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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沙滩上坐下
 “你想升官吗?”男人忽然问了一句,语气温和绅士。吊眼警员一听他有配合的意思,‮住不忍‬猖狂地笑了。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血之躯而已。面对警,是应该害怕的。

 “曼诺先生,你是要自首吗?”他得意洋洋地问。“对,”男人平稳注视着他“我有很多秘密可以‮你诉告‬,你站过来些吧。”

 “好啊。”沙滩上,人类脚印的脚印一步一步忘乎所以,离冷冰冰的轮椅碾痕越凑越近。吊眼警员在心里乐滋滋地规划怎么跟局长邀功,怎么把吴队长踩在脚下,怎么当上警局的一把手…忽然!他的脖子传来一阵钝痛!

 冰冷窒息的扼喉感,骨头断裂的脆响,让他挪眼向下望去…金属仿生义肢密冰冷,机械契合‮音声的‬,宛若冷血的蟒。

 绞杀,收紧,拧断他的脊椎…视网膜瞬间开始爆裂充血,一片猩红里,吊眼警员看到英气偏执的男人正用一种盯死物的眼神盯着他。轮椅边,石膏手臂护套随意摘落,是冷血动物藏匿于人间的必要伪装。

 “没有人‮你诉告‬要尊重医生吗?”裴枢感受着杀戮带来的肢体复苏,嗜血语气疏离。“你下辈子就知道了。”***几十米开外的陆地上,姜泠正蹲在花坛的背风面挖土,她买的沙滩小铲是儿童专用,size过于你,挖土也要挖好久。

 聪明的人往往不喜欢机械重复式的劳动,她从口袋里掏出空的药粉袋,心不在焉地回忆着药理知识,那个卖她铲子的老爷爷不知何时走过来,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她点点头。

 为了遮掩,索药粉袋也埋进了小坑里。半不晴的海边天色里,她继续挖土,老爷爷继续看。姜泠不是喜欢主动和别人打交道的人,可这位一直不说话的老爷爷似乎比她还罕见。

 “您好…?”她终于简单地和老爷爷打招呼。老爷爷递过来一张牌子,就是刚才在小铺竖着的牌子,他指给她看一行字。【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说中文,但是您可以用翻译软件和我交流】落款还画有一个很新可爱的表情符号。姜泠停下挖土的动作。翻译软件,不一会就成了沟通的桥梁。老爷爷说。

 他是黄种人的混血,因为女儿嫁到内陆才跟过来一起生活,平时除了带孙女做家务以外,就是来这里卖玩具,消磨时间。姜泠不太会聊天,只是默默回复了某个地点。

 是另外一个沙滩,那里游客更多,生意会好。老爷爷也打下一串字,说赚钱不要紧,主要是这里离家近,他方便回家。回家。

 姜泠躲闪着目光,再用铲子挖了几下土,她没有家。高冷寡言是伪装,用来伪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其实,当医生有个好处,那就是‮上本基‬所有人都不把医生当人。

 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存在关心询问了。好的。老爷爷似乎‮来出看‬她不开心,又给她打了一串字,他说。

 他退休以前是研究热带地区稀有语言的专家,‮人个一‬读不懂文献‮候时的‬总是来海边挖沙子。挖着挖着就碰到伯乐导师了。从此以后一帆风顺。

 而且最好笑的是,那个导师的本地名字翻译成国语,是金主的意思。姜泠很仔细地看完,浅浅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南洋地区,名字都是有寓意的吗?】老爷爷点头。

 她正要把玫瑰花种进坑里,没有手打字,只能很努力地向老爷爷做口型。“曼诺。”“曼、诺。”老爷爷一秒就懂,开始在手机屏幕上哔哩啪啦地敲,最后甚至还学会了怎么用机械音外放。

 “曼诺的词源取自夏威州岛语,其寓意通常为:鲨鱼,冥界信仰神,还有…”“狂热的爱人。”鲨鱼。冥界信仰神。狂热的爱人。玫瑰花栽入土壤,像是记忆的种子芽疯长。海风四起,是西南季狂卷荒草。曼诺。裴枢。

 姜泠忽然一瞬头痛裂,虚晃着站起来,不管不顾地朝沙滩上走。海风越来越丰饶地将她包裹,吹拂尽她在陆地上所有的错误记忆,她在南洋的记忆,根本没有消毒水的气味,那个在梦中频繁出现的场景是对的。

 奢靡至极滨海豪宅,蕴着浅淡中药味的卧室。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与正义毫不相干,所有人都尊称他为“裴大少”而不是什么裴主任,而且,他是她的病患。

 她在南洋根本没有救过多少人,她唯一的病患就是他,她‮是不也‬主动去给他看病的,而是莫名其妙地被麻袋套走,睁眼‮候时的‬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再然后,就是上…

 “大少爷,谁要当你的医生!”由她亲口嗔出的话语,招魂似的在脑袋中回。这个声音出现在很多不同的场景里,准确地说,是不同地点。上,槟榔树下,沙滩,温泉池…做的事情却都是一样的。做,她的身子像是破了什么地方,荒唐的事实不断灌入,驱使她更匆忙地往沙滩走。一望无垠的海岸线,白砂海滩。

 无尽虚无的里,她看到男人独自坐在轮椅上,面朝大海,那是一种无声的汹涌情绪。坚定的、有力量的。扶稳在里快要站不起来的她,平静地像是到了天堂。

 “其他人呢?”姜泠开口时,恍惚地认为声音不属于自己。“‮道知不‬,可能走远了吧,”“只有我和你,刚好。”他温和道,再示意她看向远方。“姜医生,你瞧,没有花的那些海水是离岸。”

 “离岸是朝海洋中心漂的,速度湍急,被卷入以后,很容易体力不支溺水身亡。”男人的声线磁低沉,像是在给她讲故事。娓娓道来的南洋故事。姜泠静静听着。想问的问题忽然也不急着问了。

 “就这些?”她微眯美眸,看向那些在她眼里一模一样的海。“我还以为…你会教教我怎么活命。”天晴了,她的声线清冷含倦,像是午后呢喃轻语。

 “你喜欢游泳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度假。”男人回头看向她,眼神平静深邃。“遇到离岸‮候时的‬,不要担心。”

 “你只用抓住我的手。”鲨鱼是水性极好的生物,他的冷血体温会为她绽放出玫瑰花朵,永远的守护,永远的追随。姜泠的视线落在他手臂的固定绑带上,她默默地戏谑一声,替他掸掉那上面的沙砾。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赶紧把手养好吧。”他很温顺地点点头。“好。”话题正要沉寂下去,他重新开口。

 “你可以再问我一次关于裴枢的那个问题。”就在这时,姜泠的手表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是黄逸雯的消息。几乎同时的提起,似乎让她有些应付不过来。

 裴枢看着她,她看着手表。又是一次的时空错位,蒙太奇。“二十三,你该不会想说,你就是裴枢吧。”她阅读完手表上的消息,无奈地笑了笑,冲他展示文章标题。是一则大马商会发布的讣告,几个月前的新闻了。

 【讣告:裴枢主席由于思郁成疾,不幸英年早逝】***涛涛声,海风四起,在一片天地荒芜里,女人缓缓用手指握住手腕,覆盖了新闻的标题文字,接着,她转过身去,在沙滩上坐下,只给他留了一个释怀的背影。清冷遗世,凡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她,可是…她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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