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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恩礼极为隆重
 周氏这时生死由人,哪里还敢违抗,无可奈何,忍含垢的顺从了太宗,所以从元宵佳节进宫,至正月将尽,方才放她出外,回归私第。李煜向周氏询问何事在宫耽延,她如何说得出口呢?

 只有哭泣痛骂,并无它言。李煜也是个聪明人,察言观,早已明白此中情由,只是长叹一声,仰天流泪,也就罢了。

 那太宗自幸了周氏,爱好美貌,不愿放她回去,惟恐永久留在宫中,要被臣僚议论,所以暂时忍耐,任凭周氏重归私第,再谋良策,以图永久。

 这思念周氏,未知回至私第,见了李煜如何情形,又想李煜本来心怀怨望,如今有了这事,他更加要怀恨的了,何不命人去探视一会呢?想罢,便传给事中徐铉入宫。

 原来徐铉自降宋之后,为左散骑常侍,现在升为事中,忽闻有旨宣召,忙驱入宫,朝见礼毕,听候圣旨。

 太宗突然问道:“卿近曾见李煜吗?”徐铉见太宗忽问此言,不知何故,遂即奏道:“臣未奉旨,何敢私自往见。”太宗道:“卿可前往看望李煜,不可对他说是朕命卿前去的。若有什么言语,可速来告朕知道。”

 徐铉不敢有违,只得奉命辞出,径向李煜私第而来。到了门前,只见门庭冷落,甚是凄凉,徐铳下了马,走入门来,有一个守门老卒,坐在一张破凳上,靠着墙壁,正在睡觉。徐铉只得把老卒叫醒,那老卒惊醒转来,用手眼睛,向徐铉看了半晌,方才问道:“做什么将我唤醒?”

 徐铉道:“可入告陇西郡公,就说徐铉请见。”老卒听了,才引请徐铉,径至庭前,嘱他稍待,自己入内通报。徐铉立在庭下,等候了半,方见老卒从里面出来。

 取了两张旧椅子,相对摆下。徐铉便摇着手阻止老卒道:“你但在正中朝南摆一张椅子就是了,不要用两张椅子的。”正在说着,李煜已从里面步了出来。

 头戴青纱帽,身穿道袍,系丝绦,面容憔悴,体态清癯。徐铉见了,向上拜倒。李煜忙趋步下阶,亲手扶起,引至堂中让坐。徐铉惶恐辞谢,侍立于侧。

 李煜道:“今哪里用得着这般礼节,快请入坐,不必客气。”徐铉无奈,只得将椅子略略移偏,侧身而坐。

 李煜持着徐铉的手,放声大笑。徐铉不知何故,望着他只是发怔,俟李煜笑罢,方向他问候,尚未启口。李煜又仰天长吁道:“懊悔当初杀了潘佑李平、林仁肇等一般人。”徐铉听了此言,十分惊惧,只得用好言安慰了一番,辞别而去。

 出了李煜私第,遂即前往复旨。太宗问道:“卿见李煜,曾说些什么话来?”徐铉知道太宗暗里派遣了人,夜监视李煜,一言一动,尽皆知晓,因此不敢隐瞒,便将见李煜的情形和所有的言语,据实奏闻。太宗听了,面现怒容道:“卿且退,朕自有区处。”

 徐铉辞贺退出,暗中替李煜捏着一把汗,深恐太宗便要降罪。不料过了多时,并无动静,也不见太宗有加罪李煜的意思,以为这事已竟过去,可以无甚变动,便不放在心上。时光迅速,早又到了七月七,乞巧佳节。

 那李煜还不知自己的语言举动,犯了太宗之忌,因为七夕这一天,乃是自己生诞之辰,回忆在江南的时节,群臣祝贺,赐酒赐宴,歌舞饮,何等热闹。

 现在孤零零的夫二人,闲居在赐第里面,比似囚犯,只少了脚镣手铐,连侍服的宫女,也只剩了两三个人。

 其余心爱的嫔妃,死的死,去的去,一个也不在眼前,思想了一会,好生伤感,便又触动愁肠,把中的悲感,一齐倾泻出来,先填了一阕《忆江南》的小令道:多少恨!

