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多待一会儿罢
但父母总是偏爱他,延请名师助他进学。可他从小到大的课业皆是我帮他做的,现今家父使了法子送他去国子监,待至结业便能授官。我却连童试之门都不得而进。您说,我也算姓宋吗?若姓氏也有男女之别,那我姓的是概大个女宋。”
方鉴有些沉默,道知不该么什说。不论是科考还是从军,出门行走都需户帖,而家主按住了户帖,儿女便寸步难行。
方鉴不曾在这个地方受到阻碍,自然从未想过有人会因此被束住手脚,走
不得。“在沁州,与我一样的女郎还有不少,皆是豪族出身德才兼备,却不得不困在家中,被那些家务琐事纠
。我们也想像您一样啊。”
女郎的眼神里是满满的
羡与悲切。方鉴同样是女郎,却能考官进学,踏入官场,甚至做了这代天巡狩的差使。
而她们在能只父母家人
复一
的贬低与
锢中,按耐下躁动的心,装作听话认命的样子,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
她们结了社,以论诗作画的名义,常行玩乐,关上门便互相勉励互相劝慰,
换从父母长辈处窃得的消息,一
一
地蛰伏等待,终于等到了一个卓观颐。
等到了一个得不恨立马掀了牌桌的陛下。去岁陛下有孕之时,宋琬就敏锐地觉察到了陛下的心意,待到皇长女诞下,一切尘埃落定,她们便知道机会来了。
卓观颐亦是恰到好处,她们想尽办法托举了她一把,为她阻拦追兵拖延时间,这才叫她得遇方鉴,顺利进了京城。方鉴却没有被她影响,她避过了她的目光,举起茶盏饮了一口,让茶水在口中微微润了一下。
不过片刻,她便理清了思绪,她放下茶盏,重又看向对方:“你们想令沁州翻天覆地?”“不敢,我们还没有那个力量,”宋琬知她听进去了她的话,坐直了身子,与她道“拙县的官姓宋,沁州的官姓陈,只要能挪走他们,便能给我们撬开一条
,接下来的便是各凭本事了。
而我想要的只是让这个宋氏改姓女宋。”“恕我提醒你们,陛下想掀翻的不仅是这个男字,”方鉴轻叩桌面
低了声音“世家豪族也在陛下的棋局里,你们有这个准备吗?”
“当然,我们会助陛下拿下沁州。如何?这个筹码够吗?方大人。”女郎眼眸灵动,闪烁着狡黠的光。
“口气不小。”方鉴抿了抿
,敛住了笑意“我知晓了。现在来说说你的消息吧。”宋琬凑近了
低声音:“卓观颐之父叶泽为求庇护,将家中五十亩良田以低价转卖给了宋氏,又用这笔钱另置铺宅,而自此之后卓家的铺子生意便越来越差,叶泽称是自己经营不善,但日子却过得越发好了。您说是个什么道理?”
“那田地该是姓卓,他如何能够买卖?县里…”方鉴听懂了宋琬的话,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外头传来掌柜叩门音声的:“这位娘子久等啦,您的糕点好啦。”宋琬站起身,抬手向方鉴行礼,一躬到底:“便都托付给大人了。”方鉴扶住了她,道:“我无法给出承诺。但我会传达给陛下。”
“这便足够了。”宋琬垂着头掩住了些微泪光,恭送方鉴离开。方鉴接过掌柜的糕点,很是抱怨了两句,方才离开铺子,又逛了一路,方才返回寓所,她一进门便直奔向书房与池斐等人汇合,与她们说了宋琬的事。
“怪不得我等处处受制,原是亲民官与豪族连为一体在给我们使绊子。”韩济微恼道“我们竟也叫取人证受阻一事遮了眼睛,大意了大意了。”
“若按宋琬的消息,叶泽早便在转移卓家家产了,而良田宅铺的买卖必有文书,”池斐想了想道“对了。账!查账!卓家的账叶泽的账书肆的账,都得查。
程千户,烦请你带人封了卓家和卓家书肆,务必把账册带回。”韩济微跟着道:“还有县衙的归档文书和土地簿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簿帐上作假罢。”
“这样罢,我与程千户去卓家查账,你们俩去县衙架阁查档,我们分头行事,今
便将此事落定。”方鉴也点头应是:“好!另外也请程千户派几个人去查查宋琬。”几人出了门便分头行事。
方鉴与韩济微换上公服,带了几个武卒直奔架阁库房。库吏自不敢放她们进去,苦苦僵持着等来了宋知县。
“几位大人这是何意啊?”宋知县面上带笑,话语里却如淬毒一般冷冽非常。方鉴冲他拱拱手,道:“宋大人,我等查案需得看下卓家的户籍簿帐,烦请行个方便罢。”
“这…库房重地,不好擅进呐,这是规矩…卓家是父子孝悌之事,来查架阁算个什么事呢?”
“有无用处你说了不算,卓家的户籍账册是否造假,需得与官方记档一一核对清楚,”韩济微冷哼道“我等代天巡狩,任何疑点都需查验清楚,方能回京向陛下
代,你阻拦我等是何用意?”
“这…这…几位需要什么?下官命人去取…”“不必了。我们都已在此了便自己去看罢。本官乃监察御史,到了地方也有监察之职,”方鉴朗声道“还是说拙县有什么是受不得本官查勘的?”
“并无…并无…”宋知县头上沁出了些微汗珠,止不住地擦。方鉴喝道:“那便让开!”如她们所料,卓家账册有作伪之处,许是他们从未想过事情会暴
,账册作假的手段简单
暴,一查便知。
而且他们还不敢也来不及篡改官府记档,便也查到了叶泽将土地
卖给宋家一事,他是赘婿,只不过替未成年的卓家幼女代掌家业,自然是没有资格买卖卓家土地的。
而宋家得了他的投献,教他伪造卓观颐手书,并示意宋知县睁只眼闭只眼,完成了土地
易。
这样一来宋知县也得一并带回京中。方鉴将今
所得与宋琬所言一一记录,用火漆封了口,
与程千户,叫她派人连夜送回京中报与陛下。程昭
与她抱了抱拳,自去办事。
方鉴站在庭院里,微微闭目,感受着夜风拂面带来的气息,那是翻涌的泥土与青草的
润气息,来自大地来自远方,是在告知世人,天要变了。
***于夏至哼着小曲扫了扫柜台上的糕点碎屑,又将桌面擦了擦,倚在柜台边吃着果子打量街上人来人往,好半天才吃完了手里的果子,拍了拍手,往屋里去了。
“三娘子,应是无事了。您现在走吗?”她对屋内的宋琬道。“夏至阿姐,你怎么也是我母家的远亲,不必如此拘谨的。”
宋琬仍在原位坐着,不太端庄地把脚收到椅子上,用双臂抱住了膝,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听见于夏至的问话,歪了歪头,先是再次试图纠正夏至的叫法,无果方道“多待儿会一罢,临门一脚莫出了差错。”
于夏至仿若没听见宋琬的前半句话,自顾自地接着问道:“三娘子,您怎么就知道那位大人可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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