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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已命人煮好茶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两人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心头重颤,只见负手而立的燕怀泽站在拐角处的宫墙之下,面色森然,缓缓朝二人颔首:“原是两位娘娘,有失远。”

 虽明白他此番是属于礼数的客套话,寿贵人与淑妃却依旧惶恐至极,忙道:“岂敢,既是宫中的一份子,亦与纯妃姐姐有几分情,自然要前来悼念。望齐王殿下节哀。”

 “多谢两位娘娘,本王还有事,恕不远送。”他一走,周身那股压抑的氛围才逐渐散去。僵在原地的寿贵人同淑妃对视一眼,皆心有余悸。

 “圣上,该是时辰动身去钟粹宫了。”仁安帝身形微顿,不紧不慢地问道:“皇后呢?”“娘娘和三殿下已经去过了。众嫔妃皆已前去吊唁。”他缄默片刻,往事历历在目,扰心绪。

 良久后才道:“如果你是她,会觉得朕的做法是为赶尽杀绝吗?”“老奴怎敢妄议,既是圣上反复思虑后作出的决定,自然比我这个阉人要好。”他嗤笑几声,随即又沉下脸:“纯妃的下场,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朕留她到现在,留下子睿和韩逋的命,实属仁至义尽,也算,为她这些年的牺牲作些补偿。”江公公上前,边替他研墨边道:“恕老奴多嘴,跟着圣上多年,老奴对您的脾还算了解一二。

 圣上无需过多苛责自己,留下韩丞相是为大局,留下齐王殿下,是因您对殿下感情深厚,即便得知他并非亲生,您依然视为己出,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唉,朕烦得很,钟粹宫便不去了。暂且让朕歇一歇。”“那,老奴告退。”

 十几年弹指即去,那些往事仿佛不相干的云烟,睁开眼去看,还是会被触动心弦。到底是老了。总喜欢回忆从前。江公公突如其来‮音声的‬打断他尚未来得及深入的思绪:“圣上,齐王殿下求见。”意料之内的事。

 “请他进来,其余人离远些,未经允许止入内。”风缭绕殿外的杏树,带来一股近乎不绝如缕的恨意。燕怀泽还是同芝兰玉树那般,身姿如松,规矩得体:“儿臣拜见父皇。”

 “嗯…何事?”他藏在袖下的手指蜷动,低眉敛目:“父皇,您不去送送母妃吗?”“…朕就不必去了。让她安静地走吧。”

 闻言,燕怀泽顿时冷笑,手紧紧握成拳:“父皇就如此厌恶母妃?甚至不肯见她最后一面?”仁安帝紧皱眉头,颇具威严:“子睿,休得胡言!”此时此刻的燕怀泽全然不顾礼法。

 就连理智也抛脑后。对纯妃之死的自责及悔恨渐侵蚀着他的内心,使人变得口不择言:“父皇想为三弟清扫未来路上的绊脚石吧?怎么,既然将来要将我除去,何不现在让我与母妃一起死!”

 “混账!”他气急,抓起手边的奏折就往燕怀泽脸上扔,尖锐的书角正中额心,很快便起红肿的小鼓包。见状。

 他仍不依不饶道:“自从三弟出生以后,父皇便渐减少对儿臣的关心,可他是我皇弟,我从未因此怨恨过他,反倒事事以他为先,而今细细向来,父皇对我淡漠。

 就因我是纯妃的儿子吗?无论我做多少努力,您始终不肯再看我,现在连母妃也要除掉,好为三弟铺路。我亦为您的儿子,您为何不能一视同仁呢?”九五之尊,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年少的他有多期盼能重新得到父亲的青睐,多希望能证明自己,获得重用。此间种种,他的父皇一无所知。仁安帝沉默了。

 并非他不想解释,而是各种实情弯弯绕绕,牵扯甚广,至少眼下绝计无法吐,他头疼地扶额,软下声音:“睿儿,事情非你所想,朕从未想过取你性命,只是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燕怀泽再听不进他的任何说辞,质问道:“父皇可曾想起,明是我母妃生辰?您应该记不清了吧?”说罢愤然拂袖而去,徒留仁安帝一人怔愣在原地。

 浑浑噩噩熬过停灵的第三,燕怀泽和燕昭情走在队伍前端,亲自送她入陵。这三内,他情绪反反复复,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亦无法原谅仁安帝。事情结束后,他并未回到齐王府。

 而是孤身一人回到钟粹宫,回到纯妃曾经住的地方。云妙瑛想安慰,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又放心不下他,便悄悄跟在燕怀泽身后。

 初冬风凉,他拿出酒坛,自顾自喝下一口,辛辣入喉,久久凝望着寂静的宫屿城墙,眸光似水,这样静谧的闲适,陡居于现世繁华中一隅之地。

 彳亍伶仃的漂泊,乃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凄楚。鲜少有人记得今是她的诞辰,但每年生辰,母妃都会为他亲自煮一碗长寿面。

 早在发现她与韩逋苟且的当下,燕怀泽便明白过来,母妃有多厌倦这看似金碧辉煌的宫城,总想着冲破锢,毁坏牢笼,逃之夭夭。手指攀上的枯枝,是某年为她植下的红梅。

 或许他的母妃尚存一缕香魂寄居于梅花之下。只可惜,枯木逢,她亦无法再欣赏红梅映墙盛开,他忽然心生冲动,想见见某位姑娘,想听她说点话,什么都好,哪怕仅仅坐在他身旁听雨,也比留他一人茕茕孑立与此,孤独寂寥的好。

 ***皇宫内涌动的种种暗,皆落不到裴筠庭身上来,但边关形式渐严峻,怡亲王和黎桡带兵反叛,胡人、南疆联合鞑靼对抗大齐,局势不稳,听闻养心殿整都在开会,早朝文武百官吵得不可开,裴照安每早出晚归,眉头紧皱。

 另一头,裴瑶笙的肚子逐渐显孕,伴随其来的是各种症状…孕吐、乏力以及失眠,非但将她折磨得里外瘦下不少,更是将温璟煦给急得团团转,为此甚至特意好声好气的请裴筠庭来代替公务繁忙的他照顾裴瑶笙。

 毕竟由外人来做,他始终无法放心。事关长姐,裴筠庭欣然应允。林舒虞因身体缘故无法前去,却给她列了好长一串孕妇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事项,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决定让裴筠庭在靖国公府小住一段时,好照顾裴瑶笙。温璟煦听罢,破天荒没反对,还主动替她搬送行礼。

 如此乖顺的态度看得裴筠庭头皮发麻,啧啧称奇。都说寒分三候,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人大水为蛤。

 三候菊有黄华。如今正值二侯,街边摆的吃食也稍有变化。裴筠庭这特地到大理寺找周思年,路上偶然看到卖饴糖的小贩,便立刻令人停下。

 因着裴瑶笙孕期嘴挑,格外喜甜,故她见着什么好吃的甜食,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裴瑶笙,眼下还顺手给周思年带了份。大理寺仍是一贯的模样,整肃有序,井井有条。来往的人认出裴筠庭,会主动和她打招呼。周思年听到声音前来开门,手上仍握着笔,袖口处沾了点深黑的墨迹,眼里满是澄澈的笑意,似一汪清泉,令人如沐春风:“筠庭!你来啦,快进来,我已命人煮好茶,现下刚刚好。”裴筠庭狡黠一笑,举起包好的饴糖:“给你。”

 他挑眉,伸手接过:“难得见你带礼物来啊。”只见她自顾在往常的位置上落座,熟练地斟茶:“毕竟有求于人,又怎好空手前来呢?”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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