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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可纵使恨毒了
 其实,雪山上的饿狼我都不怕,这种小伎俩吓不到我的,不过真的好开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为了我的事这么失态…

 别人恨我害我都没关系了。如果这是能够得到她必须付出的代价,我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次我陪侍她去参加宫宴,作为新宠,我抱着她的,破格和她一同坐在上方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台基铜兽里点燃的龙涎香味道馥郁,烟雾缭绕,渲染出一种和高远旷野里截然不同的华贵糜烂氛围。

 我像一只蛰伏的雪豹,懒洋洋的半靠在她身上,眯着眼往下瞟去,呵,还是那些碍人眼却又只能像丑陋的蛤蟆一样跳脚的男人们。

 虚伪造作的司徒侍君,日常称病的柳贵君,还有高深莫测的程淑君…皇后一身和帝王相配的明黄朝服,孤零零的坐在下首,模样孤寂而落寞,颇像深秋林间枯败的残叶。

 正当我同情又略带得意的睨着皇后时,门口宫侍一声唱喏,进来一个我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的人…琉璃的凤眸和陛下竟是颇为相似的,殷红妖异的,明英气的脸,拔利落的身姿…

 我咬着尴尬的看向他身上套着的红衣劲装,再看看自己身上明摆着不搭的同款,不自觉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唉。

 也不知皇上为何要我穿红衣呢,我虽是突厥中难得的白皮肤,可这样深邃的五官,明显野难驯的蓝眸,又搭上长长的辫发,自是白袍最佳。撞衫本就是极考验气质长相的一场较量,我虽也算的上是部族难得的美男子了。

 可在衣不衬人的情况下,要我和这样的中原绝美人相比,我…她仿佛也了解我的窘迫,反手在我背上轻轻的抚摸着。似是阿帕在抚慰撒娇打滚的幼兽。

 “陛下万福,臣夫这些时中了风寒,没能伴随御驾,实在心中有愧。”那人谦卑而谨慎的行礼,本来直的脊梁骨柔顺的弯了下去。

 她眼眸中不曾为着这人掀起半分波澜,平静淡然的仿佛是对着后宫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纯贵君,身体要紧,朕得了空自会去看你,先落座吧。”

 我有些放心了,原来这便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纯贵君…明显不会对我的地位构成威胁的,她的态度是其一。

 此外,这人美则美矣,气质却和他明媚阳光的长相不大相称,少了些活泛,平庸麻木至极。皇上说过的,纵有后宫佳丽三千,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她最喜爱欣赏的那个。

 她说偏偏就喜欢我的桀骜不驯,我不似旁人那般怕她惧她也不谄媚下的讨好勾引她,我天真而纯朴,拿她做情意相通的爱人…

 我想到甜蜜处,脸也跟着飞起一片红晕,低声用我们部族的话说了一句:“mensenisuyemin。(我爱你)”她听得懂的,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厮混在一起。

 这样常见的情话早已耳于心了。顺理成章的一个带着马酒香气的吻,她勾着惑的笑,我心脏不断膨,也近乎要醉在这样温暖欣喜的情境里。

 虽是旁若无人的在宫宴上做不合规矩的事,可皇上要的,又有谁敢置喙?我幸福的抱着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不出所料的看见坐在下方的纯贵君瞬间黯然的神色。

 ***失意,怅惘,怨恨,嫉妒,追忆…这样复杂的情感我竟同时在‮人个一‬颓废中渗着血丝的眼眸中见到了。

 听闻他曾经也是宠冠后宫的,为着母族谋反,皇上才渐渐的疏远了…难不成他从我今的受宠里也窥见了往日的荣光么。

 正在猜度时,皇后忽然扭过头来,森森的冲我一笑…却带着讥讽和诡异的怜悯…我给他吓得一灵,饭也吃不下去了。挨到宫宴结束,胡搅蛮的叫了她陪我午睡这才好些。

 ***哈哈哈哈…今刚好是入宫的第三年,我也盛宠不衰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了。乐极生悲不过如此,她终于按捺不住伸出了利爪,一举将我苟延残的母族灭了个干干净净。

 大殷灭掉了阿拉穆沁草原上桀骜不驯的群狼,从此中原再无突厥这样的强国境了,她终究成就了千秋帝业,从此代代人要传颂她的丰功伟绩。“啊啊”我像一只在清冷的月夜中凄厉嚎叫的孤狼,绝望而伤痛的嘶吼着。

 完颜狗贼带兵灭了故国,阿帕的头也被血淋淋的被割了下来…我悲痛难以自抑,可无奈又有人要给予最后一击…那是跟随我一道进宫的陪嫁。

 他在司徒侍君心腹的辖制下,含着泪哽咽着告诉我:“殿下,您许是不大明白,大汗为何偏偏选中您和亲,照理说您身份尊贵又是嫡出,合该是舍不得的…”我径自垂着泪,索自暴自弃的听着。料想也不会有什么晴天霹雳更能打击到我了。

 “可是那位点名要嫡出的幼子,您打小娇生惯养又最受大汗宠爱,性格肆意不拘小节,正中了她的下怀啊。”

 “原来最受宠的是纯贵君,母族权势滔天,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性子…可自宣平侯谋反陛下放了秦家,这幼子子也改了…渐渐的就变得循规蹈矩,没那么有趣招人疼了…”她每说一句我的手更攥紧一下。

 最后一字落下时,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里,立时鲜血淋漓。啊,原来我只是个闲来无事逗弄的玩意儿。还是个隔靴搔,聊胜于无的替代品。

 不搭的红衣,相近的封号,酒醉时意味不明的胡言,时而愧怍时而怅然的眼神…都是我可悲替身的佐证。

 何其绝望?阿帕拿我做求和的工具,皇上拿我做解闷的玩物,我实际上也不算个独立的被起码尊重的人。

 还能‮么什说‬呢,哀莫大于心死罢了。怨不得皇后神神叨叨的,每次去请安还要怪气的提醒我一句:且行且珍惜。纯贵君死气沉沉的。

 原来就是我以后该有的模样…幸存下来的族人催我下手行刺,可纵使我恨毒了她,为着那犯而卑微的爱意,还是不愿…可我也不愿这样活着。

 小时候就见过了。阿帕的部下献上了两匹纯净的雪狼幼崽,起初自是不肯向人服软献媚的,就饿着熬着。

 最后也磨灭了野,变成只会摇着尾巴跟在阿帕身后要骨头的狗。我不想和那个“纯贵君”一样。可怜的卑的跟在她的背后,祈求她哪天得了空能够想起自己来看自己一眼。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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