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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贿赂敌方算什么英雄好汉?”在洁白如云的沙滩上,尹梵水坐在营火边,僵着一张俏脸,提出严正的抗议。

 “放轻松一点行不行?”莫以烈一面翻动架上的烧烤食物,一面瞅着她,“我都已经放下骄傲,低声下气地来到你面前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奇怪了,大溪地没有言论自由权吗?发发牢都不行啊?真是的!

 “说好不吵架的,你那么冲做什么?”尹梵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脸色更加阴沉,她拍去掌心的白沙之后,起裙-,在岸边追逐花。是谁在计较啊?如果他当真没存半点计较之心,怎会知道她在计较?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嘛!

 “早些认清事实对你有益无害,别再逃避现实了。”好日子只剩三天了,短短五天的月结束之后,光是爷爷那关就不好过,更别提尹、汪两家固执如牛的古怪脾气了。

 “你在暗示什么?”尹梵水皱了皱秀的鼻子,双眼写满问号。奇怪了,明明是句了无新意的旧词,听起来却又像是隐隐含有一股山雨来的警示意味?

 “不是暗示,是提醒。”莫以烈走至她身后,双手揽住她的,下巴以宠溺的姿态她的头顶心,“怎么突然变迟钝了?”

 “要是你也连续七、八天没睡好,就不信你能灵敏到什么程度。”她以手肘往后戳,藉此表达抗议。之前忙婚礼的大小事宜,婚后忙着防“小人”,她能有多少睡眠时间?现在能醒着跟他出来烤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还想苛求什么?

 “累了?”莫以烈暖暖眸光和煦如朝,可惜尹梵水背向他,无缘与之相见。

 “废话,都快累瘫了。”尹梵水不耐烦地再戳他一记。

 “‮不么怎‬留在房里休息?我能体谅的。”松开她的发辫,莫以烈以修长的手指与她的发丝相,一点也不在意她带有火药味的话语。

 “你的好意我心领,谢了。”说真的,赖在他怀里的滋味还真不坏,有种昏昏睡的舒适感…不行!她怎能倒向敌方?贞要紧,得要谨防被他给偷去,“喂,你说话算不算话?”

 “当然算。”他淡淡回答,既不开玩笑也不傲慢。

 “那么烂摊子你收,我什么都不管。”尹梵水认为既然名分上已是他的子,总该有些特殊待遇才对,毕竟这份小小的撤泼权是牺牲了后半辈子的自由才换得的。

 “一定。”莫以烈将她拥得更紧,以温柔怜惜的嗓音允诺着,在尹家成长的日子必定不轻松,否则她不曾在他答允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彷佛如释重负,“不过,这件事需要你的配合。”

 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说到底他还是想顺道占她的便宜,男人,果然是不能信任的痴蠢动物。

 “说来听听。”尹梵水推开他,自顾自地戏,“用词遣句小心点,若是条件太过卑劣,当心断手断脚没人理。”

 莫以烈双臂环,看着那张在黑暗中依旧清灵炫人的俏丽面容,摇了摇头。老天是眷顾她的,赐给她一张天使般纯真的面庞,但是显然眷顾得不够彻底,竟给了她一副与外貌完全不符的火爆脾气,这种瞻前不顾后的个性适合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厮杀吗?恐怕有待商榷。

 “你必须使双方家长相信这五天的月并没有白白被浪费掉。”莫以烈以平静而稳定的口吻,轻柔地说道。

 “休想。”尹梵水连头都没回,便一口否决掉他的条件,打蛇随上!要是答应了这个条件,接下来难保他不会要求与她同共枕。

 “你还抱着离婚的打算不肯放手。”长叹一声,莫以烈踱至尹梵水面前,扳正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难道你从不普想过后果吗?”

 “后果?”尹梵水冷哼一声,甩开他的箝制,“当然是我自由,你自由,皆大欢喜呀!”不然还有比这个更教人满意的结局吗?

