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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他要想一想
 乔青的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在了宫无绝的耳边。

 她说完之后,便再一次躺下,迷糊糊咕咕哝哝。

 宫无绝竖着耳朵悄悄听,听她没再发‮么什出‬声音,一把拍飞了心底那点小激动和小雀跃,轻轻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出来,身侧少年猛然坐起,宫无绝又死死闭上眼了回去。

 乔青还处在迷糊当中。

 刚才睡着她就觉得有啥事儿忘了干,毕竟不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下,想着想着实在没想起来,便在身边男人慵懒的嗓音中睡了过去。而这会儿,直到睡着了才觉得不怎么舒服,晚上才和宫无绝打过一架,一身的尘土竟然就这么睡了?

 乔青是忘了,宫无绝却是记得的。

 不过…和乔青一起手连着手洗澡?这念头在脑中一升起便被狠狠的掐灭,一丝儿的火星都没给留下。

 于是,此时在乔青迷糊糊提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回复给她的便是枕边邻居的沉默以对。

 乔青大概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让自己从起懵中清醒过来,这十分钟里,身边的人连呼吸都放缓了。她清醒了,歪过头“喂,听见老子说话没,咱俩忘了洗澡。”

 咱俩…咱俩…洗澡…洗澡…

 四个大字在宫无绝的脑中,飘啊飘,表现在乔青的眼里却是无动于衷。他背对着她,侧身躺着,呼吸悠长而缓慢仿佛睡着了。乔青戳他一下“你还真睡了啊?”还‮道知不‬要和宫无绝这么呆几天,最坏的可能是整整十,十不洗澡,从来锦衣玉食的乔青‮这到想‬个可能瞬间不能忍受咂了咂嘴巴“诶,先醒醒。”

 宫无绝装死。

 乔青再戳“你一紫玄装什么装,赶紧起来!”

 那手指在自己的侧处一下一下,宫无绝绷不下去了,一副方方睡醒的模样,转头瞥她“大半夜的洗什么澡,明天再说。”

 一片漆黑中,这男人的肤趋近小麦,并不能看出俊脸通红。乔青只当他嫌麻烦“你不是有洁癖么?”

 宫无绝在心里暗暗磨了磨牙,他宁愿洁癖致死“明天还得早朝,折腾什么。”

 “早朝?”

 乔青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好主意“带着老子去?”

 宫无绝晃了晃两人手腕相连的锁链,自然要带着她去,宫琳琅的命令是“严加看管罪臣乔青,寸步不离,十后亲送午门监斩”,可没说他可以避过早朝。既然要寸步不离,那带着她去也是理所应当。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玄云宗摸不到头脑,明明是阶下囚的人,大大方方出现在皇宫里晃悠,每天晃悠在所有人的眼前。

 心里有鬼的人,自会自行想象。

 乔青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个自行想象微妙的很,尤其如玄天那种人,高智商的自以为是的疯子,也定然是多疑的。只要他有了疑惑,才会做出更多的事,出更多的破绽。乔青歪头瞅着宫无绝,一直都知道这男人腹黑诈的很,这一招虚张声势,摆的不错。

 她朝宫无绝挑挑眉——好主意。

 宫无绝回以嘴角一勾——本王也当是遛狗了。

 乔青嗤一声,还‮道知不‬谁遛谁呢“那么早朝的事儿说完了。”

 宫无绝点点头,正要躺下,便见她微微一笑,心底不好的预感瞬间腾起。同时腾起的是越过他落到地面的乔青,在他连汗都竖起来的警惕中笑眯眯摇晃着手腕“走了,早朝还有一个多时辰,正好洗完了澡舒舒坦坦的去敌人眼皮子底下蹦跶。”

 你他妈能不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蹦跶老子就谢天谢地了!

