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仍背对着她,所以并未发现她的眼眶又红了。
安静的空气忽然停在两人之间。雪曼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有满腹的话却便在喉口,不知如何启齿,只能依恋的凝视他的背影。
肯恩受不了她的沉默以对,更不敢回头,深怕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
。就这样吧,他坚定的告诉自己。
“我不想说再见,珍重。”他一咬牙撂下话后,便打开房门,如风般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去。
一直到他脚步声远不可闻,她巨大的泪珠终于决堤而出。
他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命运之神似乎不甘于故事就此划下句点。
安琪亚号启航前一小时,雪曼被请进了船长室。等待她的不只是船长,还有费家姊妹及她们的阿姨及姨丈──在曼哈顿区握有权势的戴普森议员夫妇。
雪曼一见这般阵仗,心中已大概有个底了。
“呃…蔺小姐,据说昨夜你和一名男子单独共处一室,而且做出败坏礼教、有辱名声之事,是否属实?”
雪曼还来不及回答,费珍妮立刻抢白:“不必问她!是我亲眼所见,她放
形骸的勾引男人,两人在房间内做出不要脸的事!船长,你绝对不能留她在船上!”
要赶她下船?雪曼心中一惊,连忙转向船长:“船长,你不可以这么待我!我已经付了钱买了船票,你不能赶我下船…”
“-做了这种人尽可夫的事,还有脸留下来!”费艾莉细细音声的尖酸的在一旁响起。
“我没有…”
费珍妮猛然一个巴掌甩下来。“-敢说-没有让他亲你的嘴,还有-的身子?
女人!不要脸的
女!”她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珍妮,行了。”戴普森议员出声制止侄女再闹下去。他轻蔑的瞥了雪曼一眼后便转向船长严肃声明:“我相信你应该了解费家的势力及我在美国议院的影响力。我们随时能让安琪亚号立刻停驶,甚至永远不准在美国靠岸,我想你能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作出最好的决定。”
“你…你们太卑鄙!”雪曼倒
一口气,至此她才了解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人。
“我说过我不会让-好过!耙跟我抢男人,哼!我让-任何一艘船都上不了,永远别想回去!”费珍妮怨毒的瞪着她恨声道。
永远不能回去?!雪曼惊慌的抓住船长的手恳求道:“你不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对不对?”
船长犹豫地看看她,再看一眼戴普森议员不容置疑的表情,终于无奈的低语:“蔺小姐,起不对,我要麻烦-收拾行李离开安琪亚号。”
雪曼浑身僵硬。她费尽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拳头,不让它飞上费珍妮得意洋洋的脸。
“也好,我可以趁机游览美国。”她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彷佛感谢他们赐给她一个大好机会。她绝不会在他们面前匍匐认输!
而从他们惊呆的面容也看得出雪曼的反应的确令他们大吃一惊。
“没其它事了吧?那我回去收拾行李喽。”她轻快的挥手离开船长室。
回到舱房后,便看见安蒂在收拾行李。
“安蒂…”雪曼满怀歉疚地望着她。这次连带她一起拖下水,害她也必须跟着自己一块儿吃苦。
“不准赶我走哟,我可是跟定-了。”安蒂仍如往常般笑道。
“起不对…”雪曼甫说完,不争气的眼眶又红了。
安蒂立刻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我们都知道这是费珍妮嫉妒-而搞的诡计,并不是-的错。何况,能被那么英俊的男人亲吻,教我下船十次我也愿意。”
雪曼立刻噗哧笑出声。
“真是不害羞呀!”她真高兴此刻有安蒂在。
乐观的心
又让雪曼恢复了自信心。她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方法回中国的,不是有句谚语──好事多谋?或许这是上帝的考验吧。
主仆两人就在众多同情的眼光下,离开了安琪亚号。
刚谈妥一笔生意的肯恩,甫踏进旅馆大厅便看见似乎等候已久的杰克。
“你不休假特地跑来,有事吗?”肯恩至柜台拿取钥匙后,信步走向楼梯。
直到走回房间,肯恩
下外套后荏
沿坐下,杰克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船上的一切补给全备置妥当了,还有在西班牙采购的货品,已交给这边的代理人处理。”
肯恩怪异的瞪了他一眼。
“这些事你一向处理得很好,上船时再向我报告就好啦,你是特地为这些事而来的吗?”他一向要求他的船员公私分明,上船时全力以赴工作,下船后随他们尽情狂
,只要他们能准时且清醒的回来工作。杰克除非有急事,否则很少在休假中出现。
“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事?”肯恩紧盯着杰克──他今天的表情有点不寻常。
杰克耸了耸肩后再度开口:“后天晚上费珍妮的邀请,你会去吗?”