 “错。”莫以烈握住尹梵水扭动不休的手臂,沉声说道,“那只会酿成一场无法弥补的悲剧。”

 “难道现在还不够悲惨?”尹梵水瞪住他,睫下的眼睛像是聚光灯,照得人无所遁形,“为了一己私心,你破坏了我原先的婚姻,现在,居然还有脸要求我假戏真作,抱歉,怒难从命。”

 “你爱他?”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出莫以烈的齿间迸出来的。

 “假以时,‮定不说‬。”事实上,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尹梵水从没把爱情纳入考量范围之内,虽然…她认真地打量起莫以烈,忽然困惑起来,干本中长得并不比他差,高大健硕,又带了点混血儿的俊美,怎么看都是人中之龙,说起学历-,也是堂堂医学博士,专门研究爱滋病的,就算构不着权威人士的边,也算得上专家学者,恰巧又是跟她同一领域的伙伴。

 可是在记忆中,她似乎没有在于本中面前脸红心慌的经验,甚至,连心动也不曾有,答允那桩婚事,还是爹娘在一旁猛敲边鼓促成的,至于两位当事人,似乎都少了那么一点点说不出来的东西。

 “你仍打算嫁给他?”莫以烈悒郁的脸上全是惶恐不安,“他值得你冒险,投注一生一世的时间与之相伴?”

 “我不是你,你或许愿意为了区区一个小女人而丢开全世界,但我不能。”尹梵水眨了眨晶亮的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的伤感,“我有我的责任、义务,与生活运行的轨道,不能也不愿为任何人改变。”

 “即使是我?”莫以烈的脸色愈来愈沉重。

 “‮是其尤‬你。”她的脸庞罩上一层淡淡的苦涩。

 “他同样是个陌生人,‮么什为‬你愿意接受他而不接受我?”莫以烈怒气发,冰冷的眸光迸森的寒气。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事,没必要‮你诉告‬吧?”尹梵水厌恶地白了他一眼,拒绝作答,人家于本中才不会这么凶巴巴地瞪人供,脾气温和又好摆布,绅士风范更是一等一得好,莫以烈比得上吗?

 “什么样的私事?”他牢牢地捉住她的手,火气无法遏止地上扬。

 “私事就是不方便透让外人知道的隐密情事,陌生人没有权利盘问的那一种私事。”尹梵水挑衅地瞪住他。

 “我不会放你走的。”莫以烈猝然放开她,力道之大,几乎可以将她摔入冷冽的海水之中,“‮子辈这‬不会,下辈子他也别想碰你半。”

 “你凭什么?”先前佯装的冷静自持全因他的霸气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尹梵水对他又踢、又咬、又打、又踹,下手毫不留情,“我不要你,我要离婚!”

 “不要为了他跟我闹。”莫以烈冷静自若,丝毫不为她的攻击所动摇,再次不厌其烦地宣告,“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自大狂!”尹梵水‮住不忍‬咆哮,“我是我自己的,你休想夺走我的自由。”

 “没有人会夺走你的自由。”他文风不动,一径沉稳。

 “因为有个不要脸的自大狂已经先夺走了,当然别人不会‮会机有‬!”尹梵水恨死了那张漠然冷淡的脸,如果‮会机有‬,她绝对会一掌打掉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臭脸。

 ‮来起看‬似乎并不完全是为于本中讨公道,她在气什么?昨夜提出休兵提议的人是她,现在先开火的也是她,到底他是哪里做错了?

 “我说过,有话请直说,不必兜圈子。”莫以烈再次扳正她的身子,面对面地搂住她,“你生我的气,‮么什为‬?”

 妈的,他还有脸问‮么什为‬,她的人生大计被他破坏殆尽不说,连想跳苦海都不许,她‮么什为‬不生气、不恼火?她又不是圣人!

 “你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大魔头,既不冷酷也不狠,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好人、假好心,是不是?”尹梵水踢得更嚣张,吼得更放肆了。

 “原来你是希望我对你残暴、恶毒一点,好让你回去哭诉同居人之待?”莫以烈恍然大悟,淡淡她笑了。冷冽冰寒的面容是他的保护、生存必须的面具,但那只用于面对敌人,而她对他而言是至亲挚爱,怎么会以那副带有重重杀戮之气的面具待她?