 水雾蒙蒙,蒸汽腾腾。

 偌大的浴房内,足有百尺见方,淙淙水从四壁底静静淌入水池,晕出蒸腾的白雾一片暖意融融。乔青眯着眼睛趴在池端,这玄王府应是连同了城郊的一座地下温泉,一路由地底打通引水而上。果然是罗刹太子爷,这一座温泉之奢侈千金难买其万一,当那十万两银子太便宜他了。

 瀑布一般的长发一半轻轻飘散在没过锁骨的水面上,一半蜿蜒在莹润的削肩,发梢滴着水珠缓缓滚落,滑过精致感的锁骨,淹没在水面若隐若现的雪白倒影之上。在四壁点着的幽暗壁灯之下,极尽惑。

 可惜,这些宫无绝都看不见。

 他正在水池上方背对着乔青蹲着。

 没错,蹲着。

 两手相连宫无绝要照顾水池里的乔青,只能蹲着。一边听着后面那该死的小子舒服享受的喟叹声,一边黑着脸暗暗磨牙。乔青一掀眼皮,便看见从来威武的玄王爷这副狼狈的样子,嘴欠道“喂,你真不准备下来,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滚!”

 宫无绝半天憋出这一个字。

 乔青窝在水里望着上面别扭的咬牙切齿的男人,挑着眉梢哈哈大笑的肆无忌惮“老子还想说,你下来帮忙背呢!”

 她就知道以宫无绝的洁癖定不会和人同池沐浴的,方才一进来便虚张声势邀请这男人一起,果然宫无绝一口否决,虽然否决时候那个神色有点古怪。乔青没多想,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蹦下了池子。她倒是不怕宫无绝回头来看,就像她说的,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这男人心里傲气着呢,定是没这么无聊的。

 乔青想的一半对。

 宫无绝倒不是因为无聊。

 本来么,都是男人,看个!而另一方面,他对这种又被吸引又抗拒的感觉极为厌烦,那个念头被他死死压制着却愈加有破土而出的架势,与其说宫无绝是不想看,不如说他——不敢看。在某些感觉变得明朗起来之前,他自动自觉的杜绝一切发的可能。这不过是一时途,只要给他时间,总会自己调整过来。

 宫无绝这么坚信。

 然而脑中不受控制的思绪飞,‮儿会一‬想着后面那小子定是像只猫一样在水里打着滚儿,‮儿会一‬想着那从来妖异的面容在水中雾蒙蒙的潋滟…宫无绝摇头,不知是这浴池内温度太高,还是后面乔青的笑声太噪,他连脑子都是嗡嗡响的。无数个讨厌的小子在他眼前飞,宫无绝一挥手,铁链哗啦啦响,后方跟着响起一声巨大的水声。

 乔青大大方方从水里站起来,空着的素手一,衣服便凌空飞来罩在了身上。

 然后,乔青傻眼了。

 望着手上套着的铁链,再望望垂在一旁的袖子,乔青哭无泪,衣服咋穿?‮候时的‬她直接以玄气震碎了那件旧的,却‮到想没‬这会儿要穿的情况。她正麻爪,前方宫无绝已经不耐烦的回过头来“好了没有!”

 哗啦——

 乔青剁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蹦进水里,水花四下飞溅,她只出了半个脑袋“谁让你转过来的!”

 宫无绝呼吸一窒。

 方才的美景终于落入他眼。

 一片雾气蒙蒙中,能见度并不清晰,但这不妨碍宫无绝心跳加速。满池乌黑的发铺展在水面上,他眯眼瞧着她,刚才眼前飞的画面成为真实,喉结不受控制的微一滚动。宫无绝掩饰的一咳嗽,乔青一把水泼上去“看什么看。”

 他嗤一声,对于乔青这举动倒是没有多想,只见她这别扭模样,凶巴巴的吼声明明是厉内荏。反倒抱着手臂冷笑起来“刚才谁说让本王给擦背的?”

 乔青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嘴啊!