肯恩-起眼深沉地-着他。
“有问题吗?”
“这次的
舞会是由费珍妮的姨丈戴普森议员主持,受邀者多半是政坛及商界的知名人士,也能趁此凝聚费家在美国的势力。”杰克依旧慢条斯理说着。
肯恩终于不耐烦。
“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他起身边解开衬衫扣子边走向浴室。“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小事,那你可以回去了,我要休息…”
“蔺雪曼小姐及她的女仆被逐出安琪亚号。”
“什么?!”肯恩猛然停住,旋过身,拧着眉心危险地盯着杰克:“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费珍妮联合她阿姨、姨丈运用权势
船长将蔺小姐赶下船,而且还通令所有船只不准载蔺小姐返回中国。”
肯恩脸色一片冷凝。
“这件事从哪里转来?”安琪亚号三天前早已出发前往中国,若消息属实,表示雪曼已在美国待了三天。
“我在街上遇到查克,他说弗雷三天前去为蔺小姐送行,却未见到她,才从其它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他和几个船员在纽约码头附近找了三天仍未寻获,所以遇见我们其它船员就拜托代为注意。我想这件事应该让道知你。”
肯恩聆听后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肯恩?”杰克不解地看着他。刚才的反应明明是十分愤怒,此刻却又异常平静,虽然相
十年,他的深沉难懂仍教杰克摇头。
“既然已经有船员在找她,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转身走向浴室淡淡说道。
杰克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看。
“随你。”他反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临离去前,他颇有深意的丢下一句话:“反正她又不是我的女人。”
静立片刻,肯恩才缓步走出浴室。站在窗前,他茫然的望着曼哈顿热闹的街头;此时雪曼甜笑的脸却仍占据他所有的视线,他眼中只看到那个爱闹爱笑的女孩。
该死!她么什为不来找他呢?留守船上的船员知道他的住处,可以很快通知他的。
乍闻她被赶下安琪亚号,而且在这陌生的异国待了三天,肯恩无法形容他的胃部彷佛被人重击一-般,突然痉挛
搐起来,令他疼痛难当。
他实在不敢想象两个年轻女人处在这复杂混乱的城市里,究竟曾遇到怎样的危险。老天!她现在究竟在哪里?
聪明机智如她,能从梅杰斯手中逃出,是否也能在这危
的环境里保护自己?肯恩不
祈祷着,希望她仍能乎安无事──在他找到她之前。
该死!她到底会在哪里?三天来许多船员都找不到她,那她会在哪里?
在伊娜号上时,她总会坐在船首遥望海的另一端,道知他她正在思念家乡及父母。
纽约市哪里可以看到海?
灵光一闪,肯恩迅速拾起外套冲出门外。
“暮色昏沉地降临,海
疯狂地咆哮,我坐在海边,眺望白波的舞蹈,我的心
也像海涛一样沸腾,一种深重的乡愁攫住了我,我怀想着你,你这美丽的倩影,你到处飘浮在我的周围,你到处将我呼唤,到处,到处,你出现在风声里,出现在涛声里,出现在我心头的叹息里。”
站在自由女神冠冕上的-望口前,正凝视远眺大西洋彼端的雪曼,突然想起海涅的这首诗──告白。
离开安琪亚号后,她带着安蒂打听了纽约港边所有的船公司,结果正如她所料,航向中国的船只不是延期就是停驶,没有一家船公司在近期内能载她们返乡。正确一点的说,应该是他们全部接到通令拒载她俩。
看来自己果真踩到费珍妮的痛处,她才会不择手段要将她
至绝境。
不过,山不转路转哪。她偷偷打听到两星期后有一艘货船将驶往中国,或许她可以再像上次那般偷渡上船,届时船已离港一段距离无法回头时,她再恳求船长收留她们。这也是个办法呀。
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耐心等候了。所幸她身上的钱还够,足以支付她和安蒂两星期的生活费及住宿。
