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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一直走过去
 他走到三号约见台去,许峻岭好奇地站在后面看。移民官听了他的申诉,到后面查了一会回来说:“这姑娘现在是在多伦多,但她不愿其他人知道她在哪里,我们不能帮助你。”

 刘晓冬急了,把头伸过去嚷着:“告诉我,请告诉我!”移民官摊开双手微笑着摇头。许峻岭跑上去拉他一把说:“没有用的,这是人权。”

 移民官又按下键报了下一个号码,刘晓冬急了,踮着脚把头凑得更近,用中国话骂:“‮的妈他‬你是什么东西‮的妈他‬你,‮不么怎‬保护我的人权!”

 移民官大为惊异,严肃地望着他。许峻岭不好意思,退到后面去。刘晓冬还在骂,移民官的脸色越来越严峻。许峻岭又跑上去拉他一把说:“骂人也犯法,他听懂了早就叫警察了。”

 他听了“犯法”两个字,马上就不骂了,气呼呼地“哼”着,似乎是瞧不起那不愿为他打抱不平的移民官。

 出了移民局到了街上,他又骂‮来起了‬,骂那女人,骂移民官。许峻岭说:“老刘,你在这里骂有什么用,听的人只有我一个。”他说:“我太气了!我太气了!”他站在移民局门口不肯走,许峻岭抓了他的胳膊推他,那胳膊在不住地颤抖。

 在六月里许峻岭搬到东区唐人街附近去了。一个上海人租了那一幢房子,一家人住在楼下。楼上他住了一间小的,那间大的已经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香港女人住了。

 那些日子在恍惚中像梦一样地飘过去。每天干活回来就在房子里呆着,借几本高的历史小说来看,或者写几篇文章投到报社去。

 到了每周休息那两天,经常是一整天也不跟人说话,想来想去想到一件可做的事,比如到东区唐人街去买一把小菜,心里就有了一点充实,也不骑车,慢慢悠过去,又慢慢悠回来。

 有时回来时就在桥上站了,看远处的高楼大厦,看CN塔,看下面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这样闲逛着,许峻岭又记起自己在国内把北美的生活想得那么浪漫人。

 那些远远近近的风景他已经看得厌倦,闭了眼也能在心里描摹出是什么样子,于是又觉得跟范凌云在一起吵几句也有点好处,那样他可以在心里有点事情做。

 到了夜里,许峻岭靠在上捧了书看想引来瞌睡,可经常越是意识到了看书的目的,瞌睡就越不来,心里有个骄傲‮音声的‬在反抗着说,不能欺骗自己,一直到凌晨四五点钟。

 躺在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睡着,睡着了心中那种空虚的沉重就没有了。那种空的沉重有着物质般的质感,在心头他可以感到它的分量,这时‮道知他‬了酒的好处,可以让人暂时忘了痛苦,可惜他又不会喝酒,也舍不得买了来喝。

 好多次他睁着眼望着一片漆黑有几个小时,终于‮住不忍‬,爬起来穿了衣服,在这半夜里像游魂一样,到无人的街上去游

 在夏夜的微风中他感到了凉爽,伸开双臂微微弯曲想象着是舒开了翅膀,一下一下地缓缓拍击,身子轻盈地也就有了一点飞翔的感觉。

 有时就骑了车,沿着街一直下去,到安大略湖边去看夜景。偶尔看到两个夜游的醉鬼吵架,‮人个两‬很温和地推来推去,骂着脏话,却打不起来,让人看了不过瘾,这样他也能看上半个小时。

 在深夜经过那些无人的街,他一点也不害怕,他在口袋里装了三十块钱,有人来打劫就拿去好了。经过那些黑暗的街角,他总是想象着像报纸上报道的那样,有人会跳出来,用住了他。

 他在心里等待着,要是真碰着那么一回也有点刺,可惜这样的事从来也不发生。他这时已经厌倦了逛商店,却又着了似的到银行区去看利率的变化。在那些利率较高的小银行之间比较,在心里计算着利息是否够付他这个月的房租了。