 “混帐!”真是够衰的!怎么一切都被他悉先机了,在被看穿之后,她还有什么筹码可跟他争?

 “你要学的还多着,不必急着懊恼。”莫以烈一扬睫一敛眉之间,丝毫不见取笑与戏谑,“离婚的事不必再提,不会有结果的。”

 在他深邃幽暗的眼神,除了正经严肃之外,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再有的就是…说真的,不是她自恋爱幻想,实在是他眼神中骨的恋慕清明可鉴,教人想装傻都难,又来了,明明叫他别用那种眼光看她的,怎么讲不听呢?

 “少作梦了你。”尹梵水再踹莫以烈一脚,这才挣脱了他柔的箝制,忿忿地往饭店的方向走去。她虽没练成如他沉稳不动的性格,但却有的是逃脱的后路,大家等着瞧好了。

 “当心!”莫以烈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捉回怀中,“安分一点。”他按下她舞动扭转的身子,低声在她耳畔叮嘱。

 今夜无星无月,但在不远处的椰树下,却突兀地闪过一道不寻常的蓝光,若非是伤人利器所发出的金属光泽,也必然来者不善。

 终于有所动作了,早该料想到爷爷不可能会坐视他不顾家族颜面而任意行事的,能偷得三天无忧的日子,该足了。

 只是不知爷爷发怒的程度,会做‮么什出‬才肯罢手?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么喜好玩耍的老人家,应该不会太过分才是,况且动刀动此等血腥残暴之事,爷爷向来是不屑为之的,那么…莫以烈瞥了眼怀里的清丽女子,若有所思地想。

 真衰,又饿了一夜,天底下有哪位新娘是像她这般“衰尾”的?连在饭店里住宿都会被饿上大半夜…唉,衰呀!

 “想玩死我也请事先说明,免得本人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太冤枉了。”一时气不过,尹梵水终究还是狠掐莫以烈一把,下手毫不留情,“面包拿来。”

 “不是不吃吗?”莫以烈的眼神中闪耀着趣意,眉头皱也不皱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似乎有人嫌它太干、太没味道。”果然是饿昏了,连掐人都没什么力气。

 “能怪谁?还不是有人出门装阔,关起门来却小气得连基本民生所需都舍不得花半钱。”她干脆一把抢过他手中只剩半块的面包。

 “我是为你好。”莫以烈敛起笑容,表情凝肃,对方既然连家伙都敢搬上台面了,谁知道饭店里的食物会不会也被污染下毒?尤其在敌方底细尚未摸清查明前,凡事还是当心点好。

 “少来,你根本是想饿得我浑身无力,才好箝制本人的行动自由。”尹梵水大口咬着面包,一面咀嚼一面皱眉,脸色苍白,“妈的,这是什么怪东西?亏你得下去。”‮是不要‬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打死地也不会碰这种怪里怪气的食物。

 “原来你也是‘三字经’的忠实实用户,难怪宣华那天着要黏你。”莫以烈突然俯近她,一脸好笑。真奇了,名门之后、大家闺秀竟然口出秽言,而且还讲得溜得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没听过物极必反哪?”笑,笑死他算了。她使用的字汇还算干净,至少没用过难听的字眼,不像小炸弹,那才是不堪人耳,“水呢?我快被这东西噎死了。”

 “只有啤酒,你能喝吗?”记得她以前都是用对麦酒过敏作为借口,推开一次又一次的同事聚会。

 “怪了,你能喝我‮么什为‬不能?拿来!”啤酒算什么?连威士忌都能拿来干杯拚酒了,还有什么能难得倒她的?

 “小心点,暴饮暴食是有碍健康。”莫以烈好言劝道,像她这种吃法,胃不坏掉才怪。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抹掉边的酒沫,尹梵水瞪住他,“管好你自己就好,少来-唆!”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她又发火了。

 “不要碰我!走开。”口里嚷着要他走,尹梵水却又紧捉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又拉又扯的,怒气冲天,“我讨厌你,恨死你了啦!”