她选了个离自由女神像最近的地区住了下来,这样她便可以天天远眺海,感觉上似乎离家乡好近。
但是,当她凝望蔚蓝天幕下的浩翰汪洋时,浮现她心头的不是她思念已久的家园及父母,而是冷峻无情的麦肯恩。
他就像是一缕幽魂,出现在风声里、涛声里,还有她每个叹息声里,教她萦怀于心,不能相忘。
幻化多变、诡谲莫测的海洋就像他难测不定的个性。他可以如火般灼烈,却在下一秒似冰般冷寒。讥诮的
,却有双柔笑的眼,这样的他令她
惑恼怒,却又克制不住地深深着
。
看着海,对他的思念之情更深。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雪曼清楚的明白──自己已深陷进情海无法自拔。
明知他自大、
鲁、无礼、讥诮,甚至可恶透顶,她可以列出数十条他的缺点,但,他不经意
的温柔及偶尔温和以对时的聪敏风趣,却令她怦然心动。
但这一切全结束了──十八岁初尝情果,结果竟是这般苦涩。雪曼苦笑着望向哈得逊河对岸的曼哈。他应该在那里吧?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他们彼此都好。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肯恩,正微
着气凝视她的纤瘦身影,强烈的喜悦爆满他整个
腔,令他想牢牢的抱住她,深吻她甜蜜的小嘴,以确定她仍平安无事。
但,他什么也没做。对在自由女神像下寻找近一个时辰未果,差点以为自己判断错误而
离去的他来说,终于看见她平安的站在眼前,即使是只站在她身后静静凝视,他也
足了。
对自己这样奇妙的心情,肯恩并未进一步深思。
“咦?麦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安蒂惊喜的叫声同时惊醒了沉思中的雪曼,她诧异的转过身,正对上肯恩无言的黑眸。
乍然相见,堆积的思念如
水般涌来,疾速的心跳更是猛烈撞击着,雪曼只能无助地站立原地凝视他,深恐一靠近,怦然的心跳声会
自己的秘密。
肯恩懒洋洋的先开口:“真不幸,我们又见面了。”
该死的!他非得用这种嘲弄的语气对她吗?雪曼乍见到他的好心情立刻被破坏无遗。
“我也深有同感。”她僵硬的回答。“别在这里碍你的眼,我立刻走。”她随即朝出口走去。
肯恩迅雷般抄起她的
,将她搂至窗前,然后双手撑在窗前玻璃上,旁若无人般将她圈在窗户与他的双臂间。
“不急,陪我看海吧。”他徐缓地在她颊边低语。
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呆了的雪曼,同过神时才发觉自己正-他亲昵的姿势包围着。他结实的
膛紧贴着她背部,温热的气息不断熨烫着她,而他毫无所觉般凝神眺望远方。
“我么什为要陪你看海…”她忿然的想挣脱他。心已陷落,她不要自己愈陷愈深。
“偶尔做个乖女孩吧。”他像对小孩子一般
了
她的头发,然后大手就顺势搭在她肩上。从头至尾,他的眼光仍凝注在远方的辽阔海洋。
原本要出声抗议的雪曼,却在抬头瞧见他的侧脸时忘了一切。她万般思念的俊颜就在眼前啊。
时而坚硬如冰,时而温柔若水的黑眸,刚
固执的鼻,还有一热情起来就令人血
沸腾的柔软薄
,一时之间,雪曼瞧得痴
而忘了抗拒。
“看了还满意吗?”他突然转过脸兴味十足地瞧着她问道。
“呃…什么?”她彷佛做坏事被逮着了一般迅速红透了脸,赶紧支吾其词看向别处。
“我说,纽约的风光-还满意吗?”他一脸促狭她笑看她。
雪曼立刻抬头看他,更加染红她的双颊。这家伙真的很可恶,他明明知道她在看他,还故意糗她。
她着恼地回他:“不满意,有个
鲁无礼的男人站在我身边,再美的景
都为之生厌。”
“是吗?”他更欺近她,凝注她的眼低语:“该不会是男人太出色,嗯,-说过什么来着,哦,对,像阳光般耀眼,所以-瞧得浑然忘我,根本无心浏览周遭美景,是不是呀?”
彷佛心事被看穿,一下子无所遁形般,雪曼最后恼羞成怒地低吼:“没错!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在瞧着你,怎么?你的脸不能让人看嘛?怕人看就做个面具遮起来算了,就像『铁面人』一样,谁也瞧不着!”
