,先吃
,先吃
!”司空摘星睁开眼,使劲
了
鼻子,长叹一声“香啊香啊,两位知道汽锅
是怎么做出来的吗?要不要我免费义务帮你们普及一下云南名吃的来历?好好,你们不说话就是默认喽?汽锅
早在清代乾隆年间,就在滇南地区民间
传。建水县盛产陶器,有一种别致的土陶蒸锅,称为汽锅。汽锅
就是用这种陶器来做,做法独特,加入三七、天麻、虫草等名贵药材烹饪,吃起来
香,汤汁鲜甜,是一道美名远传的具有云南独特风味的滋补名菜,深受中外食客的赞誉,当然也是我的心头最好…”他扭了扭身子,避开方纯的
口,伸手去揭锅盖。
叶天听着他
科打诨地絮叨说话,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手指。
“哎呀,好烫好烫!”司空摘星掀掉锅盖,手指被烫到,忙不迭地放下盖子,把手指放到桌上的凉水钵里,随即又笑着低叫“咦?这里有只镯子,是谁的?是谁的?”
水钵底下,果然静静地躺着一只镯子,头顶
灯的照耀下,镯子上的月光斑纹粼粼闪动,绮丽无双。
叶天忽然有了意外的发现,当月光斑纹闪动时,镯子内部隐约出现了小蝌蚪一样的图形,大概有十几个,随着水波一起晃动着。水钵是纯净透明的,里面除了清水,什么有没都。所以能够断定,蝌蚪是在镯子内部的,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显现出来。当他擦了擦眼睛,准备看个清楚候时的,水波一晃,蝌蚪又不见了,仍然是一只完完整整的月白色镯子。
方纯松了口气,收起
,把水钵端过来,小心地捞出镯子。
叶天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人在江湖,多看多听、少说少做,比什么都重要。
“喂,我说了根本什么都没拿,你们又不信。叶天,我们是在宝莲禅寺外面一起喝过
血酒的好兄弟,你还这么不相信我?太让我伤心了,太让我伤心了!”司空摘星摇头叹息,故作痛不
生状。
叶天不答,取出手帕,递给方纯,要她擦净镯子。
“它对我真的无比重要,谢谢。”方纯点头致谢。
“喝
血酒”这种仪式是江湖人磕头拜把兄弟时的常用仪式,但叶天与司空摘星却不是这样。他们喝的所谓“
血酒”不过是山
沥血滴入酒碗里,人个两分着尝了几口。但是,他跟司空摘星早就见过几次,并且其中一次,还成功地制止了司空摘星偷大殿顶上的明代琉璃灯罩。所以,就算司空摘星先开了车子大灯声东击西,又在铁蒺藜网上丢下大衣调虎离山,也没有躲得过他的追踪。不过,他绝没有这种神偷兄弟,也永远都不想有,因为一旦跟司空摘星扯上关系,那麻烦就大了。
“别碰它,永远都别碰它。”叶天郑重其事地对司空摘星说。
“你女人的东西,我才懒得碰。”司空摘星摇摇头,举起筷子吃
,踞案大嚼,自得其乐。
听到这句话,方纯眉头一皱,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菜持续上来,叶、方二人都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司空摘星人个一胡吃海
。
夜午的窗中,映出了叶天的脸,他那双浓黑修长、线条优雅的眉已经微微蹙起来。
“不要害顾惜
了,丢了那个,他的身家就会大幅缩水,公司股票也会一落千丈。反之,你拿去也没用,你是神偷之王,又不是搞玉石生意的,像鬼王那样。”叶天等到司空摘星放下筷子换勺子候时的,才开口规劝。
司空摘星立刻摇头:“不不,叶天,别给我灌
魂汤了。我没有害顾惜
,这只是一桩生意,而我仅仅是参与者、搬运工罢了。从现在起,我什么都道知不,已经患上了失忆症,上一分钟发生的事不要问我。”他低下头大口喝粥,一只手捂住耳朵,以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想听。