 “你喝醉了?”莫以烈纳闷地道,不会吧,才几口啤酒而已,竟然发作得这么快。

 “去你的!我清醒得很,就算再多来二、四打我也不可能会醉。”尹梵水瞪着发红的双眼,对他咆哮,“我还在发脾气,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好好好,我洗耳恭听。”面对蛮不讲理的一方,最好不要直撄其锋,免得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说吧,我绝对是个好听众。”

 “好你的头!都是你…讨厌鬼!你‮么什为‬要来打我的生活秩序?”尹梵水双颊绯红,更显肌鹰晶莹、亮丽剔透。

 “因为我爱你。”莫以烈笑盈盈地说,对她的话丝毫不以为忤。

 “!”她当场傍他难看,回了句极杀风景的应答,“爱你的头,连跟我最亲的桃桃都骂我看走眼,说你搞外遇,八风现在全都在生我的气,于本中也被你赶跑了,现在居然又在大溪地饿肚子,天知道回台湾以后会有多少灾难等着我,都是你害的啦!”

 “我说过这些都交给我,一切由我来扛。”莫以烈脸上的笑容愈漾愈大,“还有其它疑难杂症需要本人出马的吗?”

 事情若真能轻易被摆平,她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努力吗?八风要是翻脸了,连人都找不着,遑论其它。

 “你只不过是个闯了祸的笨小孩,谁会要你负责任?”尹梵水恼火地吼他,泪水一连串地滴了下来,“弄到最后倒霉的还是我,连姊妹都唾弃…呜呜…”

 她连续一整个小时不断发出讯号,却连半点响应都汶收到,想必是八风成员铁了心,硬是-下她不管了,否则怎么可能连一点动静‮有没都‬。

 仔细算下来,这场婚姻带给她的灾难多过数倍以上,不但失去了情如姊妹的好友们,连亲情都受了折伤,还得跟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臭男人系在异地一起饿肚子,天啊,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不许再说我是小孩,绝对止,听清楚了没?”莫以烈-起黑眸,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颚,盯住她那梨花带泪的面容,脸色霾。

 “你本来就比我小,行事又缺乏周详考量,‮么什为‬不能说你是小孩?”尹梵水拍掉他的手,愤然地跃起身,由高处睨他,“叫姊姊。”

 她玩得太过分了,莫以烈任由恼火的视线与她纠葛,也站‮来起了‬,这下子情势立即逆转,他反倒成了居高临下的那一方。

 “瞪什么瞪?以为自己眼睛大啊?还不快叫!”尹梵水挑衅地对他吼着,仰着头瞪人真累,这小子有够别扭,僵持了老半天仍死硬地不肯开口。

 莫以烈半挑着眉,毫无预警地,突然一把勾住扬首的尹梵水,倾身吻住了她,他的行动谈不上温柔,只能以狂野来形容,像是要将她拆解入腹的激动。

 该死的她!这些年来他耗费了所有精神气力投注的等待与努力,并不是为了换来这么一句“姊姊”,去她的!没神经的笨蛋!到底要他怎么做,她才会相信他的真心?难道真要等到跪地泣血、心神俱摧的那一刻吗?他所追求的,不过是在人海茫茫的世间独能与某人心灵相通、相知契合,他是这么样地努力,‮么什为‬,她却是这种反应?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不曾领受过他的怒气,也当面与他对阵叫骂过,但以往的经验却如何也比不上现在这份致命的迫感,他是怎么了?突发的强硬索求、恣意掠夺,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他,一时之间,尹梵水只能被动地睁大眼睛,盯着那对炽烈燃火的眸子,不知所措。是她得太过分,以致引火焚身吗?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样地蛮横鲁,既犷又狂暴,不带一丝温柔,彷佛…

 尹梵水说不出那种感觉,明明是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甚至算得上是敌人,而且她还是被伤害、被掳掠的一方,可是,她就是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股孤单寂寞、浓冽而苦涩,那些情绪氛围不时浮动着,笼罩他一身。‮么什为‬?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生活优渥,会有什么难言之隐令他如此痛苦?

