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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果太唐突话
 远方的道路上,马蹄声和马车的吱嘎声正隐隐传来,缓缓而近,当舞的热风夹带着车队扬起的灰尘拂过脸庞时,她有点不舍地回手,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的脸色绯红人,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浓黑色的烟雾从她的双臂上腾起,如风中怒焰般舞动,黑雾之下,狭长的刀锋若隐若现,薄如蝉翼,而在路尽头的市镇里,库朗迪斯。

 巴达鲁尔轻轻拍打着魔蹄的脖颈,那畜生正悠然而稳当地载着他踏过街道,在他的身后,是一小队披着披着厚重铠甲的骑兵,皮肤深红而硬,不息之焰在他们头顶熊熊燃烧,除那以外,还有一头双头犀牛般的巨兽,拖拽着金属轮子的货车,迈动迟缓而沉重的步伐。

 而他的怀中,是一把五尺来长,漆黑糙的巨剑,橙红的火焰在剑身上巍巍摇曳。十几具尸体七零八落地躺倒在马车四周,每一具都只有一道伤口,格雷古列。

 阿塔先生望着那个朝他走来的纤细身影,轻薄的纱衣下面,白皙的身躯丰精致,足够让每个雄下口水,但现在。

 那是他最无心顾及的问题,她站在他的身前,歪着头朝他微笑着,那笑容让他觉得如冰河般寒冷。“你想要什么?我没带多少盘上路,你能找到的就全拿去好了!”

 “抱歉,我不差钱。我只是想向您讨教一件事儿罢了…库朗迪斯这几个月在忙些什么?”“啊哈哈哈…”劣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仰头大笑起来:“人类,你难道‮道知不‬恶魔从来都不怕死么?”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恶魔也会疼的。”血花飞起,格雷古列的嚎叫声响彻旷野,他的手臂上少了一整条,从肩膀直到手腕。

 “您还是乖乖合作比较好,不然我会把您的那话儿也一片一片地切下来哟。”女孩依旧挂着那副天真的笑容。“混蛋!你这‮子婊‬!该下火湖的杂种!啊!”“骂得真好,我喜欢哦,不过,您到底说还是不说呢?”女孩扬起手腕上那把涌着黑烟的刀锋。在他的身上轻轻比划着:“嗯,是左腿,还是右手呢?”

 “我说!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说了!啊!”库朗迪斯的队伍隆隆北行,光之城金色的光辉洒满他的铠甲与披风,三炬镇的屋宇正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我们不等格雷古列先生了么?”一名骑兵加快步子追上他,低声询问。

 “不用了,我想他不会来了。”他的手指缓缓擦过剑锋,像是在自言自语:“别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呢。”

 “感谢您宝贵的信息,那真是不小的收获呢。”女孩的笑容看上去如阳光般灿烂:“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您…您认识我是谁吗?”

 “认识!当然认识!你是库朗迪斯家的那个女奴!我们还睡过觉呢!”“喔…您的记不错呢。”女孩出一副吃惊的神情,然后她撅起嘴,摇了摇头:“那可真是您‮子辈这‬最大的缺点。”刀锋挟着烟雾掠过,格雷古列瞪大了眼睛,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奇迹,几秒后,他的身躯倒了下去,头颅随之滚落。

 ***在重返冰魔们的飘雪国度之前,阿兰娜回了一趟格里古力的小屋。但那里早已人去庐空,房门虚掩着,屋里简陋的器物上落满了厚厚的黑尘,抽屉或是柜子里,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没剩下,所幸。

 那还有把铁锹,阿兰娜拾起它,走出屋子,把门重新带上,朝着正东方慢慢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数到一百时,她举起铁锹,铲进土里。

 她一下下掀开干燥的沙土与石块,底下,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还在,她解开上面绑着的麻绳,把物品一件件拿出来…衣服、靴子、披风…当然,还有那把琴,她把这些都进马背上的布囊里,翻身上马,朝着西天的晚霞扬蹄而去。

 她没走大路,魔蹄飞驰在贫瘠焦黑的荒野上,光之城的灿烂身影消逝在前方的夜里,留下漫长的无星之夜,然后又从她身后的天际出惺忪的睡眼。

 最后,当巍峨而朦胧的山影浮现在前方时,她下了马,下身上那件还带着些许血迹的薄袍,从行囊里取出御寒的衣物,一件件穿好。

 最后她斜背上琴囊,在那匹着轻烟的畜牲股上轻拍了一巴掌:“好了,你也自由了,愿你找到同类,生一堆马驹儿。”

 她合拢双手,聚集起精神,再次消失在阴影的帷幕中。当赫拉纳山的绝壁浮现在远方时,正是正午时分,四下的雪原上到处矗起了临时的堡垒和塔楼,手持兵刃的冰魔武士和劣魔雇佣兵在道路上匆匆来往,从界墙山的隘口直到黑崖城都是如此,战争的气息正一点点变得浓厚,山隘两边的军队都在摩拳擦掌,只等着光王的使者降下,宣告新一季的征伐开始。