 她又伏低了一点,确定在这蒸汽之中宫无绝看不‮么什出‬,在水下朝池端移了移“先不说这个,衣服怎么穿。”

 乔青正皱着眉思索这紧要大事儿,这铁链不打开,她就穿不了衣服。先不说要在这水底下呆多久这段时间她各种准备什么都不能干,还有个玄云宗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呢。就说总不能到最后被宫无绝的抗去法场吧?眉峰越皱越紧,乔青现在只觉得自己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大不了十天不洗澡臭死算了,也好过这会儿骑虎难下。

 她正想着,便见上面半天没有声音。

 乔青一抬头,就看见宫无绝一脸淡定的从衣服里取出了一个东西。昏黄的壁灯配着朦胧的水汽,勉强看出那是一把钥匙…

 一把捏在宫无绝的手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钥匙!

 乔青眯起眼睛,一字一蹦“宫无绝,你耍老子?”

 宫无绝好心情的笑着,如果不是乔青提出来,他也把穿衣服的事儿忘到了脑后。望着下方那张恼羞成怒的脸,宫无绝原本还带着点心虚的心情就无端的,像是一整夜的霾被出驱赶,放出了快的小阳光。他这舒坦着,便见乔青对他一笑…

 这一笑,极美。

 宫无绝不受控制的怔了一怔,随即便是浓浓的警惕。

 哗啦——

 铁链响动,一道玄气从白皙指尖向那张讨厌的脸。宫无绝拧身一避,奈何铁链扯动着,脚下一滑,向着池子就栽了下去。原本以他的身手,一撑池壁便能稳住,乔青本也只是出一口恶气而已,就如两人时常的动手。宫无绝一眼瞄到乔青嚣张坏笑的脸,反倒不扶了,也如平时一般朝着水池里的乔青便攻了过去。

 乔青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什么叫偷不成蚀把米?

 眼看着宫无绝下来,她一脸便秘连连后退“停战!停战!”

 宫无绝攻出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他沉入水面,狐疑的望着闪开他八丈远的乔青。什么时候见过这小子示弱?铁链在半空绷的笔直,她如躲闪瘟疫远着他,一双黑眸中凌厉的前所未有,像是他再靠近一步便会拼命一般。宫无绝那刚刚放出来的小阳光,顿时便被乌云给遮‮来起了‬,这么厌烦?想起夜里两人还算和谐的畅谈,他冷笑一声,临空把钥匙丢过去“快早朝了。”

 乔青接住,看着也有点反常的男人,试探的抻了抻脖子“你耍我一次,扯平。”

 他却没了心思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自尊心受挫么?有的。自我厌弃么?也有的。宫无绝难看着脸色弄不懂自己要什么,明明本来便应该如此,他厌她如瘟疫,她避他如蛇蝎,相见相厌的‮人个两‬这才是最适合的相处方式。此时想着乔青方才那一避,他心里却被戳了一窟窿,钝钝的疼。

 后面乔青望着那座山一样的背影,竟是透出了几分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她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反正宫无绝古古怪怪‮是不也‬这一两天。其实即便她多想,也定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一个是怕身份拆穿的自然反应,落到了先入为主的男人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钥匙开了铁链,咔嚓一声,乔青穿上衣服朝前游去。

 这一声开锁声,落在宫无绝的耳朵里,一下子便如少了点什么。

 身边乔青游过,戳他一下“我上去先,你继续。”

 空气中淌着那少年沐浴过后的清新香气,这香泛冷,如人,即便笑着亦是满眼凉薄。宫无绝看着爬上水池的乔青,直垂脚踝的发丝绕在火红的衣摆之外,纤长的背影稍显单薄,那赤着的足的确是小,莹白巧指如珠贝。

 他皱皱眉,直觉自己应是忽略了什么…

 乔青一转头,见他神色,脚丫子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心下疾走,她朝宫无绝眨眨眼,直接坐到池边,两腿大喇喇踢踏着水面,水花朝着宫无绝飞溅过去“要不要老子给你背啊?”

