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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仁帝九年
 仁帝九年,六朝会于玄泽,刑白马告天,歃血为盟,约为一体。迄今已三百余年,蔺采泉微笑道:小兄弟‮道知不‬吗?我应该知道吗?对于这个问题,程宗扬微微挑起角,出一个微妙而含蓄的表情。

 这种笑容他以前与客户打交道时经常用,对一些感的问题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总之意思就是--你猜呢?受过现代文明陶冶的际手段果然不同凡响,蔺采泉一时间也难以索解。

 他还没有来得及琢磨清楚,一道黄沙出现在昏黄的夕阳下,如同一支箭矢分开碧般的草原,滚滚而来。黄沙前,是一辆四匹白马拉乘的战车。

 车上一名中年人负手而立,他身着布衣,面容沉静,即使站在颠簸的战车上,身体仍得笔直,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军伍气质。

 一看到那名中年人,月霜就躲到队伍后面。她伤势不轻,一路上摇摇晃晃,几乎骑不了马,若不是卓云君和那个面冷心热的夙未央在旁照拂,早跌下马来。

 看到太乙真宗一行人,战车远远停住,中年人徒步过来,向蔺采泉等人施礼道:韩庚见过诸位教御。蔺采泉拂须笑道:数年不见,师侄又进一步,修为愈发纯,只怕快要突破了吧。韩庚不卑不亢地说道:教御目光如炬。

 好!好!好!蔺采泉开怀道:要不了多久,我太乙真宗又多了位一高手,可喜可贺。韩庚道:教御不远万里奔赴西,定有要事。师帅闻讯,已在营中等候。请。

 与韩庚同来的还有百余名骑兵,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皮甲,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像一群岩石刻成的雕像。主将下令后,骑兵分成两列,在前引路。韩庚弃车不用,等诸人上路,才扭头看了月霜一眼。

 月霜躲无可躲,只好硬头皮说道:韩师兄。见她身上完好无损,韩庚明显松了口气,但看到她角的血迹,韩庚脸色又阴沉下来。他闪电般伸出手,扣住月霜脉门,眉头立刻皱紧。

 后面的夙未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策马前行。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从袖中弹出一颗药丸。韩庚张手接住,讶异间,夙未央已经远去。***

 向北行进了十里,众人绕过一座山丘,一杆大旗突然出现在眼前。三丈高的旗杆顶天而立,彷佛要刺破苍穹。黑色的旗帜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左武。旁边是两个带圈的红色小字:第一。

 暮色下,巨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黑色的旗面与旗上血红的大字相辉映,无声中透出令人生畏的肃杀与威严。

 左武军第一军团与寻常军队布营完全不同,大旗之下就是帅帐,座落在一座鱼脊状的山丘上,位于整个军营的最前方,周围看不到任何防护。

 这样的布置完全是建立在对主帅的强大信心上,可以想像,这位左武卫大将军是如何自信。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立在帐下,向众人长揖为礼。大将军麾下参军,文泽,见过太乙真宗诸位教御。说着他起身,从容说道:大将军在帐内恭候。军中简慢,还请诸位见谅。文参军客气。

 诸人略一见礼,蔺采泉等四人随即前往帅帐,剩余的弟子由文泽安排歇息,韩庚则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月霜离开。看到程宗扬一身的现代装束,文泽也是一愕。

 程宗扬连忙道:我是个过路商人,路遇劫匪,幸好被蔺真人收留。哦,文泽拱手道:幸会幸会。他踌躇片刻,然后道:还剩一顶帐篷,就请程兄委屈一夜吧。程宗扬当然不奢望有星级宾馆住宿,能不睡在野地里已经是托福了,闻言连声道谢。

 经过长年风沙洗礼,牛皮制成的帐篷已经显得陈旧,但捆紮仍十分用心,帐篷内无,只是铺着被褥,程宗扬没有心情多看,钻进帐篷就一头倒在铺盖上。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只待了一个下午,却像一个月那样漫长,他这会儿早已疲惫不堪,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就在程宗扬昏睡过去‮候时的‬,一层眼难以察觉的白光从他身上淌出来,缓缓渗入身下生长着青草的沙土中。那些青草紮下帐篷时已经清除过,只留下沙中的茎。

