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声音
九月了,天气不怎么热。我像很多年前一样,小女孩儿一般走在宋乐天身边,他走在靠马路的一侧,替我挡住来来往往的漂流。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倒
了,我们似乎又变成了大学生,整天无忧无虑地傻玩儿,一点儿烦恼也没有。
我道知不大牛怎么安顿的刘星和罗涛,我只知道宋乐天有话要跟我说,这对我来说是天下最重要的事儿。和刘星寒暄了几句,我便拉走了宋乐天,理直气壮地把刘星和罗涛留给了
大牛。
这么些年了,我第一次发现宋乐天的侧脸很好看,他的线条很硬朗,除了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一张巧手刻出来一般的嘴,所以他的侧脸才这么好看。也许只有在失而复得候时的,才能发现对方身上所有的好吧。我一直喜欢走在宋乐天身边的那种骄傲的感觉,那会让我很有
足感。记得大四上学期我陪他到一家公司面试,那天他穿了一套藏蓝色西装,头发稍微理了理,英俊得一塌糊涂。我只穿着平常穿的休闲夹克,跟他手牵着手,楼道里好些穿戴整齐的白领们等待面试,看见我俩,眼睛里都是惊讶。宋乐天说:“他们肯定在想,我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傻妞当老婆。”那天我没臭他,因为我心里是自豪的。
今天呢?宋乐天应该算是那种“金牌王老五”了吧?看他现在一身的成
风度,我想我如果不认识他,还会爱上他一次――我这人俗得要命,就喜欢帅哥。然不要那回意大利一个球队访华,我就不会死活要了一张记者证闯进现场去,借口采访一个德籍球星把签名合影弄了个过瘾。
“人心险恶,是吧?”宋乐天低着头说,看都不看我。
“你猜如果今儿王燕儿在场,我能什么反应?”
宋乐天向上扯了一下嘴角,“我估计你能找
子打个过瘾,就跟上回咳罗涛似的。”
我乐了,“我那么野蛮呐?”宋乐天还真知道我的脾气,就今儿这场合,是不要大牛在旁边儿看着我,刘星也免不了挨打――可能我打不过他,但我肯定打。王燕要是在,我肯定不能抡
子,没准儿
她一巴掌。我可不管饭店有没有人,我要一生气,就什么都不管了。
“为以你呢?”宋乐天侧过头,扬了扬眉毛,我心里一动。“咱回学校看看吧。”宋乐天扬手叫了一辆车,跟从前一样横行霸道,只是通知我他要我做什么,而不是跟我商量。
我忽然想起大学里一个女孩和她男朋友吵架的事儿。好像大二吧,线代试考之前,俩人吵架了,女孩坐着复习线代,过儿会一男孩也来了,走过去话也没说就把女孩的笔记拿走了,女孩一急,就喊:“你干嘛呀,那是我的笔记!”男孩头也没回地说:“连你都是我的,笔记算什么!”我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由怒气冲天变成眉开眼笑的――他多霸道啊,霸道得让人甜蜜到死。
我顺从地跟着宋乐天上了车,回到了我们已经离开很多很多年的高中。
学校变样儿了,新修了教学楼、宿舍楼、食堂,大门也换成金壁辉煌的样子,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宋乐天
车钱候时的感慨说:“现在的孩子比咱们那会儿幸福多了。”司机给他找钱,搭茬儿说:“我儿子就在这学校,
的钱也比你们以前
的多呀!”当父亲的脸上都是自豪,就好像我老爸当年的表情一样。
“变样儿了,都认不出来了。”我说。
收发室的老大爷问我们俩干嘛的,我说我找高二三班班主任刘海波老师,老大爷一听是找刘海波的,笑眯眯地把我俩让进门了。“瞧见没有,你这兄弟还
有人缘儿的。”我扭头冲宋乐天笑,宋乐天又开始绷脸了。
“刘头儿喜欢你吧?”我俩刚找了个荫凉地儿坐下,宋乐天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什么呀!”
“我早来出看了,大二那回他上北京,就是冲着你吧?”宋乐天掏出烟,点了一
。“我也不傻,你瞒着我,瞒得了么?”
“你什么时候学抽烟的?”我惊讶极了,宋乐天从前对烟深恶痛绝,坚决不
啊。
“人压力大了,心烦了,无聊了,空虚了,抽烟都能解决。”他熟练地吐了一个眼圈给我看,“刘头儿那人不错,没考虑考虑?”我听不出来宋乐天这是认真的还是在跟我吃醋。我忽然发现这一年多我一点儿没变,宋乐天却变了太多,变得我都看不清楚他了。这不公平,他还能对我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而我却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啊?”