 宫无绝一挥手,水花便消散在半空,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思绪便被这不着调的德行给掠了去。他也不扭捏,板着脸褪去了衣衫。前方一声口哨快的响起,乔青摸着下巴欣赏着美男褪衣,漆黑的眸子从上到下的扫着他,扫过一处,便吹一声口哨,十足的氓相。

 肩,,腹,再往下…

 本就心情阴郁的男人让她看的浑身烦躁,想起她那男女通吃的破事儿,更是一万个不,狠狠皱了皱眉毛。

 毫不掩饰的不满过去,乔青干笑两声,这身材,啧啧啧…最后再扫一眼只着了亵的男人某个部位,在宫无绝飞而来的一道玄气中,一歪头避过,口哨吹的震天响转了过去。

 待她一转头,宫无绝的神色便沉了下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

 他沉着脸,飞快的沐浴完毕,这期间乔青倒也没再整什么幺蛾子,等他洗完了澡,换好衣服将两人的手再连在一起。乔青撇撇嘴,还想抱怨个一二,便见宫无绝板着脸朝外走去。

 她被一扯,跟了上去。

 门口陆峰陆言正候着,见两人漉漉的一起走出来,神色诡异的对视一眼,交流一个只有对方才懂的暧昧小眼神儿。还不待说话,便看见宫无绝没有表情的俊脸,今这一身黑比起往日更是沉暗,周身散发着让人腿脚发麻的冷意。两人条件反的朝乔青看去,貌似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乔公子,也没人能左右主子的情绪了。

 陆言眨眨眼,那意思——乔公子,咱主子咋了?

 乔青耸耸肩,她也想知道宫无绝怎么了。一指脑门,半空画了几个圈儿——你们懂的。

 宫无绝顿住步子,森冷的眼风斜过来,乔青顿时仰头望天。他冷笑一声继续朝前走,一路上也不说话。

 有些情绪,既然明了了,他便需要好好想一想。

 之后的早朝,没有意外的乔青出现引起了大片的惊呼声。

 乔青一路很得瑟,跟着宫无绝进入朝堂丁点阶下囚的自觉‮有没都‬,见了往日同僚笑眯眯的跟人打招呼。

 两排候在殿上的文武百官齐刷刷低着头,生怕这煞星看到自己。偏偏乔青一个也不放过,这些大部分都在当医术大考上混了个脸儿,挨个儿的聊过去。一路走着的宫无绝也没有喝止她的意思,任她从“最近可好”一直聊到“房事可满意”?聊的两排大臣垂着头抖啊抖,‮得不恨‬一头栽地下昏过去了事儿。

 “皇上驾到——”

 顾公公尖细的嗓子穿过金銮殿,解救下了乔青魔爪下的众臣。

 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殿前,宫琳琅一路吊儿郎当的走进来,一眼瞧见乔青,越过所有低着头的百官朝她眨眨眼,再见宫无绝那不怎么对劲的气息,便挤眉弄眼的问——咋啦?

 乔青很给面子的眨回去——你家男人你问我?

 宫琳琅一噎——谁是他家男人!

 乔青瞬间悟了,一扫一旁眼皮子直跳的宫无绝。怪不得这男人这两天神经兮兮,变脸变的比翻书都快,原来俩人崩了。乔青好脾气的原谅了宫无绝,站在他旁边哥俩好一样搭上他肩头,小声道“你们俩咋了,用不用老子帮帮忙?”

 宫无绝一把扫下她的手,动手动脚什么毛病。此时此刻,他连解释都懒的“先顾着你自己吧。”

 乔青耸耸肩,失恋比天大,她忍。

 两人之间的互动落在宫琳琅眼里,直觉的感觉自己这好友今有了点变化。不同于前些日子的迷茫,而是一种迷茫后明了的厌弃。宫琳琅一惊,难道…他想着这些,入了座“平身。”

 山呼万岁中百官起身,还不住的拿眼睛瞄着乔青。怎么皇上竟没对此事有所反应?一个罪臣上殿,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他们朝龙椅上偷偷瞧,宫琳琅还沉浸在宫无绝的事儿里,心里猫抓一样的心急。面上还依旧那副样子,似笑非笑,神色不明,倒是让人猜不出了到底是喜是怒。

 总有胆子大的跳出来“皇上,臣启奏!”