 与他身上的白光一触,埋在沙里的草茎重新生长,以眼可见的速度出绿叶。程宗扬对身边的异状毫无所觉。

 下午所经历的一切在梦中重现,凶猛的半兽人,坚毅如石的秦军,格斗搏杀…衣甲破碎的月霜,风姿绰约的卓云君,蔺采泉、商乐轩…被杀的段强…还有他,孤零零站在伏满屍体的战场中央,每一口呼吸,都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程兄一场好睡。帐外一声大笑使程宗扬惊醒过来。参军文泽踏步进来,将手里的托盘摆在地上。程宗扬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是夜间,如水的月光入帐内,洒下一片耀眼的银霜。咦?看到程宗扬身边茂密的青草,文泽不出讶异的目光。

 程宗扬也一片迷茫,他不记得自己是睡在草丛里,可这会儿席下的青草已经有半尺深,几乎盖住了他的身体。

 愣了‮儿会一‬,程宗扬疑惑地问道:草原上的草都长这么快吗?文泽摇了摇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苦笑道:别这样看我。

 我也‮道知不‬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此处水脉有异吧。文泽放开此事,笑道:程兄一路远来,想必是劳累了。军中无酒,些许肴饭,程兄慢用。木制的托盘里只有一小碗粳米,却放了两大块煮过的块,另有一碗汤佐餐。

 餐具是一支切的铜匕,一双木箸。程宗扬在飞机上只喝了两口咖啡,这会儿正饿的难受,当下毫‮气客不‬地吃‮来起了‬。饭肴入口,程宗扬觉得有些不对。粳米吃起来索然无味,分明是放了不知多久的陈米。

 那两块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份量够足,却又又硬,而且一点盐都没加,完全是白水煮出来的。文泽解释道:程兄莫怪。我军出已三月有余,菜蔬稻米已经用尽。

 这点粳米还是省下来的。连大将军平时也吃的白水马。马?程宗扬还是头一次尝到马的滋味,这多半是一匹老马,味道有够难吃的。

 他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匕箸,多谢文参军,我已经吃了。文泽却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拂衣在程宗扬面前跪坐下来,说道:看程兄相貌,也是六朝人士?

 程宗扬心道:来了。大军在外征战,营中突然来个陌生人,作为参军,文泽肯定要探明他的底细。程宗扬飞快地想着,把他给蔺采泉编的故事重新演绎一遍。文泽听得极为认真,听说他是商人,问道:程兄平常在何处经商?做的是什么生意?

 程宗扬这会儿连一个地名也说不上来,只好含糊道:在六朝内陆,过了大雪山就是。文泽含笑道:程兄的服饰与我六朝多有不同,不知来自哪个部族?程宗扬看看自己的衬衣,硬着头皮道:阿玛尼。

 文泽拧眉思索,阿玛尼?莫非是盘江以南的部族?程宗扬灵机一动,拉开背包,拿出皮夹,这是我们贩卖的皮货。

 文泽突然间目光,沉声道:程兄的货物可否借我一观?程宗扬‮到想没‬他反应这么强烈,不就是一个皮夹吗?还是空的,一分钱都没装--装了他也用不了啊。

 程宗扬把皮夹递过去,文泽却没理会,而是拿起他的背包,学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拉链拉开,合上,然后再次拉开。他重复开合着拉链,目光越来越炽热。

 拉链!程宗扬明白过来,吸引文泽目光的不是那只皮夹,而是背包上的金属拉链!在程宗扬那个世界,人类大规模使用拉链也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这种现代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物品,以其方便实用而改变了人类的生活,与原子能的应用一起,被称为上世纪最重要的十大发明。