她气呼呼的连珠炮一串,让肯恩惊愣一秒,随即爆笑出声。
瞧他笑得弯了
,雪曼不悦的以食指点一点他的
口说道:“嘿,忘了你的绅士风度吗?居然在淑女面前笑成这样。”
他停住了笑声,但仍用笑眼啾着她:“反正我不是绅士,-──好象是不也个淑女。”
“你敢侮辱我…”她忿忿地挥着拳头警告他。
肯恩迅速包住她的双拳,将她拉贴向自己。
“-难道道知不,淑女是不随便做出挥拳这种
鲁的动作?”他温暖的气息在她鼻间
窜,声音愈来愈低:“还有,淑女都是从眼睫
底下看男人,不会像-这般大胆热情的直视…”
“我才不…”
他已经俯下
噬了她的辩白。
不管身旁究竟有多少双好奇惊诧的眼,也不在乎他之前的种种顾忌,从他上了二十二层楼,在-望台寻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这么吻她,将她深深的吻进他的灵魂深处,再也不想放开…遇见了她,他的心恐怕永无自由之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内。
“不准去。”
“什…什么?”
“我说──不、准、去。”
“你…么什为不准?我又不要你同意…”
“我会告诉亚利桑那号的船长。”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你敢!”
“我么什为不敢?”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雪曼火冒三丈怒骂道,她几乎是从齿
里挤出这句话。
“随-怎么说。反正-别想偷渡上亚利桑那号。”肯恩正弯着
细看前方玻璃棺内的古埃及木乃尹像,对她的气冲斗牛丝毫不以为意。
“你!”雪曼简直气得说不出话。
这家伙实在是可恶透顶!从他约她来这博物馆参观,到他得知她的偷渡计划后,他一直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混帐模样,彷佛她是勉强找来的伴,馆内的古玩文物都比她来得有趣,可偏偏他又霸道地阻止她的计画,慵懒中有抹坚决。他的态度真的惹恼她了。
她面色一转,极其危险她笑-着眼看他。“没关系,你爱告状就去告吧,反正这艘船不行,还会有其它馊船,我就不相信你有时间和我在美国耗…”
他终于脸色一变,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往馆外走。
“咦?我看你对『死人』
有兴趣的,不么怎看啦?”雪曼很高兴能引起他的注意,却又住不忍笔意挑-他。
“闭嘴。”他狠狠地瞪她一眼。
直到他拖着她走进博物馆旁的中央公园一角才放开她。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脑子啊?”他一骨碌爆发隐忍的怒气。“我说过,不是每艘货船都像伊娜号这样守法守纪。长达一个多月的航程里,没有女人的男人会对-这种年轻女子做么什出事,-到底懂不懂啊?如果-想沦为公
,那就大胆去吧。”
“为以你我愿意这样冒险吗?”她同样忿怒地吼回去。“所有开往中国的船只都被通令不准载我和安蒂,难道你真要我待在美国直到费家人放过我为止吗?也许我没有任何权势背景,又是西方人歧视的东方人,更是你们男人眼中的弱女子,但是若以为我会坐以待毙任由费家人宰割,你就大错特错!只要有一丝希望,即使一点点,我也愿意用任何方法、任何代价试试看,只要我能回家!”
肯恩盯着她因激动而更清亮澄澈的眸子,心中有一抹异样的波
正缓缓漾开。此刻的她,像个女斗士般散发着奋不顾身的炫人光采,已然姣美的面容更添耀眼夺目的惊人
芒,足以夺去人们的呼吸及魂魄。
就是这般美丽的她,更教他放心不下。他岂能眼睁睁任她送入一群恶狼口中!
