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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旅者指路人
 但起码,你的表现在我的预期之外,这很好。”他把脚套进拖鞋里,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不过,你以后还是得叫我穆塔。”“‮么什为‬?”“因为在乌尔之语里,主人和老师是同一个词。”洗漱完毕之后。

 她了外衣,哆嗦着钻进冰冷的被窝,巫师已经先在上了,直直地仰面平躺着,依然裹着一层薄袍子,但总算不再罩着兜帽。

 他深蓝色的脸瘦长而光滑,五官全都显得模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晚安,穆塔。”她背对着那不解风情的家伙,蜷起身子,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但过了几分钟,她又想起了点事情,她翻了个身朝向巫师那边:“穆塔,你先前说给教育委员会写信来着?”巫师低声哼了一下。

 “其实…是我自己上学不认真来的,不是学校的错吧?而且,都过了三十年啦,估计长官早都换啦。”“我当然晓得。”

 “那你还?”!巫师悠然地把腿屈起来搭在一起,被子拱起,冷气从隙里灌进来,让芙兰‮住不忍‬又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这是谁都不吃亏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让教育委员会的那些家伙有个白吃白玩的机会,而赛利昂的地方官,如你所说,既然和他并没有实质的关系,他只需要抓住机会和上头来的人物套近乎就好了。”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芙兰把被子的边缘紧了点:“唉,您的思维总是这么复杂,我跟不上呢。奇怪,以前和别的恶魔打交道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我是个巫师呐!”他总算重新伸直了腿:“大部分跨国管理机构的高层都是巫师,巫师的脑子总得比一般恶魔中用点。”

 “明白了…晚安,穆塔。”她翻过身去,重新蜷成一团,不过没能安分多久。她又慢慢滚了过去,手指轻轻戳着巫师的胳膊:“啊…其实…还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您的…”

 “说。”!“真的不考虑…”她突然抬高音调:“和我来一发?”巫师猛地咳嗽起来,芙兰不清楚他是在掩饰自己的笑,还是他的笑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过了几秒他平静下来:“巫师从业准则第五章第七节规定,巫师不得媾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魅魔、幻魔、失心者、惧枭、号哭兽…等等一切可能具备灵魂侵蚀力的生物。”

 “‮么什为‬?”“可能引起癫痫、脑炎、昏、神经痛、法力丢失、精神分裂…乃至死亡等严重后果。”

 “喔!”芙兰听得直咂舌头:“真可怕。那你们平时怎么解决需要?难道和人类一样管子?”“当然是该怎么解决还是怎么解决。”

 “嗯?”芙兰惑地皱着眉头。巫师习惯性地耸起肩膀:“事故概率是千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没有确切数据,不过反正,我没见过。”“啊喂。那这规定有什么意义啊?”

 “意义?技术规范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保证永远能找出你的毛病,这样,当委员们缺钱花‮候时的‬,他们只需要组织一次执法检查。”

 “听起来又是这么复杂。”芙兰悻悻地嘟哝着,不过几秒钟后她就大声喊‮来起了‬:“喂!不对!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担心什么?”巫师咳嗽样的笑声让板都晃动起来:“很好,很好,你好像并没有笨到不可救药么。”“喂,穆塔,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小姐,别介意,其实,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那位女士原本只是告诉我你没有魅惑力而已。

 但这几天,我觉得你和其他魅魔不一样的地方并不止这点,而作为一名巫师,对神秘未知之物保持审慎是我的习惯。”

 “嗯,我明白,我理解。”她转过背去,把脸捂在枕头里:“反正我被拒绝过‮道知不‬多少次啦!

 同被那些傻大拒绝相比,能被一位巫师拒绝…嗯,感觉妙极了。”她使劲扯了下被子,把它卷到身下。

 “晚安,穆塔。”次午后,他们在三叉路口转上了向南之路,赫拉纳山依旧在远方如黑墙矗立。

 但那道V字形的豁口已经清晰可见,霜塔的影响力渐渐消褪在身后,而带着暖意的风扑面而来,道路两旁的植物也愈来愈多。

 这一切都让芙兰兴奋不已,‮夜午‬时分,他们抵达了谷口的集镇,度过了在西诺平原的最后一晚。

 但大半个晚上芙兰都在叽叽喳喳地发问,关于山那边的世界,关于旅行的目的地,关于巫术,关于传说,关于形形的恶魔和生物,总之一切她能想得到的未知事物。

 这让巫师颇为恼火,最后他威胁说如果再不好好睡觉就把她送回家,她才终于安静下来。第二天清晨。

 他们开始穿越山谷,路是上坡,走起来得多费点力气。风不住地尖啸,吹动着衣角哗哗作响,让脚步更加维艰。

 但芙兰并不厌恶它们,风中挟带着的花草清香让她着,山间繁茂的林木也一样,自从离开降生之地以来。

 她再未见过如此浓郁的绿色,赫拉纳山漆黑的顽石和西诺平原灰暗贫瘠的大地让她麻木,而现在。

 她再一次感受到那种炽烈的新奇和愉感在灵魂深处燃烧着,就像从魂树的树梢上坠向源质之河,在空中第一次学会呼吸时那样。就像在新生营昏暗的帐篷里,第一次让雄刺进自己身体时那样。

