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说不上来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街边摊贩都收摊回家,只剩下旅店酒家大开的店门中闪烁着昏黄的烛光。坐台的店小二打了个呵欠,慢
地拎着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墩布擦了擦桌面,
股挨了凳子,单手支着脸昏昏
睡。
“唰啦唰啦…”细碎的金属器具碰撞音声的如同扰人清梦的苍蝇,由远及近,终于在据他很近的地方停下,然后是一道温润如水音声的:“劳驾,一间上房。”来客人了!
店小二猛地将如胶似漆的上下眼睑分开,却也分不太开,嘴里含含糊糊:“上房一夜三十文,早晚饭食五文另算。”
来人穿着月白色僧衣,手里握着一柄华丽得有些过头的镀铜禅杖,头戴白色幕篱看不清容貌,递出碎银的手却是指节分明,在烛光下仿佛莹润美玉做成的假手。店小二拾起碎银拿出杆秤就要称。
那人却说:“我要久住,不够了同我说,我再付。”“好嘞!您楼上请!”店小二丢下手里墩布,走出柜台绕到前面领路,却在经过那和尚身旁时闻到一股清冽却醉人的酒香,一时竟稳不住步子打了个趔趄,那和尚伸手虚托了他一下,温声道:“小心。”
稳住身子的店小二挠了挠头,侧身领他上楼,鼻子动了动又用力
了一口气,却再没闻见那酒香。也是,和尚身上怎么会有酒味呢。***无花走进客房,扫视了一圈,桌椅整洁,房间被一扇屏风分成两个空间,
应当是在内室。一直“哐当”
作响的禅杖被放在墙边,无花走到桌前,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放在桌上,翻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到想没大名鼎鼎的妙僧无花,竟然也是嗜酒之人?”无花面色不显。手中茶杯里却
起了层层水波,显然是到想没竟然已经有人藏身在房间之中。一位青衣男子从屏风后走出,脸上带着银白雕花面具,
出的嘴脸微翘显然是在笑着。一双眼睛澄澈清亮:“占您的
榻小憩了一会,想必大师不会介意吧。”
无花放下茶杯,一只手不动声
按在了玉盒之上,另一只手竖在
前念了一声佛号:“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能与香帅同处一室,自然是小僧的荣幸。”
楚留香稳步走到一张空椅上坐下,架着脚,单手撑头看向无花手中的玉盒:“前几
听闻姑苏氏家酒窖中生了只虫,本想借来一观,到想没竟然被大师快了一步。”
酒中生出的虫子,浑身浸润了酒香和酒曲,姑苏氏酒窖十年一开,这养了十年的酒虫可是无价之宝,将它放入一碗清水之中,不需几息,这碗水就成了陈年佳酿。
只是这酒虫匿迹将近百年,知道它的人屈指可数,就连姑苏氏也只当它是寻常
虫,还怪它坏了一窖酒。
“香帅不愧是香帅,博闻强记,涉猎宽广啊。”无花叹息一声:“小僧这独享的心思倒是落了空。”这便是要与楚留香一同研究这酒虫了。
楚留香嘿嘿一笑:“不及无花大师,我这就叫店小二多送几壶清水上来。”说完人就不见了。不愧是踏月无痕,夜午盗神。
那酒虫通体
白,玉盒一开,醉人酒香盈室,酒
尚未入口,两位酒量超凡的大侠就都被熏红了脸。楚留香深
一口气:“不愧是传说中的酒虫,就连我都仿佛闻见了酒香。”香帅楚留香,诨号中虽有一个“香”字,却因为严重鼻炎而失去了嗅觉。
甚至闻不见自己满身郁金香的香味,因祸得福也不必烦恼于各种
药
药。无花用竹筷小心翼翼地将酒虫夹出玉盒,放进水壶中静置十秒左右,又将它夹回玉盒。楚留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翠绿的竹筷被他夹在指
中,即使是美人环绕的香帅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秀
可餐”
回过神时,一杯酒已经被放在了他面前。无花手里端着茶杯,冲回望他的楚留香弯了弯眼,举起杯子:“今
有幸得见香帅,不醉不归。”楚留香拿起茶杯与他碰了碰,也道一句:“能见到人人称道的妙僧无花,才是楚某的荣幸。”
楚留香马上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清水,如今入口的也是货真价实的酒
,且酒味浓郁,回味悠长,热辣的感觉顺着舌尖
淌到胃里,让人住不忍长呼出一口浊气,大声感叹:“好酒!”
无花在一旁附和:“自然好酒,不然怎么能醉倒香帅呢?”楚留香哈哈大笑:“那我们就比比,看看谁先倒下!”***
比喝酒,无花一个和尚,再厉害也是比不过喝过天下酒的楚留香的,那酒虫也确实厉害,两人喝完两壶半,无花就红着脸醉倒在了桌上,还碰倒了茶杯,楚留香虽然还清醒着。
也有心去捡,却还是慢了一点,显然也醉得不轻。楚留香将酒虫放进玉盒中封好,打着摆子将无花扶上了
,两人双双倒在
上,一时之间酒意上涌,楚留香眯了眯眼,也混混沌沌睡了过去。幸好两人有内力傍身,这才没有沾染风寒。
***那
宿醉醒来之后,楚留香就觉得身子有些怪怪的,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衣检查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便只当是醉酒以后的心理作用。醒来之后,楚留香只给无花留了一张纸条,就发挥贼人本
将桌上的玉盒顺走了。
安分了十几
,见了玉盒又觉得内心有愧,只能一边感慨着“妙僧无花不愧是个妙人”一边揣着酒虫夜访少林寺。
当他摸到无花的禅房时,一道人影正投在纸窗上,看动作应该是在下棋。这次楚留香非常礼貌地敲了敲窗框,房间里的烛火摇曳了一下,传出无花音声的:“香帅,请进。”
楚留香便大摇大摆地推门进了房,正对上无花似笑非笑的眼神,果不其然听他调侃道:“小僧房里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香帅看得上眼的。”楚留香脸上依然带着面具,也笑着回答:“从门进就是拜访朋友,我楚某从来不对朋友的东西下手。”
“香帅如此能言会道,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不知香帅棋艺比之口才如何?”楚留香
起衣摆在无花对面盘腿坐下:“不如手谈一局?”
无花颔首:“之前喝酒比输了。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扳回一局。”楚留香捻起一粒白子笑道:“我竟不知无花大师竟然是胜负心如此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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