“上了那样的船,也许-会被蹂躏至死,根本不可能平安到家。”他冷冷地拨了她一桶水。
她坚决的冷笑。“就算死,我也宁可死在中国。”
“-──”他猛然握住她肩头摇晃。“-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那种死不仅屈辱而且痛苦不堪,还连累了安蒂,甚至还羞辱了-的父母,让他们更难堪…”
“够了吧你!”雪曼奋力甩开了肯恩,退后好几步痛苦地瞪着肯恩。“如果你不愿帮我,就省省那套无聊的威吓。你能懂得从小就离家、离开父母的心境吗?你能懂得国家衰弱,而必须在别人屋檐下委曲求全的日子吗?我的父母又是在怎样万般不舍的心情下忍痛送我出国,这些你能明白吗?八年了!这样痛苦的思念已经长达八年了,而我不打算再继续下去,所以请你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关心。”
他脸色冷凝地盯着她,不发一语。
“别再来找我了。”沉默半晌后,雪曼终于冷静地开口。“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既然你也无能为力,就不要再增添我无谓的困扰,而且我不想再看见你因为责任而勉强约我出来。”
他仍一言不发。
看来他也默认了她的建议。雪曼深
一口气后平静说道:“今天谢谢你约我出来。我想回去了。”
“我送。”他平静地说道,并未挽留。
“不必了。”
“我送。”他固执地重复,并率先朝中央公园的出口走去。
犹豫了数秒,雪曼还是无法抗拒和他相聚共处这段最后的时机,于是她静静地跟在他身后,静静地凝视他宽厚的背影,静静地在心中留影。
一路上,他们都未再交谈。
曼哈顿区的一阵豪宅内,今晚正举办一场盛大的
酒会。这是戴普森议员为了侄女费氏姊妹进入美国社
圈而安排的暖身晚宴,当然也趁机巩固自己在纽约州的势力,同时酒会里不乏政商界重要的人士。
肯恩也在被邀请之列。他是费珍妮极力邀请的唯一人士,她对他仍不死心。毕竟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费珍妮坚持认定雪曼主动勾引肯恩,因此除去雪曼这个眼中钉,她相信凭自己的家世财力,一定可以捕捉肯恩这条滑溜的鱼。
所以当肯恩偕同大副杰克出席时,费珍妮欣喜若狂,差点顾不得淑女的身分狂奔至他身边。
俟肯恩穿过重重人群走向费珍妮时,她喜悦的
上去。
“怎么现在才来,人家等你好久了。”她撒娇般的挽住他的手臂,也藉此昭告一旁几位正目不转睛盯着肯恩瞧的美国女人。
“我这不是来了。”他淡淡回答。精锐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冰冷。
“不管,待会儿要陪我跳支舞。”她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他身上。
肯恩搂住她,低下头
笑着:“不只陪-跳舞,我还可以陪-做其它-爱做的事…”
费珍妮一阵轻颤,她惊喜的媚眼睨他。
“你是指…”
音乐在此刻响起,肯恩未再回答,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们跳舞吧。”
肯恩高大健美的焕发英姿在舞池中翩然起舞,吸引了无数女人的注目。他既无英国人的苍白古板,也不像美国人的浮躁
鲁,他优雅而沉稳的气质,加上东方人特有的神秘味道,立刻成为全场女士的焦点。
费珍妮当然更是骄傲得抬起下颚。她已经好久没有接受这种既羡慕又嫉妒的眼光了,道知她这是来自于拥着自己的这一位极其出色的男伴。
约六-二-高的肯恩,有种与生俱来的
人特质,即使他不言不语,散发出来的沉着冷静,仍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魅力,在人愈多的场合,愈能彰显他特殊的锋芒。
她一定要得到他!费珍妮毫不害羞的贴上他的
膛,占有的环住他的颈项,再次明白的昭告众人。
肯恩见状,也同样大胆的搂紧她的
配合她。
舞池周围传来许多
气声。
美国的风气虽然较为开放,但毕竟现场仍有许多移民的英国人及保守人士。
而他俩仍旁若无人的拥舞着。
就在音乐快结束前,肯恩俯下头亲密的在她耳畔轻语:“待会儿到书房等我,我要给-一个惊喜。”
“是什么?”她惊喜的抬头。
“记得吗?我们在船上时有些事还没做完,这一次,”他故意停顿一下,声音更低:“我要彻底完成它。”
费珍妮轻颤一下。她忘不了那时他技巧
的**,每每拨弄得她
火高涨,住不忍求他占有她时,他总是实时煞住车,然后要她等候适当的时机。
难道,他已决定今晚占有她?
