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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问才知
 一枝花可以千般姿态陨落,或从花叶片片凋零、或从腐烂起、或如眼前,先是随风散落,又牺牲在人海的摩肩擦踵之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大抵如此。

 荆桃的花瓣都是浅粉中透着纯白,花蕊是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白。花瓣擦着裴筠庭的耳廓飞落,似是在找下一片栖息地,却最终落在她的肩头,随后掉落在地,是同它兄弟姐妹们一般的结局。

 裴筠庭见过许多人,其中许多人都被燕京城的繁花沉了心窍。终奔波于人间俗事,眉目间浮着萎靡的颓,好生乏味,是以她更喜欢姑苏的烟雨红尘。

 在佛像前虔诚地叩首上香,两人分别求了签。云妨月求得一个上签,随即喜笑颜开。裴筠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求个姻缘看看罢,然后她摇出了上上签。

 一旁住持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施主所求,乃大吉,可从心所,心之所向,即是正确的路。”

 “…心之所向?”裴筠庭皱起眉头,一时未能参解其中之意。临走前,主持又对两人说:“若施主心中萌生爱恨嗔恨,便可去佛前拜拜,多少能静下心来看待眼前的事物,尽量不被情绪左右。”二人一一应下。

 行至寺门前,裴筠庭拾起地上一朵还未被踩踏的荆桃,让云妨月别在她的发髻上。“我佛慈悲,眼下我将落在地上的花儿拾起,想必佛祖也不会嫌弃我。”***自重元寺回去的路上,果真如裴筠庭所料,下起了小雨。有道是,江南三月雨微茫,罗伞迭烟幽香。

 雨天的姑苏好似被笼了层朦胧的乌纱,烟雨蒙蒙,很是温柔。路旁皆是青砖白瓦,脚下石板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无论晴天雨天,它都长鸣不绝。

 裴筠庭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雨帘,感叹道:“原来连姑苏的雨也与燕京不同,往日我在燕京看的雨,都是豆大般往下砸,如今来此一见,才知什么叫‘无边丝雨细如愁’。”

 云妨月听罢,掩笑起来:“江南地带的小雨都是这样,俗称细雨。如今还不是梅雨季,待过几月,到了梅雨季节你再来瞧,这雨更细,故世人称其为烟雨。

 盈妹妹要不介意,下去走一走便知,这雨落在人身上,是没有感觉的。”裴筠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听云妨月问:“方才见你在寺内求了佛珠,可是要赠予家人?”

 “啊?是大抵是罢。”云妨月笑意更深,却没有深究:“左右时辰还早,不如我带盈妹妹上街去,到那茶馆里听听雨,吃些糕点,再说会儿话,是再惬意不过的了。”“月姐姐,要想听我讲故事,直说就行。”“啊呀,盈妹妹当真聪慧。”

 “油嘴滑舌。”身在江南听雨,只觉寒重重起。裴筠庭拢拢披风,与云妨月闲聊着。随马车一齐朝闹市驶去这厢云府中,房檐的雨如蛛网一般滑落。

 燕怀瑾挽了个剑花,随后将其收入鞘中,长舒的那口气尽数化成飘渺的淡淡白雾。晨起他与云守义及云氏大少爷云知竹在书房议事,走前还特意问了一嘴,从展昭处得知裴筠庭今与云家小姐有约,故没再多问。议事结束后,他总算是与云氏几人达成初步共识,心情好上不少,在廊下练了会剑,却愈发烦躁。

 眼神不知往门前瞥了几次,一次也没见着心中期望的那个身影,索收了剑,将一旁的展昭唤过来:“她们去的何处?何以都午时了还未归。”

 “昨说是去重元寺求签,按时辰算,眼下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然而燕怀瑾了解她,迟迟未归,怕是又跑到哪玩儿去了。思及此。

 他无奈地摇摇头,吩咐道:“展昭,你去我房中,派人将写好的信送回展元手上。”此次姑苏之行,展昭并未一同前来。

 而是留在燕京替他处理一些琐事,顺道也能作为接应,算双重保障。展昭领命离开后,燕怀瑾抱着剑,倚在柱上,看雨隐隐有变大的迹象,微皱眉头。

 一低眸,瞧见庭院中央的玉兰花瓣被雨打落一地,不知怎的,忽就想起来姑苏的路上,裴筠庭捧着那本摘抄的小册子,同他念叨过两回荣楼的糕点,说是荣楼招牌的油氽团子软糯香甜,还有荷花酥、薄荷糕等苏式糕点,把裴筠庭馋得不轻。

 眼下雨这样大,即使她有心,也顾不得去买糕点了。沉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提着伞,走入雨中。

 心想待裴筠庭回来,定要让她好好感谢自己才是云妙瑛今终于约上友人一聚,可惜她们前脚才在挹翠轩的亭中落座,后脚外面就下起了小雨。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只得暗暗惋惜:“又开始下雨了,也不知这回要下多久,我还想回去时给姐姐带些荷花酥呢。”

 “无妨,‮定不说‬这雨过会儿便停了。”友人为劝慰她,临时转移了话题:“你方才同我说家中有贵客,是从燕京来的?”云妙瑛点点头,脑中不由浮现出昨对她浅浅一笑的姑娘:“是有此事。”

 友人来了兴致:“那贵客长什么样?打燕京来的贵客,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世家子弟吧?”“说是一对兄妹,昨我只见到了妹妹,那兄长与我父兄在书房议事,故我并未见着人。”

 她咬下一口挹翠轩的酥糕,还是熟悉的味道:“那个妹妹,说是叫李珊盈,生得极好看,我瞧着城内没有哪家姑娘有这般容貌气质。人爱笑的,你也知我平待生人是哪般,她见了倒是不恼,反倒将我笑得不好意思了。”

 “或许她是笑面虎,面上未表现出来,心中暗自将你骂了个狗血淋头也‮定不说‬。”云妙瑛将这些词放在裴筠庭身上,试图将她想象成一个恶女,却发现哪哪都不对:“她瞧着不是这样的人,箬桃,慎言。”

 “好吧。”杜箬桃耸耸肩:“那哥哥呢?你没见到,你的丫鬟总知晓一二吧?”云妙瑛未答,却是转头给了站在身后的丫鬟一个眼神,示意她说话。丫鬟笑道:“回姑娘,奴婢听姐妹们提过。

 那李公子生了副英气人的俊俏模样,令人不敢直视,更不似城中那些纨绔子弟,还说不愧是燕京来的,到底与这些混日子的不同。”世间哪有小娘子不钦慕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听丫鬟这么一形容,两个姑娘皆起了不小的好奇心,若非外头雨未停。

 这会儿二人就该打道回府,一探究竟了。杜箬桃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不行,改我得寻个机会,去你府上做客欸,他们可是亲兄妹?”丫鬟迟疑道:“大约…大约是吧,二人都姓李。

 那妹妹也唤他哥哥,想来应是亲哥。”几人交谈间,云妙瑛并未话,只沉默不语的听着。恰逢高台上的戏开场,听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杜箬桃这才止住了话头。一曲终了。已不知过去多少时辰,一问才知,眼下已过午时。亭外的雨早就停了。

 只剩些滴滴答答的积水从檐边落下,仿佛意犹未尽。杜箬桃挽着云妙瑛的手走出亭子,兴致道:“时辰还早,我陪你一道去荣楼买糕点,再同你一块儿回去,若赶得巧了。‮定不说‬还能见见那对燕京来的兄妹。”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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