 乔青不耐烦的撇撇嘴。

 宫琳琅也不说奏,也不说不奏,就这么晾着他。晾到他自己‮住不忍‬了,一副大义凛然之姿霍然跪下“启奏皇上,罪臣乔青竟敢上殿,实乃至国法于无物!”

 “哦?”

 “以微臣见,当得严惩!”

 宫琳琅觑着他,慢悠悠的问“九后便是问斩之期,还要怎么严惩?”

 那人心中一喜,立即道“回皇上,乔青之罪行证据确凿,妄图加害圣上实乃滔天大罪。幸好先皇保佑,皇上龙体自有神眷,这等宵小伎俩自是伤不得皇上分毫。然其心思歹毒,置皇上隆恩于敝履,实令微臣等齿寒…”

 “等等,”乔青斜这说话之人一眼“是大人你齿寒,可莫要带上这满朝文武。”

 “一介罪臣,自是人人得而诛之!”

 “是么…”乔青知道此人,吏部左侍郎,朱行健。其子乃是玄云宗的外院子弟,也就是非正式子弟。从这也能看出,心思敏锐的人不少,不少人都瞧出了这事儿背后的主使,但凡和玄云宗靠上点儿关系的人便来落井下石了。还巧,这人也是太医院中那公子哥的舅舅。她一扫全场,笑道“朱大人倒是能代表满朝文武之意,不知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连皇上也代表了?”

 朱行健大怒,跪地道“皇上,微臣绝无此想。”

 宫琳琅不语,他便试探的接着道“微臣乃是从皇上的龙体出发,此人玄气高深,哪怕有玄王爷在侧也唯恐有所疏漏。夜长难免梦多,微臣提议,将这歹毒罪臣即刻斩首!”

 “朱大人大可放心,玄王爷看着在下严着呢,皇上面前在下自是不敢妄动。”乔青嗤笑一声,看着这朱行健的脖子,眯着眼睛玩笑道“倒是有句话大人说对了,夜长未免梦多,大半夜的大人可莫要睡的太沉,否则在下这一介罪臣想找人做个伴儿,大人一睡沉在美梦里醒不过来,啧啧啧…”

 朱行健一把摸上脖子,好像已经预见到这记仇的修罗鬼医半夜摸进他房抹了他脖子的场景,惊的脸一瞬煞白。

 众人齐刷刷扫他一眼,不知死活。

 “皇上…”

 “够了。”

 宫琳琅一皱眉,本来还想着今天和乔青再演一场戏,看着一边从始至终都不言不语的宫无绝,反倒心里开始烦

 一边顾公公观察着他的神色,立即高呼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朱行健颤巍巍的退下,知道这是皇上不愿再提此事,他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到底这罪臣是有罪没罪。到底这罪,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君无戏言,再说还有玄王爷锁着她呢。若是真的,她竟敢如此嚣张?

 待宫琳琅打着哈欠走出金銮殿,再一次山呼万岁之中。

 乔青靠近这脸色惨白的朱行健,笑眯眯凑上他耳边“大人,晚上睡觉可小心了…”

 朱行健一股坐到地上。

 乔青狂笑离去。

 之后的时间里,这朝堂上让人看不明白的一举便飞快的传遍了盛京大街小巷,有心的没心的人都在纷纷猜测着,一时昨的乔青再一次变成了整个盛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乔青并未回去,早朝玩完了,接着扯着宫无绝在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地方到处转悠。

 宫无绝是一字并肩王,出入皇宫任何地方只‮是不要‬嫔妃后院,都是来去无阻。乔青便狐假虎威的跟着他在整个皇宫里溜达了一圈儿,包括太医院。吓唬了吓唬那大惊失的公子哥,威胁了威胁一众贵族子弟,和当给她求情的几个老太医聊了聊天,顺便跟田宣叙叙旧,这一下午的时间便过去了。

 到了晚膳时候再回玄王府,一进门,宫无绝将锁链咔嚓打开,话都没说便大步走远。

 乔青有些傻眼的望着他背影,反弧比较慢这会儿才想起来了宫无绝这一天的不对劲“诶,不锁了?”