早在十四岁时使与马僮发生关系的她,这些年来不曾再有男人令她有高
的快
,她早已追不及待的想与他云雨一番。此刻她兴奋得全身轻颤。
“那…我等你。”她无限娇羞地对他眨着眼。
“记得,别开灯。我要给-一个永生难忘的经验…”他
惑地轻
她的耳垂,明显
暗示挑逗且
人。
费珍妮兴奋的点着头。
音乐一结束,肯恩优雅的欠一欠身,便送她走出舞池,然后他使朝向一群商界人士走去。
费珍妮与其它女士闲聊了儿会一,内容不外乎都是打听肯恩的身分。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好奇的女人,她朝肯恩的方向看去,他正好也在看她,还对她微微一笑。她迅速对他眨了个眼,表示她要过去书房,肯恩对她轻微的点了个头。
待她转过身时,肯恩眼底迅速染上一抹阴沉。
他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和其它人谈话。
远处一直静默不语的杰克,彷佛收到了某种讯息。他朝屋内另一位高大健硕的男人颔首,那个男人立刻转身朝某个方向尾随而去。
迅速
了香水在重要部位的费珍妮,在走进书房后赶紧拉起了窗帘,让室内处于一片黑暗,然后她便坐在沙发上等待。
肯恩还真是浪漫又刺
,竟选在他们晚宴的场合,而且是书房里和她**。一想到他雄健的身子将带给她无上的鱼水之
,费珍妮迫不及待的解开了上衣的扣子,侧躺着
接他。
不儿会一,书房的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立门口,像座门神般雄伟壮硕,令费珍妮兴奋的伸手向他。
“快进来!我再也等不及了。”
他合上木门,大步走向费珍妮侧躺的沙发。不待她再开口,便像恶狠般扑上去
住她。
当他饥渴的含住她的**时,她**的娇
一声。接着他毫不迟疑的动手
掉她的衣服,不儿会一,她已全身赤luo。而她也是迫不及待的解开他的
子,口中不断催促着要他进入她。
他的猛力一刺,
得她狂喜大叫,放
的腿双紧圈在他
上,口中仍不断娇
着…突然间,房内灯光全亮,门口站了四个目瞪口呆且震惊无比的男人。
费珍妮一看,吓得立刻从沙发上跌下来,脸色惨白无比。她迅速瞥了眼沙发上的男人,他…不是肯恩!
“我…可以解释…”她颤抖的开口。
首先恢复镇定的肯恩偏过脸看着书墙冷言:“先把-的衣服穿上吧。”
费珍妮这才发现自己仍全身一丝不挂,立刻抓过衣服盖上。
“呃…戴普森议员,我看大概不需要我们作见证了。”白宫助理吕特蒙尴尬的背对他们说道。他和另一位商界的重量级人物辛尼克,一起受邀为肯恩的求婚作见证,此刻看来是泡汤了。
“真是起不对。”戴普森极力克制住满腔的怒气,抱歉的目送他俩离开。
待他们走远后,戴普森转身用力关上了门,对费珍妮咆哮道:“-这个不要脸的
女人!-害我去了多大的脸-知道吗?明天整个社
界甚至议会厅,都会知道我有个放
无
的侄女,居然在仍举行晚宴的时刻,在书房里和别的男人搞来起了,-教我今后如何在纽约州立足!”
然后他忿怒的指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你到底是谁?我不记得有邀请你…”
“我…我是来帮忙的仆人,我来书房找东西,结果她就叫我进来,向我求
…”男人已穿好
子,站立沙发边。
“你…你说谎;是…是你强迫我!”费珍妮决定说谎。她绝不能失去肯恩,看他冷漠地望着书墙不看她,一定是气疯了。
“胡说!-说谎,而且-又不是女处,早就有经验…”
“才不…”费珍妮脸色更加惨白。
“你看沙发上并没有血迹,我没有说谎。”男人一口咬定地说着。
“不!肯恩,事情并不是这样,我以为他是你…”她颤抖的转向肯恩解释。
肯恩冷漠的瞥她一眼。
“我指的惊喜是求婚。我们没有正式的约定前,我不会侵犯-的。看来,我们之间结束了。”语毕,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肯恩…”她站起身
阻止肯恩。
“-别再丢人现眼!”戴普森真是觉得丢脸极了,得不恨她永远消失,一切只是场恶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费雪丽发现吕特蒙及辛尼克迅速离开了酒会,而且脸色怪异。而刚才与她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肯恩更是一脸
鸷,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冲了过来。当她见到衣衫不整的珍妮时,不
惊
出声:“珍妮-怎么会…”
“雪丽,这就是你们费家调教出的女儿!居然在书房-和下人做出这种无
的下
事!-叫她明天收拾好行李,立刻给我滚出美国,回英国去!”
“不!姨丈!”
“不!普森!”