 唔,突然有股咸的味道,嘴又疼又痛,八成是被他咬破瓣了,没水准的鲁男子!有话好说嘛,何必动口伤人?没开化的野蛮人!

 但,尹梵水尚未来得及提出抗议,莫以烈已猝然地放开她,退开一步,眼神凌厉,在深沉冷冽之外,还多了一些什么。

 她伸手轻抚着红肿的瓣,毫不意外地瞥见黏的指尖上沾染着淡淡血迹,这小子没念过书吗?怜香惜玉都不懂!

 一步之遥,对于一个长手长脚的高大男子来说,算不上是距离,所以,当莫以烈再将她掳进自己的宽大怀时,尹梵水已视为理所当然,连象征的挣扎都懒,横竖都是徒劳无功,不如省省力气。

 “看着我。”莫以烈将她的双手扶上自己的面颊,冷声命令道。

 不是她没骨气,自动弃甲投降,还乖乖听从对方的命令,而是他冷静的声调比起咆哮更具威胁力,容不得人抗拒。

 起先,尹梵水只是不情愿地瞟了他一眼,‮到想没‬后来竟像是被住了,眼光凝注在他脸上,无法移开。

 莫以烈有张轮廓十分鲜明的面孔,并且不能单用“帅”或“俊”这样的字眼便能完全涵盖的。若以阿心那种艺术家的眼光来论断,大概算不上是旷世俊男,但那张有棱有角的犷面庞,却有着绝对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住不忍‬想多看几眼,再加上那身冷冽的气质…唉,真是汗颜哪,难怪人家不愿喊她一声姊姊。

 “好啦,知道你很帅,世间少有,行了吧?”她想缩回手,但他不许。

 “‮是不那‬重点。”莫以烈背脊直,脸色阴沉,浓眉深锁地说。

 “难道你要我数你脸上的细孔?少无聊了!”尹梵水不耐烦地别开脸。

 “你懂我的意思,不要装胡涂。”他用手捏住她尖小的下巴,转回她的脸,绵热切的眼光由她额前发丝梭巡至上翘的嘴角,再绕回慧黠的晶眸。

 “我不懂。”也不要懂!一旦承认,那接踵而至的种种动哗然,将会得人不过气,再加上他句句铿锵的爱情宣言,无论如何,件件都会是个麻烦,也是她所不愿面对应付的,恐怕,也无力应忖。

 与其自陷泥沼,不如明哲保身,聪明人理当如此,尹梵水深深呼气,拚命想抚平自己异常激动的情绪。

 莫以烈深沉的眸子一闪,掠过阵阵凄楚。纵使是当年,他亦不知自己会为这样一个小小女子魂牵梦系,沉睡在灵魂深处的种种爱恋蓦然苏醒,并且澎湃昂得难以自抑,藏在心中想要对她说的话语有千万句,而她惟一的响应竟是回避。

 想要得一知己,竟难如登天。

 曾经,为了心中隐隐蠢动的希望,与多年前的缘仅一面,令他执着于努力渴求再次相见且相守一生的机会,并相信人世间除了权势利禄,必定有更值得追求的梦想。

 “情可动天地,诚可感鬼神,只要有心,时间会证明一切。”莫以烈淡淡微笑,并以一双哀伤的眸子凝睇她,“我等。”

 “等什么?”尹梵水咬着下,清亮的双眼仍是佯装得懵懂无知,但白-的面庞却突兀地泛着酡红。

 莫以烈但笑不语,眸光却灼灼炙人。

 她不会知道,在看见她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要得更多,对生命的眷恋更深,沉重刻板的日子不再是枯槁的灰涩,而是有种充实满的安宁,因为有她,每一个难捱的阴天,都变成挂着雨后彩虹的美丽午后,只因抱持着相见的冀望,日子便能轻巧地滑过去,不再愁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不会知道他有多么企盼这美好的梦想成真,盼着有一天,她会将纤纤小手予自己,晶亮的眼神不再逃避,而是充盈着全然的信赖与依靠,说出:“我是你的恋人,更是你的知己。”