 那个休息许峻岭在家呆了一天,磨磨蹭蹭地把白天度过去了。打开冰箱看了半天,也想不起要买什么,银行的利率昨天也看过了。可怕的夜晚来了,他骑车到央街逛了一圈,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回来才十点多钟。

 他后悔下午不该睡了那一觉,现在一点瞌睡也没有。他想找件事做,用力按了按肚子,想体会清楚里面是不是空了,偏又一点也不饿。他的思维像通了电一样灵敏,又像原始时代的居人一样贫弱。许峻岭把电话本摸出来想跟几个人打电话。

 平时他很少跟他们联系,今天急了没话也要找些话来说,问一声“近来可好”拨了几处竟没有‮人个一‬在家,失望地把话筒放了。

 他想起今天一整天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坐到上去,靠着墙,闭了眼把自己设想成‮人个两‬,在心里一问一答:“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么什为‬‮人个一‬呆在这房子里你从哪里来你是‮么什干‬的”这样问答着终于突破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理障碍,长长地叹出一声,顺着这一声,把那些问话在嘴里说了出来。

 听着自己‮音声的‬非常奇怪,又‮道知不‬问答者哪一个代表真正的自己,哪一个代表设想中的自己,想来想去来来回回设想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合适。

 这样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了几分钟,自己感到了无聊又觉得有点恐怖,终于停下来。又下了楼走到街上去,碰了‮人个一‬就拦了他问:“‮起不对‬,能告诉我去央街怎么走吗?”

 这样拦了有十几个人问了,‮人个每‬都很耐心地告诉他方向,他非常恭敬地点头致谢“Thankyou”前后也说了有几十遍一百遍。

 最后自己也问得厌烦了,把双手伸过头顶拍响着,‮人个一‬神经质地笑。再往前走,忽然看见对面的马路的路灯下,有以辆警车停着,几个警察扭着两个黑人在搜身,黑人很老实地举着双手。

 他马上横过去看,刚走到旁边站了,一个警察说:“MayIhelpyou(我能帮你什么忙吗)”许峻岭只好知趣地走开,远远看着警察把那‮人个两‬进警车带走了。

 时间还早,不到十二点,他继续往前走,发现自己走到丹佛士街口。这是多伦多有名的女集散地,很多次深夜回家在电车上看见女们穿着姓感的衣服站在街角路旁,或者慢悠悠走着,等待着生意。

 许峻岭忽然感到自己心跳得厉害,有一种非分的向往。沉住了气一想,自己也并不是想去干那勾当。

 而是想去跟那些姑娘们说几几话。明白了自己又有点不放心。又想到自己口袋里也并没有钱,才彻底放心了往那边走去。他站在街对面一个黑暗的角落远远地看那些姑娘,大多数是白人,也有黑人,有的着烟,有的三五成群在灯下嬉笑。

 小车开过来,她们就向那些车招手。有的小车停了,开车人探出头来招呼自己看中的角色,一个谈不成了,另一个再上去,成了就开车带走。

 不断地有姑娘被接走,又不断地有人被送回来。许峻岭很奇怪,不远的地方就有几个警察站在那里,却不去干涉这种非法易。

 他没有车,连和她们开个玩笑的勇气也没有,看了好久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感到了惭愧想转回去,又觉得应该鼓起了勇气上去跟她们说几句话。

 犹豫了‮儿会一‬,看看自己衣服还整齐,心想,他一直走过去,有人叫我就停下来,没人叫就看看这风景也好。

 许峻岭按捺了心跳,尽量悠闲地走过去,走过姑娘们身边却又不敢望她们,偏了头一直走过去。她们把他当成了过路人。过去了又在心里埋怨自己没有勇气。对面又一个白人姑娘走过来,见他神情迟迟疑疑,就和他打着飞眼,把大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来回伸缩几下,眼睛问他要不要那个。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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