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些可惜
特蕾西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趴在橱窗外,沉默地看。连伮及时
身,避开莱斯特拉
润的指环,出去和特蕾西亚聊天。
特蕾西亚还是那么害羞,一点看不出吃醋的样子,只是和连伮的道别,比平常要积极。连伮觉得这种时时防范的女孩很可爱。
“午后一时至三时有雷阵雨,请计划出海的市民注意…”广播音响被太阳描了几圈边,仍旧在播报雷雨预警。天边彻亮,屋顶漆黑。换制冷
的工人在打瞌睡,连伮穿过车道往画室赶。
不合理的事有很多。来托卢的头两年,连伮听到市区播送天气预警,总要问丘伦纳,么什为无风带会有频繁的雷雨。丘伦纳喝醉了。十分感伤地劝她选修大气物理。
连伮更想不劳而获,又去请教斯德尔索尔,结果是被斯德尔索尔接到自家图书室,翻了一下午科学期刊。现在去回忆,连伮只能记起桑德威斯坦别墅的红泥墙。
除了奢华,富人街似乎没有给她留下别的印象。午后一点钟,画室空
的,只有雷雨预警的回声。
门没关紧,电扇也没关,同事订的娱乐报吹得满地都是。连伮回来早了,她呼吸着丙烯与酞氰的气味,像是在
氧,缓了儿会一,才去捡报纸,心里却在懊恼,自己太听丘伦纳的话。
画室走廊的全落地玻璃后,是丘伦纳外包给园艺公司的花房,里面种着紫蝴蝶鸢尾。雷雨前的阳光辐
令它们颜色鲜
,意态萎靡。这些花是水彩画师的宠物。
是死是活从来与连伮无关,但连伮知道丘伦纳心疼钱,最终还是把娱乐报丢在过道里,扶着梯子去关天窗。
她人长得娇小,拉不动七字把手,仰头的时间太长,又有些目眩。眼里的阳光呈现一种奇异的金色,泛白。
连伮以为是视觉后像,直到光晕爬满了花房,她才注意到画室门前的不速之客。连伮慢慢走下梯子,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听到他用很有魅力的低音问:“莫里奇在哪?”
谁是莫里奇…连伮无法回答他,她的手放在身后,摸到了行动电话。来人的头顶,倾泻藻油般的金发,手脚修长,皮肤白出了象牙光泽。
间束着月桂披肩,掩下了腹外斜肌的去向。
提问完毕后,他就站在原地,很自负地等待回答,神似波提切利名画中的维纳斯。如果他不是近乎全
的话,连伮大概会请他去茶水间喝饮料,但连伮现在需要用电话报一下警。
***“起不对,实在起不对,因为担心下雨,所以没有经过同意,就进来了。”莫里奇迭着手道歉。
莫里奇留短发,穿蓝色衬衫和半身裙。衬衫扎进去的部分已经
透了。水印一直蔓延到
上,可见天气对她的折磨。
她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挂绳也
了大半。工作证背面有伦卡杂志的字样,正面是她的照片,灰蓝色的眼睛十分标致。连伮觉得莫里奇应该先说明一下那位貌美的罗马神话人物,便适时打断了她:“请问他是…”
被点名的男人折起修长的手臂,摆出《恩底弥翁》的睡姿,很放松地歇在颜料室里。“他是赫瑞蒙,伦卡杂志的主役艺人,”莫里奇有些不可置信“您不认识他吗?”连伮笑了:“不认识。”
误会解开后,连伮请莫里奇到茶水间吹空调,喝凉茶。走之前,她多问了一句赫瑞蒙:“他不去?”莫里奇忙着解释:“赫瑞蒙怕热,但又讨厌空调。嗯,他的头发太长太厚了。”
连伮觉得莫里奇的公关做得非常好,几乎用一句话,就将怪人怪事解释得十分清楚,她看了一眼伏在金发间的赫瑞蒙,不再管他。
“今天是市民
,待会儿还有别的拍摄,所以公司打了招呼,要我们提早来。”坐在十八度的空调间内,莫里奇依旧不停地冒汗:“我给画室的负责人,是,丘伦纳先生,拨了几通电话。但是没有打通,真是起不对。”
连伮为她倒凉茶候时的,莫里奇拿出载有赫瑞蒙专栏的杂志,递给连伮:“赫瑞蒙十四岁就参与拍摄,一直作为当家模特培养,到今年已经是第十年出道,他参与的作品很多,您可以看一下介绍。”
读了几段有火候的宣传语,又翻过几张半
照,连伮看到了一面特写。两只恹恹的金属
眼睛,印在光面纸中央。照片里,赫瑞蒙将头发扎起,
出完整的面部轮廓。
他的左颧布满细斑,下巴尖细,额头狭窄,棱角太多,线条并不
畅。比不了维纳斯和恩底弥翁,也比不了斯德尔索尔漂亮得过分的面孔。
“赫瑞蒙的长发留了六年零两月,这张摄影作品正好是他留长发那年照的。”莫里奇很健谈,将连伮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有条理地说给她听。
“本来,伦卡杂志的老师想将赫瑞蒙培养成清瘦纤细的中
风,但他突然开始发育,个子长到一米九,骨骼撑开了,原来的企划几乎全部作废。公司连续开会讨论,都说要把赫瑞蒙撤下一线,那时他还是个男孩,真的很困难。”
莫里奇有些感动,而连伮错过了离开的时机,她继续听莫里奇讲述赫瑞蒙的成长史:“所以,他决定留长发。托卢很少有长发形象的艺人…”期间,结束午休的同事陆续回来。
颜料室响起惊呼声:“赫瑞蒙!”莫里奇暂停,和连伮一块倾听走廊里的动静,很欣慰地说:“现在,他是伦卡杂志最好的成人模特。”连伮开始检讨自己么什为不认识他。
大众见面会结束,赫瑞蒙隔着墙使唤莫里奇:“莫里奇,查一下
程。”从连伮的角度看,他的影子高得吓人,且因为长发的缘故,显得身躯异常庞大。
莫里奇将门打开时,赫瑞蒙厌恶地向后,本想躲空调间的冷气,偶然和连伮对上视线,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察觉到一丝新奇。
“空调打得很低,能接受吗?”见赫瑞蒙突然进来了。走到连伮身边坐下,莫里奇不安地追问,但赫瑞蒙只要
程簿,不说多余的话。
连伮帮他倒了一碗凉茶,他将谢谢讲得很轻巧,随后问莫里奇:“我的饮料在哪?”那位干练的女
迭双手,尴尬地看着连伮。
最终,她做贼似地溜出去拿饮料,剩下连伮和赫瑞蒙并排坐着。共享
程簿页的翻动声。天边响闷雷。连伮听到赫瑞蒙问:“是哪里人?”她突然有了性格:“托卢人。”
赫瑞蒙看她一眼,像看骗子。两人开始聊别的,由于彼此的态度不佳,气氛如同公审对峙。莫里奇抱着蔗糖饮料,局促不安地等在门前。
“画室平常会画模特吗?”“不会,请模特的钱太贵,”连伮没有心情为丘伦纳撑场面“这次是例外,要组织新人试考,再加上市民
,画室要出作品。”赫瑞蒙听完,藏进长发里,似乎很失落。
连伮认识一种名叫喀布尔犬的皇室犬种,身披美丽的
发,脸庞秀气,坐姿端庄,神态高傲。如今,优雅的贵族狗从印象步入现实,正与身边人逐渐重合。
“丘伦纳,先生,您好,您还好吗…”莫里奇音声的从门前传来,虽然有些可惜,连伮还是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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