“涉足‘黄金堡垒’的人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司空摘星,你动了血胆玛瑙,二楼会议室里的每人个一都可能赶来取你性命。他们,可就没有叶先生好说话了。我没看走眼的话,那四个自始至终不举牌、不开口的古怪人物来自金沙江西岸的‘淘金帮’,他们获得情报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酷刑
供,直到把人
死为止。还有以心狠手黑闻名天下的北狼司马,更是不会轻易放过你。再者,顾惜
在蝴蝶山庄丢了东西,岂能不求助于段承德?段庄主的势力遍布大理白族自治州、丽江市、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迪庆藏族自治州,你能逃得出去吗?我劝你
出血胆玛瑙,把这块烫手的山芋丢出去。”方纯娓娓而谈。
她说的是事实,能在大理地面上挑战段承德权威的人迄今为止还没出现。
事实上,叶天进入会议室时,就认出了淘金帮的人。
淘金帮是滇藏边界第一大帮,靠淘金、挖金、打造金饰为生,麾下人马最多时有两万人。这个帮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年间,最早的创始者,据说是被朝廷打败的大寇方腊麾下的威猛大将军朱求雨。这个帮派沿着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条盛产黄金的南方水脉居住,有着对黄金矿脉的天生
感,总能准确地捕捉到江滩上的金沙窝子,现在已经是亚洲江湖上最富有的帮派,总资产与日本的山口组不相上下。
叶天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意外,因为二战时日本的“黄金堡垒”很大一部分就是掠夺自淘金帮。一旦黄金出世,淘金帮必到。
“什么?”司空摘星呼噜呼噜地大口喝汤,故意装作听不清楚。
“你把玛瑙给了谁?我们只需要一个名字。”叶天说。
“不说出名字,你是走不了的,不要
我们押解你回山庄去。”方纯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那半睡半醒的服务生抬头向这边看了几眼,又趴在柜台上继续昏睡,反正菜上齐后司空摘星已经买单,客人爱什么时候离开都行。
落地窗外,长街萧索,只有他们开来的那辆面包车孤零零地停着。山庄方面的追踪者都被司空摘星的障眼法骗过了,根本没向这边来。不过这样也好,方纯就不担心有人跟她争抢猎物了。
“你们只是蝴蝶山庄的匆匆过客,很快就要走了,知道道知不那名字有用吗?”司空摘星停下勺子,眼珠子骨碌碌地
转着,笑嘻嘻地问。
一步一步的,司空摘星已经承认自己拿走了血胆玛瑙,而且是早就找好了买家。
“有用,说吧。”叶天点点头。
夜长梦多,时间宝贵,他不想再无休止地拖下去了。
司空摘星长叹一声:“叶天,看在
血酒的份上,我忠告你一句,血胆玛瑙不仅仅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玉石宝贝,而且关系到黄金堡垒和‘蚩尤的面具’。这里发生的一切,是不适合你参加的一种刀头
血的游戏。回去吧,回港岛去,守着你的书房和花圃,继续过自己的幽居日子。看看你这个家伙,好好地放着海军陆战队高级军官的美好前途不要,人个一跑回港岛来做平民,又胆大包天到大理来,管苗疆血咒的闲事…兄弟,这样玩,会把小命都赔上的,会死人的知道道知不?”