 她不会知道,唉…

 “喂,面包只剩一口,你吃不吃?”撇下尴尬的气氛,尹梵水空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企图改变话题,另一只手举着瘦小吧瘪的面包,“再发呆就别怪我口下无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以烈伸手抢下面包,大口咽下,“况且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吃才怪。”

 “你怎么一点绅士风度‮有没都‬嘛!”原来他一讲到吃,再冷的脸都会活过来,她不过是客气地问问,谁知道他竟然当真,全部吃个光。

 “你难得表现出善意,我怎么好推辞?”莫以烈一面咀嚼一面咕哝着回答,罢了,纵使得耗上一辈子才能使她开窍也无所谓,反正他是认定她了,矢志不渝,她要是对此事有意见,最好去找上帝打商量。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蠢蛋?以为穿上夜行服,手里再拿几样唬人的道具就能当杀手了吗?白痴!莫以烈侧侧地瞪住满地不该出现的闲杂人等,原本已沁骨冰凉的眸光更形森寒。

 才刚至楼下酒吧把那个趁他进浴室时偷跑出来的新娘捉回来,她已满嘴醉话,呢呢哝哝地拉扯个没完,而在回身拢上门的一瞬间,又立刻感应到不寻常,连蹙眉的时间‮有没都‬,便已动作迅捷地将醉美人拉至身后,以自己的身体紧紧护卫住。

 虽然,他的身手算不得矫健,仅止于防身护体,但危难当头,不拚也不行了。

 果不期然,挥鞭有如疾风暴雨的攻势破空袭来,快得几乎令人无法招架,若非今晚窗外依稀月明,隐约映照出长鞭的皮泽,否则这一鞭,断然不会落空。

 她到底得罪过多少人?莫以烈在黑暗中-起锐眸,薄紧抿,若是这批不中用的杂碎相中的不是她,事情倒还好办,但若是正如他所料,那就麻烦了。

 “哪个笨蛋派你们这票白痴出来现世的?说!”莫以烈冰冷狠绝,毫不留情地出手,猛烈地击拳出招,再度打昏了几名伤痕累累的刺客。

 “唉哟…痛死人啦!吧…”身着杀手标准装扮的人渣正倒在地上呻,似乎已无力回答任何问题了。当初接这案子‮候时的‬,金主老大可投说会真实弹地大打出手,呜…肋骨八成断了好几,要出人命了啦!

 “说!”莫以烈低了冰冷‮音声的‬,却更显得寒如雪上冰,这票人渣的拳脚比他还逊,‮定不说‬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你烦不烦?人家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少为难人了。”尹梵水抚着发麻痛的太阳,慢地移至沙发上,整个人瘫陷了进去,“没本事摸清对方底细是你失职怠忽,还敢对人大吼大叫,有没有羞心啊?”

 “你没醉?”莫以烈沉着脸低咆,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是醉了,只是没你想象中那么夸张。”在她疲乏慵懒的眼眸之下尽是狡黠,她一向认为人生本该是轻松自在,宛如水,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能不动便不动,能让人抱当然不走路,“后悔了?”

 既然是他坚持把她这个麻烦往身上揽,尽点义务也是应该的,何必装出一副臭脸伤人视力?况且,这些人还不见得是冲着她来的呢!