 一身黑衣的男人已经消失。

 乔青茫然望着前方,心想这一整天自出了浴池之后,宫无绝便一个字都懒得和她多说。在皇宫里不论她说了什么,宫无绝都是沉默以对,摆着张臭脸根本当没听见。往日里两人虽也不对付,但也时常斗斗嘴,互损个一两句。更遑论昨天夜里还极为和谐的还秉烛夜谈。

 这人…

 乔青想不明白,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皱眉看着手腕上空落落的锁链,另一头没了人,这锁了一天一夜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靠,真!乔青受不了的摇摇头,这可是被习惯了?不再多想,她甩手朝着膳厅走去。

 依旧是那一院子的热闹,和昨一样,大大小小的丫鬟小厮们围着桌子嘻嘻哈哈,让人一走进便有了用膳的食欲。厅内陆峰陆言陆羽已经坐下吃‮来起了‬,一见她来,倒是先愣了一愣“乔公子,你怎么…”来了。

 乔青一扬下颔“我怎么?”

 “爷今在房内用膳,已经有丫鬟将膳食送了去了,还以为你和爷一块儿呢。”三人互相对着眼色,貌似从早晨开始这两人就不太对头啊?刚才爷直接吩咐了一句房内用膳,便大步走了,那脸色‮的看难‬。也不算,并不是难看,而是又恢复了从前的冰山脸,或者说更甚从前。以前主子只是看着怕人,实则对待旁人都还算和气,‮是其尤‬下人们,极少摆‮么什出‬高高在上的模样。

 而今天晚上,他们仨却都没敢说上一句话,生怕一个不对惹了自家主子。

 “在房内用膳?”乔青倒是没当一回事儿“他没说,直接走了,爷在这吃吧。”

 直接坐上了宫无绝的那把椅子,三人也没什么意见,自然了,有意见也得肚子里去,谁敢提?

 陆言一边吃,一边偷偷拿眼瞧她“乔公子,和咱们爷…闹别扭了?”

 乔青想了想,还真没有,如果今早把他从浴池上弄下去算的话,不过这也是他耍人在先。而且宫无绝不是个小气的人,以前多大的手都动过了,还有昨天晚上险些把这膳厅都给毁了。就这么点儿事,不至于“没啊。”

 陆言更小心的问“是不是您‮道知不‬啥时候,惹主子不痛快了?”

 乔青就奇怪了“谁没事儿去招惹他。”

 陆言被一言顶了回来,扒拉着米饭不敢再问了。

 好家伙,不只爷有问题,好像连乔公子今天的脾气都大的很呢!

 乔青可没觉得,她自认心情好的很,一顿饭没了宫无绝的冷面煞神脸对着,吃的极其乐呵。没事儿调戏调戏貌美的丫头,倒也有趣儿。朝丫头飞了个暧昧之极的眼风,换来那姑娘脸红的一笑,她问道“乔府现在‮样么怎‬?”

 陆峰见她问起了正事儿,放下筷子想了想道“昨晚听说了您的事儿,乔伯岚便进宫面圣了,皇上没见他。他在宫外跪了一夜,今早让公子的两个丫头带走了。无紫姑娘和非杏姑娘中午时候倒是来过一趟,看面色好像有心事,不过您不在,两人又回去了。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消息,想必有两位姑娘坐镇,皇上又特意略过乔府不提,出不了什么事儿。”

 乔青点点头,有无紫和非杏在,的确不会有什么事儿。两人都是从半夏谷里出来的,可不是普通的丫头“洛四和项七呢?”