戴普森火冒三丈地对着两个女人咆哮怒吼:“谁敢再说个不字,今夜就连夜给我搬出这里!-也一样!”他怒瞪费雪丽一眼,然后忿怒地拉开门后,用力的甩门离去。
躲在走廊边的仆佣全被这场突来的变局吓得面面相觑。
不远的暗处同样也躲着个男人。他在听完后,却缓缓
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迅速离去。
除了亚利桑那号,其它艘船只都必须等上一个月以上才会行驶太平洋航线至中国。如果肯恩真去告密,那她恐怕真得在美国待上一阵子了。雪曼漫步在街上不由得叹息着。
安蒂跟在一旁,-着主子一路上不断叹息,她不
嘴问道:“小姐…”
“-又忘了,叫我雪曼。”她现在倒是
习惯使用自己的本名,也喜欢所有人这么称呼她。
“哦,雪曼小姐──”
“不必加小姐,直呼我雪曼即可。”
“这不行啦,得有主仆之分才行。”安蒂坚持着。
雪曼瞧了会儿她认真的表情。“好吧,不然喊我雪曼姊,可以吧?”
她高兴的直点头。
“嗯,雪曼姊,我看-一直叹气,是在担心船的问题吗?”
雪曼看了她一眼后缓缓点头。
“雪曼姊,-么什为不找麦先生帮忙呢?”
“不行。”雪曼立刻一口否决掉。
“么什为呢?”
“他跟我们毫无瓜葛,不需要去麻烦人家。”她忆起他宽厚沉稳的背影。“何况,他们明天就离开美国了。”
“可是雪曼姊,我看他明明很喜欢-…”
“别胡说了,他可讨厌我哩。”她自嘲地一笑,心底同时涌上一股酸涩。可不是吗?讨厌她到要破坏她的返乡计划,不让她如愿。
安蒂深深的瞧着雪曼失落的神情,她不
睁大双眸。
“雪曼姊,难道-喜欢上麦先生?”
雪曼僵立片刻,好儿会一才苦笑道:“这么明显吗?”
“-真的喜欢上他!那就更应该找他帮忙啊!”
雪曼摇摇头。“就是喜欢他才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扰。”
“也许他并不认为是困扰呢。”
雪曼一愣,随即淡淡一笑。“是吗?”
“一定是这样!”安蒂接口道。“那天弗雷少爷来找-时不是提到,他和几个船员几乎找遍了纽约市,谁也到想没-会去自由女神像附近,结果却被麦先生找到了。若不是他有心,怎会这么巧?”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她从来不曾认为他会喜欢自己,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对她。
“那他旁若无人的吻-,又怎么说呢?”安蒂一想起-望台上那一幕仍会脸红心跳。一直以为“东方撒旦”应该是冷冰冰的,到想没他竟狂烈似火,热情得令神像冠顶差点烧来起了,站在一旁的观众反倒手足无措。
雪曼倏地
红脸。
“他对女人一向如此,不是只对我特别。”
“是吗?我记得在安琪亚号的舞会上,他可没对谁如此热情,连老
着他的费珍妮也没有。”安蒂迅速反驳。
“别再提他的事了。”雪曼烦躁地挥了挥手阻止她再说下去。“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任何
集,以前没有,以后更不可能。船的事我会再想办法,-就别担心了。”
安蒂看了眼她黯沉的神情,决定聪明地保持沉默。
一路上他们刻意避开了船期及麦肯恩的话题,随意聊着几天来在纽约市的所见所闻。这个新兴的国家与刻板严谨的英国大异其趣,许多新奇的事物令雪曼一扫近
来的忧虑而又像个孩子般兴奋的与安蒂讨论。
才踏进旅馆门口,便看见杰克在大厅正等着她俩。
“-们总算回来了,快去收拾行李跟我走吧。”杰克
向她俩快速说道。
“什么意思?”雪曼疑惑地瞧着他。
“有艘船明天一大早要开航,会经过中国,所以我特地来带-们上船。”他解释道。
突如其来的喜讯,反倒让雪曼怔愣片刻。
“雪曼姊,好
啊!我们终于可以回中国了!”安蒂一听,立刻高兴地挽着雪曼手臂摇晃着叫道。
“等等!是什么样的船呢?”雪曼并未被喜悦冲昏头,她立刻警觉地间清疑点。“我曾到码头边查过,这个月内除了亚利桑那号外,没有其它艘船要航向太平洋啊?”
杰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艘船原本预定到新几内亚,临时决定加开至中国,所以肯恩立刻叫我通知-今晚上船。”
“肯恩?”雪曼惊讶不已,居然是他…帮她!
