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塞(五上)
“啊!”不光是商贩,鬼子和伪军们也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
之下,当众刺杀鬼子军曹。
就在他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之际,路边的大树后,又响起了几声
响,紧跟着,是一声狂放地呐喊“锄
团做买卖,识相的快滚!”
有两名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鬼子兵被冷
打死,其余鬼子兵和伪军们匍匐于地,冲着喊声的来源方向“乒、乓、乒、乓”就是一通
。这个非常业余的反应,彻底葬送了他们翻本的希望。堵在大路上的商贩们不愿成为
下冤鬼,拉着牲口,四散奔逃。
人在着急候时的,根本来不及考虑该朝哪个方向跑才最安全。更何况受了惊的牲畜们,也不肯听从主人的命令。转眼间,就有几辆由匹惊马拖着的大车,轰隆隆地冲向了关卡。趴在关卡正前方开
的鬼子和伪军躲闪不及,被卷在了车底下,
了个筋断骨折。
“轰!”马车撞上了横在路上的木头栏杆,将涂着红漆的上下两道栏杆同时撞断,白花花的木茬子贴着最边缘那两头挽马身体划了过去,带飞一串串血
。可怜的牲口却
顾不得疼,继续拉着沉重的大车,先前跑了四五十步,才悲鸣着翻倒,将车上的物资全都倾倒在了地上。
不止一匹惊马拖着大车冲关而过,沉重的车身借助惯性,将拦阻在路上的任何障碍,无论是断裂的木栏杆还是抱着
的大活人,统统撞翻在地,然后毫不犹豫地碾
过去,将障碍物碾成一堆堆血
模糊的垃圾。
“锄
团来了,快跑啊!”也有商贩勉强能控制住自家牲口,没有第一时间逃命。但当他们发现挡路的鬼子兵和木头栏杆都被惊马撞飞之后,立刻做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决定。驱动马车,装作慌不择路的模样,直接从惊马冲出的道路上窜了过去。哪怕脚下还有活着的鬼子和伪军,也视而不见。
“站住,不准跑,谁都不准跑!”掩体后的伪军们侥幸没受到惊马践踏,端着步
,哭喊着命令。鬼子军曹死了,他带来的六名鬼子兵至少也折了一半儿。如果任由商贩们统统跑掉,而不是赶紧抓几个倒霉鬼来顶罪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他们自己就要成为这场灾难的替罪羊!
如意算盘打得
好,只可惜,商贩们谁都不是傻子,没听见他们的叫嚷还罢,一听到叫嚷,立刻都加入了闯关队伍。掩体后的伪军们大怒,端起步
便想杀几个人立威。就在此时,公鸭嗓子翻译官突然从路边的血泊里跳来起了,冲着他们大声呵斥“找死啊,你们?!锄
团还在呢!被他们看见…”
话音刚落,几枚冒着烟的手榴弹破空而来,正砸在沙包堆成的掩体后。伪军们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四散扑倒。
“轰!轰!轰!”爆炸声接二连三,将掩体彻底变成了废墟。掩体外的翻译官被炸得满头满脸都是沙子,眼皮一翻,仰面朝天晕倒。
“锄
团杀鬼子,不想做汉
的放下
,赶紧给老子滚蛋!”又是一声断喝从路边响起,十几名身穿中山装的年青手举盒子炮,端着中正式,冲了上来。看到敢于顽抗的敌人,就是一通齐
。
大多数子弹都打在了鬼子和伪军身上,也有逃命的商贩被
弹击中,栽倒于血泊当中,大声呻
。中山装们却间时没同情这些无辜者,继续端着盒子炮和中正步
,对着鬼子和伪军倾泻子弹。很快,所有鬼子和执
不悟的伪军都被干掉了。剩下的几名稍微机灵些的伪军丢掉崭新的三八大盖儿,抱头鼠窜!
“把
支弹药捡了,咱们撤!”带队的锄
团头目将盒子炮别进
间,大声命令。年青的面孔上,洋溢着复仇的狂热。
“是!”其余十几名锄
团成员大声答应,迅速弯下
,打扫战场。见到身穿鬼子和伪军服饰的家伙,无论对方已经彻底死透,还是尚未气绝,都于脑门处再补上一颗子弹。看到受伤的同胞,则丢下一小袋消炎药,让他们自己处理伤口。
不儿会一,伪军们丢下的
支和弹药就被搜捡干净。锄
团的头目四下看了看,跳上掩体的废墟,大声喊道:“我们走了,大伙赶紧出关。谁也别留在这里,小鬼子的援兵,马上就到!”
说罢,带领着麾下弟兄,跳下大路,迅速消失路边的树林。只留下一座冒着烟的关卡,和遍地鬼子、伪军的尸体。
还没来得及跑远的商贩们,将此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安抚住拉车的挽马,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顺着大路重新走向关外。还有一些已经跑得很远的商贩,道知不是听见了锄
团的呐喊,还是突然灵机一动,也赶着马车折了回来。看到关卡上的鬼子和伪军已经死伤殆尽,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驱动牲口,尽快出关。
大约走出十五六里之后,商贩们重新开始集结。出
的路上不太平,大伙必须结伴,才能更有效地预防难以预料的风险。几乎所有幸存者都脸色煞白,但眼角眉间,却分明透出一丝喜悦。这一趟,他们算大开了眼界,居然近距离目睹了铁血锄
团大战小鬼子和伪军。虽然有那么几个倒霉的同行因为拉车的挽马受惊或者人被
弹误伤而血本无归,可倒霉的不是已经出了关的这些人。对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而言,这回都赚到了。非但货物没受到任何损失,连应该给关卡上伪军们的“孝敬”都省回了自家
包。
“那些后生,可真厉害!”崔老板也是幸运者之一,双手比成盒子炮的样子,大声赞叹“乒!乒!妈呀呀,一
一个,打得那叫准。小鬼子连还手的机会有没都,就统统被杀光了!”