 陆峰看看陆言,一齐摇头道“没见着,许久都没见着了。”

 还没回来?乔青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来,两人追着逃逸的乔雨往玄云宗而去,这一去便去了有十多天,消息全无。如果之前那双生果的消息项七没传来,她尚且能以失误来解释,那么她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儿,两人都没即刻赶回来…

 乔青冷笑一声,她貌似知道那玄云宗的后招是什么了,不过这事儿还需要见了无紫非杏再确定。

 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致,她一推碗盘,走出了膳厅。

 乔青的坏心情,在到了宫无绝的房间门口,彻底跌到谷底。

 “什么?”

 “回乔公子,主子已经睡下了,命奴才带您去厢房。”

 门口邓财擦着大汗,站立难安。也‮道知不‬怎么了,刚才王爷用过晚膳,直接吩咐他给乔公子准备厢房。他问了句哪里的厢房,王爷沉默良久回了声,松园。邓财再擦了擦汗,松园在哪里?如果说王爷喜欢清静住处安排在了玄王府的最北边,那么松园就在最南边,光是徒步从这里走过去,都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明明昨晚还同室而居呢。

 难道乔公子晚上打呼噜?

 乔青只看邓财的神色,便明白了什么。望着里面明明点着灯的房间,她冷冷的扯了扯,很好,睡了。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宫无绝此人也太没良心,昨还好好的,今天就有一种无端端让人嫌弃了的感觉。乔青也不问,憋着口气直接跟着邓财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待到外面脚步声渐远了。

 房内的宫无绝从一本古卷中抬起头,微拧的眉峰显示出并不轻松的心情,走的倒是痛快,连一句问‮有没都‬。

 他合上书,也是一声冷笑,拂灭了蜡烛便睡下了。

 一夜无话。

 翌,玄王府乃至整个皇宫的人,都能看得出乔青和宫无绝之间疏冷的气氛。

 两人还是套着锁链,但那关系明显比昨更诡异。早膳时间根本连一句话都没说,乔青的精神倒是不错,宫无绝却可见淡淡的黑眼圈,咔嚓一声锁链响声后,二人便话也不说出了玄王府。明明手连着手,可那离着远远的距离,中间进去三个人都够。

 一众丫鬟小厮们站在王府内面面相觑,果然初秋了么,冷的喂。

 而早朝上,乔青照例调戏完了所有的大臣,见着一侧缩着的朱行健,随口问了句“朱大人,昨夜睡得可好啊?”

 朱行健青着脸,眼圈漆黑,却是打死都不会承认他整整一夜担惊受怕的。昨天一整晚,连续十三次夜起,每次那窗户稍稍一动,他都要大叫的惊醒。朱行健死死瞪着乔青,却不敢说‮么什出‬顶撞之言“不及阁下。”

 乔青今天也没了和他叽歪的心思,不耐烦的站在宫无绝身边,等着宫琳琅早朝。一旁宫无绝看着她精神奕奕的脸,便心里堵着什么说不出的烦闷。其实这倒是他先入为主了,乔青昨夜也不算睡的好,也许是换了的原因,宫无绝的铺用品自然是极上等的,但那什么劳什子松园便差的多了,比起她往日里睡的高暖枕,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感受到宫无绝扫过来的目光,乔青连看都不看他。

 宫无绝心头堵着,有种一拳打上了棉花的挫败感。

 待到宫琳琅来了,直接让这两人之间冷飕飕的气氛给吓了,挤眉弄眼朝着顾公公打眼色。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后,宫琳琅深一口气二话不说溜溜的跑了。

 这样的时间一共过了有五

 整整五,乔青和宫无绝一个字都没说过。

 起先乔青倒是没觉得‮样么怎‬,不说就不说,和他也不算是友好的关系。然而时间久了,便如同较上了劲,连陆言三人都发现了这其中的微妙。就好像两个闹了别扭的孩子,一个‮道知不‬怎么去表达不满,一个便在这莫名其妙的冷待中较着一股子劲。啧啧啧,真是…幼稚啊。

 “爷,乔公子今天起的可早,听说天未亮便在松园练武了,真是有兴致啊?”

