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瞬间兜转三圈
剑气囚笼上光华闪烁。旁侧的黑槐哗啦啦作响,好像树叶之间自己起了风。杨花蜷着。身上的气势却一寸寸暴涨,她的脸在火光中飘渺起来,许莹的袍袖在风中震
,他反手一握,祭出飞剑。
剑气夹杂浩然正气,杨花似乎避无可避。“师兄!”斜刺里,杜子规跃起,许颖剑气被撞得一偏,歪歪扭扭刺入杨花身侧的泥土之中,
起漫天的泥尘。
也就是一瞬,泥尘中的黑衣小姑娘抬手撕开剑气囚笼,披散的乌发在风里张扬开来,她的袍袖被风鼓动着。神色似悲似喜,一双眼睛直直望着的,是被蓝袍书生按着杜子规。
蓝袍书生反手握拳,一拳朝袭来的女鬼腹上狠狠一击。轰然一声,槐树摇落满树的树叶,杨花的身影在纷飞的槐叶中散去。翠
落尽时,只剩下破了闭口禅,脖颈上依稀留着指痕的杜子规。
“冥顽不灵!”许颖松了直缀衣襟,单手提起倒在地上的杜子规,他的拳头未松开,显然是很想再往杜子规脸上来一下。
“师父许你来淇水,是让你来了结旧事。不是让你来送死的。你倒好,为了一个杨花,破了闭口禅,散尽了文运,当初犯错候时的不知错,如今倒知道来补救了。有用吗?”
自然是没有用的。槐树下的女鬼杨花死了三百多年,而那书院君子杜子规,在她死后才来找她。
就算世世都死在她手下,又有什么用呢?女鬼杨花,其实一直没等到那少年归来。李幼安沉沉叹息,忽而瞧见晏
堂侧头看她。似是问她,为何叹气。
他的鼻梁极其高
,火光映照下,长而翘的眼睫下遮出一小片阴影,轻轻颤动时,眼中波光便摇晃起来,她逃似地避开晏
堂的眼神,嘟囔道:“打得轻了。”衣衫上沾了泥尘的杜子规立着。
打定主意般不再开口。许颖瞧他那油泼不进的模样,懒得再训斥,抬手一指。锁链悬空,绕着大槐树转了转圈,杜子规就被结结实实捆在了黑槐树干上。
“那女鬼已经与此处山水
魄融为一体,十分难对付。上清剑仙,还劳烦你再跟着我下山一趟,借淇水灵气,找出那女鬼的
脚。
我师弟不肯亲手了结这桩旧事,那只能由我这个做师兄的,亲自帮他。”许颖朝晏
堂作了个长揖,观上发带垂落,颇有儒雅之气。
只是他抬头,仍是个不拘一格的书院君子。李幼安暗忖,方才晏
堂没有出剑,摆明就是不愿出手的意思。这许颖若不是太实心眼儿,就是实在顽固,要强人所难啊。
她侧头瞧晏
堂,谁知他居然郑重点头,又转头对她道:“我去淇水瞧瞧,至于你,若是杨花又来吓人…”晏
堂眼神带着些促狭,显然是还惦记着她怕鬼这事。李幼安下意识
直脊背,抱剑扬眉。
“我就在这里守着,她要是敢来。先要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晏
堂失笑,掌心微
,有些想再抚她额发。可碍着许颖,他只能轻声嘱咐:“你见机行事,等我回来。”李幼安皱眉,他这是话里有话啊。飞剑又起。
因火光照耀,而失却大半影子的槐树
底下,就只剩下了李幼安与杜子规。夜风幽咽,远处似乎传来几声猫叫。
凄厉可怖,尾声似乎颤在人的心上。李幼安将火苗拨弄得更旺些,握着剑的手不免汗
。“李幼安。”被绑在树下的男子忽而叫她,冲她微笑。
他从前是个极清俊的男子,白袍翩翩。很是符合山下的女子对修道中人的向往,只是如今那张清俊的脸被揍得惨不忍睹。火光映照下,那微笑既古怪,又有些诡异。李幼安抬手送出绿珠,剑身狠狠没入杜子规身前三步处。
“少来吓我。”男子神色明显一滞,磨牙霍霍。“谁要吓你了?公子我一张芙蓉面,柳树枝条
。多少山上山下的女子上赶着跟我搭话,就为了博我一笑!”李幼安朝他微笑:“其中就有那位金枝玉叶,美得惊心动魄的公主娘娘?”仰起来的脸又垂了下去。
杜子规眼眸黯然,声音低沉了许多。“好久不见,你戳人伤心事的本领,又长进不少啊。”李幼安笑
。
“哪里哪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罢了。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怎么比得上你们这些读书人,嘴上不说,坑人的事却没少做。”杜子规闭了闭眼。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跟你耍嘴皮子功夫。我问你啊。你与晏
堂,而今如何了?”她与晏
堂?李幼安拨弄火堆的手僵了僵,她道知不该怎么算。师徒?天底下可没有一起双修的师徒。情人?可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才会凑在一起。
愧疚?喜欢?厌恶?利用?那些
糟糟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像没有头尾的丝线般
绕牵连,一揪就得一团揪起,可揪起了也找不出头绪。李幼安只抿了抿
,将心中那些芜杂的东西
下去。
“尚可。”她答。树下的男子似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瞧着你们,就觉得没从前那么僵了。可见,晏
堂虽是第一次做人师父,却也是有些教化人的本事的。”李幼安垂下眼帘,有些心虚。
教化人的本事?她在晏
堂身上领教到的,大多可都是
榻上的本事。如今回想起来,第一次明明还是她强迫的他。怎么如今觉着,他作弄人的本事比她要大了许多。
难不成这种事也是讲求天赋的吗?她心中生起小小不甘,抬头。杜子规又是一叹“从前他闭关许多年,一心要祛除心中魔气。我在书中求索多年,却总找不到能帮他的法子。前些日子,我忽而想出了个办法,就记在我袖中的书册上,你替我捎给他,也不枉我帮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我听着。怎么觉得你是在
代后事?”李幼安警觉起来,一身剑气抖擞。火光之外,仍然是幽幽黑暗。风声寂寂,远处猫儿叫声更为凄厉。李幼安握住绿珠剑,直指杜子规。
却见树下白衣男子一笑,双手一挣,居然直接将身上锁链震得粉碎,他一挥袍袖,面上青紫顿消,又
出原本白皙清俊的面容来。乌发深目,瞧人时眼神好不情深。
杜子规自说自话,继续道:“还有,回头见了我师兄,你替我说一声,对不住,我辜负了他的期望。”他一招手,李幼安下意识出剑,自地下尘泥之中却忽而钻出两只手掌,牢牢抓住她的小腿。
杜子规袖中飞出一册墨
书卷,翩然而至,落入她怀中。李幼安咬牙。血光四溅,惨白手掌被绿珠剑斩断。
她跃起,头上乌幽繁茂的枝叶间,却忽而飞窜出一
虬结的树枝,瞬间兜转三圈,将她捆了个牢。树枝宛如藤蔓一般,将她整个人包裹
绕。
最后结成一只翠
的大茧,只留了些微的
隙。李幼安在树茧中使力,催动剑气。可那树枝十分坚硬,连她的剑气都只在树枝表面留下浅浅的白痕。
再一查探,哪里是什么树枝,根本就是被熔铸了的铸剑石。坚硬无匹,难怪她斩都斩不断“公子,你没事吧!我等你好久了。”黑暗中传出一道浅淡音声的,是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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