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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弯弯绕绕
 “你什么意思?”陆时逸忽然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什么万劫不复的道路,你讲清楚。”“啧哎呀回去再说。”他固执地站在原地,避开玉鼎想要拉他的手:“你现在说,否则我拼劲全力也要去求裴二小姐。”

 玉鼎冷汗连连,挠了挠头,含糊道:“就,那个啥,我当年偷偷拿你算过命,卦象不吉利又飞了好大功夫算到你会在兰陵遇见贵人,所指便是裴二小姐及三皇子。”“你早就知道我兄长会…”“不是。”玉鼎急了。

 “我是个道士,并非神仙!天机不可,我已犯大忌,且又有何力扭转干坤?再者,你对二小姐说谎一事,想过怎么圆了吗?陆兄,你听我的,咱回去,你兄长的苦果,不该你承担。”

 “我又该如何呢?”陆时逸无助的泪水滴落脚底的泥地“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宫变风波已逐渐拉下帷幕,人们都有意无意的淡忘了韩文清的存在,无人在乎他生死与否,即便此刻他奄奄一息,仍未有人前去探望过他。

 没了抑制的解药,蛊毒每每发作,便犹如数千只蛇爬满全身啃咬自己,痛苦万分,生不如死,眼下已发不出声音,唯余一口浊气,他的生气,他的手段,他的身份,倦怠疲累,皆如洪般裹挟而来。

 漫长的牢狱时光,韩文清没用来懊悔,只期盼自己这腐朽的一生,快些走到尽头,就让他的名字,带着此生桎梏封存入土。过往和现实将他撕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什么美好,什么仇恨,自己这千疮百孔的身子,哪还担得起半分。传闻一生中最美的月亮就在边,然而当年他只顾厮杀保命,根本无心赏月,即便有幸遇见。

 也不过是生存之后体力透支的无力息。背井离乡多年,他犹记儿时娘亲帐寝外那大片的花丛,记得草原上成群的牛羊,恣肆奔腾的马儿,和草原的味道。

 他亦记得,自己在这段行尸走的时光里,曾有过一个寄托,那人笑起来,眸珠亮晶晶,像极了草原上夜空的星星。

 但自以真面目大胆相遇时,他便深深明白,这偷来的片刻浮生,终抵陌路。于是遥同眼前人施礼,一句告辞遗留阑时。虽无关风月,可水中月,镜中花…从来都求不得。

 他真想回家八月之秋,蝉鸣未减,萤火不熄。桂华秋皎洁,云彩镶嵌金边,楼阁巍峨,高墙掩映之下,皇城终于来一件喜事…三皇子燕怀瑾的弱冠礼,然而弱冠礼成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册封他为皇太子。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淮临、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嘉瑞三十九年八月九、授淮临以册宝。

 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少年鹤骨松姿,神采飞扬:“儿臣接旨,今后定不负所托,潜心努力,辅佐父皇以镇天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后万丈巉险,飞练瀑布,退则粉身碎骨。按说大喜的日子,本该喜气洋洋,但席间无论谁来敬酒贺词,燕怀瑾一直心不在焉,对待旁人搭话几乎周旋客套,应付了事。

 坐在他身后的周思年瞧出端倪,将目光投向女眷席,果然,镇安侯府的席位独独缺了裴筠庭一人。蝉声聒噪,致使他后脑隐隐作痛。经周思年再三提醒,他才发觉酒量极差的自己,今竟往肚子里灌了足足两坛。

 怎么回事?心情如此糟糕。燕怀瑾恍恍惚惚,神志意识逐渐模糊,耳畔所有声音仿佛都被人蒙上一层布膜,再如何努力,也听不真切。直至“筠庭”二字出现。

 “嗯?你方才‮么什说‬?”“淮临,我是说,筠庭她出事了!”下意识忆起浑身是血的裴筠庭,他脊背发凉,酒醒即刻了大半:“发生何事!”

 “齐王一余孽上门报复,意图灭门。此刻外头成一锅粥了。”关心则,燕怀瑾甚至未来得及细想,身子便比脑快,左右已至尾声,索直接离席,预备冲出宫门。

 “淮临,你可想好了?”廊外,格外苍老的仁安帝负手而立,朝他走来。宫变后,他眉眼愈发填满落寞与沧桑,虽一触即散,亦让人寂寥。燕怀瑾稍有怔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问昨夜父子二人郑重商谈的那件事。

 “儿臣思夜想,早就决定好了。”他眼神坚定,提起此事,周身乖戾都散去不少,眼角眉梢皆是喜气“人生这道题或许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唯独裴筠庭,是我此生无比确信的答案。”

 “哪怕前路崎岖,只要有她在,我便知足。”月未攀上柳梢,残的余晖尚在人寰留存最后一缕煦温。

 裴筠庭老早便串通好了周思年,要给燕怀瑾一个惊喜,但左等右等,仍未等到人来,只好左右踱步,心急火燎。莫约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听到几分细微的声响,双眸一亮。

 回首,蓦然瞧见那新封的太子殿下熟练地翻墙,于旧时的墙头深深凝望她,额角沁汗,嘴里尚气,亲眼看着她安然无恙后,才真正长舒口气:“走到外边就察觉不对了。又怕你真的出事,所以…”

 燕怀瑾今难得穿了亮的衣裳,雾霭的暮色下,依旧无比夺目。常言道,君子如珩,羽衣昱耀,恰同此刻的他契合。燕怀瑾纵身跃下墙头,步步近,最后将一张红色的信笺入她手中:“裴绾绾,做我的太子妃吧?你若点头,明辰时我便来提亲。”

 她暂且将此当作酒后戏言:“太子殿下,你的规矩呢?若说成亲,理应由圣上赐婚才是。太子提亲,实在闻所未闻。”

 “赐婚并非难事,但我想先问过你是否愿意。”少年郎玉冠高束,眉眼精致,意气风发,用最漫不经心地模样,说出无比庄重的誓言“结发为夫,生同衾死同椁。从此以后,哪怕过去千年万年,世人提起我,必会想起你。”

 “我要所有人都记住,我们是一体的。”她低头,展开那余温尚存红色婚书。映入眼帘的,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花开花落,是与沉沦。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彩线牵。海普山盟皆缱绻,一岁一礼,寸寸欢喜,有她足矣。此证。】刹那间,一切恍若回到及笄夜偷偷拥吻的那个屋顶,心跳如雷。

 他们一起经历过冬夜里寂静无声的白雪茫茫,亦共赏仲冬腊月的柳絮。一起被雪落在肩头的人,应当会相守更久吧?淮临啊…言语还是太单薄了些,因为太过喜欢你,所以想把最冗长的倾慕都给你。

 ‮道知你‬,十三年,我爱你如初…***一纸婚书,没有任何虚虚实实,弯弯绕绕,明晃晃,又无比真诚地表达着“我想要你”那样炽热,那样强烈。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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