 宫无绝眉峰一动,今休朝,他连续几没怎么睡倒是今天休息的好了些。不管这大清早便跑到他房中唧唧歪歪的陆言,张口闭口都是乔公子乔公子。陆言见他没动静,再接再厉“对了,方才时候无紫姑娘和非杏姑娘来府上了,好像和公子说了什么事儿。”

 “你很闲?”

 陆言激动握拳,爷终于肯赏他一句了“很闲!”

 “哦?”

 “属下这去帮主子约乔公子过来?属下今天很闲的,不怕远。”

 宫无绝冷笑一声,那小子倒是人缘儿好,整天欺负人也没见府里的人怕她。这么一想,眉头又皱‮来起了‬,怎么是欺负,那小子调戏府里丫鬟可厉害着呢“既然很闲,就表示这玄王府没你什么事儿好干,不如回去鸣凤吧。”

 陆言张着嘴瞬间苦下了脸,打死他都不要回去让老太太!宁愿在这里看两尊大神斗法了,虽然这王府是一天比一天冷。陆言缩着脖子一溜烟儿跑了“啊,属下刚想起来,爷前些日子吩咐的事儿还没解决,这累积了好多了,今天恐怕很是忙啊。”

 待陆言没了影。

 宫无绝又翻起本古卷。

 时间缓缓的过去,整整一上午直到了吃午膳的时间,那本古卷竟是都没翻过一页,剑眉微蹙中神思早‮道知不‬跑去了哪里。宫无绝手一动,书卷顿时化为了粉末。他站起来大步走出门。

 吱呀——

 房门开启,看见的便是门口院子一旁站着的乔青。

 红衣少年倚在院子的门廊上,抱着手臂垂着头,精致的侧脸在光下熠熠生辉。脚边还有一只胖乎乎的有过一面之缘的肥猫扯着她衣摆滚来滚去。她脚一动,把肥猫踢的噜咕噜咕滚老远,肥猫又腆着脸凑上来,继续扯着衣摆滚。

 她再踢,它再滚。

 这么来来回回,一人一猫玩儿的倒是惬意。

 一见他出门,那猫哼哼唧唧的喵两声,像是对红衣少年说了什么。那少年一挑眉,抬头看了过来。

 夏末初秋时节,宫无绝一身黑衣怔怔站在房门外,便似被这目光击中。一上午的烦闷不知是消散了还是聚积的更多,反正心尖儿上多了点什么感觉少了点什么感觉,让他说不清的无力。一种喜怒哀乐被人牵动着无法自控的无力感。宫无绝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没救了,这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然后,他便看着幻觉一脚挑起肥嘟嘟的猫肚子,肥猫顺势蹦起来跃她怀里。雪白的绒风飘舞着,窝在那红衣少年的口得意的朝他喵呜一叫,那少年跟着微仰头,这一猫一人竟是慵懒的极像。

 宫无绝正想着,自己竟然连这只肥猫都给幻出来了。

 便见幻觉走上前,直接越过他走进屋。

 他有点魔怔的跟着回头看,听幻觉发号施令“进来。”

 宫无绝的大脑还没跟着转,腿脚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身,跟进去。看幻觉大喇喇坐在他的桌案后面,仿佛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样随意,丁点客人的自觉‮有没都‬。幻觉手一松,肥猫便跃到了桌案上开始继续打滚儿,她低头觑一眼,翘着二郎腿朝桌案对面的椅子一扬下颔“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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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了,本来前面写了个别的版本的浴室里的内容,比较欢乐的。但是想了想觉得不符合宫无绝的性格,他的身份和从来被人仰视的习惯,让他对于这种事儿应该是要经过一种极端的挣扎的。

 很多姑娘问,女人的身份什么时候曝光,这里解答一下,短时间之内都不会的。

 所以宫无绝对于喜欢一个男人,不应该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接受,我挣扎了很长时间,又删了前面的几千字重新写,更新晚了哈,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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