“雪曼姊,我就说嘛,一定可以请麦先生帮忙的!”安蒂兴奋叫道。
“那…肯恩人呢?我想亲自向他道谢…”她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争执及后来分手时的沉默气氛。
“他在船上忙着明天启航的准备…”他略带保留的看着她。
雪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哦,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他了,替我向他说声谢谢。”也好,再见面只有徒增伤感,这样的分别也好。
杰克
言又止的瞧她,最后他只是简单说道:“我在这里等-们。”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雪曼惊讶又错愕地瞪着与夜
融为一体的“伊娜号”上一身黑衣黑
、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麦肯恩高喊道。
“
再度光临『伊娜号』。”他欠一欠身优雅的向她颔首。
雪曼盯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身旁的安蒂惊喜狂呼:“难道我们要搭乘的船是伊娜号吗?麦先生要亲自载我们回中国耶!”
雪曼难以置信地看他。“是这样吗?”
“别想太多。”他傲慢的撇着
角。“我刚好接了张大单子指明要中国的瓷器及鼻烟壶,所以才『顺便』载-们,我希望-好自为之,别再给我惹麻烦…”
语声末歇,雪曼已不顾众目睽睽,奋力扑上搂住他的颈项快乐地喊道:“肯恩,谢谢你!真的好谢谢你!不论你是什么样的理由载我们,我还是要特别谢谢你!你不会知道,我本来有多害怕会遇到什么可怕的船长…”
他漠然的脸窜入一丝笑意。
“我不可怕吗?”
“一点也不。”盯着他带着暖意的眼眸,雪曼骤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羞赧地从他身上退开低语着。
他迅速搂紧她的
肢,不让她离开。
“是吗?”他附耳
笑道:“或许我
火难耐时,会找-帮我消消…”
他
鲁的
暗示令雪曼刷地推开他。
“你试试看哪!”她恼怒地仰首瞪他。“我可不保证你不会像梅杰斯那样差点不能人道…”
肯恩闻言不
拧紧眉心。
“该阉了那家伙!”居然敢动她!
雪曼扬了扬眉瞧他。“那…当你
火难耐时,我是不是也该这么做?”
他突然面容古怪地凝视她好儿会一。
“那么,磨亮-的刀吧,别让我得逞。”他停顿一下。“万一我
火难耐时。”
语毕,他彷若躲瘟疫般迅速离开甲板。
雪曼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安蒂在一旁笑
的看着这一对分明是郎有情、-有意,却是当局着
啊!
哈哈!这趟返乡之旅肯定比在安琪亚号上有趣多了。
爱情,不是该像许多小说中形容的那般甜美嘛?么什为她尝到的却是苦涩?
雪曼习惯性的坐在船首甲板上独自
舐伤口。
一向,当她遇到任何的挫折时,会在三分钟内学习转换或遗忘,所以八年来她能心安的在异国生活。
但此刻坐在这儿已近一个时辰,她仍无法忘怀肯恩厌恶冰冷的神情。
他的言语已够伤人,那样的眼神教她痛彻心扉。
即使他不爱她,但起码他会温和待她,这便足以让她快乐好久,至少他们是朋友。但现在,他的厌恶让她无法承受。
也许她不该没告知他就私下参加弗雷及一些船员为她举办的
舞会,但是,他也不需要
然动怒,在这么多人面前极尽侮辱她,连弗雷也遭殃!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男人吗?想发
,就到别船去,别在我的船上打主意。”
“不管-和弗雷之间是不是有一腿,但我警告-,这是我的船,我不容许有人在这里大搞男女关系。”
噢!他怎能这般无情的侮辱她!雪曼将脸埋在手中,心痛得无法自抑,他的一字一
句都狠狠的痛击着她。
在他眼中,她竟是这种无
随便的女人嘛?难道,他以前吻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再也承受不住被他轻视的痛,泪水终于溃堤般哗啦啦倾
而出。
从没有人能让她哭得这般凄惨,彷佛心也被揪来起了。她怎能让自己深陷至此?即使连此刻,她仍是无法恨他,只能恨自己…一阵脚步声传来。雪曼并未回头。
“安蒂,我说过了,让我静一静…”
“雪曼小姐,是我。”
她迅速擦干泪痕,抬眼看向来人。“哦,是杰克呀。”
杰克站在她身前,就着透亮的月光,他清楚的看见她红肿的双眼。看来肯恩伤她颇深。
他才从肯恩的舱房里出来。那家伙的情况同样糟糕,彷若一头受了伤的狮子般在房内
窜,一向冷静的他竟也有失控候时的。若不是情况特殊,杰克还真想大笑呢。
旁观者清的他,早已感觉出两人之间的强烈电波,偏偏肯恩破不了心结,往牛角尖钻,他这个老友只好出面推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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