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裑为兄长
镜片后的眼眸看不出思绪,却不时地瞥着墙上的挂钟,而,他…终究…什么也没问,其实…也是…不敢问…那人是谁?
你是心甘情愿的吗?你…懂得爱人了…吗?他撇撇
—红发男子的表情与行为已告诉他大部分问题的答案…只是…他不甘心,不愿接受…而已…他们对坐着。
几乎是沉默地对饮了一夜…直到东方慢慢
出鱼肚白,第一道晨光
进屋内…红发男子突地噗哧笑出声,双肩不住耸动…即使是在光线充足的早晨。
这样突兀且疯狂的笑声仍令听者感到说不出的凄厉—他却像控制不住自己般,越笑越用力…垮着的脸,紧绷的
让那笑容看来无比惨淡…
“洋平…我、真、是太傻了…哈哈…呵呵…嘻嘻…”他叹了口气,一把
走对方手上的啤酒…反手扣住那红色的头颅,使力将他
在自己肩上。
“别忍了。”明明就不是这么坚强的人呵…却老只想着不让别人
心,他可知道…他有多想他能依赖他,为他
心哪…对方却…从来…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宽肩仍是轻颤,笑声却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肩上缓缓渲染一片的
意。
“他走了…”轻轻的,带着鼻音的叹息自他肩头飘出—带着让人透不过气的绝望,和一丝死命压抑却仍掩不住的…名为不舍的情绪。
他捏着拳,咬着牙—除了一遍遍安抚地顺着那头柔顺的红发,完全无计可施…他一直以为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一直在他身旁守着他,等着他…然而,曾几何时…他以为的孩子。
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宝…在一夕之间,在他毫无所觉候时的…开始懂得爱人了…不是爱病人,爱村民的那种无私的大爱。
而是真真切切地牵挂着人个一…为了对方忽喜忽忧,也为了无法独占对方,无法相守而心伤…但是—黑眸又冷又沈。对象…却不是他…***四年后,他最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
果然…昨夜,小葵又发病了…“她样么怎?”一身长袍,如今已是主治医师的他,站在心脏加护病房内的病
边,问着身边手持病历的住院医师。
上静静躺着的,身着单薄病服的少女,纤弱娇小,骨瘦如柴,一点也看不出正值十九岁如花的青春年华。细瘦苍白的手臂上到处是细细小小的点滴针孔,以及大片大片的,因为
血打针留下的瘀青…
宽松的病人服套在身上,衣襟微微敞开,隐隐可见
前的心电图贴片…她此刻正规律地,平板地,徐缓地呼吸着—仰赖着喉中的气管
管及身旁的呼吸器…
重复而无情地,一次一次将氧气送至她的肺部…让她即使在注
高剂量镇静剂的情况之下也不至于停止呼吸或缺氧…眼帘紧闭,薄薄的眼睑上如蛛网般的微血管清晰可见…睫
此刻正轻颤着…
不知是否在深度的镇静下,也还作着美梦…死不去…却也活不成…就成了她现在这样扭曲的存在…也让他这旁观者…心中一恸…身旁穿着短袍的住院医师推了推眼镜,老实且恭谨地答道:“报告
川医师,昨晚,
川小姐又发作了一次致命的心律不整。
甚至有一度心跳和呼吸都停止…所以昨晚值班医师紧急帮她
管和电击…现在抗心律不整的物药仍在使用当中,不过心电图显示…”他比了比病
旁的心律监视器。
“仍是偶尔有短暂的心室颤动出现…”言下之意就是:情况十分不乐观,只要再发作一次严重的心律不整。
而电击无效的话,少女很可能就这样永诀人世了,他抿着
,耳中听的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医学术语及处置方式,然而…此时此刻。
他却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不管是这白晃晃的病房,这滔滔不绝的,受过良好训练的住院医师,这些滴答作响的维生机器,还是那无知无觉存活着的。
他唯一的妹妹…看似平静无波的黑眸中隐隐跳动着火光—他死冷地盯着病
上那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躯壳…看着她在垂死之际挣扎、受苦,如同傀儡一般被一堆冰冷的管路操控着生死…
身侧的拳紧握,青筋毕
…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正在使用的新药,有在注
吗?”他低声问着—即使知道少女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交谈声而清醒,他仍是下意识地怕扰了少女的安眠。
“报告
川医师,有的。”住院医师一面翻阅病历,一面回答:“一直有在注
,而且…在第一次致命
心律不整发作时,我们就已经向器官捐赠委员会提出申请,希望能够提前
川小姐在换心名单上的顺位…”
“这道知我,”平板的嗓音打断对方的报告—黑眸一如以往的死寂…并没有一丝名为希望的光彩因这消息而燃起…“委员会已提前她的顺位,只要最近有心脏。就会立刻先给她。”
只是…这是拿命在赌…赌心脏与心律不整,谁会先找上门…而这答案…没有人知道…“你去忙吧。”没有高低起伏的嗓音说着—带着外人难以察觉的疲惫。
“我想陪着她一下。”住院医师向他颔首,不疾不徐地旋过脚跟,转身离去。他拉了张椅子,坐在病
边,执着那细瘦冰冷的手臂,靠在自己颊边…
长指搭上少女的腕间,彷佛是要感受着她的心跳才能安心那般…黑眸缓缓阖上…这就是…医学的极限…吗?他不恨,也不怨…这四年来。
他在自己的领域卓然有成,也与许多当代最杰出的心脏科医师讨论过小葵的治疗方式…甚至,连正在进行人体试验的新药,他都孤注一掷地申请来让小葵使用…但是—疾病,就如同生命一样。
会找到它们自己的出路…不管怎么精心防堵…年复一年,他看着小葵从原本还足以应付上学的体力,一直到最近,必须要长时间卧
—因她只要一下地就几乎快
不过气…即使在
上…也不得安宁…只要一躺平。
她就有几乎
不到气的窒息感…因此,必须要在背部、
部加上许许多多的枕头,让她保持着90度,直
的坐姿—就连睡觉也是…道知他…坐着她根本睡不着…长此以往。
她通常一整天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更遑论吃饭…于是,她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而他…被迫眼睁睁地目睹这整个过程—只因他是她的哥哥,也是她的医生…
就像昨晚,道知他值班医师们在替她急救…他也知道…在这种紧急状况之下,
管与电击都是必须的,所以…身为她的医师。
他毫不考虑地同意了值班医师的决定…然而,身为她的兄长,他却无法像往常一般冷静地看着住院医师们执行这些过程—要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躯在电击下弹跳…他做不到…所以。
他选择站在帘外…听着心律监视器刺耳地发出心律不整的警告,听着电击器充电与放电的尖锐哔哔声,听着住院医师们吆喝着一支又一支的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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