在美军海军陆战队服役那段历史很久都没人提到了,叶天几乎忘掉了自己的过去。奇怪的是,方纯听到这段话也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可知她早就熟悉叶天的历史,了如指掌,无需诧异。
“名字?”叶天不为所动,简短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司空摘星考虑了几秒钟,又向门外看了看,终于
了气:“好吧,你呀你呀,真拿你法办没。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我听你们的劝解,我说,那个人就是——”
他只说了半句话,餐厅的自动门哗的一声打开,但却没人进来。
三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分神,与此同时,司空摘星的左
口突然炸开了一朵血花,发出轻微的“噗”的一声。过了几秒钟,门又轻轻闭合,但那伤口中快速溢出的鲜血却顷刻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这…”司空摘星丢下勺子,从盒子里连着揪了七八张纸巾,试探着捂住伤口,但纸巾一下子全都被鲜血浸透。
叶天和方纯同时跳起来奔向门口,自动门打开,他们飞掠出去,躲在面包车后面,向西北方向望去。
“是远程狙击步
干的?”方纯紧张地问。
叶天没有回答,过了儿会一,才摇摇头。狙击步
杀目标时,无须有人开门关门,餐厅的落地窗玻璃根本不会成为障碍。
“那是谁干的?”方纯对西北方向的观察毫无结果,因为那边所有的平房和楼房都熄了灯,狙击手有无数的隐身之处可以选择。现在,除了过桥缘的灯光外,只有百步之外的一家“七彩云南”玉石店门口还闪着霓虹灯。
几秒钟内,方纯一下子醒过神来,马上回头望向店里。
窗内,司空摘星坐过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桌上
成一团的带血纸巾。
“中计了,又是障眼法!”方纯低叫一声,马上回去。
叶天向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长叹,他觉得蝴蝶山庄之行充满了未知的变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诡谲异常的暗
中来。事实上,他对黄金和财富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义父空闻大师的嘱托,他才不会跟段承德之类的江湖人物搅在一起。有这些大好时间,他都不如躲在书房里看几卷经书史书,写几幅书法,或是继续刻他的木像。
他回过头,隔着玻璃窗望着方纯。
看见她,可能是大理之行的最大收获了。因为她给了他一种太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举手投足之间,依稀带着太多白晓蝶的影子。
现在,她正站在桌前,半垂着头,微皱着眉,打量着那些弄脏了的纸巾。她的身材并不是弱不
风的那种,而是修长匀称,曲线玲珑。在追踪司空摘星的过程中,她裘皮大衣的隐形
带已经束紧了,把纤细的
部线条勾勒出来,像一只构图
巧的唐彩侍女瓷瓶,比例结构恰到好处,令人看了,得不恨击节赞叹天工造物,绝妙如斯。
这些年来,他总共刻好了一百五十只木像,但都无法雕刻那木像的五官,脸部全都空着,摆在书房的博古架上。他永远记得白晓蝶那张美丽的脸,生怕自己指尖的刀刻不出那少女十足的神韵,反而将心中那份美好的记忆给搅
了。昨晚一见方纯,记忆中白晓蝶的脸又一次变得鲜活起来,让他有“刻画木像五官”的冲动。
“司空摘星是你的朋友,你了解他,早就看出这是障眼法,故意放他走?”等到叶天回到桌边,方纯满脸愠怒地问。
叶天摇摇头:“不,我也是冲出去后才想通的,但那时司空摘星早就离开了。他的轻功天下无双,一旦开始逃跑,就没有人追得上。”
他们一起望向餐厅的后门,司空摘星就是从那边逃走的。
“现在怎么办?”方纯赌气地坐下,招手要服务生来收掉纸巾,擦干净桌面。
叶天想了想,吩咐服务生:“把所有的碗碟撤掉,你们店里最好的招牌菜各上一份,我朋友饿了。”
服务生低着头收拾,一俟他离开,方纯立刻破涕为笑:“你是什么意思?请我吃饭就能抵得上放走司空摘星的罪过吗?”
其实他们一路追过来,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无所谓谁对谁错,有罪无罪,但叶天仍旧好脾气地笑着:“好,就算请罪赔罪,好不好?反正血胆玛瑙的体积那么大,司空摘星无法带走,仍留在山庄里。换句话说,山庄里有内应,所以他才放胆下手的。我们只是看客,喝茶看戏就好了,没必要入戏。”
他们相视而笑,少许不快在笑声中变得烟消云散。
云南小吃味道足、选料
,是外地游客们的最爱,他们也不例外,在美餐一顿后,并肩往回走,心情舒畅,早就把司空摘星搅局那件事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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