 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填了这阕《忆江南》,中的悲愤,还未发尽净,又背着手。

 在阶前踱来踱去,再填成了一阕感旧词,调寄《虞美人》道: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还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水向东。李煜正在走来走去,口中哦着:“问君还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水向东。”其周氏。

 忽从里面走出,向李煜说道:“你又在这里愁思悲了,可记得今乃时七月七,正值你的诞辰,现在虽然背时失势,也须略略点缀,不可如此悲怨!

 况且属垣有耳,你不过怀思感旧。外人听了,便疑是缺望怨恨了。从古至今,以诗词罹祸的,不知多少!你我处在荆天棘地之中,万再不可以笔墨招灾惹祸了。”李煜叹道:“国亡家破,触处生愁。

 除了悲歌长,教我怎样消遣呢?”周氏道:“你愈说愈不对了,时势如此,也只得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以度余生。从前的事情,劝你不必再去追念罢!

 我今天备了两样小菜,一壶薄酒,且去痛饮一杯,借浇块垒。”说着,不由分说,将李煜一把拖了,直入房内,推向上面坐下,提壶执盏,劝他饮酒。

 李煜见桌上摆着几样肴馔,倒还精致,便道:“承你情!因为是我的生日,备下酒肴,只得要生受你的了。”

 说罢,举起杯来,一饮而尽道:“今有酒今醉,遑顾明朝是与非,我自来汴之后,将卿的歌喉也忘记了,今偶然填了两阕词儿,卿何不按谱寻声歌唱一会呢?”周氏道:“我已许久不歌,喉涩得很。

 就是勉强歌来,也未必动听,还是畅饮几杯,不必歌罢。”李煜哪里肯依,亲自去拿了那枝心爱的玉笛,对周氏道:“烧槽琵琶,已是失去,不可复得,待我擪笛相和罢。”

 周氏本来不愿歌唱,因为李煜再三迫,推辞不得,便将那《忆江南》、《虞美人》两词,一字一字的依谱循声,低鬟敛袂,轻启朱,歌唱起来。

 李煜乘着酒兴亲自吹着太笛相和,虽然一吹一唱,并无别的乐器,相和迭奏倒也宛转抑扬,音韵凄楚,动人心肺。李煜与周氏歌吹得很是高高兴兴。

 哪知这笛韵歌声,彻于墙外,早为太宗派来暗地监视的人,听得明白,飞奔至宫中,报告于太宗知道。太宗正疑李煜心怀怨望,大为不快!

 闻说他今天生辰,在私第饮酒作乐,亲自填词,命子按谱歌唱,心中更觉不悦,便道:“李煜所作诗词,必怀缺望怨恨之意,速取来与朕观看。”

 那报告的人,早就将李煜所填的两阕词儿,抄了前来,闻得太宗索取观看,便从袖中取出呈览。太宗看了,然变道:“他还心心念念不忘江南,若不将他除去,必为后患。”

 便命内侍,取了一瓶牵机药酒,太宗亲手加封,命内侍传谕李煜道:“今为陇西郡公生辰,圣上特赐御酒一樽,以示恩礼。”李煜接了御酒,俯伏谢恩!内侍即将金杯斟酒送上,看李煜饮罢,谢过圣恩,方才回去复旨。

 那李煜饮了御酒,初时并‮得觉不‬怎样,还和周氏饮酒谈笑,很是有兴。不料到了夜间,忽从上跃起,大叫了一声,两手两脚,忽拳忽曲,那颗头,或俯或仰,好似牵机一般,绝不停止。

 周氏见了这般形象,不知他得了什么疾病,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住了李煜,问他何处难受。

 李煜口不能言,只把那头俯仰不休,如此的样子约有数十次,忽然面色改变,倒在上,已是气息全无,呜呼哀哉了!

 周氏见李煜已亡,大哭了一场,守至天明,便以暴卒上闻。太宗听说李煜亡故,心下大喜!表面上却做出很是哀悼的样子,下诏赠李煜为太师,追封吴王,并废朝三,遣中使护丧,赐祭赐葬,恩礼极为隆重,那周氏葬了李煜,自然也要入宫谢恩。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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