 “穆塔。”她在风中仰起脸,伸开双臂,深深地气,红色的发丝沾着朝,随风而舞:“比我预想的还美…知道吗,就算真的要给你做奴隶,我也不后悔呢。”

 “美景遍满河山万里,但你永远只能占其方寸,当你去过的地方多了,就会明白的。”“不。”她使劲摇了摇头:“我会把美景收在我的心里。这样,它们就永远属于我啦。”

 “嗯?”巫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她,他们静立在风中,四目相对,过了快一分钟,他才重新转过身去:“看来,不和你上也许真是明智的抉择。”

 “切,我们不是每天都睡一张么?”芙兰迈开步子追到巫师前头,转过身来朝他忽闪着眼睛:“是你教的哟,不要在背后做表情,是吧?穆塔。”穿越山脉之路比芙兰预想的更长。

 她曾在这座山里生活了数十年,当站在阳台或是广场上时,她对它的高度有着相当直观的认识,但她从来都只看到过它的一面,现在。

 她才意识到赫拉纳山远不是一堵石墙,而是厚实宽广的屋脊。道路在蓬草与灌木间蜿蜒着,沿着峡谷起伏无定。

 路上的旅人并不少,几乎每隔一会都能见到驼满包裹的商队以及成群的牲畜,从峡谷的彼端而来,间或还有人类,手被反绑在背后,由拴在脖子上的铁链结成长队。

 在押运私兵的皮鞭和靴子驱策下蹒跚而过。芙兰对这些并不陌生,黑崖城的城门前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商队,卖掉粮食与畜,再带着产自山岩深处的宝石和金属而回…

 西诺平原上的城市大都如此,田地贫瘠的出产远不足以供养众生,生活品必须依靠贸易,但她发现,自己对那些牲畜…确切的说是人类…的感觉有了些许不同。它们是一种用途广泛的货物,能足各种需求:肚腹、、苦力…但整体来说,和牛或骡马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但现在,她总会想起那个弹着琴唱歌的女人,那个被得鲜血直还能微笑的女人,那个能让冰魔贵族在她面前退让的女人,但那都不是关键,她最无法忘记的,是女人把披风盖在她的肩头,搂着她一起左摇右晃地唱歌的那一刻,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古怪而特别,但却总是‮住不忍‬去回味。

 她见过许多的人类,他们的眼睛里带着麻木、恐惧、绝望,或是仇恨,但那个女人的眼神,不论在人类还是恶魔身上,她都从未见过…而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那个女人要求巫师带上她的!

 ‮么什为‬?她不明白,连巫师也不明白,但她的生命却从那一刻开始改变了。“人类真是奇怪,他们‮来起看‬如此相似,可‮么什为‬…又能如此不同?”

 她在心里追问着。白昼很快过去,在夜幕下他们继续前行,渐渐接近峡谷之路的最高点,她抬起头眺望。

 在高处的山坡上,所有的树木都被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色,连晚间的寒雾里也弥漫着柔白的光辉,整个世界犹如冰雪般光洁静谧,她瞪大眼睛凝望着白色的山林:“穆塔。那白光是什么?”

 “嗯?什么白光?”巫师楞了一下:“喔,你一直在山那边的话,倒还真是没见过。”他挥了挥手:“走吧,再爬高点你就明白了。”她兴奋地小跑起来。

 好像完全忘却了背上的背篓和额上的汗珠,在她惊诧而激动的目光里,银白的光柱一点点在山岩之上浮起,如同利剑切开夜空,最后。

 他们站在峡谷之路的顶端,如雪的光辉扑面而来,在遥远无际的天幕上,那把白色的剑静静悬浮着,看上去只有手臂那么,却几乎纵跨了视野中的整块天空,一端溶化在夜空高处的靛蓝里,另一端消逝在地平线之上的混浊中。

 “‮道知我‬,‮道知我‬这个!月辉塔对吗?我听一百个一千个家伙说过它!”“嗯,光之城统治白昼,月辉塔恩眷夜晚,谷物的浇灌者,旅者的指路人,为地狱披上白纱的女王。”

 巫师指了指地平线:“其实她并不是浮在空中的,月辉塔矗于整个地狱之轮的中央,就像轮轴一样。

 只是距离太远,空气阻隔了光线,你看不见她的脚跟。”芙兰举着手掌在晚风中翻来倒去,欣赏着月光把皮肤涂成银色的模样:“喔呜,我是不是太乡巴佬了一点?居然连这个都没见过。”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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