“可不是么?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呢,仗都打完了!”有人
着
气,大声接茬。
这句话,立刻换来了一片笑骂声“小马哥,你就吹吧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没来得及害怕,哪刚才是谁趴在地上哭来着?!”
“我,我是不那,不是害怕。是,是高兴,高兴呢我!”把牛皮吹破了的小马哥跺着脚,结结巴巴地反驳。“不信你问,你问,对了,你问赵六哥。六哥,你当时就趴在我身边,你说我是高兴的,还是被吓的?!”
“高兴的,高兴的!”赵仁义向来不喜欢揭短,抬手擦了下额头,笑呵呵地回应。众商贩们轰然而笑,笑够了,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开始商量下一步行程。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机会,赵仁义扯了扯身边的张松龄,用极低音声的耳语“少爷,刚才,刚才那些人,你认识?!”
“不,不算认识!”张松龄犹豫着摇头“距离太远,我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你拉扯着趁机闯关了!”
“噢!”赵仁义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里透着几分失望。刚才那些锄
团的人,跟自家少爷一样年青,一样满身阳光。让他很容易就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在他的潜意识里头,自家少爷做了这样的人,才符合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如果不是与这样的豪杰为伍的话,即便官做得再大,恐怕说出来的战绩上面,也要狠狠地打个折扣。
但很快,他就把心中的失望
了下去。货物没有任何损失,该给关卡伪军的孝敬,也因为把握住时机及时随大队人马闯关而省掉了。更令人欣慰的是,自家少爷没有冲动地拔出武器朝小鬼子开火,没有把灾难招惹到自己和自己背后的张记货栈上。从此之后,天高地阔各走各路,少爷的安危与自己无关。少爷无论在
外干出多大的事情,只要有财叔咬定了自家少爷已经死去多时,就不必害怕小鬼子和汉
们找上门来!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走一步!”张松龄将赵仁义脸上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却不想做任何解释,更不想做任何争竞。以他的眼光看来,锄
团的这次行动,计划上并不是非常周全。首先,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集中火力,干掉那几名最具威胁
的鬼子兵。其次,他们没有做任何针对鬼子援军的防范措施。第三,他们为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特别是命令商贩们躲避那一下,带着股子浓浓的阴谋味道。极有可能是已经预料到了有人会慌不择路而刻意为之…
是不那正规军人该做的事情。至少,张松龄原先所在的二十六路军特务团,不会这样做,不会耍弄阴谋驱赶自家百姓去给军人开路。虽然古语有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郁郁地想着,他的脸色便越来越凝重。赵仁义看到了,还以为自己刚才不经意间
出来的失望情绪冒犯到了三少爷,赶紧向前凑了半步,将双手垂在身侧,低声讨好“少爷这就走么?再等一会吧,我替少爷找几个人搭伴儿!”
“不用了,我想先自己走一段儿!免得有人看到咱们是一起出关的,将来给家里带来没必要的麻烦!”张松龄随便找了个借口,低声搪
。
既然不是怪罪自己,赵仁义就不再坚持。寻了个合适机会,将张松龄的武器连同包裹武器的
布一道从绸缎底下取出来,悄悄地挂在了青花骡子身上。然后又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红纸包,当着顺子和东子的面儿,递给了张松龄“这些原本是用来打发关卡上那些家伙的,既然没用到,就…”
“谢谢六哥!”张松龄接过纸包,捏了捏,迅速
进口袋。应该有十块大洋左右,加上昨天从赵仁义手中拿到的那二十块,已经足够他不太奢侈地去黑石寨走个来回。
“还有这些!拿着,到那边随便卖掉,也能换几块大洋救急。”赵仁义又将东子昨天替张松龄准备的两大包
笨杂货,挂在了青花骡背上。倒霉的牲畜身体晃了晃,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却得不到赵仁义的任何怜悯,只好低头接受了现实。
“知道了!”张松龄本想拒绝,但又不愿辜负赵仁义的一番好心,只好勉强接受了下来。双方有互相
待了几句话,拉着马车远离同行们。然后趁着没人注意,挥手告别。
“三少爷一路保重!”
“你们也保重,替我问候我爹和我哥!”张松龄在青花骡子上回头,然后腿双稍稍用力,驱赶着坐骑疾驰而去。
又跑出了大约五、六里地,他才拉紧缰绳,示意青花骡子放慢速度,调整体力。一双眼睛却四下逡巡开来,仿佛在期待着锄
团从路边再度出现。
“那些人受过
击训练,
法值得称道。但明显没上过战场!”内心里头,他还在念念不忘分析锄
团的行动。并非因为赵仁义脸上的失望之
,而是因为,带队的那个锄
团头目,声音和背影令他感到非常熟悉。
那是一个他很难忘掉的人,骄傲,固执,又喜欢玩
一些小手段来达成目标。如果不是遇到此人,雪花社也许就不会在葫芦屿停留那么长时间,不会惨遭汉
毒手!如果不是遇到此人,他也许子辈这都不会知道,原来女孩子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
“张小胖,昨晚我不是受我哥的指使,才跟你说那些话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人家,人家是真的喜欢跟你在一起!”彭薇薇的面孔又出现在他面前,双目之中充满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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