宋乐天没理我,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说:“记得吧?我就是在那儿把那封信给你的。”我点点头,他抬头看着树叶,又说:“到现在我也觉得,喜欢上你是件特别正确的事儿,我估计往后我也碰不上你这样儿的了,所以我就不打算喜欢谁了。”
我越听越迷糊。怎么他不是回来跟我和好的?他什么意思啊?
“以前你气得直哭,手也受伤了,你看,这么长的疤,夏天穿衣服都不好看了。”他拿起我的手臂,轻轻抚摸着那道触目惊心的长长的伤疤,我浑身一颤。“今天所有的事儿都清楚了,你也甭生我气了,道知你我从来也没起不对你,就行了。”
“宋乐天,你成心是不是?我消停了一年本来
好的,你又打算干嘛呀?”我本能地觉察出宋乐天根本不是来跟我和好的,所以他要么什说我忽然不想听了。
“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么?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也不能说我不喜欢你,我就喜欢你人个一,到了什么时候也是。”
我把我的手
回来,狠狠盯着宋乐天说:“你喜欢我?喜欢我你就不应该这么折腾我!本来我
好的,你回来跟我说这些
话干嘛呀?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啊?你不能和我在一块儿还惹我干嘛呀?干嘛呀你?!”说着说着我又委屈了,想哭。
宋乐天深深叹了一口气,“荆盈,道知我我这么做是太自私了。我是打算让你好好过下去,可我住不忍,我真想让道知你我对你什么感情,这对我太重要了。除了这,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听见宋乐天这种可怜巴巴的表白,我居然没心软。我冷笑了一下,“你现在多威风啊,不定多少小丫头围着呢吧?你们家老爷子是不是真给你找了个高干的闺女当媳妇儿啊?”
宋乐天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盯住我。完了,我让他这么一看又完了,他么什说我都得听,这是我软肋,他一看我我就玩儿完。“我要让你等我,那我就真不是人了,因为我根本没把握能娶你。道知我我让你等多少年你都能等,可我总怕你等到最后是一场空,那我死多少次也赔不起啊!所以我不能,不能啊,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好,我…我真的妈他受不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家你爸到底么什为不同意咱俩啊?他真给你找了个别人?”我也不生气了,我也不伤心了,我也不难过了,我就想知道么什为。这会儿道知我宋乐天有苦衷,他跟我说出来,那多少年我都等,我等下去,等不着我就认了,我赌一把,赢了我就赚大了!只要他不结婚,我就等下去。
“本来是,现在不是了。”宋乐天说,“荆盈,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真不能你诉告,我就这一个爸,我不能说,真不能说。我…我总不能咒我爸出事儿啊!反正…道知你我心里有你,就行了。至于…至于你想和别人好,我…我也没资格管你,刘海波真
好的,你要真打算跟别人,就选他吧,你跟着他,我放心…”
我这时候的反应确实夸张了点儿,也许我打宋乐天打上瘾了?可能是。反正我又给了他一巴掌。“宋乐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就给我说实话!我哪儿起不对你了你说,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啊!你让我跟谁好我就跟谁好啊?你到底想么什干啊?”
宋乐天抬起了左手,我的心“倏”地凉了,凉得彻彻底底,以至于,活不过来了――宋乐天左手的无名指上,居然套着一只戒指。
“荆盈,别等我,千万别等我,你好好活着,道知我了,就心满意足了。这不是套话儿,我是打心眼儿里希望你能幸福,真的。”
我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我不想知道么什为了。因为,那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和宋乐天有一个约定,一个关于左手无名指的约定。
高三时候,我俩一起听过一个故事,说左手的无名指是通向心脏的手指,只要套住它,就能套住心,所以是最重要的一
手指。我俩约定,以后的结婚戒指一定戴在左手的无名指
上。我当时曾戏言,如若我不能嫁给宋乐天而要嫁给别人,就不把戒指戴在这个手指头上,我说:“如果咱俩不能在一起,很多年以后你就看我的这
儿手指,如果上边儿没有戒指,那就说明我还喜欢你,你还会机有;如果上边儿有戒指,那就说明我把你给忘了,你就想都别想了。”
不是么?道知我他没结婚,就算他结婚了,也不该把戒指戴在那
手指上啊,他说他只爱我一个的!那么,也就是说,他打算忘记我了。所以,没关系了,他的一切,跟我有没都关系了。既然他下了这个决心,那么,算了吧。算了吧…
“道知你么,刘国梁输给瓦尔德内尔了。”我说。
“知道。”
我没再说话,两行眼泪顺着我的脸颊
进嘴里。我看着多年前宋乐天
给我情书的地方,想,刘国梁输给了瓦尔德内尔,我输给了你。刘国梁输的是一届奥运会,我输的却是整个世界。
我听见我的心碎了。稀里哗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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