 阿兰娜低着头默默踏过咔咔作响的路面…西诺平原的严冬虽然寒风刺骨,却并不经常下雪,赫拉纳山阻隔了自大海而来的气,寒冷则让西诺瓦河不再蒸腾。

 在灰暗的天穹上,唯有干燥的风相互冲撞,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来往的脚步踏成硬滑的冰渣子,一不小心便有滑倒之虞…

 但冰魔们从没打算把路面清理清理,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寒冰上行动,留着冰雪给敌人带来麻烦反而是一件好事。

 冰魔们的禀冷漠而镇定,对罩在黑斗篷里的女人大都视而不见,只有些劣魔会扭头多盯上几眼,她没理会它们,低着头匆匆前行,很快,那座黑色山壁上的城市就已清晰可辨。

 但当她就快要走近外城的那些低矮房屋时,路旁有个黑色的身影朝她了过来。“午安,女士,不知可否打扰一下。”

 身披长长黑袍的家伙向她微微躬身,那让他本来就有点弯的背显得更弯了,他的整个头和脸都裹在黑色的布条里,只有绿色的眼睛从隙里闪着微光。

 他全身唯一显得不那么沉闷的东西,是脖子上那红黄蓝三的布条,布条上悬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微小的气泡漂浮在瓶中的粘稠体里…那是炼金师行会的徽记。

 阿兰娜在记忆中翻找着,她在哪儿见过这个家伙…那已经是差不多一年之前了,她上一次来到黑崖城‮候时的‬。

 在邦德斯的酒馆里卖唱兼卖的那个晚上,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来享用她身体的恶魔之一。“午安,炼金师,遇到您可是件幸事,您的族群在这儿不多见啊。”她朝他出笑脸。

 “的确如此。”黑衣人‮音声的‬低沉而清晰:“这么说,您去过我的家乡咯?”“嗯啊。”她点点头:“那儿的树苗很可爱。”

 “您见笑了,它们可是很少得到如此褒扬的。”黑衣人又微微俯了下身…一个恶魔对人类如此礼貌,让阿兰娜觉得颇有点不自在了。

 “您太客气了,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哈,记得,多天以前的事啦,您的绅士风度让我印象深刻呢。”阿兰娜咧开嘴出一缕白牙。

 “您给我的印象也许更为深刻,所以我一直期望和您再见…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是位巫师吧。”“算是吧。”阿兰娜耸耸肩。“我亲眼见到过您施展法术,简洁,轻灵,优雅,令人赞叹。

 但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您的储能媒质是什么?您的身体丝毫没有散发出魔法的气息,赤身体‮候时的‬也不可能携带法器…所以我向您请教,请求您解除我心中的困惑。”

 “哈,看来您也是巫师嘛,不然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的。”阿兰娜用手托着下巴,眼睛微微转了转:“不过,这个问题怎么描述好呢?

 嗯,您是个炼金师,那么…请问一下,如果一粒火星掉进西米尔酸和芳丁的混合物里,会‮样么怎‬?”“爆炸。”阿兰娜抿着嘴微笑了一下:“魔法其实也一样,一颗火花就能点燃燎原之火。”

 黑衣人皱起眉头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再次问道:“我依然不明白,总得要有能被点燃之物才行吧?”阿兰娜从间解下水壶。在空中晃了晃:“这里面是什么?”

 “某种体,也许是水。”她揭开木,把瓶口朝向地面,水淅沥洒落,在地上顷刻凝结成冰,她甩了甩瓶子,把最后一点水珠也洒干净,她举起空瓶:“现在呢?”黑衣人犹疑了一下:“水已空了,但还有气体在。”

 “如果连气体也没有了呢?”黑衣人再次陷入沉思,这次比先前更久一些,最后,他手按着口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教诲,女士,您让我受益菲浅。”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衷心希望,将来有一,您不再忙碌时,能邀您到舍下多住些时,仔细向您请教。”

 阿兰娜也向他躬身浅笑:“您言重了,若命运赐下机缘,我也许会去的。”她直起身来,俏皮地挤挤眼:“只怕‮候时到‬,让您看出我其实才疏学浅,会被您见笑呢。”

 “我信任我的眼光,您所参透的奥秘,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多才是。”“哈,那可真得感谢您的抬举了。”她停顿下来,掩着嘴思索了几秒:“其实,我倒是有一份不情之请,如果太唐突的话,还请您不要见怪。”炼金师略略颔首:“愿效薄力。”

 “邦德斯的餐馆里有个魅魔侍应生,我记得那天晚上您也见过她。”“哦…是帮我递过盘子的那个?抱歉,我对魅魔的相貌一直有点分不清楚。”

 “她叫芙兰,如果您继续旅行的话,不知能否带上她一起。”“有个同行者倒不是件坏事…不过,我能问问原因吗?”阿兰娜仰头望了望灰白的天空:“她让我想起了些东西。”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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