 看着文泽闪动的目光,程宗扬有种梦幻的感觉。一支古代军队的文职军官,认真审视着一条二十一世纪生产的拉链,那感觉就像看到张飞吃麦当劳,杨贵妃跳迪士高。奇思妙想!巧夺天工!文泽连声赞叹,以铜为牙,对列为链,机关一动,链牙便即啮合。

 开闭自如,天衣无!他抬起眼,心悦诚服地说道:程兄的制艺好生了得!程宗扬一阵惭愧,在他的世界里,身边的拉链随时可见,但他从来‮有没都‬仔细看过,对拉链的结构一无所知。

 而文泽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这份眼力和敏捷可比自己强多了。文泽仔细审视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背包,敢问程兄,此物是何名称?程宗扬挠了挠头,拉链。一尺需多少银铢?银铢?

 程宗扬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一无所知,犹豫着比了两手指。文泽苦笑道:在下每月俸禄也不过五个银铢,一尺便需两个银铢,未免太过昂贵。程宗扬连忙道:那就一个银铢好了。

 文泽沉片刻,既然如此,程兄能否卖给我五千条拉链,每条长两尺。另外再提供三尺拉链一千条。

 程宗扬对银铢的价值一无所知,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文兄,一匹战马需要多少银铢?文泽笑道:程兄也作军马生意么?边之地,一匹战马不过十二银铢,贩往内陆,可卖到五十银铢。

 程宗扬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心里一阵狂跳,十二尺的拉链就能换一匹战马?这生意也太暴利了吧?他虽然‮道知不‬拉链的制造工艺,但成本绝对不过超过一匹战马的百分之一,至少是一百倍的利润!

 一段名言出现在程宗扬的脑海中:一旦有适应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这可是一百倍,百分之一万的利润!

 程宗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拉链,真是‮到想没‬会平白无故被自己碰上这么一个大商机,但问题是,姑且不说自己赚这些钱有没有意义,眼下又要如何采买原料?怎么制造生产?

 程宗扬道:文兄为何需要这么多拉链?文泽坦然道:我军所用的铠甲多是皮甲,披挂甚是不便,如在腋下加一条两尺长的拉链,披甲时就不需再行绑系。还有这些帐篷,一遇风雨用皮条缚紧也难以遮挡,若有拉链便可密不透风。

 再则还有箭囊--文泽话语忽然一顿,盯着程宗扬的面孔,微笑道:如果程兄是与六朝以外的人做生意…文泽的神情让程宗扬背后一阵发寒,干笑道:我也是六朝人士,怎么会和外族易,哈哈哈哈…文泽莞尔笑道:我也知道程兄不是这样的人。

 方才在帅账,蔺教御力赞程兄,孤身一人对抗兽蛮丑类,卫护月霜小姐。若非天生侠义,怎能有此壮举。文某多谢了。说着揖手深深施了一礼。

 误会已成,程宗扬厚起脸皮,也没有解释。他‮住不忍‬问道:太乙真宗乃是道家一,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拜访出征在外的大将军呢?还有,这位王大将军为何要称师帅?文泽笑道:程兄有所不知。

 大将军从军前的身份就是太乙真宗掌教,我军中多是太乙门下弟子,大将军在军中亦师亦帅,故称师帅。程宗扬还是不明白,一派掌教怎么会做了将军?文泽出缅怀的神色,这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当北方真辽南侵,汉军连战连败,天下耸动,幸好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他一生所向无敌,从无败绩,人称武穆王。

 真辽南侵,武穆王以一人之力整师北伐,大败北虏,临阵斩杀真辽檀石大帅,使六朝转危为安。可惜宋主为群小所惑,连颁十二道金牌,勒命武穆王撤军,以致功败垂成,未克全功。说到此事,文泽也不扼腕叹息。

 怎么听着这么耳?程宗扬发干的嘴,小心问道:你说的那个武穆王是不是岳飞?岳飞?文泽怔了一下,武穆王姓岳,讳鹏举。以武穆为号,人称武穆王。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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