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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暗暗松了口气
 ‮道知他‬她能给予自己向往的一切,也知道她将是孩子们心目中最温柔可亲的娘,然而,残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唤回他的理智。想要做出承诺,首先得是自由身。

 这夜,将服侍过温昭的絮娘送走,温朔折转回去,单膝跪地,蹲在哥哥前。“大人,你之前提过的解药,家主那边松口没有?”他这些天对温昭颇为冷淡,除去公事,很少闲谈,如今却为絮娘破了例。

 温昭阖上手里的书,摇了摇头,抱歉道:“大伯还是不肯。”温朔低着头一言不发,烛火飘忽不定,照得鬼面越发骇人,像是刚从地底爬出来的冤魂。

 “我再写封信,跟他求求情。”温昭面不忍之,披着衣裳坐起,咳嗽两声,穿上便鞋。温朔手脚麻利地研墨铺纸。

 看着他言辞恳切地写好家书,一直疏离的态度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低声道:“多谢哥哥。”

 “咱们是亲兄弟,跟我客气什么?”温昭笑着将家书装进信封,抬手递给他,思索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对了。咱们在东郊,是不是有个庄子?”

 “有。”温朔如实回答“庄子不小,前几年种了许多果树,又开了两个菜园,养了些鸭,如今咱们府里的菜瓜果,有一多半都是庄子上出产的。”“我记得旁边还有一片树林,一条浅溪,风景不错。”

 温昭温声和弟弟商量“咱们去庄子上住几个月好不好?我看因着伏陵的事,絮娘总是闷闷不乐,想让她出去散散心,我们也一起松快松快。”

 温朔闻言诧异道:“去庄子容易,可大人理万机,如何得开身?”况且,他向来爱民如子,如今百姓生活困顿,怨声载道。

 正是需要父母官拉一把手‮候时的‬,怎么忽然转了?温昭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家的家底再丰厚,也经不住这么挥霍,更何况,那些人恩将仇报,也着实可恨可恼。”

 “阿朔,我与你实说了吧,我不愿应付每里堵在衙门口哭穷讨钱的百姓,又‮道知不‬以什么借口回绝他们,索借此机会出去躲躲。”他说这话‮候时的‬,清俊的脸上些许尴尬之

 “我想,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这是他们命里的劫难,只能由他们自己想法子度过。”温朔神色渐缓,点头道:“本该如此。

 便是那庙里的佛像,也不过是泥胎石身,管不得人间疾苦,你又何必把‮多么那‬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我明一早就去安排,咱们快些动身,在庄子上住到过年再回来。”第三,两辆马车悄无声息地离了定州城,往东郊而去。

 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们先还按着习惯蜂拥到知府衙门前头,把一条路挤得水不通,见迟迟等不到温昭,不由哭天抢地,咒骂不绝。半个月过去,骂声变得有气无力。

 他们惶恐地猜度着温昭的意思,几个脑子灵光些的,将那在城外劫掠温家马车的男男女女们揪了出来。

 以麻绳捆成粽子,押着他们跪在门前,向温昭请罪,求他回心转意。可惜,昔日的菩萨冷了心,寒了。不多时,面无表情的伏阱走出来,说道:“大人身体抱恙,不在府中,各位请回吧。

 至于秋后算账之事,更是全无必要,所谓‘法不责众’,大人‮是不也‬随随便便迁怒于旁人的子,不过是力有未逮罢了。”又过了一个月,城中开始有人饿死。

 对死亡的恐惧像云一般,快速笼罩了整个天空,人人自危,成一团。一口又一口薄薄的棺材抬出城外,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更多贫苦人家连棺材都买不起,尸体用草席裹上两圈,丢到葬岗给野狗填肚子,便仓促地结束了悲惨的一生。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

 终于有人熬不住,动了离开定州的心思。恰在这时,官府门口贴出告示…凡无力维生,打算前往外地投奔亲友者,皆可按人头领取大米一袋,面粉十斤。走投无路之际,这点子吃食,足够令百姓们下定“背井离乡”的决心。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逃难到别处,‮定不说‬还能挣出一线生机。寒冬未至,定州城中的百姓,已经走了大半。定州往北五十里地,辽国的大帐中,身高九尺、虎背熊的男人看完密报,发出朗的笑声,嗤道:“那位温大人空有贤名,竟然在这等艰难时节,弃百姓于不顾,跑到庄子上躲清静。

 看来,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白脸,不足为虑。”他下首站着个獐头鼠目的干瘦汉子,脑后缀着鹰羽,闻言谄媚地恭维道:“还是三皇子神机妙算,因势利导,重重挫了他的威风,这才教他一蹶不振,尽失民心。”见耶律保慎笑而不语。

 那汉子又道:“此次大汗命令大皇子和三皇子分头行动,大皇子攻打曲,您攻打定州,说不得是动了立储的念头。听说曲那位老将军是个硬骨头,在当地声望也高,怕是有些棘手。

 三皇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手‘离间’之法又着实妙,必能抢在大皇子之前拿下定州。”

 耶律保慎教他搔到处,得意地拍了拍蒲扇似的巴掌,道:“这有何难?咱们草原上长大的汉子个个骁勇善战,绝不是那些连马都骑不好的废物们所能应付的。”鹰隼似的目光转向南方,像是穿过定州。

 看到了许多富庶繁华、软红香土的所在,他朗笑道:“憋了这么多个年头,狼崽子们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好好打打牙祭了。”***

 到了庄子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满院子长势正旺的瓜果蔬菜,得了闲还能沿着溪边走走,絮娘的心情果然松快不少。

 她原是吃惯了苦的,三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过下来,依然没有忘记如何侍弄田地,带着孩子们或是采摘水灵灵的青菜,或是捉虫子喂喂鸭,有说有笑,自得其乐。

 “阿渊,你不是说明年要考秀才么?怎么有空跟我们一起耍?”蒋星淳拿来一长长的竹竿,站在高大的柿子树底下,仰头看向树枝间红彤彤的小灯笼,随口问道。“前几看书看得眼睛疼,今天出来活动活动。”

 蒋星渊小心地看了一眼絮娘,见她没有出不悦的神情,还招呼他找个簸箩装柿子,暗暗松了口气,他已经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猜到了温昭的真实意图。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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