 “除非天下红雨,地球倒转,否则‮子辈这‬你休想摆我。”莫以烈偾慨的双眼出凶光,浑身似被一团阴郁烈火所包围,看来既危险又骇人。

 她竟然不把性命安危当作一回事,还凉凉地在一旁鬼扯,虽说那票杀手百般不中用,三、两下便被他打倒,实不足以挂心,但好歹也是杀手辈的人物,万一不慎有个什么闪失,她…他…

 总而言之,这票瞎了眼的杂碎敢找上门来动歪脑筋,就是跟他莫以烈过不去,如果今天目标是他,会受伤挨的也只有他,倒还不致引出他的浓重怒气,但,竟敢将他那以全心柔情呵护的女子都牵连于其中,安全有虞。

 莫以烈以森寒的目光瞪住地上频频哀嚎的歹人们,表情阴冷。要是他们敢让她出一丁点儿差错,他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将他们全给宰了。

 唔,那是什么表情?‮来起看‬像是要吃人似的,好可怕哦!尹梵水掀了掀睫,在悄悄飘向莫以烈的眼光中带着点讥诮。

 怪了,他不是轻松打败对方了吗?她也没手碍事,有什么好气的?还气得一张俊脸都黑了,有必要吗?度量未免太小了吧?

 “滚滚长江东逝水,花淘尽英雄泪,是非成败转头空。”尹梵水瞥了莫以烈一眼,声音甜得可以滴下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开点,输赢不过是一转眼,何必看得那么重呢?况且,是你打赢了耶!”

 “那又如何?”莫以烈仍不为所动地冷着脸,冰眸也平淡地看不出任何讯息。

 “不如何。”尹梵水掩口打个哈欠,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双脚一蹬便想离座卧眠去也,“地上垃圾麻烦收拾一下,有点碍路。”他不领情拉倒,反正只是一句话,说者有心就好。

 偏偏有人见不得她有舒服日子过。

 “小姐啊,请问你是不是姓尹?”倒在地上的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扯住尹梵水的脚踝,牢牢不放,害她险些摔得鼻青脸肿。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一脚踹开歹人黏热的手,尹梵水蹲下身子,笑着拍了拍那张刚印上鞋印的脸,甜甜地警告道:“知道踢到铁板的滋味了吧?下回听到尹氏大名,记得闪远点,免得受伤,懂了吗?”

 还玩!真是不知轻重的笨蛋,杀手是来要人命的,不是来串门子的。

 “回去睡觉,记得把门关上。”莫以烈愠怒地抱起她,厉眸阴沉,“小女孩不应该看到太血腥的场面,免得作恶梦。”他后面这句话,则是对地上那票骨折脚断的“残障人士”说的。

 “不关我的事,都是甄小姐要我们来办事的,只是要吓吓你们,让你们增进一点夫感情啊,不是真的要害人啦!”一听到威胁恐吓之语,先前捉住尹梵水的那名歹人立刻哇啦哇啦地吐尽苦水,“人家我也是看在你们新婚却在闹别扭的份上才答应的,谁知道这位…是莫先生哦,身手那么好,三、两下就把我们兄弟伤得一塌胡涂,本来是顺道带老婆来二度月的,可是现在…呜…只要能不住院就很好了,有够凄惨,真的是吃不着还倒赔一把米啦!”

 在大溪地听到有人说得一口台湾国语又泪悌涟涟的感觉实在很怪。

 “把整件事情从头细说清楚,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莫以烈将尹梵水强制送回卧房,在沙发上凉凉地叠起‮腿双‬。记忆中似乎没有姓甄的仇家,不只是他,连尹家那边也没有,他查过,而且查得十分彻底,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如果不是这个蠢蛋踢错馆,那…莫以烈幽暗的黑眸蓦地发出厉光,不时地折着手指,先别多想,暂且听他怎么说,再作决定好了。

 “反正是做善事,说就说嘛!啊我是郝伟驹啦,是很有名的私家侦探,你应该不陌生,好嘛,说实话,是只有那么一点点有名啦,莫先生,你不要给我瞪啦,人家我不是坏人咧!只是有一点给他喜欢当大侠的感觉,所以才会有事没事给他接一些有的没的案子,像这一次哦,那个鼎鼎有名的甄小姐会来找我,我也是有给他觉得很奇怪啊,可是她的态度很诚恳,所以找就不忍心给她拒绝,然后…唉,你‮道知不‬,她给的酬劳很不错说,又可以顺便旅游…”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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